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在容祈鼻尖萦绕。
容祈敏锐地察觉出那点清冷的味道,就像她的声音一样,不过分甜腻却又足够令人流连,他眉心下意识皱起,手臂紧绷,不由微微侧首,眉眼低垂。
宁汝姗没发觉,快速从暗格中拿出一叠白玉糕。
“是白玉糕,还热的。”她惊讶说道。
容祈嗯了一声。
“世子为我准备的?”宁汝姗支起小桌子,重新打开话题,转似无意地笑问道,眼色却是忍不住认真看向容祈,那点认真期待被掩盖在春色眸光中。
容祈拿糕点的手一顿,狭长锐利的眉尾好似带着风寒,冰冷地扫过她:“是阿姐。”
“哦。”宁汝姗虽然早已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失落,只是笑着点点头,咬了一口,突然吐了吐舌头——齁甜。
她目光一扫,却见容祈面不改色地咽了进去。
宁汝姗一口茶一口白玉糕才把这块甜腻的糕点全都吃完,肚子涨得越发饱了。
而容祈已经面不改色吃了三块白玉糕。
“喝点茶吗?”宁汝姗喝完手中的茶,这才发现茶壶里的茶被自己喝完了,突然心虚地问道。
“不陪我一起吃我了。”容祈嘴角一挑,露出一点嘲弄之色,不知为何,神色越发冰冷,“假惺惺。”
宁汝姗不知道他为何又生气了,端着茶,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讥笑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世子为何这么讨厌我?”
第7章 通院
这句话让车内变得格外安静。
容祈脸上的神情逐渐刻板成僵硬之色,消瘦如白玉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露出一点锐利的弧度。
“讨厌一个人总该有些理由吧。”宁汝姗鼓起勇气问道,“世子是不满意这桩婚事,还是不满意我?”
宁汝姗坐在她身侧,紧握双手,扭头,紧张又不安地看着他。
她太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又畏惧得到一个答案。
就像她太想得到母亲的微笑,可又害怕微笑后的下一刻便是暴怒。
容祈沉默,不动如山地坐着,好像刚才澎湃的杀气不过是宁汝姗的幻觉。
“您总该给我一个机会。”她轻声说道,“或者……”
她的舌头好似突然被针扎了一下,让她急促地停了下来,连着下面要说的话都艰涩起来:“世子是因为……二娘子。”
轻飘飘的声音因着马车驶入最热闹的东大街,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涌了进来,被淹没在马车令人窒息的空气。
不得不承认,宁府门口,那声‘二娘子’确实让她乱了心跳。
她从小敏锐,能从只字片语中察觉到深处微乎其微的心情变化。
那是一种轻松的,略带平静的神情。
一个阴晴不定,阴沉暴烈的人一旦露出这样的心绪,很难不会让人多想。
宁汝姗一颗心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绳紧紧吊了起来,危险地在空中晃荡,下一秒就会在高空中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喧闹的喊叫声,喷香的味道,人来人往的百态人生让临安城充满烟火气,但同样带着无法驱散的喧闹。
容祈忍不住揉了揉脑袋。
“不是。”
他在宁汝姗沉默中出声,打破这点沉闷的气氛,冷淡地闭上眼,强忍着外面喧闹带来的不适,轻轻吐出一口气。
“与她无关。”他轻声说道,马车穿梭在冬日的阳光下,难得的艳阳天时不时穿过厚重的布帘,在那张冷玉一般的脸上快速闪过一道道光影,显得神色阴晦难猜。
宁汝姗原本依旧会跟往常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不曾想他竟然还多说了几个字,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惊喜交加的滋味。
一日之内,大起大落,心潮澎湃,连着手掌都被指尖掐红了,可到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世子说的,我都相信。”眼尾在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微微弯起,带出一点笑意。
少女声音动人悦耳,带着不加掩饰的信任,连含笑的目光都温柔可亲,容祈莫名觉得不适应。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与他说话了。
就像,对着一个正常人。
容祈侧目听着,心底的躁动不耐莫名化去,连带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也开始被安抚着。
“世子又头疼吗?”宁汝姗见他眉心紧皱,神色阴郁,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犹豫问道,“我给世子按一下。”
“我母亲也常年头疼,我特意学过的。”她的声音隔着不近不远的位置,可偏偏晃动的马车把那点气息荡得晃晃悠悠,落在他耳边颇有点吐气若兰的氛围。
也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者是容祈真的太累了。
他并没有避开那双带着谨慎意味落在他身上的手。
轻柔细腻,软若无骨的手精准地落在他胀痛发横的穴位上,横冲直撞的疼痛在那双芊芊柔荑的安抚下逐渐平息着怒气。
宁汝姗也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一时间也是惊喜交加。
那股淡淡的梅花香随着她的靠近而越发明显,清雅素净,却又不会过分强势。
容祈今日本不打算来,是容宓一早就在他耳边念叨,足足念了一个时辰,虽都是过耳之话,但还是有几句不经意入了耳。
——“她是不是真的是眼线,难道不该亲自去确定一下吗?”
