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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作品
如雨的箭簇迎面扫来,徐若麟将初念按在马背之上,以刀挡箭,身后忽然再次袭来一柄长矛,他回头砍杀时,嗤地一声,一杆流矢射中了他的左臂,带着倒钩的三棱箭簇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他没有丝毫停顿,杀了身后来袭者后,挥刀斩断了还在他臂上颤巍巍抖动着的箭杆。
前头,身后,不断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初念被他压在马背上,回头看着他颤声道:“你们自己走吧,别管我了!”
“娇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徐若麟只这样道出了今晚对她说的第三句话,劈砍下侧旁的一个王府亲兵,顺手抹了下已经布满血滴的脸。煌煌火光中,那张原本英俊无比的脸忽然显得狰狞无比。初念看得心头一跳。
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真的不再害怕了。仿佛即便身处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她也无需害怕,只因身边有他的护卫。
“杀了他——本王赏黄金一千,官升三级——”
福王正在大声吼叫之时,忽然,西北方向的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闷的响声,便如夏日雷雨前天边滚过的一个焦雷。第一声还没歇,闷雷声接二连三,连绵不绝。整座城市仿佛都感觉到这种震动,正在厮杀的人也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福王也听到了这来自于西北方的声响,原本还在吼叫的他忽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断。等听到那闷响声越来越密集,整个人便如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看向徐若麟。
“你——你他娘的到底还干了什么?”他的声音尖锐得犹如一把刺刀。
徐若麟目光闪烁,笑道:“你听不出来吗?这是你在城外西山兵工厂里火炮火药爆炸的声音。还不错吧?”
“你个狗娘——”福王目眦欲裂,破口大骂之时,徐若麟打断了他,冷冷又笑道:“我还有一样见面礼要送给王爷,以感谢王爷对我弟妹的救护之恩。你若还在这里不动,再片刻后,恐怕你那粮库里的粮草,也要付之一炬了。”
福王发出一声怪异至极的嚎叫之声,狂吼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粮库的所在!”
“北山灵峰之下,总共十二个粮库。福王殿下,我没说错吧?”
徐若麟看向北山的方向,慢悠悠地道。
福王脸色顿时灰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整个人一动不动。
“王爷,宁可信其有。快派人去!”一旁的谋士焦急地出声催促,福王这才如梦初醒,大声嚷道:“快……快去灵峰粮库——”忽然又像是想了起来,用一种充满了怨毒的眼神看向徐若麟,“这个人,也不能放过——”
徐若麟冷冷瞥他一眼,大喝一声,右臂挥刀劈开还挡在前头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王府亲兵,左臂抱紧身前的初念,以雷霆般的速度,猛地朝前冲去。
☆、第三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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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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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这一夜,彻底地乱了套。
