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萧条
李家的尊贵与卓越地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出了一个闻名世界的剑圣如此简单,尽管这也是其中的一项原因,但也只是近年让李家无与伦比的威望重现于人世间的一个契机而已。
它之所以能够以七星第一家自居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它为七星联邦的建立所贡献出的丰功伟业:其实,七星联邦的前身,七星帝国,就是由李家在百余年前一手建立的政权。
而七星联邦之所以能够建立,所依靠的也依旧是李家,李氏皇族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与实际行动上的禅让,这才为七星联邦打下了无比坚实的根基。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家,也就不会有七星联邦的出现了。
至于其中的隐情,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绘清楚的。但不论怎么说,恰恰是因为两者间这缠绵百余年的深厚情谊,才让李家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七星洲上数一数二的氏族,拥有着其他部族所望尘莫及的特权。
这项特权不仅包括了天音城,这大陆第二城的自主管理权,更是囊括了各式各样的土地使用权,以天音城作为圆心的方圆百里内,均是李家作主,不论是联邦本身,还是其他地域,都不能干涉其中。
虽然李家坐拥着令无数人眼红无比的特权,但它本身似乎却并没有使用这些特权的想法,本该由其完全自治的天音城以及周围百里,在各个层面都是向七星联邦看齐,完美临摹了联邦针对其他地域的管理模式。
这着实让联邦很难为,毕竟天音城作为大陆第二城的存在,其发展模式本就该与其他地方大相径庭,采取差别对待,这样才能充分利用到其卓越的地理优势,令其真正意义上成为大陆第二城,甚至比肩臻凌城的存在。
这种差别对待,最好的执行方式就是经由联邦一手处理,才能保证发展的稳定。但那在百年前许诺于李家的绝对自治权,却又不得不从,让联邦苦不堪言的同时,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天音城的开发。
更让联邦觉得郁闷的便是李家对于特权的使用:迄今为止,李家只是用了一次特权,也只是针对一个地方,就是这座位居于桃花林中,普普通通的百米山丘。而其中内容更是简单至极:除李家直系以外,其余人等均不可登山。
谁曾想过,拥有着仅次于联邦的权利的李家,第一次向整个七星洲宣布的内容,竟是如此的无关痛痒。尽管这谕令的颁布着实有些让人忍俊不禁,但无一例外的,七星洲上的所有民众,都将其奉为了不可逾越的铁令。
毕竟以身试法这种东西,就跟跨雷池是一个道理,一不留神,人就没了,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大胆到敢于公然违背这项李家唯一设下的谕令,截止至昨天深夜,登上这座百米山丘的,也依旧只有李家直系。
但到了今天,随着两道身影的并肩而行,这项从古至今还无人敢碰的记录,终于是被打破了。
山体的本身其实并不算特别陡峭,普通人从山脚一路上到山顶,也不会说出现什么上气接不了下气的窘迫情况出现。整个登山的过程,完全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完成。
上山所采取的,是绕山环形而上的路线。一路走来,雪儿不止一次地瞧见了挂在路旁枝桠上无比显眼的红线木牌,它们有的足足有一个手掌大,有的却只是一根小拇指的大小,有的浑身散发着深邃而又神秘的光晕,有的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每一个的正中间位置,都有一些名字宛若被雕刻一般写在木牌正中间位置,写字人笔力之刚猛,可见一斑。那字体为楷书,在典雅的风格中,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这里是先祖长眠的地方,李家直系子弟死亡后,都会被送到这里安葬。”李昭苒的声音在雪儿满心迷茫之际恰到好处地响起。
“这儿,不止是我们长眠的地方,也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李昭苒停下脚步,轻轻地摸了摸雪儿的头,乐此不疲地向其解释道,“在即将有李家直系子弟出生时,孕妇会被送上这座山上的祠堂进行接生,即灵起。”
“至于当我们有直系子弟不幸去世之时,我们的安葬方式也跟一般的土葬不一样,我们是火葬,将故人仙逝之躯用烈火焚烧直至灰烬,再将其骨灰从山上撒下,即灵灭。”
“最后,我们会根据仙逝之人的年龄,身份等,制定相符合的木制名牌,将其名字写在正中,挂于树梢之间,以作悼念之用。”
“哦!原来是这样呀!”雪儿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不对!”
