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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尼卡
“我能跟你要电话号码吗?我把手机丢了……跟董亚宁要你号码,他理都不理我。”滕洛尔说。
屹湘伸手,接过滕洛尔手机来,按了一串数字之后,她手机铃便响了。还给洛尔时候,她问:“还去治疗吗?”
“嗯。明天开始。”滕洛尔脸上发热了。
屹湘点头。
“嗯……还有,你干嘛不要董亚宁送你车?丫那钱来容易,抠门儿选那车又不贵,再说……”滕洛尔停了下,“我还没见他跟哪个女人那么凶过,凶完了还占不了上风。”她忍不住要笑,但见屹湘没有要笑意思,又忙忍住,说:“丫就一王八蛋。你要能治得了他,别便宜了他。这世上让我痛事情之一,就是看着董亚宁不舒服。所以我喜欢你了。”
屹湘看了眼酒店大门,抬了抬下巴说:“你朋友来了。”
趁滕洛尔回头看工夫,她转身走了。
滕洛尔远远对着刚下车粟茂茂挥了下手,说着:“她今儿还挺积极……vanessa,那你……”再回头,发现郗屹湘已经从她身后走开了——可能因为下雨天凉,她茶绿色薄棉套装上加了一件长长开司米背心,随着她轻盈步子,散脚长裤和背心轻轻晃动,裤脚被雨滴溅湿了一小截,呈现深绿色……娉娉婷婷进了电梯,消失了。
“你看什么啊,傻了似?”粟茂茂拍了滕洛尔肩膀一下。
滕洛尔“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啦……你怎么这么早?”
“睡起来就来了,早什么早。”粟茂茂脸色有点儿发白,洛尔看看她,不出声跟她一起往咖啡厅走去。洛尔不说话,茂茂又问:“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中邪?”
洛尔皱了下眉,坐下来才说:“是你心情不好吧?见我才说了几句话,没一句是好听。”
粟茂茂将手袋丢桌上,问:“你刚刚那是跟谁一起?”她分明看到粟茂茂身后一个淡淡暗暗身影,似曾相识。
“vanessa。”洛尔喝了口柠檬水,照例将柠檬咬出来,细细贝齿啮着,对茂茂笑了下。
粟茂茂有些莫名其妙吃醋,说:“你好像很喜欢她么,怎么老听你提起她?”
洛尔哈哈笑着,“她呀,她……”她眉眼一转,原以为她笑声太没有礼仪,引人侧目了,不料仔细一看,那斜着瞅了她一眼,正是她刚刚还对着郗屹湘骂过董亚宁。看样子,是跟人谈事情。只是瞥了她一眼之后,便转回去,继续听坐他对面两个平头正脸男人说着什么——他架着腿,斜靠沙发里,看上去,是闲闲,可他说一句话,那两个男人就会猛翻几页面前资料,如坐针毡样子……滕洛尔撇了撇嘴,说:“跟二大爷似,甭得意,迟早有人收拾你——喂,茂茂!”
粟茂茂正对着面前这杯水发呆,被洛尔一叫,皱眉。
“郗屹湘这个人,也就是邱湘湘,你了解么?”滕洛尔很有兴趣问。
粟茂茂心不焉摇了下头。
“哦。”滕洛尔又看了眼远处董亚宁,眼珠转了转,笑了。
……
屹湘出了电梯,掏出镜子来看了看,又用帕子擦了下鞋面,确认全身上下并无不妥之后,她才往汪瓷生所房间门口走去。
门边杵着两个巨大景泰蓝“太平有象”。一人多高物件,让人没来由感觉到富贵逼人气势。
屹湘站门口。
静而长走廊,除了这间“king”套间,就是那端“qeen”。有种孤零零金碧辉煌。
她抬手按门铃。
等待应门一会儿工夫忽然便漫长起来,这安静空间里,她没有任何预兆,忽然间整颗心往下坠了坠,就她觉得自己意识短暂模糊一刹,门开了,一个通身素黑中年女子出现了。只看了屹湘一眼,那中年女子便说:“小姐,您请进,夫人楼上等您。”
屹湘认出她来。她就是当日瑞严寺,跟随汪氏姐妹身边仆妇之一。
她走前面。
屹湘看着她身上全黑装扮,心里那种不舒服感觉扩大。
通往楼上去楼梯宽阔而高大,就她踏上去一刻,她听到一声钢琴响,“咚”一声,仿佛一声叹息……没再有声响,她走着,站楼梯口,看着黑衣仆妇继续走前面,对坐那架三角钢琴前黑衣女子说:“夫人,小姐到了。”
汪瓷生将钢琴合上,背对她们,良久,她才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朝屹湘走来。
