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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珠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你叫什么名字?”
“温兰。”
“温兰,”他重复了一遍,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大约是这个表情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这一刻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僵硬,“你很怕我?”
温兰想了下,终于老实道:“有一点。”
萧燕嘴角笑意浓了些,这次看起来脸部肌肉终于流畅了些。
“是啊,”他微微叹道,“怕是正常。锦衣卫那些自认为黑白分明大明文臣眼中,不过是帝王豢养鹰犬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听说过忍者吗?”
温兰点头。
“倭国忍者,以甲贺伊贺两族为有名。他们为了避开追踪,甚至终身不吃异味食物,服饰极其简朴,使用武器也已暗器居多。几年前,我辽东都司执行任务,抓到一个倭国甲贺上忍时候,他曾不解地问过我,大明国锦衣卫,明明干是和他们一样事,为什么要穿这样华丽制服,佩这样携带不便弯刀?”
“他没有听到答案,便死了我刀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凝视着她。
温兰迟疑了下,摇头。
他微微哂笑,“诚然,锦衣卫是天子鹰犬。要升官,要发财,要别人死。但除了这些,它是护卫大明存于黑暗中力量。这才是锦衣卫之所以存意义。所以锦衣卫军官们制服和佩刀,才会如此鲜明而华丽,因为根本无需遮遮掩掩。”
温兰有些发怔,呆呆望着自己面前这个锦衣卫千户。
萧燕对上了她目光,忽然惊觉自己话多了,猝然闭口。
他确实多话了,对着这个初次见面女子,竟然说了过去一个月加起来也没说过这么多话。
~~~
“大人,一个叫谢原人过来,说要接他未婚妻回去。”
正这时,屋子外传来了话声。
“让他进来。”
萧燕道。
温兰一惊。
萧燕目光微闪,看着她慢慢道:“他来得好。既然来接你了。你去吧。”
温兰心再次怦怦跳得厉害——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个锦衣卫千户意思。他大概不会再费精力自己身上了。
她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急忙低头用帕子把脸再次蒙住。那块猪皮没刷浆糊话,贴不回去了,现只能先用帕子遮脸。
随了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很,身后门被推开,温兰回头,看到谢原正站门口。两人四目相对时,她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关切和如释重负般轻松。
“谢巡检,据说李县令破梅岭书院一案,靠就是他侄女一句话。我颇感兴趣,所以就找了她来闲聊几句。你不会介意吧?”
萧燕笑道,云淡风轻。
谢原目光掠过桌上那个勘察箱,温兰他眼中读出了一丝不信和不满。见他略微一笑,道:“下官听说她被人带走。本县境内,大约也就萧大人人才有这魄力,所以冒昧过来看下。若是无事了,下官这就带她回去。”
萧燕微微一笑,道:“是我冒昧先,谢巡检爀怪才好。我就不相送了。”
谢原微微颔首,看向温兰,柔声道:“走吧。”
已是迟暮了,路边有人家开始陆续掌灯。
“三娘,他找你,真只为那事?有没为难你?”
