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只是,这件事广武侯未必知情。
“我跟随那几人出去,见他们找人拿了银子就各自散去,便又紧跟上那个出银子的人。亲眼看着他进了广武侯府,这才返回禀报,没再跟进。”
白执说到这里,见时雍不避乌婵,也就没再顾及,接着说开。
“这般愚蠢的举动,堂堂一个侯爷想必做不出。我私以为……这是陈小姐的主张。”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愚蠢的人,怎么就不能是个侯爷呢?
不管是陈香苋还是陈淮,反正这梁子早已结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时雍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不动手。
反正赵胤正在找陈淮的把柄和罪证,不会坐视不管。
倒是宋老太那边的事情,让她有些被动。
若当真拿钱就能了结,也不是不可以,只宋老太这种人,怕是会养刁了胃口。而且,宋老太搭上了陈家,又心甘情愿被陈家利用,想必这个势利眼,已经看不上她的小钱了,人家的心大着呢。
只是,她若要对宋老太动真格,一个老太婆,又是宋长贵的亲娘,分寸当如何掌握?
……
宋长贵是晌午时分回来的,王氏没有同他说话,带着人把前面铺子上的事情都理顺了,这才回到后院,把门一关,半天不出来,宋长贵在门口叹了半天气,王氏也没有给他开门,他径直出去了。
时雍胳膊受了伤,王氏不让她做事,她今儿也没去良医堂和长公主府,趁这个时间,躲入自家房里休息。
春秀和子柔心疼她的伤,一会儿进来续个水,一会问个安,不时拿眼神瞅她的脸色,好像她是伤重病人似的,让时雍哭笑不得。
这么到了天黑,连晚饭都是春秀端入房里来吃的,时雍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狐疑地问:“谁做的?”
春秀惊讶,“小姐的嘴巴真是厉害,这都吃出来了?这是阿香姐姐做的呀。”
“哦。怪不得这么难吃。”
时雍嫌弃宋香的手艺,匆匆扒了几口便放了筷子。春秀收了碗筷出去,不肖片刻又进来了,苍白着脸,一脸惊恐地道:“小姐,姑爷来了。”
时雍直起身看她,“姑爷来了,你怕什么?”
春秀指了指外面漆黑的天,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姑爷是翻,翻后院的围墙进来的,我以为是贼,吓坏了。”
时雍:……
翻院墙?
时雍赶紧披上氅衣出去,便见后院的墙角立着一人,正在拍打身上的积雪,身姿修长,神态从容,半点没有“做贼”的自觉性。
时雍讶异地看他片刻,忽而笑了。
“大人,怎的从这里来?”
锦衣玉令 第467章 半夜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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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看她一眼,大步走近,“你跟我来。”
时雍原以为抓到大人“爬墙”这事是可以偷偷嘲笑一下他的,哪曾想这男人沉着脸便命令她,然后掉头而去,比她还要厉害几分。
哼!
时雍看着他背影,对春秀道:“你下去吧。”
春秀还在发傻,听了时雍的话终于松了口气,小声说道:“姑爷好凶啊!小姐,我有些怕他。”
时雍愣了愣,看到小姑娘担忧的样子,噗声轻笑,“不要怕。他又不会打人,他也打不过我。”
春秀分明就不信:“姑爷比你高很多,还有刀,他不是打不过你,是宠着你的,才不舍得打呢。在大青山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
时雍笑不可抑,拍拍小姑娘的后背,“那你赶紧出去吧。一会叫他看到可不得了。还有,既然姑爷翻墙来的,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出去别同人说起,明白吗?”
春秀频频点头,乖乖地出去了。
时雍把门闩上,回到自己房里,见赵胤端坐在她刚坐过的椅子上,拿着她的茶盏在喝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面容有些愠色,但被他隐藏得很好。
“过来!”