来自城外西山方向那阵持续了将近大半刻钟的连绵爆炸,将几乎全城的人都惊醒了。灯纷纷地亮了起来,隆隆声中,夹杂了婴孩啼哭声、犬吠声、妇人惊慌呼唤自家汉子的声。恐慌与骚动如同瘟疫一般地迅速在城池里蔓延开来。住在福王府附近的临街民户们,更是早先就被那一阵厮杀和马车的爆炸声惊醒,却不敢开门察看究竟。心惊胆战地熬着。终于到了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有胆大的人终于试着开了条门缝, 从里头探出脑袋时,这才骇然发现,原来不止西山方向出了事,此刻,北山方向的那片夜空,忽然就红得就像傍晚时分的火烧云。男人们顾不得害怕了,纷纷爬上屋顶,惊疑不定地议论着,翘着脖子观赏着这耀丽的光焰奇观。即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丝毫并不妨碍他们去感受这一场几乎能将半个夜空燃成白昼的熊熊烈火……
青州城的西门和北门紧急开启。在闷雷般的不绝隆隆声和恣意狂舞的火影中,福王府的亲兵们被指挥着仓促地分头赶去西山军工厂和北山的粮库。正拥在城门口待出的士兵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暴雨般的马蹄声,回头之时,骇然看到最前一人带了个女子,驱策着身下悍马雷霆般地从黑暗里狂卷而出,满身满脸的血,手上的一柄四尺长刀,便如附着了地狱恶灵的煞器,毫不留情地劈斩开挡住去路的一切障碍。所向披靡中,但见血花翻飞火影曈曈,此等景象,犹如人间一幕炼狱,原本堵在城门口的步兵们,竟然不敢上前阻拦,反而呼啦啦地往两侧分开了条道,眼睁睁看着那人带了一身的血腥之气,狂风般地从身边卷出了城门。
徐若麟驱着胯-下高头彪悍健马奔出北门后,回头看了眼身后几十步外仍紧追不舍的四五十骑王府骑兵,电光火石间,立刻做了决定,对着随于自己身侧的邹从龙喊道:“你带她先走!其余人留下,随我一道断后!”说罢将身前的初念奋力举起,抛向了邹从龙。
一阵天旋地转。初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后背衣裳被另只手紧紧抓住,人已经跌到了另匹快马的背上。邹从龙扶稳了她,大声应了句是,没有任何停顿,猛地抽鞭,马匹便朝前狂奔而去,转眼纵出了十数丈外。初念极力回头,眼睛却被什么模糊住了,看不到他,视线里只剩身后那片仿佛在呼啸怒吼的火光……
徐若麟目送前头人马远去,蓦地勒马止步,提缰转向数十名正嘶吼呐喊着围上来的王府骑兵,缓缓举起手中仍在滴答坠血的四尺长刀,对着身侧的护卫淡淡道:“翱翔在燕然山巅的雄鹰,难道会输给一群福王府豢养出来的雀鹘?”
“绝对不会!大人!”
四名护卫大声地齐声应道,迅速分排到了徐若麟的两侧,与他一字并肩——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跟随徐若麟历过大小无数的阵仗,无论是搏杀还是意志,远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随了一声怒吼,几道矫健的身影和了飒飒的刀光,朝着对面惊呆了的骑兵们发起了凌厉的进攻。
北山的火越烧越旺,仿佛一场来自地狱使者阿修罗的愤怒之火,誓要将靠近它的一切都化为灰烟……
~~
邹从龙带着初念马不停蹄地往前疾驰,没有停歇,直到觉到身下的马匹开始口吐白沫不断软蹄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身后,见追兵早就被抛得不见踪影,这才停住了马,自己翻身下去,对着马上的初念恭声道:“夫人抓紧马鞍坐好,小人找个地方,好叫夫人歇下脚。”说罢四顾而望,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野地一角似乎有座小庙,便牵着马往那里缓缓而去。等到了庙前,发现是座荒弃的野庙,便扶着初念下马,带着她推门而入。
邹从龙拆下破旧的门板和窗棂木头,从马匹携带的皮囊里取了火石,点燃了一堆火,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火堆旁的空地上,这才对着初念道:“夫人请坐。”
初念没骑过马,被带着在马背上这样狂奔了许久,整个人就跟散了架差不多。双脚落地之后,极力支撑着才没摔倒,此刻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了别的缘故,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火堆亮了后,慢慢坐靠了过去,低头看到自己原本素白的一身衣衫染满殷红血迹,想起先前鲜血在自己面前喷溅出数尺高的一幕幕,又一阵战栗。抬起眼,这才注意到邹从龙不但也满身的血,而且此刻,鲜血仿佛还在从他破碎的后背衣裳处不但渗出,不禁惊叫道:“你的伤?”
邹从龙后背被刀重重砍过,幸而穿着护心软甲,这才没有致命,只确实也伤得不轻,一直强忍着而已。此刻见被她发觉,忙转过身去,道:“无妨。小人的随身行囊里带有伤药,自己处理下便是。夫人自便。”
初念道:“你的伤在后背,你自己如何处理?我帮你!”
