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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甲一沉默片刻,手指微攥,“这一仗,你当真认为非打不可?”
赵胤冷哼,“兀良汗狼子野心,窥视我中原已非一日。这四十年来,他们歼并了漠北草原上数个游牧部落,逼得北狄哈萨尔一退再退,未踏足中原,无非是因为阿木古郎有严令,以及忌惮永禄帝威名罢了。”
他顿了顿,眼睛不眨地盯住甲一。
“父亲以为,阿木巴图会错过眼下这个良机?”
甲一哑然,看着他双眼里的锐利之色,良久,重重一叹。
“你大了。为父说不过你。京中诸事,务必三思而后行。这趟回来,我还有一个事情要办。”
赵胤道:“何事?”
甲一不答,沉默片刻忽然问:“孙正业怎么样?”
赵胤道:“孙老还好。”
甲一点点头,踌躇着说:“近日长公主旧疾复发,身子不大爽利,我这次回来准备接孙老去皇陵为殿下问诊。”
长公主守陵至今,寸步不出,便是有病,也不肯回京。
甲一说起来,也是无奈,“殿下这性子是谁也没有办法的。我等下过去接了孙老就走。兀良汗的事,愿能早日解决。有他们在大晏一日,长公主便一日不得安宁。”
赵胤沉默不语,把甲一送到门口。
“父亲慢走。”
甲一戴上斗笠,准备上马,又停下脚步,走到儿子跟前,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切勿轻举妄动。”
……
……





锦衣玉令 第45章 主子和旧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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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乌家班后院,几株桂花树上米粒大的金桂吐着幽然的芬香,花辫儿夹裹着夜色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轻唱。
“他每有人爱为娼妓。有人爱作次妻。干家的落取些虚名利。买虚的看取些羊羔利。嫁人的见放着傍州例。他正是南头做了北头开。东行不见西行例。”
乌婵的娘原是京师最有名的优伶,曾因一出《救风尘》名动京师,后来被某个官家少爷看中,少爷买下她娘,许以婚配盟誓,在外面置了房屋养着,乌婵她娘真心爱慕少爷,没名没份便为他生下女儿。可是,她娘至死都没能了却心愿,莫说嫁与少爷做夫人,连少爷的名讳都是假的。斯人一去,黄鹤不见。
乌婵的娘死后,她便带着乌家班辗转唱戏,直到遇到时雍,去雍人园唱第一次戏——
“进来吧。”乌婵看到时雍,收了剑放在门边,推开门。
时雍以前来过乌家班,熟门熟路。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
乌婵把她带到一个存放戏服道具的杂物间,径直走到最里面,拔开一层堆放的戏服,对着墙面轻拍几下。
“谁?”
里面的人问。
“故人来了。”乌婵沉声。
时雍眼皮一跳,很快便看到那墙壁从中分开,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石阶露了出来。
“啪!”乌婵点燃油灯,拎在手上,朝时雍偏了偏头,“请进。”
时雍看着那条通往地下的路,沉默许久才迈开步子。
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石阶的中间,身穿玄衣,一头白发,看到时雍,他俊美的脸似乎凝固了,一动不动。
时雍也看着他,慢慢走近,眼睛幽幽冷冷。
“燕穆?你没死?”
