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当初你不愿钗姐儿进府,后来你松了口,钗姐儿得以进府,不想她小小年纪,心思竟是这般……”
说到一半,徒然看到夜十一双眼锃亮的看着他,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一个小小年纪便心思了不得的嫡亲长孙女,他咳了声:
“你既清楚她心思,有些事情便得防着些。”
夜十一颔首:“祖父放心,与虎谋皮,便得时刻有被虎反咬一口的准备。”
静国公微微挑眉,谁是虎来着,他怎么有种长孙女是在说她自已的感觉
雀儿之事给夜十一敲了个警钟,诚如杨芸钗所言,她也有鞭长莫及之处,不管守不守孝,都有这样的时候。
出松椿院走回清宁院一路,夜十一一直在想着静国公说的话。
都说贫家孩儿早当家,杨芸钗小小年纪就历经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尝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有这般辗转心思,说是帮,何尝不是算计到她头上。
她夜十一在京城贵女中是什么身份,杨芸钗明知,却还有此等胆量,说想成为她的人,现今差的不过一个足够说服她的时机。
再到翰林院借书,刚自翰林书馆出来,夜十一同夜二爷便迎面碰上了英南候与仁国公世子爷莫世子。
夜二爷同两人寒嘘,做男娃儿打扮的夜十一则在说穿身份见礼后便一声不吭,只俏生生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候着。
三人中英南候年岁最大,辈份亦比另两人高出一辈,同比静国公一辈,不同于英南候闲赋在家荣养,莫世子与夜二爷一般在朝为官,亦同供职于六部,任职礼部右侍郎。
两人同朝为官,又同在六部,还是左右侍郎,年岁相当,夜二爷与莫世子颇有话题,说起朝中之事来,那是滔滔不绝,大有将这翰林书馆大门外廊下当衙门公事房了。
英南候有皇后长女,又有嫡长子刚任浙江巡抚,再不通朝中之事,也并非全然不知,趁夜二爷与莫世子论及前浙江巡抚的贪污案,他插句道:
“倒是希望大理寺早出个结果,好让吏部早早将现浙江贪污官员落马而大大小小空出来的浙江属官官位补上,不然任明渠有三头六臂,也是一拳难敌四手。”
听到这话,权当个精致安静的小俏娃儿的夜十一不禁瞧了英南候一眼,不料却与英南候对了个正着。
英南候眸中笑意盈盈,也不知是关注她许久了,还是万分敏锐,她刚抬眼瞧他,他便察觉,又或只是巧合
谢世子大名谢明渠,谢世子虽出身候府,又有先贵妃后皇后的了不得长姐,可他能做到如今这正三品巡抚,掌一省军政,俱是全靠他自已的真才实学,且大有其父英南候的清明正直,凡事不仅看得很开,且看得很准。
永安帝能派谢世子前往浙江署理,虽是收拾烂摊子,但朝堂文武百官谁不明白,这也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倘署理好,再过三五年,调职回京,谢世子定能入六部,且必是一部首官。
谢世子入仕不同于其他高门子弟那般全靠祖荫,而是正经八百地考了科举中了进士,入了翰林以庶吉士开始的官道。
但凡想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首先便得入阁,而入阁,除了得是六部尚书之外,初初还得中进士入翰林,方有此青云直上的机会与资格。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见世间诸事,门槛也顶重要。
英南候这话,夜二爷与莫世子皆不好回答,一是吏部,一是礼部,都管不着大理寺的一亩
第二十九章 非偶然
夜二爷刚想说道,便见莫世子对他挤眉弄眼地向他暗示。
两人同在六部任职,平日素有往来,默契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夜二爷瞬间明了,闭口不言。
两人等着夜十一开口。
夜十一走在前头,没回头,听罢停步回身,冲着莫世子一福身:
“世伯言重了。”
再没有其他言语。
小娃儿之间么,有玩闹,便有闹翻的时候,权当她同莫息闹翻了。
夜十一这个淡然的性子自小便是,小时候还会多说几个字,越发大了便越发沉默是金,特别是自丧母噩梦之后,愈发沉稳得不像是个小女娃儿,更是能不多说便不多说。
夜二爷无奈地同莫世子悄悄眨眼,莫世子倒是一笑,悄声与夜二爷道:
“无妨,还小呢。”
意思是,女大十八变,待夜十一长大成人了,还不知变成什么模样。
福身后再行,夜十一半声不吭地走着,也将身后两人自以为悄悄话,实则尽飘进她耳里的话给听了个全。
她何止十八变,她噩梦里长到十九,历经的已是短短一生。
小女娃儿的娇俏憨喜、无忧无虑,他们以为她不想呢,她也想啊,可她自小性子便淡,又经仿若一生,已然是钢浇铁涛的定型,岂是说改便能改得了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话岂又是说说而已。
回到静国公府,大车直接到的二门,自垂花门进去,阿苍阿茫早在等着,一看到一身男儿打扮的夜十一立刻迎了上来。
夜十一却不忙回清宁院,她看了眼前面各回各院的分叉口,想了想还是同下车后要回楦桃院的夜二爷道:
