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反听
刘景闻言点头,桓阶绝不会自作主张,此事必是得到了张羡的授意。问道:“从兄心里是什么打算到底应还是不应”
刘宗叹道:“此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刘景见他看得透彻,顿时放下心来,刘宗乃是长沙首屈一指的豪杰,长沙游侠皆乐意为其效死命,如今又掌握着日进斗金的长乐居,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张羡岂能放安心
这种人如果无法为己所用,上位者势必要设法除之。张羡或许不会做到这一步,但以各种手段逼其就范却可以预见。
刘景好奇问道:“不知道府君许了你什么职位”
刘宗回道:“别部司马。”
刘景颔首,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别部司马“其别营领属为别部司马,兵多少各随时宜。”
从字面上不难看出,别部司马于正规编制之外,独领一营,人数不定,这个职位最适合拉拢地方豪杰、彊族,因为他们基本都有门客、部曲,聚拢数百人即可自组一营人马。
刘景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别部司马这个“兵多少各随时宜”,其中可操纵空间非常大,数百人也行,一两千也未尝不可。
就算没有刘宗这档事,刘景心里也正计划着为蔡升弄个别部司马,用来养私兵,他的名声足够了,人手也够,缺的是关系和钱财,这两样恰好刘景都有。
如今刘宗为别部司马已成定局,计划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答案显而易见。
刘宗只能算意外之喜,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没道理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
刘氏族宴,一直持续到人定才散,不过由于嫂子赖慈放心不下家中的虎头,刘景正好借机抽身,带着家人早早就退场了。
第二日食时一过,刘景乘坐牛车带上礼物前往杜袭家拜贺。
杜袭出身颍川名门,亦为名士,乃是长沙士族仰慕的对象,刘景来到杜袭家时,发现他家门外的牛马车足有十数辆之多。
刘景心知来的不是时候,干脆令宋谷调转车头,往南行去。
牛车辘辘,越过临湘城池,往南又行出数里,停于一间数亩小宅外,其篱垣仄陋,茅草为屋,甚是寒酸简鄙,还不如严肃之家,这里就是刘瑍的住处。
听到外间响动,身长近八尺,俊美绝伦的刘瑍行出房门,见是刘景到来,一边出迎,一边急问:“仲达带酒来了吗”
刘景抱着酒瓮下车,笑道:“来文朗之家,在下岂敢不带美酒。”他这次是三次登门拜访刘瑍,第一次
第九十六章 建安
刘瑍一提喝酒,刘景就颇感头疼,刘瑍为人任诞,饮酒从来不知节制,每每以大醉收场。
刘景酒量不浅,却十分不喜醉酒,他认为一个对自身**都不知加以限制的人,不会有大作为。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观点,未必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像刘瑍这种才华超群之辈。
刘家厅堂鄙陋,不足以御寒,刘瑍不由分说将刘景拉入自己的寝室,令家中老仆温好酒,又令弟弟刘基抚琴以助酒兴。
刘基为人孝悌,当即取出琴,坐于榻上,双手轻拢慢捻,悦耳的琴声随之响起,清莹透亮,环绕室中,宛如鸿雁之音。
刘景纵然不通琴艺,亦知此曲乃是《伯夷操》。伯夷是商末周初人,与兄让国、扣马谏伐、耻食周粟,被孔子谓之:“古之贤人也。”孟子谓之:“圣之清者也。”他创作的琴曲《伯夷操》,和周文王创作的琴曲《文王操》并称为“往圣之遗韵”。
刘景心里非常喜欢古琴,倘若是承平之世,他一定下苦功专研,可惜如今却是大乱之世,他目前没有多余的精力学琴。不过未来他一定会学,回到汉代,如果不学琴,那不是太遗憾了吗
酒过三巡,刘瑍兴致渐渐高昂,他不再拘礼,改坐为卧,最后连酒都懒得自己倒,将弟弟刘基和老仆指使得团团转。
刘景在旁边看得嘿然无语。
时间渐至午后,刘瑍不出意外又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被刘基和老仆共同搀扶上床。
刘景即使一再“偷奸耍滑”,也不免有了些许醉意,眼见刘瑍大醉,刘景料他十有**是爬不起来了,只好独自前往杜袭家。
第二次来到杜袭家,发现门外车辆散去大半,仅剩下三四乘。刘景衣袖摇摆,步履悠然,一路长驱直入厅堂,杜袭正与几名客人谈话,见他大摇大摆进来,也不见怪,笑着起身相迎。