她停下。
男子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的疑惑稍稍落下,一双利剑般的眸子转为柔和,微笑着看她。
“我没死。云度、南倾也还活着。就是……云度的眼睛瞎了,南倾腿伤了。而我,一夜白了头。”
时雍呼吸一窒。
乌婵看他眼神炽热,内心有些激动,“人多嘴杂,咱们下去再说吧。”
燕穆错开身子,靠着潮湿的墙壁长身而立,一张俊朗的面容因为长久不见光,在灯火下苍白清瘦。
“云度,南倾。还不快过来见过主子的义妹。”
两个俊美的少年郎,从地下室昏暗的灯火中出来。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扶着轮椅。坐在轮椅上的是南倾,他在那日的厮杀中被砍断了一条腿筋,错过了治疗,那条脚便废了。扶轮椅的是云度,也是那日伤了眼,从此不见光明。
两个都是翩翩少年郎,个顶个的姿色过人。站在一处赏心悦目,宁那伤残与缺陷似乎都成了让人心疼的美。
“当真是主子的义妹?”云度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一袭白衣翩然惹人,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燕穆看着时雍,眼睛里有审视和不解,但嘴唇上扬,只是轻笑。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说来,可能你们不信——”时雍把诏狱里为自己殓尸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说了,又把一些只有时雍和他们才会知晓的往事说了出来。
几个人均是怔怔地看着她,虽然觉得时雍在诏狱结拜姐妹,并叮嘱后事有些离奇,仍然是信了。
“你既是主子的义妹,那往后,也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不必。”时雍抬手阻止他们的拜见,冷眼扫了扫这个见不到光的地下室,不解地问:
“你们怎会在此?”原本以为已经离世的人居然好好活着,她有些想不明白。
燕穆淡淡道:“那日雍人园血战,我和云度,南倾一起被锦衣卫捉拿入狱,逃过一劫,没有葬身大火。等我们出来,雍人园……尸横遍地,已是一片废墟。”
说到此,他微微哽咽,“说来,是锦衣卫救了我等一命。”
时雍呼吸微促:“你们是怎么从锦衣卫逃出来的?”
燕穆道:“说来好笑,那日夜审后,几个看守的锦衣卫吃醉了酒,牢门忘了上锁——后来我左思右想,都觉得此事有诈,怕是他们布的局,所以一直不敢来找你,直到听闻主子的死讯。”
燕穆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若非主子死在诏狱,我都要以为是赵胤故意放我等离去了。”
事情变化太快,时雍有点头痛。
她虽然是死在诏狱,目前尚不能确定是不是赵胤动手。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雍人园死去的兄弟我都想办法安葬了。就是至今没有找到主子的尸身。我想先找到她,让她入土为安。再往后……在乌家班里混着,再伺机为主子报仇。”
时雍心里一动,“你要怎么报仇?”
燕穆说:“主子身前留下的商号银楼,明里的都被官府抄了,暗里的都还好好经营着。咱们雍人园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让他们做几场噩梦倒也足够。如今兀良汗和南晏大战在即,我等……”
“慢着。”时雍看他一眼,“不可冲动。此事,当从长计议。”
燕穆眼角弯了起来,“既然主子把身后事托付给了你,我们自然唯你马首是瞻。”
时雍掐了掐手心,头有点晕。
“容我想想。”
“下月初八便是楚王大婚。这是主子头一个容不得的事情。”
燕穆说到这里,手心紧紧一攥,“我等会在乌家班等你消息。”
时雍没看他的脸,胡乱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是乌婵陪着她,燕穆没有送出来。
这里离宋家胡同有点远,乌婵执意为时雍叫马车,时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什么都不肯,乌婵突然急了眼。
“时雍。你当真要和我生分了吗?”
时雍心下微惊,看着她。
乌婵脸上一片平静,慢慢走近。
“是你,对不对?是你回来了?”
时雍不说话。
乌婵突然张开双臂,狠狠抱紧她,又哭又笑:“傻子。这世上,知道我左胸有月牙痣,小腹有胎记的人,除了我娘,只有你。”
“乌大妞……”
时雍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前尘往事太长,经历又太过离奇,说与谁能信呢?
“嘘!不用解释。”乌婵抿嘴轻笑:“你只须记得,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和大黑一样,总能认得出你就是了。”
……




锦衣玉令 第46章 夜色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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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的士兵高举火把走过皇城大街,更夫举着梆子行走在诏狱后街的小巷。
“梆!”