突然间,她好似触电般全身猛然一颤,双手更是如同闪电般悍然探出,瞬间便是抓住了李昭苒的衣袖,感受到来自雪儿的劲力,李昭苒微微转过头去,眼眸中泛着些许不解,问到:“雪儿?你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个...火葬已经开始了吗?”雪儿昂着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近乎满溢的愁绪,“那个爷爷的火葬,已经到点开始了吗?”
“还没呢。”李昭苒露出轻松微笑,轻轻地抚摸着雪儿大惊失色的脸庞,一双美眸不时远眺,望向那孤零零地走在最前面的伟岸背影,略带感慨地说到,“等到哥本人到了那儿,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火葬才会进行,这是二哥答应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雪儿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自己平整的胸脯,长舒一口气,同时又用李昭苒都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吱了一句,“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鞘圣 第三十六章 再见
至于一路低着头,在沉思中踏着有些因激动而显得蹒跚的步伐,走在最前的敦煌,自然是没有留意到其背后二人那短暂却又各怀鬼胎的交流。
尽管对于雪儿的心结在昨晚那似幻非幻的梦境中为那道倩影所解开,但现在,敦煌却依旧是挂着一张稍显难堪的苦瓜脸,才刚平息的心海,如今又是掀起轩然大波。
在这绕山而行的路途中,已经数不清他究竟有多少次楞在原地了。若不是李昭苒和雪儿紧随其后,推送着他的身子一路前行,凭借他那已然僵硬无比的双脚,恐怕是一辈子也登不到这仅百米有余的山顶了。
在背井离乡的漂泊中,他到底过了多少个十年,敦煌自己也数不清了,脑海中任何有关于那个打自己记事起便是须发皆白的父亲的记忆,在岁月如梭中逐渐破成碎影,从中,拾不出一片完整的记忆,也拼不出一份完整的感情。
流转在记忆深处,为敦煌所永世铭记的,只有那一张决绝的脸庞,与那冠冕堂皇的大义凛然,“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李家的子嗣!我也再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那个时候,愤怒与不解充斥在敦煌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少时轻狂的他,不懂自省,更不懂父亲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所以,他只是冲着那时他所认为“不明事理”的父亲破口大骂,然后摔门而出,就此踏上了孤独的道路。
在必然的岁月洗涤中,敦煌经历了太多:从被扫地出门的大落,到红颜相许的颠顶,以至于后来一剑破天,加冕为圣的颠顶,辉煌的前半生可谓是无比励志,但对于父亲的决定,他却始终无法释怀。
如果当初的一切没有因为那一个晚上而翻天覆地的话,敦煌其实早就做好打算,准备放下身段重回故里,不为别的,就为了听父亲亲口说出这样做的缘由。
然而,那一场近乎于毁灭性的灾难,那倒在自己怀中的轻柔,那被温热鲜血所染红的双手,一切景象宛若晴天霹雳,轰碎了敦煌对未来的一切规划,也震破了他来之不易的幸福,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的心乱了,神散了,才会在近乎疯狂的报复后,开始在浑浑噩噩中度日如年。直到那娇小的银发倩影,俏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过往的萎靡,这才得以消除。
当敦煌好不容易才从大起大落的颓唐中走了出来,一封来自七星的密函,却又一次如剑刺心。
如果说敦煌前半生的大起大落横跨了整整二十年,那么,他后半生的人生起伏则是剧烈收缩,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又一次重蹈覆辙。
终于,在糟心的混乱思绪中走走停停的敦煌,终于是来到了通往山顶的最后一个拐角处,那早就规定好的丧葬地域已然近在咫尺,就这不过五米的距离,他却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哥?怎么了?”李昭苒语气中不乏担忧之色,同时她稍稍挪了挪身子,踩住了山路的正中位置,双手看似自然而然地张开,实际上却是用肉身锁死了这下山的道路。
都到这了!难道哥你还要退缩,还不敢面对吗!李昭苒是多么想用呐喊的方式将这样一句漫在心头的话劈头盖脸地骂在敦煌头顶啊!可她不敢,她害怕这样只会起到反作用,将敦煌越推越远。
所以,她只能用肉身横在路上,哪怕自己的能力在敦煌眼里,根本算不上入流,可她依旧是义无反顾。与其父亲如出一辙的坚决,如今正是弥漫在她那一双跟敦煌一模一样的双色奇眸中。
“我...”敦煌稍稍侧脸,掩藏在发丝中的单眸诉说着艰难。还没等他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清冷的小手却是乘虚而入,牵住了他早已冒汗的右手。
顺着那阵清冷一路追寻,他看见了静静站在自己身旁的雪儿,她就只是静悄悄地站在那,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看一眼敦煌,举起的左手埋在敦煌的右手里,如发呆般与敦煌并肩而立。
“雪儿...”敦煌抿了抿嘴,感受着那从雪儿清冷小手中传来的,非言语所能表达的坚定与鼓舞,双眸没由来地变得朦胧起来,晃晃脑袋,他露出一抹微笑,尽管有些牵强。片刻后,他终于是向着那拐角,迈出了停滞后的第一步!