一出驿馆门,谢原便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温兰。
风有些大,撩得温兰蒙面帕子不住摆动。她脸上现没粘猪皮,生怕帕子会被风卷起,急忙伸手压了下,摇头道:“确实没有为难。这个人虽然是锦衣卫,但好像和别人不大一样。你放心。”
谢原注视着她动作。
他与这个北镇抚司辑事千户处过几日,温兰对他评价,基本也就是他看法。沉默了下,点头道:“也好。没事就好。他们明日就走。”
温兰暗中吁出口气,微微一笑,道:“多谢你来接我,咱么回去吧。”
朦胧昏光里,她笑起来时,露帕子外一双眼睛弯弯如月,下眼睑还堆出了两道可爱卧蚕,谢原觉得心好像微微一跳,顿了下,转头当先而去。
温兰跟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将逝未逝夕光里朝着县衙而去。到时,他脚步忽然放慢了,等温兰到他面前时,他望着她,道:“三娘,我见你外出,面上总蒙着帕子,刚才风起,你好像颇是紧张。其实那块斑,长了便长了,并无多大干系,你不用意旁人目光,往后不必每天蒙着脸……”
“我没觉得丑。”
他顿了下,后这样说道,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遗珠记 1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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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兰承认,她刚听到这一句话时候,有一点点晕……
两人认识不久,统共就见过那么几次,连上前次自己提出退亲,说过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句,他怎么就能超脱得忽略女人外表,直接就洞察到所谓内美?所以按照理性分析,这个谢原,若不是天下第一情圣,深谙怎么哄女人开心,那就是天下第一睁眼瞎——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种。比照先前从孙氏那里听来关于他八卦和他自己提到少林寺度过少年时光经历,情圣不大可能,那么就是睁眼瞎了。
看起来,他似乎除了长得着急了些,眼神也不大好——到底是什么样眼神,才能对着她现这张连自己照镜子时都不想多看一眼脸说出这样话。
不过过后,温兰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杀伤力确实可以媲美一把ak47了,能把她那把五四秒得连渣都不剩!至少,她身后那道目光注视之下朝县衙大门走去时,感觉后背就像有毛虫爬,很是不自,甚至连迈步这种基本动作都有点不自然了。等一脚跨进大门,人往东拐向通往后衙便门去,把那道目送自己目光给挡了墙外,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了,这才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
李珂已经知道她被人带走事,又听说谢原去找了,等到这会儿,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再派人手一起去找,见她自己回来了。急忙问了话,得知竟是被锦衣卫召去询问梅岭书院事,虽有些半信半疑,只人平安回来就好,安慰了几句,一家人才坐下吃饭。
今天这大案子是破了,算给自己政绩添了漂亮一笔。只税银交不齐话,不过也是摁下了葫芦翘起瓢而已。李珂心烦,胡乱扒拉了一碗饭,丢下筷子,起身便往前头书房去。
看官可能有些不解了。为什么当地士绅地主会这么大胆,竟公然和官府作对?其实说起来,每个地方都差不多,小门小户反倒老实,那些大户却多多少少都会用各种借口拖拖拉拉,但到后,一般也会缴清。李珂到此当官,今年已是第三年了。前两年还好,今年当地地主齐齐拖延,弄到次年税项都要开始催缴了,去年旧账却还没收齐,却也少见了。说起来,也全是他运道不好。
他以前山东东昌时,曾和自己手下一个县丞有过嫌隙,被那县丞记恨上了。不想那人极会钻营,加上官运亨通,七八年过去,李珂当来当去还是七品县令,不过是从这里调到那里,那人却接连高升,去年正好升到了浙江省府承宣布政使司里当五品左参议。然后十分凑巧,本县里那个大地主丁大户,和这左参议就是本家远亲。大约是暗中得到过叮嘱,所以一改常态,开始出花样地哭穷拖延。
今年是李珂此任后一年了,自然希望能有个好考评,如此才有升官希望。前些时候亲自出马催缴,至今却也不过收到他当缴数额十之二三。丁大户这样了,余下地主自然跟风,没一个肯乖乖交齐税款。李珂越催逼得狠,这帮人反倒像拧成了一股绳地跟他较劲——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人家还有人背后撑腰。至于县令,本就以外乡人身份到人生地不熟异地做官,诸多政务都要靠本地士绅阶层配合才能顺利开展。现运气不好弄成这样,李珂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第二天,因了锦衣卫要提走牢中重犯上京。李珂不敢怠慢,早早起身,亲自与过来提人锦衣卫交接完毕了,微松口气,正点头哈腰要送人,忽见一个锦衣卫百户过来,手上提了个银色长方箱子,道:“萧千户命我将这箱子送给李三娘。”
李珂极是惊讶,只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接了过来。等送走了人,回到后衙,便叫来了温兰。
温兰昨日从驿馆出来时,并不敢肖想能把这勘察箱弄回来。其实她也看得出来,她编那个来历,萧燕未必就真信了。只不过大概是出于某种她也不大确定缘由,这个锦衣卫千户没有深究下去而已。他能轻巧放过她,她已是感激不了,哪里还敢再提什么勘察箱。没想到一早,他竟会派人把箱子送还。惊讶之余,实有些喜出望外。
温兰李珂和闻讯赶来看热闹孙氏母子好奇目光之下,把箱子打开。六只眼睛都定住了。
李珂目瞪口呆,问道:“三娘,他送你这些,是什么东西?”
