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宁姝的声音都不带颤动一下,只是带着说不出的死寂,好似说得是别人的故事。
“……最后,只剩下我和我娘。”
她眼光波动,眼底泛出一丝泪花,却又没有在层层悲痛中凝结成催人泪下的痛意,便成了最后僵硬的水意。
宁汝姗抬手,缓缓靠近她,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轻柔地捂着她的眼睛。
宁姝嘴角宛若木偶一般,半开不开地僵在原地,强撑着的那点气瞬间被攻破,连着嘴唇都在颤动。
“城隍庙距离内城不会远,你又怎么会来到应天府。”宁汝姗感受着手心潮湿的水汽,湿漉漉的,滚烫的,宛若波浪滔天的惊洪,瞬间淹没所有人。
“娘为我断后,让我来应天府报信。”宁姝声音都在不由发抖。
破碎的蝶翼终究是落在潮湿的地面上,被泥泞所拉扯,最后惶然无依地面临死亡。
宁汝姗倏地响起那日在护国寺外,容祈与她说的话,心中一颤。
——宁夫人原名袁晏如,父兄为了保护当时的主帅突围,领了右前锋断后,皆在第二次北伐后牺牲。
——天下太平方晏如。
宁汝姗红了眼眶,缓缓闭上眼,只觉得连呼吸都格外沉重。
人人都知道宁夫人是孤女,当年一意孤行要嫁给宁翌海,被困在后院多年,不曾解脱,谁不道一声可惜。
可她原来一直不曾完全自己血脉里流动的血液,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父兄的道路。
“我们听到大魏打算明日午时取滩州,顺清流,最后在太平县突袭建康,之后直取应天。”宁姝声音逐渐虚弱下来,说话语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气音。
宁汝姗心中一惊,正打算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突然感觉手背被覆盖上一只冰冷的手。
“宁汝姗。”宁姝缓缓伸手,盖在她的手上,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连着眼珠转动一下都觉得吃力,“建康不能丢。”
宁汝姗哽咽着点了点头。
建康丢,应天府危,应天危,临安便北门大开。
大魏铁骑长驱直入到达临安只许三日。
“建康是爹一直保护的地方,不能破。”
她吃力地拉下宁汝姗的手,死死盯着面前的宁汝姗,眸光凝重而灼热,那张灰白的脸上带出一丝愤恨,决然之色,让她的脸孔涌上一点红润:“应天也不能破。”
宁汝姗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又认真地说着:“建康会好好的,应天也一样。”
宁姝眸光微微失神,眸光中泛着水意,声音突然收紧,死死握着她的手。
“你答应我,给我娘报仇。”
“是你欠她的。”
“是你们欠她的。”
“天下太平方晏如。”她也不知从那里伸出一股力气来,眸光凶恶,死死掐着宁汝姗的虎口,压着她的手按在满是鲜血的被褥上。
粘稠冰冷,刺得人一个激灵。
她微微起身,不顾胸前的伤口,逼近宁汝姗,唇色青白,可脸颊红润,连着眼睛都在发光:“她做到了,为什么爹看不到。”
宁汝姗哽咽着,伸手抱着宁姝,捂着她汹涌而出的鲜血,任由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衫,只能慌乱说着:“会看到的,都会看到的。”
宁姝低头,看着她下巴初那滴盈盈欲下的那滴泪,突然自喉咙出发出一声急促悲凉的笑意,最后挣扎地从她怀中跌落。
宁汝姗慌忙去扶她,去被她冷冷隔开。
“我娘不喜欢你们。”她跌落在地上,那条嫩绿色的裙子吸满了鲜血,也好似把她身上的精气神也彻底抽空。
宁姝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好累,甚至连着眼皮都不堪重负地落下来,最后只能盯着头顶的床幔上的花纹,缓缓说道:“我也讨厌你。”
窗外小鸟扑闪着翅膀离开,跌落在地上的蝴蝶终觉是沉默下来,夏日热烈的光落在被染红的裙摆上,摇摇摆摆,只剩下脆弱的轻纱在风中无依无靠地晃荡。
“岁岁,舅母叫你不要过来。”长生拉着宁岁岁的袖子,小声说着。
宁岁岁趴在假山上,像一只小壁虎,一动不动。
“岁岁,走……”
长生的声音突然一顿,原本弯腰的身形顿时直了起来,脸色凝重地看着小院。
细碎悲痛的哭声在燥热暑气的空气中飘荡,杜鹃啼鸣,声声泣血。