“哥!太好了...”看着敦煌萌生的退意在雪儿恰到好处的牵引下消失无踪,李昭苒亦然是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靥,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扫过她的露齿笑容。
转过拐角,便是一片平旷的空地,光秃秃的黄土上既没有半棵树,也没有任何石块,连杂草也寻不来踪迹,就是一片荒芜的空地。
此时,在那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层叠搭起的木架子,约莫两个手掌粗的木棍从下而上,彼此拼接而造出一层又一层平台,将整个木架高度抬高至一米三左右。
在正方形的木架上,正平躺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他的双眸轻阖,神情泰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披着华贵金袍的他,双手置于心窝处,作出祷告一般的姿势。
而在这木架的正前方,站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神情与敦煌七分相像,身着朴实白衣,头戴孝麻,浓眉大眼比起敦煌更是多了一份英气,也没有跟后者一样的颓唐之色。
在他的左右两边,则是分别站了两位女子,同样也是白衣孝麻,而在三人的背后,一行黑衣人一字排开,他们双手置于背后尾骨处,垂着脑袋,像是静候差遣一般。
单点在场所有人头,算上刚到的敦煌,雪儿以及李昭苒,也不过十八人,比起其他国家丧葬大典的动辄千百人来说,这一场,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小规模的葬礼了。
“来了啊。”那很明显是身居主位的男子沉声说道,宛若洪钟般的嗓音带着一点点针锋相对的意思,其针对对象不言而喻。
“恩...来了...”敦煌带着僵硬的语气,应付着说道。此言一出,却是换来了那男子的缓慢转身,那以一字排开的黑衣人立即识趣地让开了最中间的一条道,好让男子的视线得以直接投向那站在登山口的敦煌。
“她是谁?”男子先是上下打量了敦煌那有些落魄的身子,随后凝神,将视线集中在那留着一头银发的小女生身上。“你女儿?”
“不...不是...”敦煌依旧是挣扎着晃了晃脑袋,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哦,是这样啊。”男子点点头,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只见站在他左手边的女生,却是率先开口到,“我看你真是在外漂久了,什么场合都敢带人来,这里可不欢迎...”
“住嘴。”一抹寒光在眼底一闪即没,在那女生的眼中却宛若天底下最恐怖的东西,让其浑身一颤的同时,也及时止住了她那冷嘲热讽的话语。
“昭儿,就等你了,快点,我们也应该要开始了。”男子冲着那在敦煌背后探头探脑的李昭苒招了招手,紧接着,在其右手的女生点燃了那早就准备好的火炬,不发一声地将之递给了男子。
“等等!”稚嫩的声音稍显焦急地响起,冥冥中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压迫之力,让全场人的心头不由一沉,连敦煌也不例外。
鞘圣 第三十七章 父与子
一道银发倩影转瞬踩出虚幻,自由穿梭在陷入片刻呆滞的人群之中,顷刻间,已是来到了那身居首位的男子身侧,与之并肩而立,橙红的火光映照着她红彤彤的脸庞,也照耀着她手中凝实的灰色光晕。
“这小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身就站在那男子右手边的女生,刚从呆滞的恍惚中苏醒之际,涣散的眼神便是在那银发熠熠的倩影身上凝聚,汇成一声惊呼。
随着这一声清脆悦耳,所有人远飘他方的思绪尽数回归。那刚才还乖巧地站在敦煌身旁的雪儿,不过是一个失神的功夫,却已经出现在那木架的正前方,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接近那沉睡在上方的老人。
“雪儿!”属于李家的丧葬是无比神圣的,更何况这是上任家主的葬礼,倘若有人乱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敦煌在高呼的同时,也是悍然迈开步子,趁着那些黑衣人还未作出任何针对的动作,极力向着雪儿所处之地狂奔而去。
