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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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龚氏
“来了、来了……”耒水两岸,为数众多的酃县士民翘首已久,远远望见刘景船队,轰然喊道。他们等了大半日,终于等来了刘景。
“廷君好大的威势。”说话的是龚家老三龚浮,他久为守津吏,对船只颇为了解,刘景船队中的三艘十二丈大船,只要加装战棚和女墙,便是一艘完整的斗舰,在这酃县水面上,几乎找不到对手。
继而一脸困惑道:“传闻中廷君‘躬耕养客’、‘质书救邻’,若以此推论,廷君应当家境一般才对,不说建造之费,光是养活这样一支规模的船队就代价不菲。”
龚武不屑地笑了笑,说道:“廷君出身龙丘刘氏,家中世代为官,怎么可能家境一般不过是……”龚英唯恐他口无遮拦,再次投来严厉的眼神,龚武只好将“为博名耳”四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船舰抵达耒水津渡,率先登岸的是上百名头戴青巾,身着复袍之人,他们虽未戎装,但手持刀楯,纪律严明,一看就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健卒,绝非僮仆、宾客所能比。
之后是数十名乘马负刀,英姿飒爽的骑士,令围观的酃县百姓忍不住啧啧称奇。
似这种北方大马,在酃县可谓十分罕见,比较常见的是南中矮马,然而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龚氏兄弟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想道:“刘景这是来者不善呀。”
他们兄弟在县中也算“数朝元老”了,之前历任县长,家境富裕者携带奴婢十余人,家境贫寒者仅带僮侍一人,像刘景这样一口气带来数以百计的部曲,他们不仅从未见过,更是闻所未闻。这样一支步骑混编的精锐部曲武装,足以控制酃县全城。
不过惊讶归惊讶,龚氏兄弟倒是没有太过担忧,龚氏世代居于酃县,乃是县中大姓,他们五兄弟或在县寺掌管军政大权,或在乡里独霸一方,尤其是担任功曹的龚英,素有人望,为“汉蛮并所信服”。
刘景最正确的选择是同龚氏合作,只有疯了才会与龚氏为难。真到了这一步,别说区区百余人,就是再多上十倍,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龚氏,反而会弄得自己威严扫地,无立足之地。
刘景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小觑了,他在严肃、于征、刘亮、刘祝等人的环卫下登岸。
他今日换上正装,头戴黑色漆纱进贤冠,内着皂缘素绢中衣,外披黑色云纹官袍,赭裤革履,背脊挺直,目光如电。他一路大步流星来到酃县诸吏面前,酃县诸吏与他目光稍有触及,立刻低眉垂首,以示谦卑,连龚氏兄弟也不例外。
数以百计的酃县诸吏整齐划一,轰然拜道:“下吏拜见明廷。”
刘景大略扫了在场众吏一眼,点了点头,接着手指向落在身后一步远的严肃,说道:“这是县丞严伯穆。”
酃县诸吏闻言又来拜见严肃。
严肃微微颔首,神情肃然,完全是一副唯刘景马首是瞻的模样。
前文说过,县丞与县长虽然是上下级,却并非从属关系,但严肃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被刘景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能以常理视之。
刘景对站在前方的几名县吏道:“诸君不妨做下自我介绍。”
“下吏功曹龚英,字仲隽。”龚英当仁不让第一个开口。
“原来足下就是龚仲隽,我在郡府之时,就常闻足下之名。”刘景态度和蔼,只是看向龚英的眼神颇有深意,他当然不是两眼一抹黑就来上任,事实上县功曹乃是一县之主吏,已经能够进入郡府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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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县舍
刘景与县中大吏照过面后,登上专为他准备的黑丝盖车,严肃则上了一辆黑布车。
数十骑士在前开路,近百步卒护卫两侧,酃县诸吏则尾随其后,一路浩浩荡荡,直奔酃县东郭门。
酃县东临耒水,北靠湘江,西依诸山,南面则是由耒水冲积而成的广袤平原,一望无际。
由此可见,酃县颇占地利之势,一旦爆发战争,敌人很难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展开大规模攻击活动,唯有从南侧强攻。
换句话说,酃县只要留下少量兵力监视其他三个方向,而专心防守南面,即可高枕无忧。
刘景私下猜测,这或许就是当初选择在此处低洼地带建城的原因所在。在那个战乱频繁、蛮越遍野的时代,首先要考虑的是安全问题,其他都是次要的。
酃县城郭距离耒水并不远,刘景坐在车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酃县那黄土夯筑的坚固城墙。
酃县和衡山乡邑一样,借由靠近江水的优势,引耒水为护城河,宽度达十余丈,垂柳依依,流水咚咚,其上甚至可泛小舟。
