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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作品
她说话时,语调很是平静。廖氏听到后来,却是脸色大变,仿佛不认识她似地盯着她,目光中满是惊骇,半晌,才颤声道:“小二媳妇儿,你是不是身子不爽快,糊涂了?怎的竟说出这样的话?”
初念想了下,起身离座,到了廖氏面前跪下,磕了个头后,郑重道:“娘,我没说糊涂话。这是邦达曾说过的,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廖氏面上迅速闪过一丝怒意。手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手心,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初念,大口喘息了十来下,这才冷冷道:“你可真的考虑清楚了?这种事,绝不是你一人想怎样便怎样的。司家人知道吗?”
初念道:“前次我回去探望母亲的时候,略微提过。家中长辈听了,并无反对。”
廖氏一脸的不可置信,失声道:“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连脸面都不要顾了吗?”说完猛地站了起来,严厉地盯着她。见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睛,不发一声,神情丝毫不见惧怕,显见是早已下定决心了的样子,气得发抖,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勉强压下心中怒火,硬邦邦地道:“你既然说这话,我也就实话跟你说吧。孩子我已经放在外头养了快一年,这些时日就要抱回来。你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因这孩子就是邦达的骨肉!”
初念惊讶地抬眼,见廖氏站在自己跟前,神情倨傲地俯瞰着自己。忽然想起去年那个无声无息便消失了的秋蓼,仿似明白了什么,便慢慢从地上起身,道:“娘的意思,莫非是那丫头秋蓼竟生出了二爷的遗腹子?”
廖氏冷哼了声,道:“不错。这孩子,就是秋蓼所生的小二儿的骨肉。我儿子既然留有孙子,你这个当嫡母的,还想撒手自己走路?我先前不说,只是因了这孩子来的时机不对。此刻跟你说也无妨。料你也不敢如何。”
不过短短瞬间,初念的心中便掠过了无数的念头。意外、惊诧、茫然,争相交织而来……
廖氏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被压服了,心中那口气这才稍通,仍生硬地道:“这孩子我必定是要抱回来的。你往后安心养着,我便不会计较你方才说的那些话。”
初念沉吟不语,脑海里忽然便掠过去年司国太寿日时,云屏去解手却意外撞到徐家老三和秋蓼偷欢的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等廖氏说完,抬脸望着她,慢慢地道:“娘,您恐怕被秋蓼那丫头给骗了!”
廖氏抬了眉,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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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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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不疾不徐地道:“有件事,娘恐怕也不知道。邦达临去时,与我说了许多的话。除了叫我不必守着,他还对我说,其实那日在临芳选,他虽被三爷哄着服了药,但力气始终不继,到头与秋蓼并无真正做过那事。他都这么说了,秋蓼怎么可能还会怀上他的孩子?必定是那丫头想要活命,故意拿话骗你的。这不知道亲爹到底是哪个的孩子,娘你怎么就轻信了便是二爷的骨血?”
徐邦达自然没对初念说过这话。只是初念此刻说出来时,却是一本正经有鼻子有眼的。廖氏又正被戳中心思,哪里想得到初念是在胡诌?压下心虚,厉声道:“我知道小二儿一向看重你。他对你说那些,不过是为哄你高兴而已!你怎的也当真了?”
初念略微蹙眉道:“竟是这样?我倒希望他真是哄我。因他当时指天起誓,说若是骗了我,便永世不得超生!”
廖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僵在那里半晌,忽然便流下了眼泪,道:“好,好,我便跟你说了实话吧。这孩子是你三弟邦达的。我本就想着替你过继个儿子养老。如今你三弟既有孩子,又不便养在他名下,过到你这里,不正是便宜之事?这孩子既是咱徐家的骨血,又是你自小养大的,长大了也容易亲近。你平日都是这般听话,为何此时便就不肯体谅体谅我的心呢?”
初念想起徐邦瑞那见了自己便盯着不放的猥琐模样,想到此刻若不拼命推拒,往后竟要在徐若麟的虎视眈眈之下养着那个可能是他的儿子,全身起了阵鸡皮疙瘩,心中那悲苦也不是假的,眼泪便也顺势下来了,哽咽道:“娘,这孩子既是三弟的,更不能放我名下养。三弟如今还没成亲,往后主母来了,晓得先前竟便有了儿子,还是我养的,她岂不是要怨死我?我万万不敢担这责任。”
廖氏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儿媳妇算白娶了。油盐不进,铁了心地要走,终于擦干泪,冷哼一声,道:“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司家这样的门楣,竟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我的小二儿真当命苦,京中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子不娶,怎的竟会娶了你?”