“二叔,英南候说起谢世子并非偶然。”
只一句,她再未细说。
夜二爷低头看向夜十一:“何以见得”
夜十一抬脸冲夜二爷笑:“二叔能想到,不过是多句嘴。”
夜二爷是能听出英南候的弦外之音,莫世子也能听出来,只是他未想到年仅七岁的大侄女儿也能听出个道道来,他也露出笑容:
“那大姐儿倒不妨说说。”
夜十一反道:“倘二叔想置身事外,十一便不说了。”
提是她提的头,让她说,她反而不说了,还吊了个胃口。
走在分叉口,夜二爷停住步伐,站定道:
“同二叔,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二叔让你说,你便说说,其他的二叔自有计量。”
夜十一等的就是这一句:“恭敬不如从命,那侄女儿便说说,倘说得不对,二叔权当笑话听便是。”
英南候在翰林院提及大理寺,是因着永安帝将前浙江巡抚贪污大案交由大理寺审理,而主审此案的主审官正是大理寺首官穆寺卿,其妻是大邱氏,与邱氏是堂姐妹。
邱家两房,大邱氏生于长房,是嫡长姐,邱氏生于二房,是嫡幼女,亦称小邱氏,两人中间有四个堂兄弟,大邱氏下面有一嫡两庶三个兄弟,邱氏则仅上面一个庶兄。
大邱氏未嫁时便十分疼爱邱氏这个府里最小的堂妹,后姐妹各嫁,每每回娘家,姐妹俩都得约一处好好体已话,那感情是比嫡亲姐妹还要亲。
她道:“穆寺卿主审前浙江巡抚贪污案的快慢,直接影响到吏部随后填补连带出来的浙江官员空缺,于谢世子而言,案子是越早些审清楚结案越好。一来,安余下与案子无关的浙江官员的心;二来,浙江那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也能早点儿真正运作起来,方不负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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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横插杠
这教夜十一如何不思量,她不仅得思量,且得思量透了:
“今日英南候到翰林书馆,莫世伯恰巧偶遇,再同偶遇二叔与十一,十一想着,实在是巧了。”
她因着守孝,本就不出府门,到翰林书馆借书,也是着了男装低调行事,倘不是二叔不知她想看什么书,二叔亦道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不然她是不会出府门的。
可就这样,低调又悄无声息默默的,她与二叔去趟翰林书馆也能让英南候与莫世子同时遇到。
“哦,先前二叔陪你去过两回翰林书馆,后莫世子知道了,还叹你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这般爱看书,且小小年纪便看这么多书,将来必定能考个状元回来!还说你也得上翰林书馆找几本书回府去给莫息那小子看看。”夜二爷有意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他实是不想夜十一这般小便操这些心:“这回能偶遇,大概便是去借书的。”
夜十一知道夜二爷确实是为她好,但他急起来也是顾头不顾尾了:
“二叔,莫世伯同我们出来时,手上可是空空如也。”
经她这一提醒,夜二爷顿回想起莫世子出翰林院时,还真是什么书也没在手上,他叹道:
“大姐儿,听二叔的,好么”
夜十一不加思索地点头:“好。”
反正此路不通,还有别道。
回了楦桃院,夜二爷却是越想越坐不住,茶还没喝上半盏,便往瀚斋去了。
今日都休沐,夜二爷是一早陪夜十一去瀚林书馆借书,静国公则惯例在瀚斋写写画画看看。
夜二爷前脚刚出二门,往外书房瀚斋方向走去,夜十一这边便得了消息,她勾起唇笑着,倘能在此关节变一变,或许噩梦里的轨迹能改一改。
虽然自噩梦回以后,一年多来许多事情已然同噩梦里发生的事情大异,但不过十九岁,她尚无法完全安下心,人有旦兮祸福,就怕任凭她怎么努力,人为终归违不过天意。
静国公见次子到瀚斋来,且明显有事儿,他放下狼豪,离了书案同夜二爷在圈椅里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儿让你全写脸上了。”
夜二爷倒没像小时候一经静国公这么一说,便本能反应地往脸上摸去,但他却还像小时候那般真拿不定主意,在父亲面前,他素来没什么不可说的,逐将今日陪同夜十一到翰林书馆借书一事儿说了说,言罢道:
“父亲,这大姐儿的心思是不是过重了”
才七岁,心思过重可不好,何况前些日子大姐儿刚历丧母之痛,他是真担心大姐儿思虑过重伤了身子。
静国公明白夜二爷的忧虑,但夜十一心思不简单此事儿,他是早知晓的,夜二爷却是不知先前的谢八生辰礼事件,先前不觉得特意说上一说,这会儿顺势,他便说了。
夜二爷听静国公说完,半晌没缓过劲来,末了道:
“那英南候这事儿……”
“什么英南候这事儿,倘不是谢世子授意,闲散在家的英南候岂会那么特意同莫世子齐齐去与你及大姐儿偶遇。”静国公看得更透,略一思量道:“大姐儿说得也不错,谢世子此人可交。”
夜二爷默,大姐儿虽未明说此话,但由她能同他提及此事儿,便知她此次是赞同站谢世子这边的。
静国公见次子静默不语,他手指点了点夜二爷道:
“你啊你,都说我夜家两子,你最肖似为父,可你这疙瘩样,尚且不如大姐儿!”