路上没有行人,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销金窝里传出的嬉笑,或是哪个醉鬼赌鬼打骂妇人的怪叫,穿透了夜色。
赵胤刚下马,一辆马车就驶了过来。
“阿胤!”
乌骓马配鎏金鞍,香车没到,那风姿香意便如同早春的花树,踏风而来。
赵胤安静看着那人,待他撩开车帘,拱手施礼,“楚王殿下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楚王赵焕华袍鸾带,一撩衣摆从马车跳下,轻笑一声,疲累般打个呵欠。
“本王刚从醉红楼吃了酒出来,顺便来要个人。”
骏马喷了个响鼻,
赵胤皱眉,“何人?”
他客气里暗藏疏离冷漠,赵焕似乎并不介意,看一眼诏狱门口值守的锦衣卫,打个哈哈笑开。
“外面风大,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赵焕熟稔地走近,伸臂搭在赵胤的肩膀上,有点市井浪子勾肩搭背的模样。赵胤皱眉看他一眼,赵焕又缩回手,啧了声,将双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
时雍藏在对面的一个黑暗角落,身子紧匐在地,将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但直到那两个颀长的身影隐于大门,她也没有表情。
一丝夜风拂来,她手指深深抓入泥地。
诏狱大门的两个锦衣卫一动也不动。
他们不动,时雍也不动。
好一会,其中一个锦衣卫搓搓手,走向另一个,低头聊着什么。
时雍眯了眯眼,在黑暗的保护下,潜到诏狱的围墙下,抬头望了望高大坚固的墙壁,她将系在腰间的三爪锚钩取下,轻轻一甩。
叮!锚钩钩住了墙,等两名锦衣卫走过来查看情况,时雍已利索地攀爬上去,收好三爪锚钩,潜入了院子。
“你听到响了吗?”
“没有。”
“嘶,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时雍屏紧呼吸,听着外面那两人的对话,许久没动。
夜色下的诏狱,几盏孤灯将树影照得如同鬼影,阴森森的。
时雍曾死在这里,对这里的感受极是不同,莫名觉得脊背发寒。
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原以为燕穆和云度南倾他们都已经死在雍人园那一场大劫之中。既然她已重生,再次变成了另一个人,那就让往事归零,谁知他们不仅活着,还在想办法为她报仇。
时雍无法坐视不管。
那么,有些事她就必须弄清楚。
……
诏狱大牢的甬道,冷风迎面。
赵焕不适地打个喷嚏,看着赵胤发笑。
“徐晋原招了吗?”
赵胤转头:“殿下向来不问政事,为何要他?”
“受人所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赵焕笑着又来搂他肩膀,“阿胤,卖我个人情。回头请你醉红楼吃酒——”
赵胤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拉开,冷声道:“殿下有工夫管这些闲事,不如多进宫陪陪陛下。”
赵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皇兄吉人自有天相,想来用不了几日便可大好了。”
赵胤说:“陛下龙体抱恙已有数月。”
“是呀!”赵焕突然拉下脸,“那大都督是不是应当考虑……把太医院那帮没用的老东西拉来挨个杀头?”
赵胤沉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玩笑玩笑。”赵焕立马又恢复了笑容:“你又不是不知,本王在皇兄眼里素来就是担不得大事的人,还是少去烦他了,免得他看到我病得更重,要是气出个好歹,那本王罪过就大了。”
说着,他笑盈盈地拍拍赵胤肩膀。
“有都督大人这样的肱股之臣照料皇兄,本王就不必操心了。哈哈哈。”
赵焕笑着走在前面,见赵胤仍然不说话,又停下脚步,与他并排而行。
“听说皇兄打算把怀宁那丫头许配给兀良汗的蛮子做侧妃?”
赵胤淡淡看他一眼,“殿下消息灵通。”
听他语意不详,赵焕似笑非笑地问,“你真就舍得?阿胤,好歹你们——”
“殿下。”赵胤打断他,加重了语气,“公主和亲是国事,殿下若有疑问,可进宫找陛下,微臣不方便多嘴。”
赵焕一惊,看着他冰冷的脸,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行,那你说说,徐晋原那老家伙,你准备如何处置?”
