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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反听

    面对这样的现实,刘景即便是一县之君,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他能将乡亭豪吏全部裁撤掉吗

    就算他这么做了,也不过是换一批新的盘剥者,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以古代的生产力而言,这个问题堪称无解。

    不过刘景并没有纠结于此,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乡亭豪吏的问题是无法彻底解决,但在上位者的有效干预、监督下,绝对可以大幅缓解。

    整顿吏治,缓解民之疾苦,便是刘景接下来的重点,这样的差事,不必他亲自出面,交给严肃去做最适合不过了。

    严肃亦是欣然领命,他的志向,就是在这乱世之中,做出一番功绩,不负一身才学,而今有幸遇到“伯乐”刘景,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岂能不尽心竭力

    此地人多眼杂,刘景和严肃并没有多谈这个话题。

    牌匾挂好后,刘景和邓瑗,走进慈幼居甚是开阔的前庭。

    严肃及诸大吏紧随二人之后,其余地位较低的县吏则只能留在外面,和吏卒共同维持秩序。

    如今的慈幼居,婴儿相比于五月五日重阳时,人数又增加了不少,达到了一百三十六人。

    另外,慈幼居最近一段时间,还收留了二十余名从三四岁至十一二岁不等的孤儿。他们有的是亲族贫弱,无力抚养,有的是外来流户,孤苦无依,或被迫、或自愿,被人送来慈幼居。

    雇佣方面,仅负责喂养婴儿们的乳母,刘景就招聘了数十人之多,另外还有负责洗衣、做饭、洒扫等事的女佣,单单佣资,每月便多达数万钱,加上衣食之费,将超过十万之数。

    县寺自然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本来刘景打算自己出这笔钱,反正以他的身家来说,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不过最终却被邓瑗阻止了,她执意要出这笔钱。

    她的理由非常充分,慈幼居由她执掌,钱自然是由她来出。

    邓瑗对慈幼居十分上心,一直忙前忙后,可谓付出良多,最后甚至不惜连嫁妆都拿出来了。

    慈幼居堂室外,二十余名性别各异、高矮不一的童子,统一穿着青衣草履,站成一排,正怯生生的看着刘景一行人的到来。

    带领诸童的几名乳媪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来此不过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看到刘景等县中官吏到来,心里比童子们还要紧张,急忙对诸童道:“快、快拜见县君、拜见夫人。”

    “拜见县君、拜见夫人……”诸童十分乖巧听话,齐刷刷地跪拜叩首。

    “诸儿曹可起身。”刘景含笑说道。

    诸童闻言纷纷起身,皆垂眉低首,分外乖巧。

    这二十余名童子,大多都是中等、下等相貌,又瘦的皮包骨一般,惹人怜爱者寥寥无几,更有一些人天生便身体残疾,令人一见之下,很难生出喜爱之心。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邓瑗,她虽然出身高门,为人绮奢,喜欢美好的事物,但她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当初诸童被送来慈幼居时,个个破衣烂衫,满身都是跳蚤、虱子,就连慈幼居的乳母们,也有意避开他们,邓瑗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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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七夕
    袁术于国家无功,于百姓无善,而猖狂于时,妄自尊立,这行为简直就是自绝于天下。

    然而让人感慨的是,就算袁术闹得天怒人怨、众叛亲离、举世皆敌,仍然坚持了数载才灭亡,不得不说是一个异数。

    两人天各一方,恐怕直到袁术死去,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与之相比,刘景更关注眼下。

    数千囚徒在六月汛期来临之前,顺利完成了耒水堤段的修缮加固任务。

    虽然他们不是靠自觉,而是在吏卒皮鞭的监督下完成的,不过刘景可不管这些,他对此十分满意,特别法外开恩,令他们修养十数日,恢复精力,直到进入七月,才再度派他们前往临蒸乡邑,修缮城池,兴建官舍,为秋收后县治的迁移做准备。

    临蒸乡邑东倚湘江而立,北为蒸水所夹,南、西、北三面环山,其城甚狭。

    刘景的想法是将此地打造成对抗刘表大军的军事堡垒,因此他无意大幅扩大城址,而是准备走“小而精”路线,从加强城防的角度出发,有限度扩增。

    …………

    七月七日,七夕节。

    七夕之风俗,来源于牵牛、织女。牵牛,即牛郎,和织女皆为星名。《诗经小雅大东》有云:“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牵牛、织女很早就被人们拿来配对,但以二者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则是成型于汉代,五言诗《迢迢牵牛星》讲述了“盈盈一水间”,阻隔了牵牛、织女相会,令他们“泣涕零如雨”、“脉脉不得语”,这种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引发了世人的广泛同情。