初念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所以只低着头任她责骂。廖氏骂完了,用一种看毒蛇般的目光盯着她,忽地绕过了她,往外匆匆而去。
等她身影消失在门口了,初念压下自己亦有些烦乱的心思,也低头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去。她猜廖氏应该是去找司国太了。果然,到了晚间,老太太身边的金针亲自来叫。
初念进去司国太的屋里时,看见她正与果儿一道两对面坐在一块,在吃着碗里的香杏莲子露。
去年起徐若麟走后,果儿便一直随了司国太住。初念瞧出来了,国太先前仿似有让她帮着带的意思,但没明说,她便也装作不晓得,并未像从前那样将这事揽过来。就怕与果儿太过亲密,恐惹徐若麟误会,往后就更撇不清关系了。
果儿看见初念,笑着招手道:“二婶婶,你要吃吗?”
初念看了眼司国太,见她仍细细地吃着面前的东西,连眼角风也没扫过来,仿似自己根本不在跟前似的。便朝果儿笑着摇头道:“二婶婶刚吃过东西,肚子饱。”
果儿道:“可好吃了。说是金台园今夏在湖中荷田里采得第一拨莲子,没多少,都送了过来。炖得软软的。二婶婶,你真不吃?”
她一说到金台园荷田,初念便想起从前与徐若麟一道时发生的那件后来要了她的命的荒唐事儿,心中顿时翻涌出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还没应,司国太已经道:“果儿,她要吃的话叫丫头明儿送到她屋里去便是。”说罢拿她调羹,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果儿咽下去后,冲初念一笑。
初念见司国太说话口气虽稍与平日不同,但还有心情吃东西,先便略微松了口气。于是默默站一边,与宋氏、金针、玉箸等一道服侍。屋里一时只听到勺碗轻碰的清脆瓷音。等完了,司国太喝了茶,最后拿帕子慢条斯理抹了嘴,叫宋氏带了果儿先回房,把屋里剩下的人也都撵了,只剩她和初念了,这才靠坐在一张贵妃榻上,道:“今日这是怎么了。你婆婆发了狠地到了我这儿,把你说了一通。说你不肯替小二儿守,想着要归宗?”
初念应了是。
老太太道:“怎么想的,你这是?跟我说说。”
初念到了贵妃榻前,跪在她脚下:“今日太太找了我,说要过继个孩子过来……”把经过拣要紧的说了一遍,道,“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养着三弟的那孩子替邦达守着。我没应。”
司国太盯着她,神色里瞧不出什么多余情绪,片刻后,只问道:“为什么?”
初念道:“一来,我觉着这事实在夹缠不清。二来,诚如我先前对太太说过的那样,本就不想这一辈子就这么守在这里。我想归宗。”
她说完了,迎上对面老太太的目光。
初念看出来了,老太太的目光里,除了有与廖氏一样的惊诧与不可置信,仿佛还有一种别的她也说不出来的什么难言情绪。
“祖母,”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晓得我动了这念头,便是错,更叫祖母难为。也没脸求祖母什么,只盼你勿要因我不孝而气到了身子。”
难捱的一阵沉默之后,司国太忽然道:“行了,你也别在我跟前说这种话了。我只是奇怪,自小二儿没了后,你怎的连性子都变了……”再沉吟片刻,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既自己有这想法了,我又怎能强行要你守在徐家?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也不是没有后悔。从前不该替你订这样一门亲事。我老了,便是受些气也没什么,不过被人在背后埋怨几句而已。你却不一样,才这样的年纪,叫你便守到老死,确实于心不忍。先前你婆婆过来说了这事后,我便差人送了封信给我兄弟,刚得了回话……”
她停了下来,望着初念的一双眼睛蓦然现出一抹炯炯。
“初念,你老实说,你不欲留在徐家,除了方才说的那缘由,可还有别的隐情?”