“若他能招出幕后主使,便饶他全家。”
饶他全家,不饶他么?
楚王低笑一声。
“阿胤,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多大点事?我听说你那个丫头也没有被人糟蹋,更没酿成大祸。徐晋原为官多年,素有清名,要是折在诏狱里,到时候,那些言官怕是又要去皇兄面前叨叨你了——”
赵胤面不改色,“我是大晏的臣子,不是言官家的。陛下许我独断诏狱之权,我自当尽心。”
……
关押徐晋原的牢舍近了。
听到脚步声,徐晋原骂声更大。
“你娘咧赵胤,无耻之辈,你私设公堂,戮辱朝廷命官,我要面圣,我要去金銮殿上参你,我要肏你祖宗……”
他这些天在诏狱里吃了些苦头,嘴也没有闲着,把赵胤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焕在外面听着,咳了声:“你便由着他骂?”
赵胤不答,推门进去,将怔愣的魏州拔开,从旁边的刑具架上拿起一根木棍,在手里击打两下试了试,又放回去,俯身拎起一根浑身带刺的铁棍,一言不发地走到徐晋原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
刚才魏州夜审,徐晋原知他性子温软好说话,骂得嘴都干裂了,如今看到赵胤杀神一般冷冰冰走过来,那满是尖刺的铁棍更是让他肝胆俱寒。
赵胤脸色淡薄,漆黑的眼瞳满是阴冷的杀气,将他精致的眉目勾勒得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死神。
徐晋原脸色刷白,倒吸一口凉气,“赵胤,你敢!”
话未落下,铁棍在空中甩了个暗黑的弧度,重重地落在身上。
“啊!”徐晋原避无可避,痛得嘶吼尖叫,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褴褛的衣衫再也遮不住身上那一条条血淋淋的伤口。
“士可杀不可辱。赵胤,你有种就杀了老夫!杀了我啊!”
徐晋原骨头挺硬,嘴角滴血,还是没有管住嘴,咬牙怒视赵胤骂个不停。
鲜血嘀嘀嗒嗒往下淌。
血腥味冲鼻而起。
赵胤嘴角微抿,收回铁棍摊手上看了看,突然转头递给赵焕,“殿下试试?”
赵焕好似被吓住,连忙摆手。
“阿胤你开什么玩笑?我不行我不行,杀只鸡我都害怕。”
赵胤眉梢轻扬,淡淡开口:“你不是受人之托?这都不敢,如何杀人灭口?”
“我?误会啊!”赵焕脸色变了变,又笑了起来。
而刑架上的徐晋原听了这话双眼猛瞪,看看赵胤,又看看赵焕,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呸出一口鲜血。
“老夫,老夫从未吐过一字……”
赵胤脸色微霁,将铁棍交到魏州手上,慵懒地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冷声说:“本座先走一步。你听楚王殿下吩咐便是。”
魏州看他一眼,低头,“卑职领命。”
赵胤淡淡道:“老匹夫既不肯招,留着也是无用。”
见他说完就走,赵焕坐不住了,抬手叫他:“阿胤,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只是来找你要人的。你这是——”
赵胤回头,慢条斯理地笑。
“人交给你了。”
……
时雍避开夜灯和守卫,就着黑暗的掩护摸入了诏狱的正房。这是锦衣卫将校上官们的办公之处,此时正安静地坐落在夜色中。
时雍贴着墙根慢慢走近,将耳朵贴上门缝。
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四周看看,慢慢推开门,闪身入内,又转身把门关严。
屋内一片黑暗。
她的心如同擂鼓,跳得很快。
这是诏狱,是即将揭开的谜团。
安静的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香味,透出一种诡异的氛围,不同寻常。
时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亮,蹑手蹑脚地走到案桌,就着那微弱的光线,翻动文书、抽屉,没有放过一处。
不对。
时雍深深吸了口气。
这清冽的香味怎地那般熟悉?