——“你与她见过吗?”
——“我看她好像有点倾心与你。”
倾心?
对一个废物倾心?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突然厌倦地移开脑袋,避开她的手指。
宁汝姗一惊,以为是把人按疼了,连连道歉:“按疼了吗?”
“不用了。”容祈冷冷说道。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第10节
他的态度突然发生变化,丝毫没看出端倪,宁汝姗措手不及地看着冷着脸的人。
宁汝姗浑然失落,美目盈动,见他冷漠厌恶之色,不由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也不再不说话。
今日和母亲的对峙本就让她空空荡荡,惶然无依,容祈现在又是接连两下这般莫名发火,两方压力之下,让她不可遏制地沉默下来。
容祈听着耳边的声响,是她正在整理桌子上的东西,沉默而冷静,不由冷笑一声。
——这就是她的喜欢吗?
——一文不值。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道容府。
冬青把人扶下马车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一下世子,却见他嘴角紧抿,心情不悦的样子,又下意识扫了一眼正在和大娘子说话的夫人。
“眼睛怎么红了。”容宓也没理会生气的容祈,反而朝着宁汝姗走来,见她泛红的眼睛,不由惊讶问道。
宁汝姗微微一笑:“之前风吹得眼睛疼。”
“他骂你了?”容宓见容祈一副心情不悦,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的冷硬模样,这才小声说道。
宁汝姗摇摇头,替他解释了一句:“不关世子事。”
容宓仔细打量着她,只把她看得眨了眨,颇为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你别惯着容祈。”容宓突然开口说道,“受委屈了就骂回去。”
宁汝姗惊讶地看着她,突然笑着弯了弯眉,清透明亮的杏儿眼便如碎了的千斛明珠,一寸秋波扫过时就能把人看醉了。
“多谢大娘子。”她似乎天生这样泥捏的脾气,哪怕是外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就可以让她原本沉闷的心情如拨云见日,瞬间好了起来。
饶是容宓自诩美艳动人,也见临安城和应天府的各色美人,但此刻已经忍不住心惊宁汝姗的惊艳之色。
十五岁的少女好似清晨最娇嫩的牡丹,还未完全绽放便能早早窥见姝色。
有些人美得艳丽而富有攻击性,如容宓。
有些人美得娇弱而充满保护欲,如宁姝。
但很少有人美得能如满怀月色,流光皎洁,温柔无害像一朵不胜微风的莲花,任谁看了都不会心生恶念。
被美色蛊惑的容宓心跳加速片刻,最后扭头,带人回了容府。
只是回院子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府中嬷嬷处置丫鬟时没捂住嘴,结果差点冲撞了容宓和宁汝姗。
“偷奸耍滑被抓了,正打算打发出去。”管家容叔连忙解释道。
“以后府中补人也要谨慎一些。”容宓冷着脸,看着被拖走远去的人,不悦说道。
容叔恭敬弯腰,点头应下。
“你院子若是缺人让容叔去给你采办点丫鬟回来。”容宓岔开话题,转似无意地对宁汝姗说道。
宁汝姗视线收回,对着形容刻板的容叔点点头:“人是不缺,只是不知能否改一下院子的布置。”
“夫人言重了。”容叔点头,“但只能动自己院子的布置,府中其他布置都是为了世子精心设计过的,世子也认路了,不能随意改动。”