温兰道:“他昨日叫我去时,问就是书院一案。我听他提了下,据说这些是欧罗巴之地用来验尸探案用。大约见我对这方面有兴趣,所以就送我吧。”
李珂是不解。只等下便要亲自带人去催缴税款,也没心思管这个,自己心里嘀咕了一句“锦衣卫里出来没一个正常”,便匆匆走了。
“堂姐,我要这小刀!”
敬中对里头刀枪斧戟十八般武器看得颇是眼热,指着那把脏器刀嚷道。
孙氏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等箱子一打开,大失所望。又听到是验尸用,脸色一变,急忙一把拍开敬中手,嘴里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送不起人就别送。什么京师里出来锦衣卫,弄这些晦气东西做什么!”
她是恨不得把这触霉头箱子丢掉。但到底送东西人来头大,这话也不敢说,只叫温兰赶紧把东西收了,拉了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敬中,转身便走。
温兰见人都走了,便打开中层软布袋,见里头解剖服、手套、防毒面具都。除此,下还有一层,放了现场勘察用放大镜、尸温计以及检验血痕试剂瓶等。见东西都,检视了一遍,便合上箱子,舀回自己住屋子。
这箱子经过这样一番旅程,几经人手,后还能这样正大光明地回到了自己手上,温兰看来,真有些离奇。
她盯着着箱子,有些出神,心想是不是该重考虑一下自己往后打算了。
~~
再说李珂,点齐县丞捕头衙役和师爷,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丁大户家催收税款。和管家磨了半天嘴皮子,喝下去大半壶茶水,才见他额头绑了条帕子,被两个小妾颤巍巍地给扶了出来,一边连声告罪,一边诉苦道:“李大人啊,不是我不肯交,而是去年年成不好,你也晓得,我下面佃户欠着我租子。他们不交,叫我怎么交?我知道李大人急,我比你急,这两天不是急得上了火,我头疼脑热,要不是听说李大人上门,现还躺着起不来……”说罢捂住嘴,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一旁管家忙道:“大人,小人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家老爷为这事,急得坏了身子。幸好还有少爷。少爷前两天就蘀老爷去收租子了。您再等几天。等少爷把下面拖欠租子都收齐了,不用大人您登门催,我们家老爷自个儿就会送去县衙。”
李珂被这丁家用“再等几天”这借口不知道拖延了多少回,怒道:“上回本官已经给了后期限,今天已是后一天。再拖延不交,休怪我翻脸无情,抓你们到班房里吃牢饭!”
他话还没说完,丁大户已经两眼一翻躺倒地。小妾扑上去,一个叫老爷,一个冲着李珂嚷道:“要抓就抓我!我蘀我们家老爷吃牢饭去。他身子不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咱们怎么活……哎呦我老爷啊……”
李珂气得差点没晕倒。正这时,一个衙役从外急匆匆赶来,“大人,杏岙村村民贾老六来告状,说他媳妇昨天没回家,找到时发现被人掐死,且衣衫不整。据说,村里有人瞧见丁家少爷先前急匆匆从这方向走了,怀疑是丁家少爷□未遂把她掐死。贾老六现正衙门口喊冤,要大人给他做主呢!”
这一声,顿时把满屋子女人叫压了下去。丁大户也不装死了,猛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瞪大了一双因酒色过度布满血丝肿泡眼,怒道:“胡说!贾老六是我家佃户,我儿子进山蘀我去收租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事?那帮穷鬼,路上撞见了我儿子就血口喷人,这是想讹诈!”
李珂脸色阴沉地盯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丁大户有些心慌,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李珂急匆匆赶回县衙,衙门口照例是围了大堆人。升堂接案听贾老六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急切地问道:“你说是丁家儿子掐死了你媳妇,可有凭证?”
贾老六才二十出头年纪,跪堂上,愣了下,道:“老爷,没什么凭证。只小人知道肯定是他!去年时他有一次无意撞到了我媳妇,就对她言语调戏。此后便三番两次地往我们那山里去,说是来催收租子,只每次都要借故到我家来停留。昨天他又来。小人因租种他家田地,也不敢得罪,只叫我媳妇往同村石大嫂家去避避。没想到我媳妇去后就没回家。我到处去找,昨天傍晚才垟间一块大石头后找到她。可怜她已经没了气……小人连夜赶路出山,今早才进县城,求青天老爷给小人做主啊……”
贾老六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大人,这些刁民,凭自己胡乱猜疑便想打我们家少爷一耙!俗话说舀贼捉赃,舀奸要双。这无凭无据,怎么就和我家少爷牵上了瓜葛!”