看时雍站原地不动,赵胤又看了她一眼。
时雍嘴巴抿了抿,手捂着胳膊的伤口,老老实实走到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委屈的眼神胜过千言万语,赵胤愣了愣,放下茶盏,牵了她的手坐在自己腿上,一时又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伤口找大夫处理过了吗?”
“我自己就是大夫。”时雍犟嘴,看他脸色不愉,又哼声道:“皮外伤,不碍事。”
赵胤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地道:“你啊,让人欺到头上了也不肯告诉我。”
时雍道:“不是人家今天刚刚上门来欺负吗?我又不会未卜先知,哪里晓得他们那么不要脸呢?”
赵胤冷哼一声,冷眼看她,“我看看伤在哪里。”
时雍连忙捂住胳膊,“看什么?我都包扎好了,不能再动,痛着呢。”
看她这一副紧张的模样,赵胤眉头微挑,“你就知道跟我厉害,以为你不知道痛呢?我为你做的护腕是白做了么?”
时雍道:“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寻衅,哪里知道他们会动刀子。是我疏忽大意了,要早知道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我先打得他满地找牙,怎肯让他伤我?”
赵胤眯起眼看她片刻,抚了抚她胳膊的伤处,声音严厉了不少。
“你这胆大妄为的东西,还敢说不知道?”
时雍:……
她承认,一看宋老太带人来挑衅,她就猜到了这事不寻常。宋老太这人虽然坏,但不蠢。上次她给了宋老太教训和警告,不能一点都不长记忆。更何况,宋老太闹归闹,骂归骂,多少会留底线的,她私心里还是想靠着三儿子享福,哪会肉还没吃着就直接来砸锅的?
除非有人许了她更大的好处。
很显然,一切的事情赵胤都知道了。
时雍抿了抿嘴唇,小声埋怨道:“果然白执这个人靠不住。哼,都说了不要告诉大人,他还是大嘴巴。”
赵胤斜眼,“他是我的人。”
“我也是你的人呀。我都受伤了,大人还来责备我。”
时雍借着房中烛火氤氲的灯光,看着赵胤脸上的阴云密布,故作委屈地低下头。
“现在顺天府谁不知道我是大人您未过门的妻室?我寻思,看在大人的脸面上,借这些人二十个胆子,怕也不敢来我家店里寻事。哪里晓得,人家偏就不给大人面子了。”
看赵胤越听脸色越沉,时雍心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于是将双手搂上他的腰,轻咬下唇,淡淡一叹。
“我不是不告诉大人,是不愿意让大人为难。既然大人没有动他,肯定是时机未到。我怎能因为我家里的私事,破坏大人的计划?”
赵胤低头看来,目光幽冷,“你这女子,满嘴没一句真话。”
顿了顿,他将时雍搂到身前,端详着她的脸道:“你知你与广武侯府是什么关系?”
时雍心下一惊,仰脸望着他。
“大人是说,确认了么?我的亲娘是通宁公主?”
赵胤眉心微微蹙起,点了点头。
“我原本不打算现在动广武侯府,既然欺到你的头上,那就怪不得我了。”
时雍一听,“动得了吗?广武侯根基深厚……”
赵胤冷声一哼,“满朝皆言我挟裹太子,一手遮天,若不乘了这股东风除去奸佞,我岂非白白担这污名?也罢!奸佞不除,寝食难安,此人是留不得了。”
他说得平淡,时雍却听得暗自心惊。
除奸铲恶这话说来容易,可这奸恶之人若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又另当别论了。
朝野势力极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广武侯府无异于将一棵千年老树连根拔起,难度可想而知。
“此事难办,大人还需三思。”
时雍看着赵胤,有些担忧地道:“不论我与广武侯府有什么关系,我对这父女二人都无好感。大人要动他们,我自是半分怜悯皆无,但若是时机尚不成熟,大人仅仅是为了帮我报仇,那大可不必着急。”
哼!
赵胤眼睛里掠过一抹幽暗的光芒,一只手挑起时雍的下巴,凌厉的视线几乎要望入她的心扉。
“你不就想借我的势除去他吗?胆给你了,你却怕了?”