邹从龙还要再推辞,初念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色道:“若非你们舍命相护,我此刻哪里还能这样安然站在这里说话?请容我略尽绵薄之力。”
邹从龙见她神情坚决,且后背的伤,自己也确实无法够及,道了声谢,便取出伤药和绷带,背对着她褪去软甲。初念小心地替他上了药,裹好绷带。邹从龙穿回衣物后,眼睛看着地面,恭恭敬敬地再次道谢。
初念微微摇头。
邹从龙后背的伤,让她想到了徐若麟替自己挡的那一刀和臂上中的箭。一颗心早已乱得成了团麻。慢慢走到庙门口,额头抵靠在冰凉的门框之上,怔怔望着北山方向此刻那片遥遥仍可望见的红影,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邹从龙,问道:“他……他会不会出事?”
几乎是凝聚了此刻全身仅剩的全部力气,她才终于有勇气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问完,眼眶一热,泪水便流了出来。
邹从龙有些惊讶。不敢再看,只是应道:“夫人放心。徐大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从前在北宂大汗的营地中,他也曾从重重包围中安然逃脱出来。”
初念心中原本如同将灭火信般的希望立刻被点燃了。觉察到自己的情绪外露让对面这个男子似乎有些不自然,急忙举起衣袖擦了下眼泪。又问道:“可是,他万一找不到我们呢?”
邹从龙望着她,道:“我一路过来,沿途都留有记号。他能找到的。”顿了下,又道:“夫人还是请烤火暖□子。我去外面等。”说罢匆匆出了庙门。
初念终于放松了些。这才觉到自己的双腿一直都在打颤。默默回到了先前的火堆旁,慢慢坐下,定定望着跳跃不定的火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去,邹从龙笑容满面地跨了进来,对她道:“大人他们回来了!”
初念猛地站了起来,一错眼间,见徐若麟已经跨了进来,正朝自己走来。他脚步略微蹒跚,一身的血,面庞上还残留着浓重杀戮的戾气,但望向她的一双眼睛里,却仿佛含了丝浅浅的笑意。
她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朝他迎去。刚颤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被火烤得有些烫的面庞忽然觉到了一丝凉意,这才发觉自己竟再一次流泪了。
~~
几名护卫都伤势严重,脸色惨白,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邹从龙在一边替他们包扎伤口的时候,初念也已扶住徐若麟,等他坐下后,跪在了他的身前,替他脱去已经湮染得像从血水缸里捞出的衣物。然后看着邹从龙过来,用匕尖帮他挑出还深嵌在肉的那枚箭簇头。叮一声,染满血污的箭簇头被挑落在地后,伤口处便不断涌出血水。
徐若麟的伤势,于他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肩膀处的砍伤并未伤及骨头,左臂处再上了止血药后,应该便无大碍。只是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顺地跪在自己身侧,一边颤抖着手替自己上药裹伤,一边那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顿时受宠若惊,心中更是前所未有地满足。凝视她片刻后,终于还是不忍,轻声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初念咬唇,低低地嗯了一声。替他缠了肩膀上的最后一圈绷带,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然后服侍他重新穿回衣衫的时候,忽然见衣襟里掉出一块已经染了斑斑血痕的帕子。一怔。拣起来时,立刻认出是自己先前拿去包点心送给赵无恙的那块,抬眼看向了他。
“这个……无恙说给我的……”
徐若麟见她明澈的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忽然有点心虚,讪讪地解释道。
“徐大人,杨誉常大荣来了!”