屹湘看到了她发间一朵白色菊花。很小很小一朵线菊。她心一沉。
汪瓷生静静看着屹湘,说:“我终于又见到了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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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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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有些发愣。从仆妇对她称呼,到汪瓷生话语,统统不合规矩,统统让她有种莫名其妙不对劲感觉,一时之间却又说不清到底不对劲哪儿。她瞅着汪瓷生发间细小线菊,量让自己不显出诧异来,说:“很久不见,抱歉疏于问候。您还好吗?”懒
她站汪瓷生面前,距离很近看着这位总让她有呼吸停滞感美妇人——今天额外美丽神秘之外,多了一点忧伤和脆弱,让她心被柔柔牵动。
“来……我们这边坐。”汪瓷生没有回答屹湘她是否安好问题,稍稍转了下身。她高跟鞋捻着寸厚地毯绒,险险间,稳稳落地,眼睛是望住屹湘,淡淡光晕中,屹湘是清清楚楚她面前女子。
汪瓷生等屹湘坐稳之后,轻声问她:“要喝点儿什么?”不待屹湘回答,她便转脸问仆妇道:“筠生给我岩茶带了吗?”得到肯定答复后,她转向屹湘,说:“喝岩茶好不好?现天气,喝点暖会比较好……你觉得怎么样?”
“好。”屹湘坐宽大沙发里。天鹅绒面子很柔滑也温暖。她只坐了浅浅一点,是正襟危坐样子。她敏感觉得汪瓷生也有点紧张。她抬眼看汪瓷生,果然她吩咐仆妇去备茶之后,竟然坐那里,只管看着自己……她们坐玻璃幕墙边,玻璃上一层水膜,阴暗天气,连绵雨,此刻有些不辨时辰。就是这样有些死气沉沉辰景下,汪瓷生注视屹湘模样,仍是让人动容。虫
屹湘忍不住叹息。
这样容貌和风华,即便是今时今日汪瓷生身上,仍不啻为强大武器。她魅力,真让人难以抵挡。
陈太那沉痛控诉言犹耳,而此时此刻,她再次面对汪瓷生,却不得不承认,假如陈太控诉完全正确、即便是汪瓷生此时浑身上下毫无装饰还一身阴沉之色,她也忍不住会为这样美叹息和折腰,这是超越性别界限诱惑力……
屹湘被自己念头吓了一跳。
恰好仆妇将茶端上来,她掩饰挪动了一下身子。只这一会儿,她腿竟然有些发麻。
这实不是非常愉见面。
屹湘从心里盼着汪瓷生早些将要说话都说完,不管是跟什么有关……她看着仆妇将茶具摆好。整个过程麻利至极,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汪瓷生交待一声,“不要让任何事情打扰我们。”
她目光停屹湘脸上,眼中水波流转,随后略低了头,拿起茶壶上竹柄,浅浅给屹湘倒了一杯茶,说:“趁热喝。”
屹湘这才注意到汪瓷生手。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只明晃晃金戒指。
白皙透着内里骨肉之色手,上次见到时候,正是这温柔手握着她手。只是当时,似乎并没有见到这样一只戒子。
屹湘将两手拢茶杯上,说:“夫人,您叫我来,有什么话,您管说。”
汪瓷生见屹湘留意她手,不禁摸了摸那闪亮戒指,说:“婚戒。”
屹湘点头。
当然是婚戒。
“我丈夫,临终前希望我这只戒指随他入土……”
茶杯里传导热气烘屹湘手心出了汗,继而,后背也是。
汪瓷生说:“眼下我服丧期,不能随意走动,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跑来跑去。”
“对不起。”屹湘吐出这三个字,轻飘飘。
“没关系。离去对他来说是解脱。病痛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汪瓷生脸上没有太多悲伤之色,语气也很平和。
她低头拨了下戒指。那戒指有些松,一拨便剥离了原处。
她皱了下眉。