初念心微微地跳。
她不知道祖父到底是如何回复她的。但是以她对祖父的了解,必定不会透漏太多。国太应该不知道其中隐情,更遑论自己与徐若麟之间的那种非常关系。所以极力压下心跳,强作镇定道:“没别的隐情了。只是我不愿守而已。”
司国太轻哼了声,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那个兄弟,倘没有别的缘由,他竟能应下你就这么归宗?”说罢皱眉。
初念不敢应声,只跪在她跟前,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算了。连你祖父都没说不行,我还能说什么?你起来吧。”最后,她终于这么道。
初念道了声谢,从地上起身。听见她又道:“我既是你夫家的祖母,又是你母家的姑奶奶,索性就再啰嗦几句。你婆婆也不容易。今日之事,她一时恐怕难以接受,更不会这样便放了你回去。往后你也别想她给你什么好脸色,若碰到乌鸡瞪白眼的事,忍让便是。”
初念道:“不消祖母吩咐,我也是晓得的。”
“唔,”司国太出神片刻,叹息一声道:“这样吧。最近家里乱,我这心里也清净不了。正好小二儿去了也快周年了……再过些时候,你跟我去护国寺里住些日子吧。一是替小二儿做个周年法事,二来,大家也都得个清心。”
初念应了下来。见她说完这话便阖上眼睛,面上现出疲态,知道自己好退下了,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去。
☆、第四十八回
金陵国公府里的廖氏正心如油煎的这时刻,远在北方,亲自统兵到达直隶北想要遏制住徐耀祖犀利反攻之势的平王赵琚,也遭遇了他人生里的一次重大危机。在保定附近的牛头山一带,他先是被徐耀祖精心布出的钳形攻势所合围,损兵折将,险险突围之后,又遭到另只预先埋伏队伍的威胁。幸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原本远在山东北与张岩周旋着的徐若麟带领了一支轻骑援军赶到,救他脱离了险境。而这支轻骑援军的先锋,就是已经十六岁的世子赵无恙。将近两年的时光,跟随在徐若麟身边的经历,已经让他迅速成长为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目光炯炯,行事果敢。北军中的一些老人说,世子颇有平王年轻时的几分神采。
“子翔,熙载曾劝本王不可贸然出兵,只本王实在不欲让你父子兵戎相见,这才命你继续留山东北一带,由本王亲自领兵到此,欲与徐大将军一决高下。惜乎还是兵败,最后倘若没有你及时赶到,怕就要成俘虏了……”
平王脱离险境往燕京撤回,离去前的一晚上,在与徐若麟在军帐中叙话之时,语调中并无多少后怕,听起来,反倒有些唏嘘之意。
方熙载是平王身畔的谋士,与徐若麟、沈廷文并称三大能人。方熙载以“谋”著称,徐若麟以“用”著称,另位武将沈廷文,则以“勇”著称。
“想当年,本王十几岁初到燕京之时,徐大将军便已威震四域,战北宂,平西南,扫荡辽东土蛮,天下哪个人不知道他的名?本王对他向来景仰。如今他起复出山,败在他手下,本王心服口服。只可惜我这一败,恐怕你父子二人不得不干戈相对了。实在是我手下再无能胜过你的可用之将了。贸然遣用别将,我怕会步飞虎青龙之后,徒增伤亡而已。只有廷文或许勉力可用,只他如今还在直隶南,便是紧急调他来,我怕未必也能遏得住徐大将军的北上之势……”
徐若麟此刻,正静静立在平王身前。大帐里的灯光投到他的脸上。神情里除了一贯的坚毅,很明显也映出了他此刻目光中的一丝霾意。
他道:“若麟多谢王爷。只思及此次牛头山之围,仍心有余悸。倘叫王爷有所闪失,若麟万死不辞其罪。但请王爷放心,一日拿不下讨北经略徐大将军,我徐若麟便一日不归燕京朝王爷的面!”