——是舅母的哭声。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岁岁,却见岁岁只是愣愣地趴在石头上,黑漆漆的大眼睛好似有了水光,可仔细看去不过是女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
“凶凶的姨姨超级凶,走的时候还瞪我。”
宁岁岁趴在假山上,半张脸贴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壁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岁岁可不喜欢她。”
长生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宁岁岁躲开。
她像一只壁虎,小小的身子趴在大石头上动也不动,只是沉默着。
长生手足无措地站着,一脸急色。
“船上的时候,娘也是这么哭的。”她又莫名其妙地说着,整张脸都皱着,最后缓缓自假山上滑落,报膝坐在角落处的阴影里,“岁岁听到了的。”
长生立马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着:“岁岁……别难过。”
“岁岁不难过。”宁岁岁小声说着,“岁岁就是这里有点疼。”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整个人带着一点稚子的天真和迷茫,半落在日光下的脸光影泯灭:“岁岁不想……不想娘哭了。”
长生伸手,小心把人抱在怀中:“不会哭了,以后我也会保护舅母的。”
岁岁趴在他怀中,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一处热烈的阳光,阳光是一簇不知名的小黄花在热烈盛开着。
弱小但灿烂。
“岁岁……也,不想看着他们离开了。”
—— ——
“我不走。”容宓脸色凝重,“只有一日时间,我现在的情况肯定走不快,势必会被追上,到时候成了威胁人的把柄。”
燕无双坐在大堂首位,眼眸半阖,看不清神色。
“……不如和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在一起。”右下侧的容宓坚定说着。
宴夫人哎了一声,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摸着眼泪。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建康不过五万,我们这里虽也有五万,但兵力分散,战火无情,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传到临安,宴清一定会派人来接你的。”
“他一定会带大军来的,我们只要撑住就可以了。”容宓握着母亲的手,咬牙说道,“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可现在我们的尖兵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之前回来报信的那个还是母亲之前秘密派去建康的人,他冒死突围出来,也多亏和那位宁二娘子相互制约,让他们误以为是陷阱,这才逃了出来。”
宴夫人抹着眼泪,惴惴不安说着:“建康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刚才持正说应天府附近已有大魏前锋的踪迹,也不知到底何时能来人,内城存粮最多维持十日。”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第177节
“不要说丧气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宴景池呵斥道,“士兵总数并未相差多少,我大燕士兵难道还怕吗?”
燕无双自公主府内赶了过来,入了大堂却是拨着手中的佛珠,神色不动。
“十万大军,为何沿途州县一点动静也没有。”门口的冬青急切问着。
宁汝姗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冰冷,只是眼圈还带着不曾散去的红晕。
“没事吧。”容宓上前牵着她的手,小心问道。
宁汝姗摇了摇头:“我没事,阿姐说得对,我也不打算离开。”
“夫人!”
“阿姗!”