“自然。”宁汝姗弯了弯唇角,笑着点点头。
“你要布置什么?”容宓好奇问着。
“院子好像冷清了点,想要种点花花草草进去,还想搭个葡萄藤架子,再挂着秋千。”
容宓点头:“是这个理,按我说整个容府都冷清了点。”
容府为了照顾容祈,不仅台阶和坡道都很少,所以一眼望去,整个府邸空空荡荡,甚至连着府中的下人都不太多。
书房内,冬青犹豫说道:“官家好像知道世子没圆房的事了,府中揪出的两个被收买的丫鬟和三个小厮,其中有人供出一个黄门,容叔都处置了。”
容祈冷笑一声:“我们的今上一边还对着要上供的单子头疼,一边还有空关心我这个残废的房中事。”
冬青沉默。
“还有一事,最近不知为何,朝中都在传韩相死之前留下一本军册舆,甚至有传言官家要去掘韩相的墓。”
容祈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那双暗淡的眼睛在微光下好似泛着寒光的利剑,见血封喉。
“第二次北伐失败后韩相被迫身死,同年原本韩相筹集的原本送往前线的一批粮草和兵器却不见了。”冬青小心谨慎地开口说道,唯恐刺激到世子,“曹忠如今就抓着这点不放,认为是韩相当年藏下这些东西,正在临安大肆排除异己,如今临安人心惶惶。”
容祈搭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动,苍白的指尖落在玄色衣裳上越发显得毫无血色。
角落里的熏炉袅袅而起,屋内是常年不见光带来的阴暗潮湿,连着暖炉的热气也一瞬而逝,难以留存。
容祈坐在宽大的椅背上,冬日午时的光从窗户间艰难地挤了进来,落在他挺直的腰背上,与身后的椅背隔开一道光影,让他与这张乌木大椅格格不入。
“不该去宁家的。”他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暴戾,额头都露出青筋,可最后还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宁昱海什么时候回康建府。”
“不知,宁昱海是主战派,官家把他调回来,一为世子大婚,二也是因为如今前线在谈和,怕他坏事。”
“边境离不开人,现在谈和已经尘埃落定,他也快回去了。”容祈淡淡说道。
“叫那些人继续保护宁家。”
冬青应下,犹豫片刻又问道:“那和夫人同房的事情……”
他一见容祈脸色不好,立马抬出容宓,干巴巴补充着:“大娘子叫属下问的。”
容祈强忍着一口气,双拳紧握,冷冷说道:“那就给我滚去给阿姐做侍卫。”
冬青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其实,我也觉得……”他又吞吞吐吐说着,“夫人不像是奸细……”
一阵欢笑声顺着风声飘了进来,隐隐约约,瞬间打破屋内沉默的气氛。
少女青春活力的笑声从隔壁院子肆无忌惮地传了过来。
冬青不由吃惊,容家已经许久没有笑声了,在世子面前更是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是这样的动静。
“属下去看看。”他觑了一眼容祈,见他果然一脸不耐。
容祈听到冬青离开的脚步声,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揉了揉额头,不知为何,突然闻到袖子上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是之前在马车上沾染上的香味。
他的手僵在额间,最后半撑着脑袋,闭眼小憩,任由那股味道包围着自己。
他想起那双柔软温热的的手,落在发胀疼痛的额间如山中清泉,驱散了他常年以来,毫无好转的头疼之症,以此同时,还有那股淡然的幽香,在鼻尖萦绕,久久难以消散。
宁汝姗?