    及至近时,便出现了牵牛、织女,七夕相会的故事,故泰山太守应劭的《风俗通》载曰:“织女七夕渡河,使鹊成桥。”

    七夕当日,适逢刘景休沐,天气也难得晴好,便在耒水之上的座舰举办筵席,列飨置酒,以奉牵牛、织女。

    再坐者,刘亮、刘祝、于征、严肃、王彊、单日磾、褚方、郭商等,无一不是刘景亲近之人。

    刘景头戴梁冠,身着禅衣,坐于伞盖之下,目光奕奕地望着下首的单日磾,举杯朗声道:

    “《礼记》有云:‘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翁叔,这杯酒我敬你,祝你此行一切顺利,尽诛寇仇,以报灭家之仇、覆寨之恨。”

    今日除了借七夕的机会,与亲信聚会欢饮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为单日磾送行。

    经过五个多月的不懈努力,单日磾如今已经成功招揽到八百荆蛮,唯余三百多死硬分子,无论怎样权却,都不肯投降。

    不过单日磾对此也有办法,在取得刘景的同意后,他向这些人做出承诺,如果他们能够助他成功复仇,将会还他们自由。

    如此一来,单日磾手中之兵,成功破千,有了复仇的实力。

    单日磾持杯而起,慨然说道:“若非刘君当初收留,在下及胞弟、亲族十余人必难幸免。刘君而今又给降兵、赠资货,令在下得以回衡山报血仇——刘君的大恩大德,在下该何以报答”

    单日磾虽然麾下兵力破千,然而光有人可不够,衣服、兵器、粮食……样样不可或缺,单日磾狼狈出逃,“身无分文”,这些自然是由刘景为他买单。

    刘景心里不是没有犹豫过,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甚至到头来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嫁衣裳。”

    但他转瞬就驱除了这个念头,且不论他和单日磾的私人感情,他所了解的单日磾,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从改名就能看出,其心气极高,即便复仇成功,也不会甘心缩在衡山当个山大王。

    退一万步讲,就算刘景看走眼了,最多不过是损失一些资货,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而若是如他所想,那未来收获……

    刘景出言道:“翁叔,你我相识于微小,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何必说这样的话呢”

    单日磾摇头道:“只收获,不付出,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在下思来想去,唯有一身而已,日后刘君但有所命,在下必定肝脑涂地,纵九死而无悔!”

    言讫,单日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这番壮烈之言,一时间博得满堂喝彩。

    刘景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同样饮下杯中之酒。

    随后单日磾又斟满一大杯酒,敬向刘祝、王彊二人:“回家之路,就拜托刘兄、王兄了……”

    酃县距离衡山数百里,加之他们荆蛮的身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许愿
    见妻子邓瑗吩咐婢女阿姝为自己煮茶解酒,刘景冲妻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见她手中和妹妹刘饶一样,也拿着穿着五色丝线的金针,不由赞道:“少君,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邓瑗有些难为情,她与和熹皇后一样,从小就对女工一类不感兴趣,手艺只能算普普通通,在所有人当中,她穿针是最慢的,就连小丫鬟阿喜,都比她快。

    作为整日朝夕相伴的人,刘景自然了解自己妻子的女工水平如何,但这点小小“缺点”,放在邓瑗身上,简直是微不足道。

    刘景目光旋即又落到诸婢手上,普通人家,一般都是以铜铁作针,邓瑗、刘饶二人,用的是金针,而诸婢,则皆持彩线银针,豪奢程度,不禁让人咋舌。

    小丫鬟阿喜大着胆子问道:“主人,你看我们穿的如何”

    “不错、不错……”刘景亦不吝夸奖诸婢几句。随后问两手空空的赖慈道:“嫂子为何作壁上观”穿针乞巧的风俗,并不限于少女,就算年纪颇长的妇人也可参与。

    赖慈眼眸明净而又温润,摇头道:“嫂子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刘景面色微醺,失笑道:“嫂子才二十五,正当风华正茂之时,哪里大了”

    邓瑗立于刘景身侧,开口说道:“刘郎之言,我之前也对嫂子说过,奈何嫂子执意不肯。”

    赖慈和声说道:“我在一旁看你们穿针乞巧,就已经很开心了,又何必亲自来做呢。”

    这时继母张氏出言道:“仲达,你今日没少饮酒吧别站在外面,快进来坐,喝些茶水醒酒。”

    “诺。”刘景躬身应道。

    很快婢女阿姝就煮好茶,刘景闲适的坐于坐榻上,一边饮着茶水,一边与家人闲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待到夜色渐深,明月高悬,星光灿烂之时,刘景全家老小,皆走出堂室,登上后院的四方高楼。