但不论敦煌再怎么心急如焚,踏出的残影再怎么风驰电掣,却也根本赶不上雪儿的动作,毕竟,她跟那名长者,不过咫尺相邻。
在敦煌担忧的眼神注视下,雪儿的纤纤玉手缓慢而坚定交互于一起,将那本是分别点缀在双手掌心,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灰色光晕融合在一起。
顷刻,狂风呼啸起,以那愈演愈烈的灰光为中心,四散扩出无比猛烈的风势,蛮横无比地逼退了在场所有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凌冽送离了雪儿,一个接一个地堆在了最远处的一个角落。
在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中,雪儿本是蓝中泛紫的双眸,此刻却是由内而外地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银白,于晶莹之中,流露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嘶....”雪儿的红唇微张,现出她那咬死的牙关,在缝隙之中,弥漫着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幽冷的气雾奔涌而出,浑浊的它们在升空后迅速凝聚,勾勒出一张人脸的朦胧轮廓。
雪儿没有停歇,只见她将那本是双手托于空中的灰光渡到右手上,同时左手前伸,小手挣扎着向前蠕动,勉勉强强地碰到了那一位长者的胸膛。
“孤荡的游魂,聆听我的呼唤。”当雪儿的小手感受到了长者早已停止的心脏,本是咬紧的牙关顿时放松,空灵中点缀着无上尊贵的话语便是接踵而至,以根本不属于雪儿的声线,撩拨起天地的共鸣。
“初死的亡魂,遵循我的意志。沐浴着亡境的虚无,归来吧!”随着那空灵之音的娇喝,一道若有若无的幽蓝光点顺着雪儿的玉手为媒介,从那长者的心脏位置一路上攀,转眼间便是跟她先前托在右手之上的灰光交汇于一处。
象征着死寂的灰芒在注入了那深邃的幽蓝后,就像是被挑衅了一般燃起更为璀璨的光晕,一声爆鸣破空震起,顷刻间,周围的地面以雪儿所处为圆心,尽数龟裂成一片片碎块!
“雪儿!”那属于灰光的威能肉眼可见,令敦煌的心一下子便沉入谷底,近乎满溢而出的忧虑汇成他口里啸出的一声高呼,右脚悍然震地,同样掀起一阵地面龟裂,也送着他的身影爆射而出。
然而,还没等敦煌赶到雪儿近点的位置,那灰光本身所具备的强烈排他性,竟是冷不提防地轰出气浪,在那近乎扭曲时空的波动面前,敦煌却形若蝼蚁,被其不费吹灰之力地掀翻,灰头土面地摔了几个跟头。
“哥!”李昭苒这才刚从人海中脱身,便是看到了敦煌倒飞而出的那一幕,内心的担忧毫不掩饰地随着呐喊脱口而出。同时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地来到了敦煌身旁,搀扶着浑身发颤的他从地上爬起。
“不愧是你啊。”一声冷哼从李昭苒背后的人群中响起,回首望去,只见此前那还高居主位的男子如今却是以双手合十的模样站立于人前,沉凝如山的气息从他身上释放,将一众黑衣人包裹其中的同时,也是囊括了李昭苒和敦煌。“永远都有惊喜带给我们。”
“雪儿...雪儿...”对于男子的冷嘲热讽,敦煌根本没有半点理睬,他只是挣扎着从李昭苒的怀抱中爬起来,在晃晃悠悠中站稳身形,又一次蓄势而发。
可还没等到他起步的那一刻,从心脏中传出的无力感竟是顷刻席卷全身,摧古拉朽般封锁了他的一身修为,伴随着一阵心悸与抽搐,他毫无预警地倒在了李昭苒的怀里。
“哥!你没事吧哥!”随着李昭苒的惊呼,彼方那灰白气流的喧嚣,也是逐渐到了尾声。
在雪儿高举过顶的双手中,那渲染上幽蓝的灰白光晕凝成直线之势,在那漂浮空中本是若有若无的脸庞上勾勒着一切细节,随着朦胧模糊的白芒逐渐褪去,那五官的面貌总算是变得清晰起来。
此刻,这一张浮空而立,须发皆白的脸庞拥有者,可不正是那此前躺卧在木架上的长者么?但比起那弥漫着死寂的尸体来说,这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浮空画像,双眸中却是闪烁着活灵活现的莫名其妙。
“我这是...在哪?”一阵空灵的声音随着那张巨脸的开口闭口而响彻云霄,顷刻之间,便是勾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李昭苒的眼神呆滞了,被内定为下任家主的男子也是愣住了,就连一直心系雪儿安危的敦煌,在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张脸庞后,也是无比震惊得睁大了嘴。