燕无双抬眸,看向来人,眸光微动。
“现在我带您快马加鞭离开,袁令一定在驿站等我们,只要我们到了广德,就有广德军接应……”
“你觉得为何十万大魏军能悄无声息逼近建康,并打的人抽手不及。”宁汝姗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冬青一愣。
“你是说,沿途有鬼。”容宓脸色微变。
“这十万大魏军一定是之前对峙庐州所抽调的颍州军,从颍州到建康,即使是轻装快马也不一定能这么隐蔽,可他们却能包围建康,甚至还有分兵,逼近应天府。”
宁汝姗神色凝重:“我怕广德军也未必安全。”
宴景池点头:“容夫人说得对,领兵的正是纣行。”
“国公爷唤我阿姗即可。”宁汝姗恭敬说道。
宴景池摆了摆手:“如今之际,唯有派人支援建康。”
宁汝姗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国公爷为何不派人强取颍州,颍州现在一定兵力空虚。”
燕无双抬眸看她,拨动佛珠的手停在原处。
“这,这也太过冒险。”宴景池下意识反驳道,“沿途跨过不少州县,若是纣行掉后回打,就能把我们包抄了。”
宁汝姗不语,抬眸去看大长公主。
燕无双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倒是懂得很。”
“我母亲以前,常常与我说这些。”宁汝姗抿唇,小声回着。
“却是有梅夫人的影子,大胆,决然,又奇思妙想,令人惊叹。”
宴景池心中一惊,扭头去看母亲。
“阿姗说得对,此时情况焦灼于我们不利,不如奇袭颍州方为上策。”燕无双缓缓说着。
“大魏在东南一线的大镇只有一个鄞州,鄞州丢,东南失,若是你能攻下,纣行一定派兵回援,你只需拖个七/八日,等到建康解围,必定支援庐州,你自然也能平安身退。”
宴景池神色凝重。
“那建康?”
“建康府如今的将军是宁翌海副将李生,李生性格沉稳,防守将领,就算现在被围困想来也能拖个十来天,只要你那边成了,建康的大魏军一定是第一批回援的,到时候他自会明白怎么回事。”
“李将军是个好将军,也一定不会是内奸。”宁汝姗为他保证着。
“我也是信他的。”燕无双点头。
“你想了多久?”她突然侧首去看面前的人,不经意问着。
宁汝姗迎上她的目光,镇定说道:“宁姝与我说时,我便想到了。”
燕无双眸光深邃,打量着面前羸弱娘子,最后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你与你母亲确实是像的。”
宁汝姗一愣。
“持正,你带五万大军突袭颍州,只需要经安丰最后到达寿阳,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一定为你保密风声,此事我来宴家时便早已安排下去了。”
燕无双却不打算再说陈年旧事,开始镇定布置兵力,雷厉风行。
“那应天府不就是有五千人。”宴景池闻言,大惊失色。
“袁令一定会快马加鞭去传信,十日之内必有援军了。”燕无双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而且不是五千人,是应天府八万民众。”
屋内众人一愣。
“他们不会打仗啊。”宴夫人小声说着。
“不是打仗,是保卫家园。”燕无双淡淡说着,声音坚定冰冷,“我们当年如何从大魏的保卫下南下,今日就能再一次打破大魏的封锁。”
宴景池犹豫不决,目光挣扎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本宫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素来便是以小博大,不畏生死。”她盯着自己的独子,意味深长地说着。
“报,前方发现大魏尖兵痕迹。”门口士兵大声喊着。
“去吧。”燕无双挥了挥手,淡淡说着,“把我的无双剑拿来。”
第91章 将夜
大魏尖兵兵临应天府的消息, 不知为何迟迟还未传回临安。
西北的战事已经悄然响起,急报先一步送到枢密院案桌上,与此同时, 南番诸部暴/乱的消息也紧跟其后。
一连两本红色急报被送到枢密院案头, 紧接着, 这两个骇人的消息就在两院传开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凄厉长鸣,长长的血色晚霞在天空中留下道道云痕, 整个临安都被笼罩在一片血色中。
“为何还不见袁令来信。”枢密院内, 容祈坐在原地不动, 盯着案桌上的红色战报,突然问道。
新上来的侍卫是安定军左虎贲顾玉,性格沉默, 时常一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
临安距离应天府,军队尖兵, 单枪匹马, 快马加鞭, 只需三日就行送信回来,现在已经第三日,按理该到了。
“不曾。”
“曹忠呢?”