“嫁给他时候,我正生了一场大病,那大概是我一生中胖时候……后来戒指松了,经常不经心甩手间,戒指就脱落了。也怕丢,也嫌烦,索性不戴了。他就收好了,戴手上……所以,我们对戒,是相亲相爱他右手上……”汪瓷生手指轻动。
屹湘静静听。
她想,汪瓷生大约是,要慢慢导入正题。
明明跟她是没有关系事情,她听认真了,渐渐入神。
“他我困难时候,没有放弃我;而我他遭遇病痛、艰险时候,也没有离开他——屹湘,我首先要告诉你这些,想让你了解,忠贞对于爱情和婚姻重要性,我明白并且遵循。我婚姻存续期间,对内,忠于我丈夫;对外,没有破坏别人家庭故意。尤其是邬家。”汪瓷生温柔而坚定说。她目光很温和,温和望着屹湘。
屹湘却从这温和中看出了犀利,她说:“我相信。”
“不,你不相信。”汪瓷生说。
屹湘不语。
“你起码会认为,陈金素梅女士话,有一半可能性是真。另一半中又有一半是靠你对陈金素梅女士信任和了解认为她不会撒谎,而剩下,就靠你对我判断——从你看我眼神,我知道你起码会想——无风不起浪。是吗?”汪瓷生问。
屹湘想了想,说:“夫人,您这是难为我。”
“我不是为难你。而是,”汪瓷生缓缓说,“这对我太重要了。”
“夫人……”屹湘有些好笑,并且她真险些笑出来,管眼下这个气氛,笑出来实是不合适。
“我说过,不用叫我夫人。”汪瓷生忽然有些激动说。
屹湘愣住,眼看着汪瓷生面颊上因为情绪难以抑制起了红潮,甚至身体都有些发颤——她吃惊于汪瓷生几乎瞬间失去风度表现,这吃惊并不亚于目睹陈太当众失态……她见过那两人正面交锋,彼时镇定自若汪瓷生,怎么会对着自己时候,如此反常?
她没有叫汪瓷生夫人,也没有出声。
她抬手。
隔着衬衫,手指顺着颈间细细链子滑着,似乎这样简单重复动作,能让她摆脱一些不安……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僵持中。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汪瓷生好容易克制住自己心情,可看到屹湘小动作时候,她眼圈儿顿时发红了,带着鼻音,她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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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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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默默,看汪瓷生将身边一个手掌大小椭圆形牙雕盒子拿上来,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指宽手工缝制“意愿”来,放到茶几上。
“这个东西,你见过吗?”汪瓷生望着屹湘。
屹湘将那“意愿”拿手里,说:“是瑞严寺许愿签。我那里参观时见到过。”懒
汪瓷生一错不错看着屹湘,她说:“是,是瑞严寺许愿签。你……之前没见过么?你没有么?”
屹湘将“意愿”放回原位,摇了摇头。
汪瓷生试图从屹湘脸上看出一丝异状,但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从不相信这些,进寺院也只是参观而已。所以您要跟我提瑞严寺,我记得那里国宝级槅扇壁画,记得那里卧龙梅,也记得您和lara给我枇杷膏……但是,这个,我就兴趣不大了。”屹湘微笑着说。又看看那个“意愿”,“如果许愿有用,下次去,我也许一个。可是有用么?”她问。
汪瓷生说:“没用。”
屹湘笑了下。
“没有用。这些年我每去一次,都虔诚祭祀祈福,许两个愿望。第一个,希望我丈夫病痛愈合;第二个,希望我能找到失去孩子……结果,我丈夫离开人世;我孩子杳无音信。”汪瓷生抚摸着“意愿”,“这都是我人生中大惨事。”
“……”屹湘张张嘴,却没有出声。虫
失去孩子……她并没有预备听到这样隐秘事。
汪瓷生见屹湘发愣,只好将自己心情一再压抑下去,管她已经焦急无以复加。
“我想,我故事会很长,你愿意听听吗?”