他自来记性过人,却对这人的相貌毫无印象,只在偶尔保护宁家的暗卫中提到宁家主母和玉夫人平分天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
他还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事情,此时嫡庶子女的婚姻大事还掌握在主母手中,不然宁汝姗也不会被迫嫁给他。
若是宁昱海直接宠妾灭妻便也罢了,偏偏在内在宠着玉夫人,却不给她更多的名分,在外面给主母体面,却也不许她干涉玉夫人。
宁汝姗。
他无声地把这个名字在嘴边滚了一边,突然发现不过短短六日,她竟然连着冬青和阿姐都要被收买了,人人都开始帮她说话。
之前都是一个透明一般的人,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分别就是心怀叵测,花言巧语,哄骗阿姐。
他突然冷笑一声。
阿姐说得对,也许真的要主动靠近她才能知道她这副温柔皮囊下倒是有没有包藏祸心。
“夫人在改造院子。”门口冬青眼睛发亮,开心说道,“眼下正在搭千秋。”
“让人打通两院子的墙。”容祈淡淡说道。
冬青嘴角的笑僵在脸上:“嗯?”
第8章 墙园
因为容祈突如其来的计划打乱了宁汝姗的布置,宁汝姗不得不为了给东边那扇接连两院的门让路,把原本打算搭在东边墙垣边上的秋千换个位置。
扶玉问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久,毕竟是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千秋,舍不得不要,只好犹豫说道:“要不搭在葡萄架子边上。”
葡萄架子安置在影壁后面的院子里,占地不小,就连要进出房门都要经过这个架子,眼下葡萄藤绿蔓成荫,细小的卷顺风垂落,空荡寂寥的院子顿时多了点人气。
原本葡萄架子东边都已经铺了花田,前天都被铲了,为贯穿两边的青石板和置景的假山让路,为此也给东边后面的位置留下一点空地。
院子本就不大,这个变故让花田和千秋都已经放不下了。
“不如把竹林砍掉一点。”扶玉见人闷闷不乐,“这样就可以把花田和秋千都放进去了。”
宁汝姗看了好几眼竹林,最后又摇摇头:“算了,把千秋放在靠近台阶下水缸的位置吧,不要花田了,水缸那边种点盆荷吧。”
水缸的位置已经很靠近主院屋檐了,荡起来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世子怎么好端端要打通两个院子啊。”扶玉事情吩咐下去后,扶着宁汝姗回了屋子,小声问道。
宁汝姗扫了一眼东边墙上快要打通的圆形拱门,一墙之隔,对面院子安静得连鸟雀都不愿踏足,越发显得冷清。
世子一大早就不见踪影,连带着前几日一起帮忙的冬青也不见了影子。
“打通过道是之前大娘子建议过的,这事也有可能是大娘子主办的,世子……未必同意。”
她看着那个快要竣工的门洞,长长叹了一口气。
“姑娘一直接近不了世子,世子也发现不了姑娘的好。”扶玉也跟着长叹一口气,狠狠说道,“世子的脾气当真差,姑娘每日去送药,竟然心狠到一次门也不开。”
“送药本来就不是要世子喝的。”宁汝姗拿着笔在纸上画画,洁白的纸张上,院子的布局简单又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扶玉不解地睁大眼睛。
“给大娘子看的,你也说我接近不了世子,我总要找个突破口。”她的笔犹豫很久,这才在一处画了一个千秋的样子。
简单的千秋跃然纸上。
“你不觉得大娘子最近对我的态度都好多了吗?”她满意的放下笔,抬眸,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扶玉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吃惊地捂嘴笑了起来。
“也是,有了大娘子为姑娘说话,世子那边也不是问题。”
“那要不要把枕头放回去。”她扫了眼内外屋的屏风,突然羞怯问道。
世子一直不曾踏入这个院子,扶玉怕姑娘看了伤心,索性就把枕头也撤了一个。
宁汝姗小脸一红,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算了,世子不会来的。”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第11节
扶玉失落地应了一声。
“等会你让人把我们这边的台阶拆了吧。”
扶玉一愣。
“我看府中大都是地方都是没有台阶的,这间院子应该是被匆匆忙忙收拾起来的,既然都要开始收拾了,还是跟着府中步调才是,总要做得好看一些。”宁如姗见状解释着,“你去把容叔叫来。”
扶玉点点头:“姑娘说得对。”
“容家也太安静了。”扶玉给人磨着墨,小声说道,“我看昨日又发卖了一批人,我们院中几个粗实丫鬟都被赶走了,姑娘不要补人进来吗?”