时雍呃声,心虚得不敢看他眼睛。
“这不是担心大人嘛。大人想动广武侯,那是硬碰硬的。主要是长公主那边,总会因为通宁公主给侯府几分脸面的……”
赵胤环住她的腰,重重一紧,将她整个儿纳入怀里,低头望着她,声音略略有些低沉。
“你不都帮我谋划好了?”
时雍一惊:“我何曾有帮大人谋划?”
赵胤语气淡淡地道:“陈香苋欺你,你在她身上洒痒药,陈家派人刺杀你,你带人打砸了她的铺子,惹来陈家更大的愤怒。你结交长公主,再在长公主府认亲……”
说到这里,赵胤停了下来,看着时雍坦然的双眼,目光幽暗而冷漠,但语气听不出半分责怪。
“你不告诉本座,不阻止,任由事态发酵,就是想让陈家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无法收场,就算长公主出手都救他不得。”
时雍皱眉看着他。
这男人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尽量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都瞒不住他,但她还真的希望赵胤能一直装聋作哑,当成不知,任由陈淮越作越死。
正如那日她同乌婵讲的,陈袭了陈景的爵位,尽量只是一个宗亲侄子,但古人对子嗣的认同和后世是不一样的,只要抱养过来认了儿子,那便与亲子无异了,享有等同的权利。要扳倒一个开国功臣的儿子,难如登天,怕就怕到时候“自罚三杯”,那就难看了。
这也是赵胤为什么按兵不动的原因。
要办就得办成铁案,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要不然后患无穷。
这一点,赵胤明白,她也明白。
时雍皱了皱眉子,喉头突然有些喑哑。
“大人说这些的原因,是觉得我不该反击,不该生出睚眦必报的心思,不该同长公主攀交情,也不该引导通宁公主把我认作女儿吗?大人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想做皇家的女儿吗?不是,我做这些,只是想为大人留一条后路。”
赵胤看她说得气苦,又束紧她腰。
“你这女子,本座何曾怪罪你?”
时雍皱起眉头,“我明白大人的想法,我一个女子,本不该生出这么多心思。但我多是无辜,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大人,为了我们的未来?”
看赵胤脸色阴沉,时雍将他脸扳起来,眼对眼地看着他,严肃地道:
“大人虽是位高权重,可备不住他们是一家人。你再怎样做得对,还是个外人。这世间,有几个人会胳膊肘往外弯呢?到时候,大人里外不是人,朝堂上无人声援,百姓也不理解。大人总不能真的带兵造反,自己做皇帝吧?”
一听她说这话,赵胤神色当即一变。
“阿拾!”
锦衣玉令 第468章 阿拾的三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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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一直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同于旁人,她性韧而坚毅,裹着一层刺但内心柔软,但是当她轻易说出“造反做皇帝”这种话,还是让他始料未及,仿若一记重锤敲在心上,当即呵止。
“不可胡说!”
时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对一个忠孝思想教训长大的人来说,听了肯定把她视为异类。
她也明白,相比于赵胤而言,她更为精致利己。
为免他生厌,时雍赶紧闭上嘴,眨眨眼,将小脸凑到他的面前,压着嗓子道:“我俩这么近,我说得小声,不会有人听见。”
赵胤道:“隔墙有耳。”
时雍望着他深幽冷漠的双眼,嘴角微微一抿,“横竖大人就是怪我多事了。好吧,我认错。陈香苋往后若再欺我,辱我,哪怕派人刺杀我,我都忍着、防着她便是,不再跟她作对。大人也不必急着办广武侯,总归得寻一个妥善的机会。”
赵胤被她气笑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要将她拉过来面对自己。时雍却犟了起来,将身子往外侧,双脚离地就要走人。
“阿拾!”
时雍用眼角去瞄赵胤的表情,见他当真是无奈了,这才乖乖让他拖入身前,靠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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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嫌弃我,又抱我做甚?”