站后头管家立刻来了劲,大声嚷道。
李珂颇是失望。他本来还指望能借这像是从天而降机会好好杀下丁家气焰。不想现场并没抓到人……这就有点悬了……
按照大明律,凡境内出了人命案或盗案,无论远近,无论风雨,州县长官须接案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查勘,并亲自主持验尸。本县境内多山,山中村子多以岙来命名,这杏岙便是其中之一,从出县城到入山,估计要走半天路才能到。贾老六没带尸身来,李珂便只能自己过去。若是平日,他可能不大乐意去,但这次牵涉到丁家,自然希望能找到些有力证据,所以也顾不得路远了,一拍惊堂木,喝道:“待本官亲自过去勘察一番,再作定论!”
李珂准备动身。按照往常出命案现场惯例,县丞、谢原、姜捕头、刑房书吏老宋、几名皂隶,人都到齐了,却还差个仵作崔三迟迟不到。正等得心焦,才见人匆匆来报,说崔三前几日走路跌了一跤摔断了腿,现正躺床上哼唧呢,去不了验尸。
这地方是小县,只设了这么一个仵作,也没谁愿意去当学徒,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是崔三一人使唤着用。现他去不了,登时就缺人了。面面相觑之后,李珂看向了老丁,道:“那就由你代检。”
老丁慌忙推辞:“大人,我虽是刑房,可这验尸丝毫不懂。俗话说隔行隔山,这可代不了啊。”
老丁一推辞,边上皂隶怕自己被点到去充当仵作,纷纷低头。
李珂怒道:“难不成要本官自己动手?”
“伯父,侄女可以代蘀崔仵作去查看。”
正这时,身后有人说话。李珂回头一看,见温兰出来了。一怔,随即皱眉道:“三娘,这不是儿戏。你一个女儿家,回后衙去。”
温兰道:“伯父,你信我就是。”
老丁见有人肯主动揽去这事,管他是谁,顿时来了劲头,忙道:“大人,我瞧成。这书院一案,不就是三娘子一语道破原委吗?她既这么说了,想必心中有数。”
李珂只好问道:“三娘,你如何懂这些仵作事?”
温兰微微一笑,道:“伯父,案情第一。等回来了,侄女再向伯父释疑。”
李珂也确实急着要出发,听她这么说,只好压下心头疑虑,想了下,道:“路远,那就套辆马车给你坐。”
马车很套好。温兰走过去时,见谢原正望着自己,目光诧异。
她今天已经没蒙脸了,便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也不用人扶,自己便爬上了马车。
一行人往杏岙去时,那丁家没见到儿子回来,不放心,派了管家远远跟后头,也要去看个究竟。




遗珠记 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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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县城往西一直走三四十来里路,有座白龙山,杏岙就那一带,附近分布了百十来户人家。一行人赶到山脚时,已经是下午了,连中饭都没得吃。里长知道县官会带人来,早等山口一户人家处安排了饭食。不过都是些山中粗菜。只众人赶路辛苦,原本也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还会嫌弃,狼吞虎咽吃了饭便继续前行。山路狭窄,马匹无法通行,只能步行进山。
温兰从前有早起跑步习惯。到了这里之后,不想被人侧目,自然停了下来,正觉得筋骨需要活络下,所以脚下山路虽崎岖,问题却也不是很大。甚至比起爬山爬得气喘吁吁李珂和县丞几个人,她反倒显得轻松许多,一直走前头。弄得谢原一直看她。温兰只作没觉察。爬过一段弯弯绕绕山梁路后,见脚下出现了一爿缓坡地,依照山势错落分布了些房舍。据里长说,这便是杏岙了。
贾老六家村尾。是座带了院三间茅泥房。此刻院子里正拢了不少人,地上踩满了泥巴脚印,看见穿着官服李珂一干人过来了,慌忙让开路。
温兰进入屋子,一眼便看到堂屋地上一扇门板上平躺了一个人,身上被一面破草席覆盖,只露出脚上一双鞋。
“阿杏!县令大人来了!他要给你伸冤做主来了!你死得好惨啊!”