正这时,外头传来两声夜虫的鸣叫声。邹从龙随即一脸喜色地从门口探身而入。
徐若麟面色立刻转肃,收了话,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另外,提醒下新跟的读者,下章是我先前发的一个番外章,和本章内容无直接联系,可跳过不买。谢谢。
☆、第三十六回【番外】
打了将近两年的战事,终于要进入尾声了。平王北军主力一路南下。五月里过淮北,七月入淮河南岸,收降军达十数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最后于上个月,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
只要渡过长江,金陵便指日可待了。
赵勘为了守住这最后的一道天堑,他下令在南岸布号称十万的水师,调战船数千,誓要与北军决一死战。
而此时,北岸的这支军队却并未如人想象中的那样在厉兵秣马,只是如常地整齐驻扎于沿岸开阔地带。这一刻,秋月满江之时,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徐若麟反倒一袭青衫,只携贴身护卫,登上了附近的子空山。
他立于山巅,面向南方,迎风遥望脚下远处漆黑江面战船上的点点灯火,邀月对酌。
数日之前,他遣了人潜至对岸游说水师统帅归仁绍。就在片刻之前,他收到了归仁绍的密信,约定明晚率部归降。他知道他不敢耍诈。赵勘败局已定。除了少数忠贞拥趸,其余人早惶然不可终日,无不想着趁这最后时机向北军表达亲近。而这个归仁绍,绝不是个忠烈之士。
过了长江,下镇江,便是金陵。
这一次的战事,同样充满了血与火,从一开始就艰辛无比——只要是战争,就永远逃脱不开血与火。但是比起前一回,至少,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年。
他手中的一壶清酒已经一口口干尽。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他的目光从点点灯火的江面继续延展,一直延展到那个方向的无尽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的心,在这原本该当弹铗高歌庆贺的一刻,却随了神思,忽然便飘忽到了金陵城某个角落中的那个女子身上。
许久不见,他知道她一直安好。只是,这样的时刻,他在江北的月下遥望念及着她,而那个人,她又正在做什么,可也有半分半毫地想念到他?
他怔怔立了半晌,终于远远抛出手中酒壶,仰面躺在了青石之上,望着头顶暗蓝夜空中走追明月的霞云,思绪再一次飘回了那个遥远得不像真实存在过的秋日午后,一身素白的她立于芙蓉树下,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绣面芙蓉一笑开。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适合拿来形容他在那一刻体察得到的那种微妙感觉的修辞了。以致于到现在,闭上了眼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便如昨日。
那时候,他二十五岁,因为国丧,随平王奔赴回到金陵。因路上遭遇阻拦,最后到时耽搁,平王被传旨申饬后停于城外,他入了城,回去阔别许久的魏国公府,去看望自己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的女儿。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果儿的母亲司初香,是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嫁给他的。
这门亲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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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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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以前就被两家订了下来。他对此没有期待,甚至有些反感。一向自由惯了的他觉得这是一种束缚。所以更有理由常年不回金陵。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来自于他的祖母司国太的一封信。
这是一封催婚信,信中只说了一句:司家初香年已十八。何罪之有。你若不娶,是要她空等你到八十耄耋乎?
他反复看过几遍,终于回了金陵,娶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带她回了北方。
她生得好,果儿的容貌有七八分便是随了她的。她也是一个性子温柔的女人,或许因为在司家不得宠的原因,甚至有些胆怯。她对于他最后终于娶了她这件事,似乎很是感激,从新婚夜起,便处处以他为先——这让他感到些微的愧疚。原本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的缘故,最后反倒变得像他施恩于她一样。
即便她并不吸引他。但对于男人来说,一个体贴而温柔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的。他决定好好怜惜她,和她过一辈子。作为一个被视为异类的带了胡人血统的私生子,她愿意这样对他,他应该感激才对。
到了燕京后,因为战事和调动等原因,他与自己的妻子虽聚少离多,但她从无怨言。但没料到的是,她在第二年生果儿后没多久,竟死于一场热褥症,香消玉殒。
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痛心之余,面对嗷嗷待哺的女儿,他束手无策之下,便将她送回了国公府,此后偶尔回来探望一回。
上一次回来,他记得好像还是大半年前。当他站在自己女儿面前时,她只用打量陌生人的茫然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很失望。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自己的女儿相处才好,更不知道除了现在的一切,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能给她什么。
