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可转一想,倘今晚闯院,表小姐惹恼了大小姐,她们俩是头一份吃不了得兜着走!
看到芝晨落泪,芝晚也眼眶红红,阿苍缓了缓语气:
“行了
第三十二章 你有我
杨芸钗听罢摇头,摇得甚为剧烈,语气更是坚定:
“不!我养了小花半个月,它本是小野猫,活力足,被我捡回来养,野性难驯,时日又短,我纠正它还纠正不过来,喜欢乱啃食东西的毛病不改,早先便曾将甘嬷嬷为我从寺庙里求回来戴平安的佛手珠咬断了,那次足足吞食了三颗!”
却半点事儿也没有。
夜十一没注意到杨芸钗先前有无佛手珠,她听着小花猫先前吞食三颗佛珠都没事儿,吞食一颗红猩猩海菊珍珠,便让小花猫不过半个时辰便一命呜呼这话,她浑身突然寒了起来。
噩梦里母亲刚刚薨逝的一年里,她悲伤掉眼泪,又病卧半年,后再彻底坏了身子,落下病根,以致体弱无力产子,拼着性命喝催生汤药,最后死于产后血崩。
噩梦回之后,她午夜梦回惊醒,便时常在想,倘她没死于产后血崩,就她那破败孱弱的身子骨,怕也长命不了。
夜十一静默下来,杨芸钗亦不敢再言,整个屋子寂静得可怕。
父母未双亡前,杨芸钗也是个衣食无忧的官宦小姐,纵是内宅手段腌臜事有她母亲护着,没让她亲眼目睹过,听却是听过不少,这些以前她母亲纯当睡前故事同她讲,加上她天生聪慧,如今再长大些,许多事情已是无师自通。
眼前这事儿,已然不是不简单所能形容。
片刻后,夜十一长长呼出一口气,下床榻亲手将食盒盖好,再与杨芸钗道:
“今晚,你就当没来过我这清宁院。”
杨芸钗明白,这是夜十一不愿她插手其中,也不是她所能插手得了的:
“是!”
夜十一这回没再问杨芸钗要什么回报,她直接允诺:
“从今往后,你有我。”
杨芸钗大喜,喜气略冲得发白的脸色缓了缓,已没那般难看,尚未来得及感谢夜十一,便又听得夜十一道:
“但你要明白,我这条船也并非牢固,惊涛骇浪不息,倘有朝一日迎浪而上,那便是朝不虑夕,船翻人毁不过倾刻之间。”
迎浪而上
杨芸钗似乎能想到夜十一这话的意思,却又无法确定,只惊得怔愣了好半晌,刚刚缓过来的血色渐渐又泛白。
夜十一斜睨杨芸钗:“回去吧。”
杨芸钗反在夜十一这句回去吧惊回了神儿,她深深呼出气,再吸进气,胸膛起伏不停,末了小脸一板,眼神儿坚定,全然没了方将的思虑惊怕。
她双膝弯下,满身肃气跪在夜十一跟前伏首:
“芸钗明白,芸钗不悔!”
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不赌,未来旁落孤苦的可能大过于喜乐,赌,至少有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倘成,足够令之翻身。
年纪小小,却是比谁都聪明,更有胆识,连夜十一都忍不住对仅小她一岁的杨芸钗侧目。
杨芸钗夜里硬闯清宁院一事儿,就像棉花投水般悄无声息,不管是清宁院还是樱宝院,两院知情者谁也不敢提上半个字。
清宁院有夜十一坐镇,话一放下去,那威力自是杠杠的,樱宝院多少阴奉阳违的丫寰婆子,好在夜里闯清宁院时,杨芸钗也就让芝晨芝晚晓得并拘在旁陪着闯院,余下都只大略晓得杨芸钗夜里出院一趟。
夜十一再命阿苍亲去樱宝院打点,此事无需杨芸钗再出面善后,已然是谁也不敢再嘀咕杨芸钗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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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谁手笔
文总管将她母亲的长公主牌子递到她手里,说皇帝舅舅许她再用,权当她母亲仍在世,仍护她一世顺心如意。
夜十一命阿苍将她母亲的长公主牌子取出来,嘱咐道:
“你拿着这牌子到方太医府上,方太医在太医院当值,这会儿不在,你只管将话递到,言明不管什么时辰,我都等着方太医大驾,就说我有些不舒服。”
顿了顿又补道:“倘府里有谁问起,你们都照我这话说便可。”
方太医是太医世家方家现如今的族长,现年五十有一,原是永安帝任派到长公主府的专用医官,后葭宁长公主薨,他便回了太医院。
静国公府的专用大夫方二爷便是方太医次子,被方太医视为其回春医术的继承人,可惜方二爷志不在太医院,为此方太医没少闹心。
阿苍出府去请方太医,阿茫想到方家的老少爷们,倒是想到一件近时关于方家大爷的横祸:
“听说仁安堂被砸了,都被砸个稀巴烂!方大爷当时就在坐堂,还险些被打呢!”