“仲达,你怎么现在才来”
面对杜袭的质问,刘景从容回答道:“上午就来了,可大兄家里宾客盈门,怕是一时无暇招待我,便掉头去了刘文朗家。”
杜袭没有看到刘瑍身影,哪还不知,“文朗莫非又喝醉了——来,仲达,我为你介绍……”
杜袭拉着刘景的手,为他引介,今日到访的客人既有长沙本地人,也有南迁避乱的北人,全都对刘仲达如雷贯耳。
刘景对此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名刺和众人互相交换见礼。
等到客人相继离去,杜袭立刻引着刘景入后室拜见母亲,刘景为杜袭之母准备的礼物不及刘瑍之母,却也称得上“贵重”了。
杜袭知道他如今家资颇丰,也就没说什么。
刘景之前在刘瑍家喝了不少酒,对于杜袭邀饮,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和杜袭一直聊到日落,刘景起身告辞,回到家据刘和反应,今日登门拜访他的有二三十人,无一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接下来几日,刘景时而外出拜贺,时而在家待客,直到正月初五,才结束休假回归市楼。
正旦之后,市井又重新恢复了冷清之貌,直到正月十五前后几天,才稍见好转。
元宵节起源于汉文帝,当年汉文帝因周勃戡平“诸吕之乱”而登上帝位,平定叛乱之日正是正月十五,所以每逢正月十五,汉文帝都会出宫游玩,
第九十七章 目的
天子距离长沙太过于遥远,而孙策日后和长沙唯一的关联,就是其死后被追谥为长沙桓王。
相比于外面,刘景更加关注眼前,二月中,族兄刘宗感到越来越多的压力,再难拖延,正式出仕,被长沙太守张羡任命为别部司马,令其自行筹备人马。
刘宗乃是长沙首屈一指的豪杰,手下门客便有近百人,加上族中昆弟及部曲田客,人数一举突破两百之数。随后他振臂一呼,长沙瞬间为之沸腾,游侠、恶少年无不携带刀剑争相依附,使其麾下人数膨胀至八百余人。
刘宗将八百人分成左右两曲,以心腹陈进、黄武任左右曲长,每曲又分四屯八队,以族中昆弟及门客中的佼佼者担任。另有三十余名骑兵,刘宗自领之。
人数齐备后,刘宗立即为麾下置办兵器,如刀、矛、戟、弓弩。
唯一遗憾的是买不了铠、甲,长沙,乃至零陵、桂阳,无论是铁铠还是皮甲,只有经过张羡的同意才能拥有,私藏铠、甲可是死罪。
铠、甲乃“军国之重器”,张羡自己的部曲及郡兵都不够分,像刘宗这种“私兵”,想要大规模装备铠、甲无异于痴人说梦。所幸买不了铠、甲,兜鍪则不受限制,兜鍪即头盔,刘宗又为麾下添置大楯、钩镶,足以自卫。
眼见刘宗走向正轨,刘景觉得自己这边也该行动了,二月末,他在醉乡居设宴邀请蔡升,马周、刘祝、刘亮三人作陪。
蔡升暂时还没到,马周坐在室中闲极无聊,忍不住问道:“刘君,你今日为何如此郑重”
以刘景和蔡升的交情,根本不必太过客套,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刘景今日居然特意宴请蔡升,他心里对此好奇极了。
刘景回道:“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其实,马周也是他心里的人选之一,可惜马周是外乡人,名望也稍逊一些,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的问题是两人关系过于亲密,为他争取别部司马一职,绝对会引起张羡的警惕与戒备,因此经过仔细考虑后,刘景只能放弃马周而选择蔡升。
马周一听更加好奇了,刘景这般藏着掖着,不肯明言,直令他抓耳挠腮。
这时外间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马周当即起身望向门外,果然见到头戴漆纱黑冠、一身白衣胜雪的蔡升尾随保佣漫步而来。
马周没等蔡升进门,就开口埋怨道:“宏超,你可是让我们等得好苦啊。”
蔡升闻言扬眉一扬,走进来说道:“如今距离约定之时至少还有一刻钟有余……”
刘景将蔡升拉到自己边上的位置,笑着说道:“别听子谨胡言乱语,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刘祝、刘亮平日没少跟随蔡升学剑,是以执礼甚恭。
蔡升冲二人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回到刘景身上,他也很好奇刘景这次宴请他的目的,他性格直率,开门见山问道:“刘君今日设宴款待,不知所为何事”
刘景一边吩咐保佣上菜,一边缓缓说道:“宏超,你近来想必对乌程侯的长子孙伯符多有耳闻吧”
蔡升颔首道:“如今长沙还有谁不闻其名孙伯符继乌程侯之勇略,今率一旅之众,跨江入江东,转斗千里,所向无敌……”
马周听得热血沸腾,以手猛击食案,连叹“大丈夫当如此!”