宁如姗捏着书页的手一顿,秀白的指尖闲闲地落在页脚。
“我回门那天,容叔不是已经处置了几个丫鬟小厮吗?怎么又开始发卖了?”
扶玉为难地摇摇头:“容家好生奇怪,丫鬟小厮都不能随意说话,也不能随意走动,我……”
她欲言又止:“至今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宁如姗安抚地笑着:“不碍事,我们初来乍到,不着急。”
扶玉越发不好意思。
“那你知道那日的丫鬟里有我们的院子吗?”白嫩纤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卷着边角页,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
“有一个扫地的丫鬟,说是和小厮私通,还倒卖了府中的东西。”扶玉说着,“听玉覃说,大娘子在的时候,容家管得很严,然后世子高中状元后,越发严格,直到……出事后,府中一下子打发了很多人,世子接手后,管制变得极为奇怪。”
“如今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家生子了,奴籍都在容府。”
宁汝姗绕着书页的手一顿。
“我早就听闻,容府管制一直都奇奇怪怪,极为严苛,动不动就是发卖鞭打。”扶玉叹气。
“还不是因为府中没个女主人。”西苑静安院中,容宓揉了揉脑袋,推开手中的账本,“一共牵出十一个有贰心的人,容叔都处置了,又牵扯了五个不明不白的,我索性一并打发出去了。”
她一说起这个话就颇为头疼:“一下子少了近二十人,临安靠谱人牙子的手中也一下子拿不出调/教好的人,估计要我们自己教了。”
容祈沉默地坐着,肩上的厚重的白狐大氅压在消瘦的肩上,好似被沉重的披风压得脸色苍白,可细细看去,他依旧脊背挺直,羽睫下垂,不动声色。
“来我这边当木偶的吗。”容宓一见他就来气,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府中到底管不管,容叔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仰仗他。”
容宓自己说着也忍不住叹气,可一看到他惨白的脸颊,心里又忍不住心酸:“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你在临安要注意身体,管家的脾气也比我清楚,你既然选择蛰伏就该弯下腰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容祈神色有了微微波动,眉峰一动,却是说道:“他来信了?”
容宓嘴角紧抿,不愿多说。
容祈感觉到屋内沉默的气氛,眉心狠狠皱起,声音微冷,黯淡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愤怒中颤抖。
“我不需要。”他的声音自喉咙里挤了出来,尖锐憎恶。
“别管我的事情。”容宓啧了一声,不悦说道,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而且……”
“是因为我怀孕了。”
容祈整个人僵坐着,毫无血色的脸颊上露出一点不可置信之色,整个人好似暴露在天光下的一层纸,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水滴就能被横穿而过。
“我嫁给他,与你无关。”容宓伸手拍了拍他紧绷的胳膊,“他也不曾威胁过我,是我自愿的。”
她不愿重提此事,伸手握住他垂落在一侧的手,冰冷而僵硬。
“宁汝姗你也查过了,没什么异样,这半月我看她也不想心机深沉之辈,府中到底缺一个女主人。”
她细细摩挲着容祈的手指,那双曾经挥舞过长/枪的手指如今羸弱而嶙峋,指腹的硬茧因为不在习武而开始软化,可细细摸去,里面依旧是还未完全被逼退的硬度。
容祈垂眸,那双眼无神而落寞,最终被长长的睫羽所掩盖。他总是孤独地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好似被隔绝在这个喧闹的人间,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五年前的变故让容府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而容祈就是樊笼中遍体鳞伤的困兽,容家图腾上的荆棘成了一道道置人于死地的绳索,把人死死缠住,让他无法挣脱。
“你为什么相信她?”容祈半低着头,沙哑地开口问道。
容宓歪着头,颇为疑惑地皱了皱眉:“好生奇怪的感觉,我还未见过她时,只觉得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可后来见到了,却又觉得亲切,总觉得好似见过这样的人,可又想不起来。”
容祈听得直皱眉。
“我也不知道像谁了,有点模糊的记忆,但那个记忆不坏。”
“能让我感觉不坏的记忆,那一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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