与此同时,一直在咬牙硬撑的雪儿,终于是走到了她苦苦坚持的尽头,稍稍昂起头,看了看那一张浮空的脸庞,心满意足地露出一抹会心微笑,便是晃悠着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当她脆弱的后脑勺即将撞到地面之前,一阵轻柔宛若春风,从李家现任家主的手中回旋而出,托着雪儿无力的身子,轻轻地将她置放在地面上。
“你是...寒儿...你终于肯回来了吗....寒儿...”当那苍老而又睿智的眼神落在躺卧于李昭苒怀里的敦煌时,语气中竟是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感动,同样显而易见的,还有十分的歉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鞘圣 第三十八章 预告
“都长这么大了啊...”谈吐之间的苍老伴着些许凄凉,感慨般说道。“当初...你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心浮气躁的小伙子呢....”
“爸...”开口的既不是敦煌,也不是李昭苒,而是不远处的另外一位。抽噎的话语,轻而易举地勾回了长者一直注视于敦煌身上的眼神。
“啊...朝阳啊...家主不好当吧...”浮空的脸庞流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对不起啊...我走得太快了...还没能为你分担一些...我实在是太差劲了...”
“不...爸...你别这么说...”李朝阳,当代李家的家主,此刻已是泪流满面。“你从来都不差劲的...一直都不...”
“如果真是这样...当初你大哥...也就不会选择离开了...”苍老的语气中始终流转着对于且只针对于敦煌的愧疚,“当初之所以选择妥协...不正是因为我的本事不够么...对吧...寒儿...”
敦煌的嘴角抿得死死的,放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拳,就连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自觉,整个人都在情感井喷中,轻微地颤抖着。
“我知道...你还恨我...恨我当初无能的选择...恨我当初怯懦的逃避...可是...那个选择...已经是当初的我,所能做到的最优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又如何能够从那群混蛋的手中...保下你啊...”
俯视着敦煌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双色奇眸,沧桑的脸庞上渐渐显现出无奈的神光,“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上苍能够再给我一次看到你的机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鞘圣 第三十八章 对峙
荒无一树的平地上尘土飞扬,四处龟裂的大地渲染着惨烈的味道,就在那网状裂隙的正中央,一道银发倩影静静地躺卧在那儿,四肢无力而瘫软左右,美眸紧闭,一抹淡淡的灰色取缔其腮红,点缀在双颊上,于宁静中悄然释放着点点幽冷之息。
她躺卧在最遥远的地方,因此没有人能够留意到她本矮小的身子,在先前那灰白气流的反哺中,所逐渐产生的变化,最明显的,莫过于那又一次长高的身形,相比之前与那无名女子接触后,仅有细微变化的身高,这一次的发育,要更为显著。
一双美腿的延伸,哪怕是她平躺在地面上,也是无比夺目的存在,原本盖住小腿的长裙,如今却是仅仅能够遮住她的膝盖上半,而剩余的白皙肌肤,便是毫无遮拦地暴露于凉凉微风之中。
她的嘴角保持着昏迷前的心满意足,早无血色的苍白红唇却没有干裂的痕迹,依旧水灵。先前那极其震撼的一幕幕,似乎只是抽走了她俏脸上的一切血红之色而已。
之所以称其为震撼,其实道理很简单,待到那璀璨的银光彻底泯灭于世间,化作那一张浮空的沧桑之际,在场所有人这才后知后觉,除了在那土黄气流的包裹内尚存着稀薄空气之外,这块荒地其他地方,已然转换为完全真空。
是的,就是完全彻底的真空领域,灰白的气流在当中流转,将一切透明隔绝在外,以至于那外围的天空,都能够在阳光下呈现出一抹淡淡的反光,那是无比浓稠的空气,被拒之门外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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