他说到“徐大将军”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闪烁,一字一字地从口中迸了出来。
赵琚望着他,苦笑了下,摇头道:“难为你了。”想了下,又道:“看得出来,徐大将军是用了全力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本王并不怪他。只毕竟是你的父亲。倘若咱们能赢,你也不必为难于他。该如何,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不必顾忌本王。”
徐若麟下颌微紧,对着平王道了声谢。平王摆摆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无恙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如今倒历练了不少。此次解围之战,我见他一马当先,颇有几分勇色。”
徐若麟微笑道:“世子本就敏而好学。如今不过长大了而已。”
平王微微点头。二人随后就着地形图谈论着近些时日的用兵情况。徐若麟直到深夜,这才告退而去。
半个月后,就在牛头山一带,讨北经略徐耀祖的北上步伐被他长子徐若麟所领的北军给挡住了,在几场小规模的试探战后,两军最后终于拔到古宋河的两岸,展开一场决死的大战。
战场之上,没有父子。徐耀祖在数次传达劝降檄文无果后,挟了火器之利,向河对岸插着飞龙飞虎旗帜的设防堡垒发动了猛烈的火炮攻击。轮番过后,近千发的炮弹将对岸摧成平地,连土都翻了一层出来。然后徐耀祖下令士兵渡河。部队到达预定目的地时,却发现那里不过只有数千的北军士兵在虚张声势,且战且逃。徐耀祖得知消息后,蓦觉不对,急忙下令大部队撤退。但这时已经迟了。先前已经悄悄回撤到徐耀祖部队身后的近万北军士兵迅速控制了后防虚空的南岸,因携带不便被留在南岸的火炮也落到了北军的手上。瞬间近百门火炮齐发,对准了正在河面与两岸的中央军部队。猝不及防之下,中央军被火炮击得丢盔弃甲血肉横飞。火炮过后,预先埋伏在牛头山上的北军得号令冲杀而出,与南岸的士兵一道,对被夹在中间的中央军发动了前后合围的攻击。这一场大战,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从一早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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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 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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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积的尸体几乎阻断了古宋河的河流,受伤士兵流出的血,也染红了大半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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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战场上仍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硝烟气味,伤兵的痛苦□声也在此起彼伏,河岸之上,几匹焦渴的战马正低头,贪婪地大口饮着泛红的河水。徐若麟没有戴盔,只身着染了血迹的黑色铠甲,在数名亲兵的簇围之下,正朝前方的一座大帐疾步而去。身上铁甲与腰间佩刀相撞的嚓嚓声中,他的目光由远及近,缓缓巡视过脚下这片焦土,赤红充血的一双眼中,布满了森冷的寒意。
正按刀立于大帐前的邹从龙远远看见徐若麟过来,大步迎了上去。
他在战斗中也受了不轻的伤。但简单包扎过后。甚至连面上的血污也来不及清洗,便一直守在这里。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中央军的十几万人马,粗略估计死伤达数万,上百门火炮俱被缴,最后大半投降,另有少数流兵逃散。而北军方面,虽然取得最后的胜利,甚至俘虏了对方的最高指挥官徐耀祖,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在徐耀祖的奋力指挥抵抗中,几名官至守备的高级将领先后阵亡,死伤亦过万。但是好在最后取胜了,他此刻极其兴奋——因他知道这一场胜利的意义所在。或许这就是这场南北战事的转折点了。不仅是两方士气此长彼消的问题。击溃了这支中央军的主力后,以金陵如今的人力财力,即便到长江中下游征兵,短时内也根本不可能再调集起这样一支有丰富军事经验指挥官的军队与北军在这条战线上抗衡。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挟着这风雷之势,集中力量对付山东北直隶南的张岩部队和心怀叵测的青州福王,然后渡江,直取金陵。
“徐经略,徐大将军在里头。他瞧着受伤了。下官叫军医给他医治,他却拒了,情绪略有激动,下官为防意外,不得已将他稍微锢制了下……”
因为俘虏与自己一方这最高指挥官的特殊关系,所以邹从龙说话的时候,很是委婉。事实是,受伤被俘的徐耀祖并不是“略有激动”,而是暴躁得像一头狮子。他不得已只好命人将他绑了。否则整个大帐恐怕都要被他掀翻。
徐若麟只淡淡唔了一声,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径直到了大帐前,一把撩开帐帘,弯腰便进去了。
大帐里还没有掌烛。所以光线有些黯淡。但徐若麟仍是一眼便看清了,他的父亲,也是他这场战事的敌首徐耀祖,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缚在支撑着大帐的那根支木上,披头散发,一脸的血污,哪里还有半点从前仙风道骨的好模样?