刘景感慨道:“孙伯符十九岁结束守孝,投奔袁术,自此典兵,而今也不过才二十二岁——宏超,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对于未来,可有所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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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高利贷
马周和蔡升喝得酩酊大醉,可谓“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便宜,刘景留两人在醉乡居酣睡,带着刘祝、刘亮离开。
“子明,你酒量不错啊。”刘景发现自己小觑邻家族弟了,刘亮别看才十五岁,连喝十余杯酒居然毫无半点醉意。要知道他喝的可不是寡淡无味的汉酒,而是刘景以后世之法研制出的烈酒。
刘祝点头附和道:“子明确实酒量大,下吏从小跟随大兄喝酒长大,都不敢像他这么喝。”
刘亮神采飞扬道:“醉乡居之酒真是烈啊,哪像族宴上的酒,从头喝到尾也喝不醉。”
刘景笑着摇头,才踏出醉乡居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的长乐居门口,几个手持木棍竹杖的人,正围着一人猛烈攻击。随着周围百姓源源不断上前围观,很快他的视线就被遮挡住了。
刘景心头火起,自己今日难得休沐,居然碰上了这档破烂事,当即一脸不快的走了过去。
刘祝、刘亮相视一眼,紧紧跟上。
刘景今日身着常服,加上百姓注意力都在打人者与被打者身上,一路上倒是无人发现他。
刘景挤进人群,发现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的八字胡中年男人负手立于场中,被打者纵然满头鲜血,惨叫连连,满地乱滚,他亦无动于衷,指挥六名手持木棍竹杖的青巾打手持续猛击对方。
这场面哪用刘景亲自下场,刘祝拔剑出鞘,趋前大喝道:“住手!”
中年八字胡瞥了刘祝一眼,见他是一个十**岁的青年,脸上不禁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哪里跑来的竖子,居然敢对我发号施令你不想活了”
长乐居门口几个胡蹲旁卧看热闹的少年望见刘祝,纷纷跳将起来,来到刘祝面前见礼。
刘祝与昔日伙伴一一颔首,而后对着中年八字胡冷笑道:“我不想活了我看你才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我乃市吏刘祝,”继而向身后的刘景一礼,说道:“这是监市掾刘君……”
刘景在市井威望之高,无人可及,围观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
“刘君……”
“刘君……”
“刘君……”
千百人齐齐俯首,只向刘景一人。
六名青巾打手都吓呆了,也不等中年男子命令,直接扔掉手中木棍竹杖,老老实实跪地请罪。
区雄是何等人物当初带着数十门客杀到市井,当众鞭笞市吏,一市震怖,结果如何差点没死在市井,据说如今在巴丘守长江,一辈子都不能返回临湘。由此可知刘景的恐怖。
主人或许可以保住一条性命,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刘景还不是说碾死就碾死。
中年八字胡暗吞口水,战战兢兢来到刘景面前,拜道:“小人眼盲,居然没有看到刘君,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景直视着中年八字胡,不发一言。对方面对他虽然一脸畏惧,却也没有到达惊慌失措的地步,看样子是背后有靠山啊。
“小人糊涂了,还未做自我介绍,小人名叫潘钦,以贷钱、贷米为业,此贼子欠钱不还,小人逼不得已,才令手下殴之。”
“原来是高利贷。”刘景闻言一阵头疼,高利贷在历史上可以说是源远流长,早在《周礼》中《地宫》篇就记载:“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贷之滞于民用者,
第九十九章 王彊
刘景失笑,这个王彊,人不可貌相啊,别看他外表一副质朴的模样,被潘钦带人打得头破血流,心里却并未屈服,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给潘钦上“眼药”,难道他就不怕潘钦事后报复他吗
果然,这个时代敢去交州的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王彊又是赌徒心性,胆子就更大了。
刘景见他虽然狼狈不堪,伤势却不算重,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递给他,说道:“擦擦血吧。”
“谢刘君。”王彊一边言谢,一边“颤颤巍巍”接过丝巾擦拭脸上的血迹,整个过程十分自然,一点也不显畏缩。
刘景心中不由大奇。
潘钦则站在另一端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直到现在,刘景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始终将他晾在一边,这可绝非善意的表现。
刘景终于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潘钦身上,开口问道:“王彊向足下借了多少钱”
潘钦无比恭敬地回道:“前后总计五万钱。”
刘景微微颔首,又问道:“需要还多少钱”
潘钦答道:“连本带利一共二十万钱。”
刘景不自觉皱起眉头,王莽时曾规定:“民贷以治产业者,受息不能超过岁什一。”
但这只是“理想化”的利率,通常来说,民间高利贷年息以“一本一利”起步,即借一万,当年连本带利还两万,年息高达百分之一百。然而“一本一利”也仅仅只是起步,当年无盐氏借汉景帝千金,不就获得“一本十利”吗,利息高达百分之一千。
王彊借钱,不是用于丧葬、治业等正经事,而是用于赌博,利息肯定高得离谱,这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四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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