酃县城郭呈长方形,周回约四里有奇,荆南地区的县治城郭,大抵都是如此规模。
车队进入酃县东郭门,转而向北,很快就来到县寺大门前。
酃县县寺一如汉家传统,设有四门,南面为正,门前立有二座雕刻精美的石质望柱,这就是桓表,也被称作“华表”。
相传尧时立木牌于交通要道,供人书写谏言,针砭时弊。远古的桓表皆为木制,本朝以来,开始逐渐使用石柱作桓表。
除了桓表外,县寺门口还置有一面牛皮大鼓,县寺立鼓的主要目的是聚集百姓,发号施令。
与郡府一样,县寺大门两边也有“塾”,穿过两塾中间的寺门,绕过罘罳,即进入廷中。
酃县城郭虽然不大,县寺却占地极广,几乎“圆亘城半”,其内屋舍建筑新丽殊甚,过于长沙郡府,看得刘景暗暗皱眉。
县寺中最显赫壮丽的建筑,无疑是正堂,即县长升堂听事之所。
县长平日大多时候是在正堂隔壁的“便坐”办公,汉代郡、县之长,能够三日一听事、五日一朝会,已经算是勤政的表现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正堂之后,是长官的居所,称为“县舍”,县令之所称为令舍,县长之所称为长舍,县丞之所称为丞舍。
正堂与长舍之间以围墙相隔,墙中开门,此门称为閤,因其内就是长官的居所,能够进出者皆为亲近之人。这也是功曹、主簿、主记、贼曹等门下亲近吏的由来。是以县中诸吏到此皆止步。
严肃的丞舍与刘景长舍比邻。昔日陈留名士吴祐为胶东侯相,每次在后园中散步,常常能够听到隔壁县丞之子的讽诵之音。二者住地之近,由此可见一斑。
长舍屋宇已经打扫干净,器具亦全部换成了崭新之物,原本无需如此浪费,然而前任县长乃是意外死于任上,自然不能再继续使用这些东西,是以全部更换。
在龚英等人的陪伴下,刘景逛遍长舍诸室,又去后院转了一圈,对居住环境颇为满意。
一行人重新回到长舍堂中,龚英问道:“下吏斗胆问一句,明廷为何不带家眷女婢”
刘景笑着道:“内人是北人,不惯南方水土,唯恐染病,是以未曾前来。”这当然是借口,真实原因是酃县局势不明,为了安全起见,暂将邓瑗留于家中。
邓瑗自己来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拜访
“明廷要去,自无不可。”见刘景态度十分坚持,龚英叹气道:“不瞒明廷,下吏素与褚子平不睦,若随明廷前往其宅,恐怕会引起褚子平心中不快。”
刘景心道果然,之前听龚英说的那番话,便知道他俩绝非一路人,如今证实了这个猜测。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英雄惺惺相惜历来都是美谈,互相看不顺眼才是常态。
褚方和龚英作为酃县首屈一指的人物,出身、经历可谓南辕北辙,双方有矛盾毫不奇怪。
“原来如此。”刘景颔首道。“自古英雄豪杰,多是心高气傲之辈,惺惺相惜者有之,相斥者亦有之。既然功曹与褚子平有矛盾,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多谢明廷。”龚英深深一拜,说道:“褚子平家在城西,此事县吏很多都知道,明廷欲往其家,直接交代门下诸吏即可。”
刘景点点头,接着行出堂中,唤来门下诸吏,一问果然如龚英所言,全都知道褚方的住所,而且谈到褚方,无不尊敬有加。
刘景心里感慨不已,他自认对褚方已经足够重视,可还是低估了他在酃县士民当中的影响力。
褚方为母守孝的三年中,始终没有离开墓地半步,可他的影响力,并没有因为“消失”三年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削弱。
刘景登上安车,随行的有刘亮、于征、马周以及一众骑卒。
刘景本来还有意拉上严肃,然而严肃这边已经招来仓曹、狱吏,正式接管县丞工作,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和他外出。
由于酃县形势复杂,因此刘景在来之前,心里就已有计议,他准备托严肃以县事。用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让他当代县长。
严肃人如其名,性情严肃,勤于公事,不徇私情,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哪怕面前布满荆棘,也能很快打开局面。
刘景看重的正是这一点,将他推向前台,自己就可以躲在幕后,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使自己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刘祝、王彊、单日磾则另有要事在身,他们甚至没有跟随刘景入城,全部留在了耒水津内。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刘景车驾驶出县寺大门,在无数酃县士民的瞩目下,直奔城西而去。
酃县百姓纷纷猜测刘景此行目的,要知道他前脚才进县寺,后脚就出门,到底什么事才能让县君如此急切
其实结果并不难猜,整个酃县,也只有刚刚结束守孝的褚方,才能让堂堂一县之长不顾旅途劳累,亲自登门拜访,酃县士民全都一脸自豪,与有荣焉。
刘景车驾才入里门,褚方就得到了消息,心中大吃一惊,根本不及多想,第一时间放下手中酒杯,奔出家门迎接。
车轮辘辘,停于褚家门前,刘景背脊挺直的坐在车中,静静打量着侍立在侧的褚方。
传言中,褚方武艺高超,胆略过人,其在投奔孙坚后,纵横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与区星、周朝、郭石等叛贼的历次战斗中,常冠军履锋,所向无前。