    此四方楼乃是昔日龚浮为对外显示富有而特意兴建,高达数十尺,可容二三十人同时宴饮。

    七夕节除了穿针乞巧外,还有拜星许愿的习俗。

    已故冀州名士崔寔在其著作《四民月令》中写道:“七月七……设酒脯时果,散香粉于筵上,祈请于牵牛、织女,言此二星神当会,守夜者咸怀私愿。”

    据说,七夕这一天,夜空中或会出现奕奕正白之气,如地河之波,辉辉有光耀五色,这时下拜乞愿,最是灵验,三年乃得。

    刘景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信这套,估计是碰上了某种天文现象。或者,干脆就是古人浪漫情怀发作,故意编造的故事。

    刘景不信,有人却深信不疑,刘饶和阿喜、阿乐两个小丫鬟,趴在四方楼的小窗边,巴巴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目不转睛。

    结果大家都已许愿完毕,只有她三人仍在坚持,结果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看到所谓的“奕奕正白之气、辉辉五色光耀。”

    “唉!又没等到,我从有记忆以来,就盼着能有一日,见到夜空出现五色奇观……”刘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哀愁。眼看子时即将过半,七夕就要过去,刘饶、阿喜、阿乐最后不得不草草许愿了事。

    夜半时分,大家兴致已尽,皆有些困乏,七夕家宴自此结束,大家下楼各回寝室休息。

    …………

    刘景昨夜虽然睡得很晚,但次日天色尚未大亮,便准时醒来,赶到耒水渡口,送别单日磾。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八月
    刘亮也在这支营兵当中,只是受限于年龄,他并没有担任职务,而是跟在褚方身边听用,充当亲卫、亲随的角色。

    事实上这并非出于刘景的意思,乃是刘亮主动请求的结果。

    刘景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邻家族弟是一个“将种”,其年仅十六岁,胆子极大,首次上战场,就亲斩一级。时至今日,死在他手里的人,就算没有十个八个,也有五六个了,天生就是吃军伍这碗饭的。

    然而刘景总是认为他年纪还小,想要将他留在身边,好好培养几年,再放出去。

    但刘亮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一心要当个领兵的大将军,自然是觉得越早接触军事越好。

    刘景遂了他的心愿,不过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他对刘亮寄予厚望,原本还想试一试,看能否将其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结果显然是不行。

    与此同时,刘景也试探了一下于征,问他有无从军之意。

    大丈夫生于乱世,岂能无掌兵之心,于征当然也不例外,但他却拒绝了,原因是担心刘景身边无人保护,怕他会有危险。

    现今马周、刘祝、王彊、单日磾都不在身边,褚方、刘亮周旋于军旅,他若是再离开,刘景身边就彻底没人了。

    刘景想想也是,于征性格稳重,武艺也颇为不俗,自己身边确实少不了他,至少暂时缺少不了。

    说到底,还是身边缺乏可用的人才……

    …………

    八月,当秋风吹过,广阔的田野上,金黄的稻穗不住摇摆,飘散着阵阵稻香。

    长江以北的水稻,一般要在九月,乃至十月才能成熟,而长江以南,八月即可成熟。

    酃县百姓望着自家金灿灿的稻谷,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酃县号称“大雨大涝,小雨小涝,十年九涝。”然而今年却有了变化,居然没有发生水涝灾害,原因主要有两个,首先是今年的雨水较往年要少,其次耒水堤段的修缮加固同样起到了极大作用。

    酃县从前年年修堤,却依旧水灾不断,刘景仅仅只修了一次,便取得了如此成效,酃县上至官吏,下至百姓,无不感慨。

    其实刘景的作用,被无形中夸大了许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今年酃县雨量偏少,但人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忽视了,全县上下,争相吹捧刘景的功绩。

    而此时的刘景,已经坐上南下的船舰,他之前和钟水、平阳二乡的百姓做过约定,等丰收之日,他将会再次回到钟水、平阳二乡,他作为一县之君,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和他一同前往的,还有褚方及其麾下八百营兵,酃县丰收在即,以刘景和褚方的威名,足以震慑绝大多数贼寇,但也未必就不会出现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马周一得到消息,立刻放下手边的事,第一时间率领步骑,赶来北方渡口迎接刘景。

    “刘君……”

    “子谨……”

    头戴高冠,身着锦衣的刘景走下船舰,上下打量马周。

    经过数月独当一面的历练,他真的是成长了许多,虽然依旧是那副帻巾短襦的打扮,身体健硕,乱眉横目,脸上的桀骜之气却大幅减少,给人以稳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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