赵胤揽她入怀,耐着性子解释。
“我说那些,不是责备你,而是心疼你受伤。你怎不识好歹?”
“当真么?”时雍挑了挑眉梢,心里一阵偷笑,脸上却是四平八稳,很是喜欢看他宠着自己的感觉。
“大人莫要哄我,方才质问我时,那么凶……”
赵胤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喟叹一声。
“你同长公主交好,确是助了我一臂之力,若非你与通宁公主的关系,我眼下当真不想动广武侯。我本想夸你聪慧,计谋深远,你倒是好,不待我说完,便埋怨上了,我也插不上话。”
“啊?”
时雍傻眼了。
原来不是责怪,而是在夸她?
时雍眯起眼斜剜过去,“大人学会哄人了。哼!才不会信你。”
赵胤唇角微微上扬,视线扫过她生气的小脸,眼里那一直冷色便成了化不开的缠绵。
“眼下局势复杂、小人横行,我怕你一个姑娘家应付不来,会吃亏,这才着急了些,哪一句是责怪来的?”
这再三解释,让时雍心底都快笑开花了。要是换了从前,谁告诉她赵胤这个大魔头会对一个女人示软,为语气不好而道歉,打死她都不会信。
可如今她不仅见到了,还享受到了。
唉,喜欢折磨大都督不知道是不是有病,时雍实在太喜欢被赵胤宠着护着的感受了。她以前分明是一个洒脱的性子,现在尽然找些事也要让他说几句好的来哄自己。
有病,一定是!
时雍一想,再看赵胤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心里便暖成一片,揽住她的脖子,乖巧地道:
“我晓得大人是为了我。只是女子面皮薄,见不得男人发狠发急的……大人往后不要再凶我了,好不好?”
凶吗?
赵胤眉头揪起,淡淡道:“你往后不要再瞒我,算计我,我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凶?”
时雍唔一声,眼风瞄一下那盏夜风中摇曳的灯火,小声问他。
“我现在可没什么瞒大人的,那大人要如何疼我呢?”
这女子狠起来是真狠,软起来也是真软,乖顺的模样就像猫儿的尾巴探入了人的心里,那么划拉一下,整个身子便僵了,酥了,哪里还能同她讲道理,哪里又舍得责备于她?
闲窗下,帘幕里,月夜霜风对残灯,二人四目相对,点点滴滴的情愫便撞入心扉。
此刻的时雍像个小媳妇似的窝在赵胤的怀里,翘了唇,扬了眉,问得赵胤滞了一滞,讶然难言。
如何疼一个女人?
这个问题令他头痛。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曾想到时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沉默片刻,赵胤慢声一叹。
“你这刁钻女子,你想我如何?”
时雍眼珠微转,笑眯眯地道:“若是让大人凡事以我为先,大人肯定是办不到的。那么,可否请大人答应我三个请求?”
三个?
赵胤道:“只有三个?”
时雍笑着点头,“是,只有三个。”
赵胤道:“你说来听听。”
时雍眼皮一抬:“第一,你我成婚后,若是相处不好,大人须得允我自行离去。”
见赵胤眉头蹙了起来,时雍补充道:“我明白我这么说,大人一定觉得奇怪。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讲这种条件的,可是,阿拾不想做鸡,也不想做狗。”
她看着赵胤,目光渐渐凉了下来。
“大人位高权重,我只是寻常女子,大人若有一日烦了我,纳了别的姬妾,我的个性是断断受不了的。但我是个洒脱之人,我明白一生一世的爱可遇不可求,人有七情六欲,也都会喜新厌旧。我不会阻止大人的幸福,但也想拥有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因此,我希望大人同意我这个过分的请求。你有了别人,我自请出府,也去寻我的良人,各自安好便是。”
赵胤沉默着看她片刻,“你当真旷世奇女。”
从没有哪个女子胆敢说出这种话来。
而阿拾,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赵胤看她小脸严肃,并非玩笑之举,皱了皱眉,又问:“接着说。”
“第二。”
时雍抿了抿嘴唇,望着她道:“我不想做深宅妇人。不想成了婚,就像寻常妇人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喜绣花描红,就像大人府上养的鹦鹉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得欢颜。我想像如今一样,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请大人允诺我。”
赵胤见她神情坦然,眼里并无恳求别人该有的样子,就好像这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我若不允,你如何?”