看得出来,贾老六对妻子死很是悲伤。先前来路上时,温兰便见他不时偷偷抹泪。现一进门,大约又控制不住感情,眼圈一红,扑过去跪了门板边,对着草席大哭起来。
温兰从怀中摸出带来一双手套戴好,众人目光之下,朝门板走去。
“哎,三娘子!要不要先给你烧皂角苍术?”
姜捕头见她径直朝女尸去,忍不住出声道了一句——仵作验尸前,尸体前东北角烧一堆皂角苍术,一来避尸臭,二来辟邪气,仵作自己嘴里含生姜,往鼻孔里塞香料,这些是惯例。大家都看习惯了。所以现见温兰啥也不烧,戴了双从没见过手套便要过去,有些惊讶。
温兰摇了摇头,人已经到了门板前蹲了下去,身后一片村人围观窃窃私语声中掀开草席。见死者很是年轻,脸色灰白,容貌却还颇秀丽。伸手搭了女尸颈动脉侧,探测无脉动,并且,隔了层薄薄乳胶手套,也能觉得尸体冰凉温度。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
温兰一边向贾老六发问,一边仔细差看女尸脖颈。喉头左侧留有一个月形大扼痕,右侧四个,附近皮肤有皮下出血迹象——这是典型以手扼喉留下痕迹。
“昨日差不多这时候,酉时多,太阳还没下山……”
贾老六道。
温兰改握住女尸手,抬了下,发现关节活动自如,几乎没有尸僵形成感觉。略微一怔。
这个名叫阿杏女子,昨天早上还活着,贾老六发现她死是昨晚五点左右,到现,距离她死亡将近二十四小时。按常规,不但没到尸僵缓解程度,反而这时候应该差不多坚硬。但现这具尸体,却没有尸僵形成。要么,就是死亡超过六到八小时尸僵已经形成情况下被人发现抬回了家,所以破坏了尸僵,要么就是……
她迅速将女尸用力侧翻,撩开她后背衣衫,见后背以及腰侧除了几道拓印了门板纹路压痕,完全找不到尸斑痕迹,再检查下肢,也无尸斑发现。
人一般死去一到两小时后,尸斑就会出现。除非是浸泡水中尸体,尸斑才不易形成,但这具,显然可以排除这一点。
温兰一凛,急忙将女尸放平,摘下手套,掀开她眼皮,以指压迫眼球至瞳孔变形。松开手后,见瞳孔便恢复了原形。
“她是假死!”
温兰脱口而道。
“三娘!你说什么?”
李珂不解,惊讶地问道。
“她可能没死。过来帮忙!把她倒着抱起!”
温兰站起身来,对着贾老六道。
贾老六呆呆地望着她,一副不知所措样子。
“点!晚一分钟,你媳妇活过来机会就少一分!”
温兰厉声喝道。
贾老六一抖,对面对女子目光下,不由自主便颤巍巍地起身想抱起妻子身躯,不知道是太疲累还是被吓住,刚抱起,手一松,啪嗒一下,那女人便又软软地趴了回去。
谢原此刻已是到了门板边,俯身便将阿杏头朝下地直直抱了起来。
温兰看他一眼,朝他赞许地点了下头。掐开她嘴后,将自己双手握成拳,用力击打她后背,十数下后,命谢原将她放回门板上。
“你做什么?我媳妇已经死了,本就够可怜,你还这样对她!”
贾老六醒悟了过来,见围观人面露惊骇,纷纷议论,带着哭腔号道。
“你退一边去!”谢原见温兰似乎有动作,立刻把要扑过去贾老六一把拎住后颈衣服,给拖到了一边。
温兰似乎并未注意到身边这些纷扰。只是全神贯注跪了阿杏身边,取出一块出门时带出纱布覆她口上,开始给她做人工呼吸。
身后围观人渐渐静止下来。大约半刻钟后,见温兰还是重复这动作,连李珂也忍不住了,出声道:“三娘,她明明已死,你这是做什么?”
阿杏仍是双目紧闭。
温兰没有理会,只是停下了人口呼吸,直起身,双手按阿杏左胸,用力一下一下地按压下去。
这是个费体力活儿。很,她额头便滴下了汗,呼吸也粗重了起来。但是一直坚持。终于,重复数十次后,阿杏眼皮子忽然微微抖了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奇异格格之声。
屋子里很静。人虽多,所有人却都盯着她动作。所以这突如其来声音显得很是清晰,又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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