方大爷掌方家京城三家坐堂医馆,仁安堂是主医馆,方大爷一年到头风雨无阻地在那儿坐堂,另两家仁康堂与仁泰堂,方大爷则偶尔坐堂。
夜十一问:“谁的手笔”
阿茫道:“还能有谁方家医馆的死对头木家医馆!”
木家医院在京城也同有三家,且每家开店的位置都与方家医馆差不离,大有一较高低之意,此在京城,早不新鲜,宫中贵人亦没有不知的。
“木家”夜十一呢喃,“木院判……”
木院判出自的木家亦是世代行医,与方家同称为京城两大太医世家,数百年历经无数朝代,皆是京城里老牌的大家族了,其医术更是不分伯仲,每代皆各有一人在太医院供职,直到一人退了,方有后代子孙医术精堪者替补上,接着在太医院任职,为皇家所用。
不同于方太医次子虽有回春医术却志不在太医院,木院判嫡长子木大爷医术不仅出色,且志在承继木院判之位,更有位至太医院首官院使之志。
至噩梦里她十九岁生子之际,木大爷诚然已坐上木院判现今的位子,并很有望坐上院使之位,不仅医术出色,且素有妇科圣手之称,深通为官之道,深得谢皇后宠信。
当时她记得难产之际,那时已无奈听从父命进太医院为医官的方二爷对她难产之症束手无策,退休闲赋在家的方太医却在此时摒弃暗隙,提议速找木大爷前来接生。
想不到方太医此提议还未得到莫世子与莫息的点头,谢皇后已然谴木大爷赶至仁国公府,她皇帝舅舅的旨意也下来,命木大爷务必保大小平安,也不知她血崩身亡之后,只保下小的木大爷下场如何
却不管如何,当时木大爷保得她亲子平安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她对隔着屏风在外指挥接生的木大爷是万分感激。
思及此,夜十一再问阿茫:
“仁安堂被木家砸毁一事儿,可是东城兵马司所查结果”
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治安,像此等闹事砸店之事在兵马司署管范围,仁安堂位置于东,隶属东城兵马司衙门署管。
这一问却是问住了阿茫:“这个……我也只是听说……”
大小姐要守孝,她同阿苍也跟着甚少出门,能知一些外间之事也多半是听府里的丫寰婆子嚼舌根听来的,皆是详细不知,真假更不知。
夜十一本一心因噩梦里木大爷保得她亲子之举而想相护,转念一想到木大爷后来继木院判之职,主谢皇后凤体安康,是凤仪宫的专用医官,她本要出口训斥阿茫莫人云亦云的话,慢慢在舌尖卷了卷又吞了回去。
第三十四章 断红尘
她暗下做的那些事情,就她祖父察觉了并问她,她也半点儿不瞒地说了。
夜大爷重重地再嗯一声。
夜十一抿唇一笑:“知道了,父亲。”
夜大爷不满夜十一这般轻描淡写不当回事儿,难得横了宝贝闺女一眼。
夜十一很有觉悟,当下便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起身福一福:
“父亲教诲,女儿记下了。”
夜大爷示意夜十一坐回椅里:“记下便好。”
夜十一诚然是真的记下了,慧极则伤这道理她也懂,只是现如今许多事情已由不得她。
到底是宝贝闺女,何况闺女暗下做的那些事情头一件,究其底起因还是因他,夜大爷实在难再训斥闺女什么,后想到夜二爷同他讲的英南候一事儿,他不得不苦心再道:
“皇后娘娘那事儿……终归是为父引起,你祖母糊涂,易被人利用,你反击是为护为父,为护你祖母,更为了护好咱夜家,这倒也罢了。然英南候与谢世子父子俩的事情,那是牵扯咱夜家、莫家、谢家三家,更甚者牵扯宁家,是东宫之争,是皇储之战,其中错综复杂,便是为父有时想起,也是头疼得很。”
这点夜十一早知道,她父亲不仅是真头疼,也一直认为这没什么好争的,谁是东宫谁是皇储,那谁还不是李家子孙,有什么可争的,纯粹是整日没事儿闹腾。
说起来她父亲这样软绵与世无争,凡事只讲究个神仙快活自在逍遥,实不为一种福气,更是一种境界,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同她父亲一般看得开
从前她母亲就常说,她母亲当初选附马,在公候公卿众豪门当中相中她父亲,其主因便是因着她父亲有着这样的性子。
但看开并不等于看透,她父亲是否是因看透而看开,她噩梦里没看明白,这会儿也没瞧出来。
夜大爷见夜十一乖乖地任他叨着,且一脸认真地听着,大有为人父的成就感,转又叹道:
“为父不比你祖父你二叔有功名,能为咱夜家荣耀门楣,更为咱夜氏阖族谋个富贵升平,为父自认没那能力,也没那心思,尚你母亲成为附马,已是为父做为夜家子弟,所能为夜氏阖族做的事情。后来为父与你母亲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也实在是上天厚待为父……”
末了又叹道:“可惜这福份到底是薄了些,你母亲薨逝,为父扬言不再娶,可不是仅仅为了夜家能续沐皇恩,而是为父是真的已没了红尘之心。倘不是你与旭哥儿还小,为父也不会再待在静国公府这世俗诸多纷扰之地,只要为父断了红尘,再有谁想借为父谋害夜家,也是无门。再者夜家还有你二叔,便是为父不在,爵位亦不会旁落,你二叔不管哪方面的能力,皆远在为父之上,定然会让咱夜家荣宠无限,为父是放一百个心。”
夜十一眉心突地一跳,她想起来了,噩梦里她父亲便是在她出嫁后,入普济寺出家为的僧!