照如此说来,褚方应该是一个身长八尺,体壮如山,如同铫期、盖延一般的伟岸大丈夫。
然而今日一见,稍稍有些出乎刘景的预料,他身高仅七尺三四寸,相貌也略显平常,不甚威严,唯有身体粗壮,远胜常人。
如果不是从他人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仁和
刘景早在赴任前,就已经存了招揽褚方的心思,只是褚方毕竟不是寻常的闾里游侠,而是一位得到过孙坚认可的“将才”。
与荆南霸主张羡相比,刘景毫无优势可言,怎么做才能拉拢到褚方为此他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唯一的可行办法,便是以乡情动之,结果真的成功说服了褚方,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
褚方、严肃,二者一内一外,相信就算酃县是一座真正的铜墙铁壁,也会被撕开口子。
经过一番接触、交谈,刘景发现褚方并非是只知打杀的武夫,虽然谈不上多有文化,但说话词可答意,也有条理,颇为难得。
想想也正常,褚家并非酃县大姓,他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和威望,完全是靠自己亲手打拼出来的,这绝非一介武夫所能做到。
刘景有意试探道:“我初来乍到,而酃县纷乱,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子平可有以教我”
褚方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挥手示意堂中侯立在侧的僮仆退下,待房门合拢,堂中仅剩下刘景、刘亮、马周、于征四人。
褚方这才开口说道:“酃县内有豪彊,外有贼蛮,内外不宁,明廷欲治酃县,绝非易事。”
见刘景笑而不语,褚方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外害先且不论,酃县之内害,在县寺、在龚氏,明廷若能诛灭龚氏,内则无忧矣。只是龚氏乃酃县大姓,其兄弟五人,并为县吏,执掌内外,想要除掉龚氏,谈何容易。”
刘景眼神明澈,微笑道:“刘(焉)君郎赴益州、刘(表)景升来荆州,无不以诛杀豪强、宗贼,建立威刑,震慑一境。龚氏若有罪,杀之可也。”
褚方颇为意外的看了刘景一眼,这哪像是一县之主说的话,恐怕就连张羡,都没有这样的气度。这也是褚方始终有些看不上张羡的原因,他的格局太小了。
褚方叹道:“非在下公报私仇,龚氏所犯之罪,就算倾尽湘江之水,亦难洗刷。”
“哦子平可否为我一一道来”
…………
次日一早,刘景正式以酃县县长的身份,连同县丞严肃,在县寺正堂召开朝会,县中属吏百余人,悉数到场,无一缺席。
褚方黑冠黑袍,带刀持芴,昂然侍立于刘景身侧,其脸容严肃,目光如炬,见者无不悚然。
虽然县中众吏大多已提前得知褚方接受刘景邀请,出为主簿的消息,可见到其人,众吏心里仍然掩饰不住惊讶。
要知道,褚方以前可是当过别部司马,率领近千部曲,纵横荆南三郡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其母遭逢变故,瘫痪在床,莫说小小的酃县,就是长沙、荆南,也困不住他。
张羡这些年频频派人厚给财货,极尽殷勤笼络,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让他能为己所用吗。
按照常理来说,褚方投奔张羡才是最佳之选,以他的才能威望,过往战绩,不愁不受重用,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服事县廷,担任百石小吏。
众吏望向安坐于君位的刘景,眼神中隐隐带上一抹敬畏之色。
没办法,褚方在酃县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刘景一来就轻易折服了褚方,毫不夸张的说,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县君之位,就算是龚氏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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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终于到上架的时候了,九月二十号发书,到今天一月一号,累计102天,34万字。
最后这一个月,每天只有两千字,更新量不尽如人意,说实话咸鱼的有些过分了。上架以后应该会每天两更,毕竟有全勤奖,也开始赚稿费了,动力更足一些。
这不是我的第一本书,也不是第一本上架书,不过确实有几年没有动过笔了,而且手速明显比前些年慢多了,一是确实老了,二是这本书信息量比过去的书更大,所以写的就慢一些。
上架了吗,自然是希望大家有能力的情况下尽可能订阅,其次是月票,多多益善。
我就不长篇大论了,大家也懒得听,下面是感谢环节:
首先要感谢的是我的编辑“徐徐”,我们只讨论过一次剧情,就没再说过话了,不过虽然推荐来的有点晚,但是几乎从不间断,该上的都给了,感激、感激、感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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