夜二爷恍然:“
第三十一章 夜闯院
妇道人家不太懂朝堂中事,把大邱氏当嫡亲长姐来敬的邱氏只望她丈夫也能同她堂姐夫亲厚些,免得她们堂姐妹过府往来,还时不时得看个风向,计着时间。
太频不合适,太疏又亏对姐妹情。
有了大邱氏的枕边风,作用多大不知道,穆寺卿是不是早有意顺水推舟不知道,反正于噩梦里九月秋分方结案的前浙江巡抚贪污案赶在八月中便结了。
足足赶前了月余。
随之英南候上门找静国公吃了一回酒,再是莫世子约夜二爷吃一回茶。
夜十一听到后抿唇一笑,倒都是既明白又不肯吃亏的主。
九月秋分这日,人定初刻刚到,刚放下书梳洗,打算安寝的夜十一突然听到屋门外一阵吵杂。
都知是安寝的时间了,皆压着声音说话儿,但仍能听出是有人要见她,她院里的丫寰婆子都在拦着,低声解释说她已睡下。
今夜是阿茫当值,阿苍侍候夜十一梳洗,阿茫那边也铺好床放下了床帐,床榻板下的银炭烧得火旺,满屋满榻的暖。
夜十一没躺下,不必她吩咐,阿苍给她洗完脚,拿着绵布将她一双如玉足的小脚丫擦得半点儿水花不剩之际,阿茫已去屋外探完回来,禀道:
“大小姐,是表小姐!”
夜十一问:“怎么了”
阿茫面露不悦:“表小姐说一定要见到大小姐,任谁拦都拦不住,从院门婆子那里闯过来,芝晨芝晚帮着,三人都到屋外廊下了!”
阿苍听着也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大小姐待表小姐不错,不曾想越养得表小姐的胆儿肥了。
夜十一坐在床榻上,仅着寝衣寝裤,长发及腰,随意披散着,打了个哈欠,两小腿往床榻一盘,打算就这么见杨芸钗了:
“去请表小姐进来。”
阿茫瞪大眼,阿苍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大小姐不止起床气大,连要安寝时被打扰,那也是顶天的事儿,不然满院的丫寰婆子也不会死活拦着杨芸钗主仆三人。
可听大小姐这口气,没动气不说,还让她们去请杨芸钗入内
杨芸钗一进屋子,便解下厚重的灰鼠披风,手提着一个食盒直进内室,见到阿茫已到屋外疏散满院子拦她的丫寰婆子,阿苍却还守在夜十一床榻前。
只一眼,夜十一便知杨芸钗是顾忌阿苍,她也没不信任阿苍,但既是如此,她便让阿苍也到屋外去候着,正如当初她开诚布公问杨芸钗想要什么回报时的情景。
阿苍一出屋子,阿茫便迎上来想要说话,阿苍却是摇头,示意噤声,再是看向同杨芸钗闯进清宁院的芝晨芝晚两人。
阿茫明白阿苍意思,她方将便直接问了芝晨芝晚两人,这会儿没避着她们,直接低声与阿苍道:
“我都问过了,都说不知道表小姐这么晚闯院是为了什么。”
阿苍却是不信,凝目走近芝晨芝晚:
“你们在表小姐身边侍候,表小姐手里提着个食盒过来,你们却说不知道表小姐这么晚来清宁院是做什么”
芝晨闯院的时候就已经扛不住了,这会儿经阿茫阿苍前后两厢质疑,她泪一下子就下来。
芝晚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小姐是什么身份,没谁比她们身为家生子更明白的了,可表小姐吩咐,她们也不敢不从啊,特别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小姐待表小姐是亲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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