“去了海晏殿。”
“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战报刚刚送到。
——大散关被五族联合包围,王家二郎求援临安增兵。
“把这封信给宴清送去,避人耳目。”容祈沉默片刻, 递出早已写好的信,淡淡说道,“让人去寻袁令, 务必今日子时前带回来。”
“是。”
一天之内,两份边关急报叠在案桌上,西北和东南同时燃起狼烟,太过巧合的危机,容祈心中却是越发觉得紧张。
这个时间,大魏不可能不浑水摸鱼,可襄阳和庐州都毫无异动。
反常即为妖。
宫门刚刚落钥,天色擦黑,枢密院早已灯火通明。
曹忠还未回来,各大书令和执事的屋子人影走动,粮草兵器甚至人马的支援方案,都要在今日拟出至少三个方案。
容祈兴致缺缺地打开食盒,随后自香囊中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封,一个半月的五份信被认真妥帖地放在身边。
按理,他今日宫门落钥时,能收到袁令的信,可现在至今毫无消息。
他不得不心中警铃大作。
顾玉那边很快就带来了宴清的回信,容祈放下才吃了一口的晚膳,仔细看完那份信,眉心倏地皱起,随后又把信件放到烛台上点燃烧尽。
“去把北面房、广西房、吏房和支马房的逐房副承旨、主事和守阙主事都叫来。”容祈下了罗汉塌,直接坐回外堂案桌上,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顾玉立刻敏感问道:“可是有了消息,眼下各房还未做好方案。”
“不必做了,官家已经召宴清去海晏殿了,内殿已经安排好了。”容祈冷淡说着,“我们这边拟旨就是,只是有些事情我还要再问一下。”
“不经过枢密院。”顾玉一惊。
“宴清和曹忠直接在海晏殿商量出的。”容祈下笔,摊开一本空白折子,沉腕收气,直接说道,“官家有意重兵支援大散关,对于西南则是边打边谈。”
顾玉不敢耽误,立马去各院叫人。
原本忙碌却安静的院子立马慌乱起来,院中的宫灯接二连三亮起,照亮微暗的外院,接近着,各院门口亮起盈盈灯光。
院外的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案桌前的烛火越发明亮,容祈动作飞快,很快就写好一份初稿,他盯着其中几句,默默念了几句,眉心皱起。
“来了。”顾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嗯,进来吧。”容祈放下笔,低头说道,“话不多说,这是你们需要出的兵力和补给,你们看一下,是否可以,后日白天能否调配出来。”
顾玉接过折子,目光一凝,但还是大声念了出来。
“北面房调兴元府大安军三万,洋州华阳军一万,阶州福津军一万和龙州文州青川军两万,共计七万支援大散关,广西房协同两浙四大军属调兵八万……”
一排黑压压的人沉默地坐在下首,先是安静着听完,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可有异样。”容祈抬眸,扫了地下一眼,“各位都是对各州府兵了如指掌的人,有话不烦直说。”
“禀同知,下官乃是广西房主事戴沉,敢问同知,南边精兵悉数调往西南,东南一线战力微弱,虽说大魏现在还不曾趁虚而入,但也该保持兵力,严阵以待才是。”
容祈打量着这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那你意下如何?”
“南番诸部此处莫名联合暴动本就有异,且西南方荆棘沼泽,东南精兵以步兵和水兵为主,来此也会受限,不如直接调去荆湖南路的府兵。”
他年纪不大,但说话颇有条理:“荆湖南路桂阳军和平阳军常年驻扎在连州,韶州一代,对南方毒蛇蛊术颇有心得,按理三万,足以拖住时间,分崩南蛮联盟。”
“胡言乱语!”有人跳出来反驳,“南蛮行事诡谲阴森,原先的八万增兵也不敢堪堪持平,三万不是往里平白填人命嘛。”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不少。
南蛮最厉害的不是兵法战力,而是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两边一直都有摩擦,十之八/九都是大燕靠兵力镇压。
“南边战线绵长曲折,靠兵力取胜本就是耗时又耗力的事情,韩相曾言南蛮‘心思各异,散如黄沙,不足为患’,当年领兵三万长驱直入,最后不是也完全镇压南蛮五万联/军,保得边境至今有三十年大安稳。”
戴沉拱手,不卑不亢,直言不讳。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第178节