时雍举高火折子,将光照的范围扩大。
空无一人。
幽冷的房间,阴森而静寂。
火光闪烁,时雍身子突然僵硬,低头看到地上有双男人的脚。
一个人静静站在她的背后。
“你好大胆子,诏狱也敢闯。”




锦衣玉令 第47章 喂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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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转头,看到赵胤在火光下冰冷如鬼魅般的俊脸,火折子差点掉了。
“大人——”
话卡在喉间。
脖子上的绣春刀,让她不得不闭嘴。
赵胤手臂一展,拿过她的火折子将焟烛点亮。时雍一动不动,视线没有离开那闪着寒光的刀身,直到背后的男子山一般压下来,将她圈在书案和他的胸膛之间。
“你来这里,意欲何为?”
做坏事当场被逮到,哪怕是时雍也无法镇定。
“大人,我是来……”
来半晌也找不着好的借口,她转个身子,定定看着赵胤,下唇一咬,做出一幅小女儿的娇态来。
“来找你。小女子心悦大人,又难以启齿,就想偷偷送上信物,以解相思。”
说着,她眼盯绣春刀,手伸到腰间,解下早已戴旧的荷包,摊在手心,“大人你看……”
赵胤不动声色,拎起那荷包看一眼,啪一声丢了老远,悠长的声音在静谧中听着阴凉又嘲弄。
“下次说谎,看着本座的眼睛。”
时雍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丧气地放弃了眼一闭,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大人不信小女子一片真情,那就悉听尊便吧。”
赵胤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几乎就要失笑:“你当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你?”
绣春刀离脖子更近了几分,
似乎就要入肉。
时雍睁开眼,看着他,“杀吧。大人不解我一片真心,活着也是无趣,不如死了算了。”
说得这么顺口又深情,她也没料到,
果然刀架脖子上容易突破底线……
只是,赵胤脸上不见半分动容,定定看她片刻,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丹药,递给她。
“吃下去。”
乌黑的小丸子,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这是什么?”
“表明你对本座的真心。”
“……”
真心是假的,药却是真的呀。
时雍哪敢随便吃乱七八糟的药?
她皱着眉,“大人,我最怕吃药了。”
赵胤居高临下,双眼如一潭冷冽秋水,深邃得看不穿。突然,他掌心一握,铮一声,收刀入鞘。
就在时雍以为他要放弃这荒唐的想法时,一只手猛地勒住她的后背,将她压在书案上,又狠狠掐住她的下颌,将那粒药丸强行喂入她的嘴里。
呼吸吃紧,
咕一声!
时雍被迫咽下,
一股暖流从咽喉直冲胃部,她惊得身子一片冰冷。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问心丹。”
“做什么用?”
“忠诚药,真话药,听话药。”
不就是控制人的毒药吗?
卑鄙无耻下流。
时雍瞪着他,脖子上的血管都胀露了出来,赵胤却慵懒地眯起眼,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一点刮过她的下巴和脖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掐死她的样子,呼吸清浅说话刺激,挠得她又惊又怕,又酸又麻。
“还不肯说实话吗?”
时雍心里咒骂,伸手抠向喉咙。
“别浪费力气。”赵胤缓缓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轻拂袍角,眼神淡淡地看她,那华贵阴冷的身影,带着浓重的杀气,声音更是无情。
“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时雍干呕不止。
“本座耐心不多。从灭门案幸存者到夜入乌家班,再潜到诏狱。宋阿拾,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赵胤低声说着,平淡得很,可是那气息掠过耳际,时雍却像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
赵胤到底有多少探子?
这京师城里,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
不过,他的话到是让时雍开启了新思路。
她想到了娴娘,把娴娘对她的感情照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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