“不嫁!”时雍说罢见他黑了脸,又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神色也小意了几分。
“我知道大人一时接受不了我的想法,这才没有胆子说。还不是大人今夜说要疼我,宠着我,我才壮了胆么?没有想到,大人说的疼我,宠我,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哼!
赵胤俊目生凉。
“你这嘴,惯会倒打一耙。说说看,第三呢?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时雍看他神色松缓了许久,没有方才那么僵硬了,猜到他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没有被她的思想冲击得直接翻脸,于是,笑容更是甜美了几分。
“我就知道大人待我最好了,一定会依着我的。第三点,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我先预定在这里。往后若有一日,阿拾犯下滔天大罪,再拿出来当个免死金牌,求大人饶恕一命,可好?”
赵胤哭笑不得。
“你这小狐狸,我何时同意了?再有,你是我妻,何来滔天大罪?”
时雍笑眯眯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往后余生还有数十年,斗转星移,乾坤变化,哪个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说罢,她又去揽住赵胤的脖子撒娇。
“大人,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
赵胤从脖子上拉下她的手,正色看着她道:“第一条,我不答应。阿拾,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赵胤既然娶你,便不会再有二心。你老老实实待在爷的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这么霸道?
时雍张了张嘴,又想搬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话来说服他,可赵胤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脸色一沉,便垂下眼凝视她。
“没有万一。我若负你,必当自绝于满天神佛,永世不得超生。”
“别——”时雍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怔了怔,见他神色凝重,眉尖便蹙了起来,嗔怪地道:“不可随便发誓。小心打雷。”
“……”
赵胤沉默了许久,冷鸷的眼一直盯着她,见她眉头揪着,一脸纠结的小模样,又是一叹。
“第二点,我答应你。”
时雍眼前一亮,对上他的眼睛,刚叫一声“大人”,就听见赵胤道:“你是旷世奇女,有旷世奇才,又怎可拘于我一人后院,绣花描红,了却余生?”
时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大人当真同意?不怕人家说我抛头露面,给你丢脸?”
赵胤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轻声道:“这偌大山河,广袤天地,可任由我阿拾撒野!谁敢说你闲话,本座便剪了他的舌头。”
“大人!”
时雍愣了愣,突然重重扑入他怀里,将他抱得紧紧的,又笑又叫,像个孩子似的放肆拽扯他的衣服,兴奋得不得了。
赵胤低头看她,唇角弯起,“还有第三。”
时雍抬起头,靠近他一些,仰脸看着他,“大人你说。”
赵胤眉头微微一蹙,“我答应。”
时雍讶然。
二人对视片刻,就听赵胤道:“若你当真有一日罪犯滔天,我必会护你平安。”
一席话不轻不重,却狠狠扯痛了时雍的心弦。
这是她的死穴。
也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上辈子,她正是“犯下弥天大罪”,最终落得一个抄家入狱,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在诏狱最后那一段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她无数次要求面见赵焕,换来的都是“楚王不愿相见”的回话。乌婵也曾偷偷买通楚王府的下人,试图前去恳求赵焕营救时雍,得到的消息是“楚王去了倚红楼,彻底未归”的消息。
弥留之际,时雍曾思考这个问题——
这世上,会不会有一个人,无论她做了什么,永远站在她这一边。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她,他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她,甚至为了她背叛全世界。
后来她才明白,最忠诚的不是人,是狗,是大黑。最值得珍惜的人是朋友,是乌婵,是燕穆,不是她爱过的男人。
在说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她原是想为自己换一个保命符,是怕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没有想到赵胤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说中她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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