“如今南蛮联盟不过卷土重来,增加三万成了八万,但依旧是一旁散沙,只需联合纵横,各个击破,哪里需要调去南方重兵,只为了镇压区区小丑。”
容祈抬头打量着面前还带几分稚气的年轻人,烛火跳跃,屋内明亮,可依旧不敌他眼底的闪烁光芒。
少年意气与春争,虎胁插翼白日飞。
曹忠多年打压几乎无人敢当面提起韩诤,可如今好似拨云寻道,倚树听泉,现在有个人可以掷地有声地提起他,毫无惧色,向往崇拜。
何用堂前花,桃李满天下。
韩诤多年前用自己的死埋在众人心中的种子终于开始生根发芽,终究会蓬勃发展。
只见戴沉神色一凝,金声玉振,字字珠玑:“北方大魏才是大燕心腹大患,更需防备才是。”
“大魏这些年与我大燕交互良好,大燕朝贡不断,断不会如此行事。”有人下意识反驳。
“襄阳之耻不过五年。”
屋内倏地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惊,戴沉也嘴角微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微臣失言。”
襄阳之痛,如今已成了官家心中的一根刺,碰也不能碰。
容祈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随后说道:“北方方案是否有异。”
几个北面房的人面面相觑,之后皆是摇了摇头。
“增兵大散关的方案无异,天亮之后我便上折,你们各自去准备吧,各州府兵都要亲自派人调兵,不得延误战机。”
“是。”
“西南之事争议颇大,明日请官家再行定夺。”容祈淡淡说着,随后对着戴沉说道,“你留下,其余人都走吧。”
有年轻几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身侧跪着的人,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被人拉了,众人依次退下后,只剩下戴沉半低着头,跪在地上。
“不必惊慌,我并无责备你之意。”容祈示意顾玉把人扶起,“其实你说得对,但官家心意已决,无法抗旨,我心中也对大魏惴惴不安。”
戴沉大惊,忍不住抬眸去看上方的容祈。
说起来两人年纪相似,可一个已经是大燕最年轻的同知,而一个不过是正六品的逐房主事。
他的目光刚落在容祈身上,就和他撞在一起,立马慌张地收回视线。
容祈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成了年轻一辈向往追逐的目标,治国平天下,寒窗十年,谁不想如此。
“我想让你亲自去江南东路传旨……”
容祈的声音在跳动的烛光中坚定而低沉。
七月二十三亥时亥时三刻,天色阴沉,今日盛夏雨量充沛,宴清刚刚出了海晏殿就和拐角处的容祈打了个照面。
“安排好了?”宴清神色冷凝,唇色微微有些发白。
“嗯。”容祈和他并肩而走。
信阳和顾玉各自提着一盏宫灯,一前一后走在两人身旁,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两院分叉路口。
“祖母半月会来信一封,如今已经快二十天,至今没有消息。”宴清淡淡说着。
“我让冬青去接阿姗,袁令安顿沿途驿站,也至今没有消息。”
两人低沉随意,看似互不相互,但各自明白对方的意思。
——应天一定出事了。
“我已经让人去寻袁令了,天亮时一定要给我答案。”容祈捏着腰间的香囊,五张信筏纸张整整齐齐地叠着,捏在手心都有些发硬。
漆黑的发端端正正被玉冠束起,斜飞修长的眉如夜色中的凌厉月牙,不动声色,依旧锐利见血。
“曹忠这些年渗透军部颇为厉害,安丰军自上而下都是曹忠的人,这五年我们拔了他不少眼线,但终究是不过一二。”
宴清不似常人身体,哪怕是盛夏也依旧穿着棉质长衫,抬眸说话时,浅色的琉璃瞳色倒影着廊檐上的光,流转灿烂,星光点点,却也冰冷淡漠,碎玉无情。
乌云厚重,不经意间挡住了微弱的星光,子时深黑,莹莹微光,只能驱散一二,隐约间,只听一声雷声自云城中沉闷传来,与此同城,夜风乍起,树叶簌簌作响。
盛夏惊雷,江山一破。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掩下心中沉重,沉默不语。
“今夜我睡在政事堂。”宴清拢了拢袖子,淡淡说道。
容祈点头:“我也给了令牌,若是有袁令的消息,直接入宫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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