屹湘默然。
显然不愿意听,也得听下去了。
汪瓷生点了点头,她鬓边发丝翘起来一点,绕到了线菊上。
屹湘看着她那乌黑发、雪白线菊,忽然间想到了自己母亲……她顿时对汪瓷生产生一种说不清怜爱。是,汪瓷生是跟她母亲差不多岁数女人了。可她头发是这么黑,而母亲头发却灰白了。
屹湘拿着茶杯,心想今晚回家,要替母亲好好打扮一下,让她容光焕发出现明天婚宴上……
“你想什么?”汪瓷生问。她并没有立刻开始“讲故事”。
“想我妈妈。”屹湘说。
“我能想象……有你这样女儿,她该是多麽满足和幸福。”
屹湘心疼了一下。
满足和幸福?也许是痛苦和无奈多。
“我羡慕这样母女关系。曾经,我和我母亲是亲密。可她一度也是这世上我痛恨人。”汪瓷生转了下脸。她白皙肌肤,阴霾和柔光中呈现一种对比差异。说出“痛恨”两个字时候,她嘴唇似乎都是冷冰冰。
屹湘咬了下牙关。
她能想象,汪瓷生杀伐决断时候,该是多么冷酷无情。到此时她也不能不猜测,对于邬家、邬载文、和邬氏企业来说,汪瓷生是怎么样一个可怕对手,偏偏藏温柔华美面容之后,看上去是那么无害……她咽了下唾沫。
“恨了一些年。恨到几乎想过要跟她同归于……”汪瓷生转了下手指上戒指。借着这一低头间,将言语间逸出怨恨,掩饰些去;掩饰并不好,好像也并不想掩饰天衣无缝,而是要将自己此时心情原原本本放屹湘面前——屹湘向后挪了一下。
“但恨到后来,才知道,我恨不是她,恨是我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是不是很讽刺,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怎么可能用我身上?我一生中所有奋斗,都是努力摆脱‘无能为力’——可我自己、愿意拿生命去换取物事上,恰恰是无能为力。失去我爱人时候,失去我孩子时候,失去爱我人时候……统统都无能为力。”
汪瓷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是个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动作,干净利落像一个女军人。
屹湘并没有看她。
她似乎是被汪瓷生这样一种述说给蛊惑了,只能靠沙发上,听。
“我很小时候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父亲跟别人不一样,我母亲是跟邻家伯母婶婶姨姨姐姐不一样……她甚至连话都讲不太好。开心和不开心时候,都是沉默看着我,看着父亲,微笑。我父亲,高大、英俊、正直、刚强,是铁骨铮铮男子汉……是世上伟岸男子汉。”
提到父亲,汪瓷生脸上露出了类似微笑表情。
喜悦,而骄傲。
就这样表情映照下,屹湘觉得,汪瓷生甚至露出了童真……
“生于中医世家他幼年失怙,由寡母抚育,自强不息。十六岁考取湖南省官费留学日本,先后就读语言预科、高等学校和帝国医大。他医学院三年级时,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他中止学业,回国参军。那一年,他22岁。他离开东瀛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向他表示了爱意和追随他归国心愿。那女子名叫阿部美智子。阿部美智子比父亲小四岁,却聪颖至极,帝国医大,仅仅比他低了一级。美智子入学仪式上便对父亲一见钟情。但她出身贵族世家,就读医科已经离经叛道,若追随一个贫穷学生、还是日华人,是不被家族允许行为。于是她便将自己心思埋藏很好,只是暗中关心父亲。那个时候,聪明父亲早已发现美智子对他心意,并不是不感动,但他不能接受因此也不能给她任何希望。其实父亲抵日之后半年,即发生‘九一八事变’,父亲便已经意识到,中日之间大规模战争不可避免。管他师长、同学、房东甚至邻居多数都对他友善亲和,他还是做好了坏打算。他以‘国之将亡、何以家为’为由,拒绝了那个阿部美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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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写,争取11点前放出。
友情提示:后续一两章节是作者借汪瓷生之代其一部分家族史和有关整部故事人物关系前因后果,无关乎感情戏,皆可跳过。




一斛珠 第十七章 风雨浸染的荆棘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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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国后加入国、民、党、陆军,追随张灵、甫将军。后经选拔入空军序列,并赴美受训。抗战期间,与他战友一起,立下赫赫战功。起飞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降落自己国土几年间,父亲都没有娶妻生子打算。那时候他心里,朝不保夕是一方面原因,美丽智慧端庄痴情美智子给他少年青年时代留下美好印象,也让其他女人很难获得他青睐。但他以为此生此世必不能再见美智子了,故此他大愿望,跟当时一同参战战友一样,那就是胜利之后,自己国家,过上安乐日子,娶一个好妻子,生一个好儿子。懒