那时她只当她父亲不堪夜家各路政敌时不时设个陷阱让父亲跳,试图让父亲破了为母亲许下的诺言,惹得她皇帝舅舅震怒,为夜家招来横祸,才会在她嫁入仁国公府后,不久便留书离府,在普济寺静悄悄地出了家,意在保全夜家,而牺牲已身。
噩梦里她守孝期间未出府门半步,未在翰林书馆偶遇英南候与莫世子,未插手前浙江巡抚贪污案,更
第三十五章 番剖言
夜大爷一听全然没了脾气,暗恼自已刚才不好好说话:
“是为父不对……”
哄完惊觉自已被闺女带沟里,把自个要问的重点给带过去了,他板起脸,十分严肃地正指问题重点:
“为父没问你掉眼泪的事儿!为父是想问问你,先前你在你母亲墓前说要好好活到寿终正寝,方将又说会早早丢了性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夜十一满脸无辜:“女儿想活到寿终正寝,不想早早丢了性命,难道不对么”
“对……”对得夜大爷无言以对。
“女儿在母亲跟前说要好好活到寿终正寝,是为了安母亲在天有灵的慈母之心。”夜十一认真道,“女儿没了母亲,已是丧母长女,倘不是女儿有个皇帝舅舅、尚书祖父、附马父亲、侍郎二叔,女儿莫说到数十年后的寿元如何,就是眼前女儿长大及笄,那亲事都是一等一的艰难。”
夜大爷点头:“这话是……”
这结亲有五不娶,逆家女不娶,乱家女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丧妇长女不娶。
寻常人家的丧母长女,可不就是一论亲便会困难重重,遭诸多门第挑三拣四么,闺女才七岁,竟然思虑得这般远了,可见他二弟说得不错,闺女确实是思虑过重了。
还没等夜大爷再问再劝,夜十一已然接着往下摆事实话轻重:
“便是女儿亲事不愁,可女儿嫁人后,在夫家过得如何,是否夫妻和睦、公婆慈善、妯娌融恰、姑嫂喜乐,父亲不管么便是这些都安好,女儿在夫家何以为靠,除了子嗣,便是娘家,母亲薨逝,旭哥儿尚小,女儿子嗣是否顺遂,父亲也不管么祖父与二叔再疼惜女儿,到底祖父不仅女儿一个孙女儿,二叔亦非女儿亲父,纵他们再待女儿万般好,还能亲过父亲去父亲真心待母亲,最重母亲,母亲却是最放心不下女儿,连临走前都紧抓着女儿的手,说女儿是姑娘家,往后要嫁到别人家去,且这个别人家也必定不凡。母亲说她尚在还好,能亲自护着女儿,然母亲不在,女儿所嫁夫家能否真心善待女儿,莫说母亲已不在,便是皇帝舅舅能掌天下事儿,可皇帝舅舅能管进人心黑白去么这世间多少阴奉阳违,多少白面皮黑心肝,多少捧高踩低权衡利弊,想必女儿嫁了,旭哥儿亦未及冠,便是有心护着女儿这长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莫非父亲与母亲一世情缘,图的便是与母亲的鹣鲽情深比翼双飞,母亲不在,父亲也得跟着离开不可,再不管女儿与旭哥儿的死活了么!”
直到夜十一表明她此番到寒时居的目的,是要讨了紫晶手珠回去,夜大爷默默亲自去取了来,夜十一捧着装紫晶水珠的木盒子离开寒时居时,夜大爷耳边仍一遍一遍响着夜十一那长且沉的一番剖言。
许久,沉默不语。
阿苍奉命去请方太医,方太医府上一见是葭宁长公主的牌子,自是不敢怠慢,好茶好点心给阿苍奉上,并立刻就派了家仆往太医院去,告知方太医。
方太医一听家仆说是静国公府的大小姐不舒服,拿着葭宁长公主的牌子请过府看病,同他在旁一起捣鼓药材的其他俩太医,一被惊得手抖了抖,一被震得瞠目结舌,唯他一脸平静:
“慌什么葭宁长公主薨后,牌子与公主府虽被内务府同时收回,然后来皇
第三十六章 打消念
中毒!
方太医刚打开食盒看到小花猫尸体时,那手是指不住地抖了抖,不是他没看过小猫小狗尸体,在宫中多少宫娥内侍的尸体,他都看过,但他却没有想到有人竟会对一个小女娃儿下手,便是其母已薨,其舅舅可还在,且是当今圣上。
再开两小木盒子,方太医拿起看了看,后道:
“夜大小姐,这两串手珠表面看,看不出来什么,还需我调些药汁试试,这会儿没准备,那几味药也不常见。”
夜十一即刻明了:“方太医尽管拿去,只是务必要保密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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