差不多两个月前,国公府里刚刚出了件丧事。他并未赶回来奔自己那个二弟的丧。当时他正领了部下在与他的宿敌北宂尤烈王在作战。此刻回来,国公府里到处还能看到丧事过后留下的痕迹。
果儿不在屋里,说是被宋氏带去后头园子里醒觉了。他便随意找了过去,到了一堵矮墙边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矮墙的那头,生了一株老芙蓉树,这时节,正是满树花朵烂漫的时刻。芙蓉树下,宋氏不见,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在抹眼泪,而一个通身素白的窈窕女子正背对着他,蹲在果儿的面前,拿帕子给她轻轻擦眼泪。他只看到她绿鬓如云之下,露出半截雪白如粉的脖颈。
“果儿乖,谁说你没爹没娘的。你信我的,你爹过几天就会来看你的。要是他再不来,你又实在想你娘的话,二婶婶悄悄跟你说,你也可以把二婶婶当你娘啊。二婶婶往后,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等以后你长成了大姑娘,要走了,二婶婶还会是留在这里的……”
她用一种他从没听过的像上好软绸一样的细细声音,对着他的女儿这样说话。
他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子便是他那个刚死去的二弟的妻子。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竟然微微地跳了一下。
果儿终于被她劝得止住了泪,破涕为笑,抬头看着顶上的花,指着道:“二婶婶,我要。”
她站起身,在树下转了个身,仰头看着果儿所指的那朵花。他这才看见她的样貌,是个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脸色微微苍白,整个人,却像刚刚从副画卷中走出的玉人,没一处不是浓淡合宜。
鬼使神差般地,他竟然往后悄悄地退了几步,唯恐她发现了自己。
她终于看见了那朵开得最盛的芙蓉,粉红中间着粉白。她伸手去够,白色的宽松衣袖立刻顺着她纤柔的手腕堆落到了上臂处,露出大半截嫩藕般的玉臂,卡在小臂中段的那只白玉手镯在秋日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漾出柔和的光——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刺痛了眼,想避开视线,视线却又牢牢地被拴住,挪不开眼去。
她试着够了几回,踮着脚尖,甚至跳了起来,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终于,她无奈地放弃,对着仍仰头看着自己的果儿露出歉意的笑容,道:“太高了,二婶婶够不到。给你换朵别的可好?”
他看到她露出那种笑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脚步便已经迈了出去,转过那道花墙,停在了她和果儿面前,在她惊诧至极的目光之中轻声道了一句“我帮你。”抬手便摘了下来,然后递了过去。
他摘下那朵花的时候,或许太过用力,牵扯得枝条上的另几朵花震颤,纷纷落下几片花瓣,有一片,还不偏不倚,正贴到了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
“爹……”
果儿看到了他,终于迟疑地叫出了声,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她的脸蓦然绯红,甚至连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转身匆匆离去,白色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了花-径中,经过的地上,只剩那片刚从她额角飘下的残瓣。
他在愣怔片刻过后,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忽然会有那样的反应了。一定是想起了她先前哄果儿时说过的那句话……
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陌生的柔情和强烈的冲动。生平第一次,他就这样被这种恼人又甜蜜的情绪所左右了。
他想要再次见到她。即便,他也知道,这是不当的。
~~
“提督大人,夜深,好回去了。”
尽职的护卫悄无声息地靠近,出言提醒他。
徐若麟蓦然睁开眼,长长伸了个懒腰后,从泛着露凉的青石上一跃而起,最后看一眼那座城池的方向后,点头,转身下山而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无比坚定——想要什么,他就一定想尽办法去要。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番外,时间是大约两年后。本来是想和别人一样,弄到至少第100章的,但发现很麻烦,弄成第36章试试看算了
☆、第三十七回
杨誉周身挟裹了一道寒气匆匆而入,与徐若麟相遇在庙门口。那张向来不大带着表情的脸,此刻却颧骨赤红,双目放光,甚至顾不得礼节,对着徐若麟挥舞了下还裹着绷带的左手,迫不及待地道:“大人,福王西山的兵工厂,若非我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规模竟能与朝廷的甲械厂相较!只是可惜啊,火药被我们引燃,数百门的大将军炮、灭虏炮、铳炮,还有弗朗机,统统便都被炸得飞上了天,那情景,不能不谓壮观……”
他口中说着可惜,表情却分明是兴奋异常。
上一次的护送之行,负责在前引领追杀者的黄裳等人在最后时刻被追上后,蒙面人这才发觉上了大当,一场厮杀过后,只有黄裳与另三两人脱身,其余几名随行俱壮烈牺牲。而此时,徐若麟杨誉已经带着赵无恙转上了另条道,直奔燕京。因燕京已在眼前了,蒙面人不敢再造次,只得恨恨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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