“他以为战争相隔,岁月已降,国仇家恨之中,美智子必然会渐渐忘记他,也许侥幸战乱中活下去,再见她,也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但抗战后期,父亲却从日本战俘口中再次得到美智子消息。那战俘是他们帝国医大校友,告知阿部美智子凭借她父兄政界军界甚至商界人脉,打听到他一点点消息,以个人身份进入日占区寻找过他下落,并且她企图深入腹地时候,被日伪政府秘密警察抓住。因她身份特殊,又因其兄拜托友人从中斡旋,被遣送回国。据说不久之后,便奉父母之命,嫁人了……那是父亲得到美智子后消息。
“抗战后期,父亲看清楚当时局势,已萌生退意。但以他战功跟地位,上峰极为看重。想要退役谈何容易?不幸,也可以说是大幸,他后一次执行任务中,被敌军击落,死里逃生他失去了一只右眼和一只左臂。他抗战胜利之后深秋,卸甲还乡,回家侍奉老母。其时父亲已经年界而立,身有残疾,再加上家境惨淡清贫,没有人肯轻易将女儿许配给他。祖母为他婚事操心不已。父亲一边重习家学,预备悬壶济世,一边听从老母安排,相亲……只是屡相不中。祖母有一天忍不住问父亲,是不是要找一个‘那样妹子’,父亲奇怪问祖母,‘那样’妹子是‘哪样’?说漏了嘴祖母,无奈将藏了多年秘密告诉父亲:曾经有一个女子,来过家里打听父亲下落。祖母对父亲描述了那女子样貌之后,父亲大骇。那分明是美智子模样!他这才知道,当日战俘校友所说‘企图深入腹地被秘密警察抓回’,并不准确,而是美智子已经到过他家乡!虫
“祖母说,她起先以为这美智子是儿子外面惹下风流祸事,但见美智子举止端庄,像是好人家女儿。乡里人少听得城里腔调,祖母远只跟祖父去过长沙,她只当美智子来自偏远省份,所以美智子口音生硬至极祖母起先也没有觉得不妥。直到美智子吞吞吐吐告诉她自己身份,祖母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竟然是祸害国人日本人!祖母认为即便暂时撇开国仇不表,自己儿子还战争中生死未卜,怎么可以让一个日本人进家门呢?她抄起家里火棍将那美智子赶了出去,谁知道美智子竟然不肯走。一直守门外。祖母特别痛恨鬼子,可还是心软,也不肯声张,怕惹来了旁人注意,美智子是别想再活着再回去了。就这样,祖母和美智子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整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祖母听到外面响动,她从门缝里看到,美智子被几个当地打扮人带走了。美智子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汪家那掉了漆黑色大门。就是那一眼,祖母觉得美智子一定留下了什么,于是她门边草垛里,看到了一个小布包……祖母将布包交给了父亲。父亲打开来,里面是信,是‘意愿’,祈祷他平安。父亲按照信里地址,给美智子写了一封信。他知道美智子收到信可能性微乎其微。战后日本和战后中国,都满目疮痍之中。所不同是,日本战败之初已经迅速开始重建,而中国尚自相残杀……原本父亲人生很可能就是那样了,如果不是某一天早上,阿部美智子突然出现了他家门口话。”
汪瓷生慢慢踱着步子。
她大段叙述,清晰而有调理。
屹湘入神听着。
汪瓷生抓起茶几上已经半冷茶水,含了一口。
“父亲目瞪口呆看着美智子,风尘仆仆美智子,已经不是记忆中那秀美少女。苍白、憔悴、又有着跟她年龄不相符合沉稳和老练,显得比她实际年纪要大上几岁。但这样美智子,就站他面前,一句话不说,对着独眼独臂他,却好像把所有话都说了……父亲问,你不是嫁人了吗?美智子说,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当晚,父亲跪祖母面前,请求祖母允许他们俩结合。美智子不声不响跪父亲身边。祖母起初不同意,但跟他们两个耗了几日之后,看着美智子和父亲默默相望、不发一语却默契有加模样,祖母再次心软,允许了这门亲事。
“美智子是脱离家庭来到中国。父亲认为,管如此,他们婚姻还是应该得到美智子父母祝福。于是他带美智子回到日本。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但是父亲终于偱礼法将美智子娶到了。其后父亲同美智子回到中国,奉养老母。他凭借自己聪明,将自家一爿中药店开起来,养活老母妻子。就这样,到民、国三十八年国、民、党战败大撤退时候,父亲战友曾经不远千里去到湘西,鉴于他曾经是国、民党战斗英雄身份,留下来恐怕并不明智,于是劝说他一同撤退台湾。祖母不想客死他乡,让父亲带美智子离开。父亲同美智子商议去留,两人都绝不肯抛下老母。况且父亲认为不管何朝何代、谁人执政,人都是要吃五谷杂粮,必是要生病,总有医者一条生路。父亲做了一个他终生没有后悔过但却令他和家人此后人生里遭遇无数劫难决定。他和他妻子母亲,一同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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