“你个小畜生!原来前些天一路退败,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河边!你个孽障!竟然和老子来阴的!有本事松开我!老子和你再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徐耀祖猛地抬头,看见是徐若麟进来了,顿时目眦欲裂,破口大骂,挣得整个大帐都微微抖动。
徐若麟慢慢到了他跟前,双手抱胸站定。一双血红的眼紧紧盯着他。忽然啧啧了下,道:“兵不厌诈。徐大将军你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战场上死于你计谋下的人不比我少。怎的到了你身上,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想让我放了你再战一场?我看你是修仙修糊涂了,白日在做梦吧?”
徐耀祖那双同样充血的眼此刻瞪得如同牛铃,两颊肌肉扭曲颤抖,厉声骂道:“小畜生!你娘那样的一个人,怎的会生出你这样欺君灭祖的孽种!早晓得会有今日,你娘当初生下你时,我就该一刀宰了你,也省得今日连累至此!”一径“孽种”“小畜生”地骂个不停。
徐若麟眸光蓦然转寒。微微眯了下眼睛。压低声道:“你再骂一声试试?”
徐耀祖呸了一声,怒道:“孽障!老子还骂不得你这个小畜生了?”
徐若麟盯着他,嚓一声,寒光一闪,已经拔出雁翎长刀,手起刀落。徐耀祖只觉脸颊处一阵凉意,低头见自己的胡须已飘落在地,竟是被他给割了。
“你再骂一声,信不信我再剃掉你头发?”
徐若麟狞笑着道。
徐耀祖恨几欲狂,怒吼道:“这样捆住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松开我,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孽障!也省得留着再祸害家人!”
徐若麟蓦然收了笑,斜睨着徐耀祖冷冷道:“老东西!你以为我不敢和你打?早就想揍你一顿了!”话声中一刀砍断绕在支木上的绳索,锵地丢开手中长刀,握拳便狠狠砸上了徐耀祖的脸。徐耀祖脸一歪,整个人被这凶猛的力道带得
往后倒去,砸在了那张矮案之上,稀里哗啦声中,矮案当即碎裂在地。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徐若麟道:“这一拳是替我娘打的。打你这个强行夺人所*的无赖之徒!”
徐耀祖怒吼一声,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朝着徐若麟扑了过来。徐若麟一把捏住他迎面捣来的拳,自己的另只铁拳已经再次狠狠地砸上了他的脸。这一次,徐耀祖眼眶登时破裂,鲜血迸了一脸,情状可怖。
“这一拳,也是替我娘打的。打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薄幸之人!”
徐若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再次倒地的徐耀祖,满脸狰狞。
徐耀祖在马上,虽还能以一当十。但毕竟年纪大了,如何抵得住徐若麟这样用尽全力的两记铁拳?倒地之时,只觉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挣扎着再次起身,不过晃晃悠悠走了两步,便颓然再次摔倒在地。
“你不是要打死我吗?老东西!给我起来!装死就能躲得过去?”
徐若麟蹲到了他脚边,咬牙切齿地道。
徐耀祖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闭眼听着儿子在耳边用大逆不道的话继续挑衅着自己。或许是因为筋疲力尽,或许是这具身体真的太过痛楚了。这一刻,他先前因为那一场惨烈大战而生出的满腔怒火也随了力气的流失而渐渐消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忽然觉到了一丝解脱的快感。
再次去攻城略地,与自己的儿子厮杀,并非他之所愿。只是情势所致,他不得不为之。而一旦跨上马背,他便知道他毫无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受自己号令的战士负责,用尽全力去前进,去向怒气冲冲的皇帝表明徐家的忠心。到现在,他失败了,但他确实已经尽力。还能如何?即便金陵不肯谅解,单就战事来说,他问心无愧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望着这个蹲在自己身前俯看着自己,赤红双目中仿似能溅出火星的儿子,忽然低声道:“你打得好。若是如此能解你母亲的恨,你便是打死我,我也无怨。”说罢,闭上了眼。
徐若麟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不停。他死死盯着自己脚下这个已经一脸萧索仿佛任他宰割的男人,半晌,终于慢慢站了起来,长长呼吸几口气后,对着外头叫道:“来人!”
大帐里方才的天翻地覆,早落入外头邹从龙等人的耳中,一个个都紧绷着脸,离得远远地站着,只当做没听到。等声息渐渐止住,传来徐若麟的召唤声,方才松了口气,急忙步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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