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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体谅宋老太年岁大了,时雍在她碗中下的巴豆粉份量不大,也就拉上几天而已。
她美滋滋地想,重活一回,做老实人果然舒坦多了!
……
水洗巷闹鬼的事,越传越远,越传越可怕。
传到最后,好像人人都见过时雍的鬼魂一样。
有办法搬走的人家,早早就搬走了,没办法搬走的,未等天黑就关门,又是烧香又是拜佛,门口又挂镜子又贴符,能搞的都搞了,可女鬼一事,始终没有消停,人们描述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水洗巷刚过世的一个老太婆,还有一个难产而死的小媳妇,孽债都算到了时雍头上。
以至于三岁小孩,一听说“时雍来了”,都吓得再不敢哭啼,老实闭嘴。
……
时雍从未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镇宅邪物”,听多了,甚觉可笑。
锦衣卫那边没有动静,案子也没有后续,时雍猜不透赵胤有什么布局,到是顺天府衙这边顶不住压力,在府丞马兴旺的安排下,衙役们每日里忙着“捉鬼”,安抚民心,到是奔波起来。
时雍在衙门办差,但与衙役又有不同,无事的时候,不用去点卯。
有闲时,她便跟着孙正业学医,听老爷子讲典故逸事,也甚是得趣。
就这般混了好几日,到了七月三十。
那天晌午,她刚去良医堂,准备混个午饭吃,就看到门口备了马车,孙正业裹着皮袄出来,正在打点行装。
时雍有些诧异,“师父,这是要出门?”
孙正业看到了她,眼前突然一亮,“你过来,过来。”
这老顽童又要整她么?
时雍笑盈盈地走近,“可是有赏给徒儿?”
“赏你个头。”孙正业拐杖敲她脑袋,雪白的眉毛抖了抖,眯起眼问她,“你做过稳婆?”
稳婆?时雍嗯声,“算是吧。”
孙正业沉着眉头想了想,“那你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出去个三五日。”
三五日?
时雍惊异:“去哪?”
孙正业拉下脸,“不得多问,去了自有安排。”
时雍又回头看了看良医堂门口黑帷鞍的车驾,越看越觉得不同寻常。
就连赵胤这样的人要找孙正业看病,都得怜他年岁亲自上门,何方神圣能让老爷子亲自上门去不可?
……





锦衣玉令 第62章 得见天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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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雍的前世,曾听人说起宝音长公主“陵前结庐、为爹娘守陵,不复外出”的传言,但她以为宝音以长公主之尊“结庐”,那“庐”即使不是金碧辉煌,也应当是高大华丽的宫殿房舍。
哪知道,“庐”是真的“庐”。
一座朴素简陋的院舍坐落在先帝皇陵的主峰山脚,地方虽大,但与普通民宅并无两样。
马车停在院门口,看到远近的菜畦桑柳,袅袅的炊烟,时雍对尚未见面的长公主便有了几分好感。
天生尊荣却甘愿扎根土壤,和山林鸟兽度日,一日复一日,如非看透世事命运,哪能做到。
孙正业年岁大了,来时马车虽慢,仍是不免颠簸,宝音长公主的贴身嬷嬷何姑姑亲自将他和随从引到客房。
“老祖仙先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去请脉不迟。”
“那不成,不成。”孙正业急忙摆手,“不去拜见殿下,老儿哪里睡得着?”
何姑姑笑道:“长公主说,井庐没有尊卑,来的都是客人。老神仙,公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较这个真,让你歇着你便好好歇着,膳食自有准备,舒心住下便是。”
孙正业只得叹息点头。
井庐饭菜清淡,但做得十分精致,一看就知厨子是精心选派的。
时雍照顾孙正业用完晚膳,也是有点伤脑筋。
“师父,长公主……是要生孩子吗?”
孙正业正在喝茶,闻言噗一声喷了出来,胡子上都溅了茶水,气得一双眼睛瞪着时雍,咳嗽不止。
时雍赶紧拿巾子给他擦拭,“别急,别急,你老人家慢慢喝呀,又没人和你抢。”
孙正业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慎言。”
“我不是在师父您跟前说的吗?旁人又听不见。不懂就问,若非生孩子,师父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稳婆?这里又没死人。”
“……”
孙正业后悔收这个徒弟了,生怕被气得早死。
“那日甲老板带我来为长公主瞧病,我开了方子,昨日井庐又托人来带信,说是殿下的病起色不大。我这就寻思干脆过来住上三五日,多请几次脉,以便调整药方,让你来煎药看火,也更为放心。”
煎药看火?
啊?
难道不是传授医术?
时雍歪着头看他,一脸无辜。
孙正业捋了捋胡子,见她不吭声,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还有一个,我瞧着长公主恐有妇人病,你是我徒儿,殿下若肯让你检查,必定更能对症下药。”
再好的医术也须对症,单靠望闻问切,确实容易造成失误。时雍明白孙正业的意思,可是长公主万金之躯,肯让她检查妇科吗?这个时代的妇女大多封建保守,时雍觉得够呛。
饭后孙正业就要歇了,他叮嘱时雍不要乱跑,尤其不得去后山,说这话时老人家神情十分凝重,就好像那后山是什么封印禁地一般。
这更添了时雍的好奇。
长公主的“井庐”充满了神秘色彩,但时雍还不想死,并不想去挑战禁地。
她被安排在西厢房,这房舍庭前种植的不是花草,而是菜。
天没有黑透,时雍不想睡,就去菜园里走走,四处转悠转悠。
空气清新,四野安静,偶有虫鸣鸟语,时雍盘腿坐在菜园子中间,闭上眼睛,觉得整个人都沉寂下来,放松而满足。
一块泥土破空而来,截断了风,砸在时雍的裙摆。
时雍睁开眼,只见对面房顶上坐着一人。此刻夜幕渐临,而他白衣胜雪,腰系长剑,手拿酒壶,仰头喝一口,似笑非笑地看她。
时雍冷哼:“你是何人?为何掷我?”
一道带着酒气的笑声,低雅随性,从房顶传来。
“你扰我清净,我为何不能掷你?”
时雍拍了拍裙脚,从菜园中间慢慢走向他,“下来!”
“想打我?上来呀。”男子与她目光一碰,慢悠悠笑开,眼神深邃,姿态高贵极有风姿,时雍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自己很吃这种美男撩骚的一套,怪不得当初的赵焕能迷惑她。
到是赵胤那个冷漠的变态,可惜了一张好脸一副好身材,半点不解风情,跟谁都像是杀父仇人一样,很难让人爱得起来,即使想爱,也得摸摸脖子上的脑袋长得稳不稳,有几条命去爱。
“不下来是吧?”时雍闲得无聊,左右看了看,弯腰捡了几块泥土在手里,试了试力度,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男子低叫一声,捂住胸口,“美人扎中了我的心,这是……意欲何为?”
调戏她?时雍呵声,二话不说便冷着脸继续砸。
一块,两块,三块,男子躲了几次,大概也怕惊动了井庐的主人,笑着啧一声,朝时雍挤了挤眼。
“美人盼我下来,我便下来陪你也罢。”
一袭白衣从房顶飞下,衣袂飘然而动,不过眨眼间,便长身玉立于时雍眼前,双眼带笑。
“长夜漫漫,陪我喝一杯?”
他将酒瓶递给时雍。
时雍问:“是不是刚才的泥巴块头太小?”
说罢,她低头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砸他。
男子一看就笑了,眼中波光荡漾,俊脸如花。
“这么凶,可就不美了。”
“等你含笑九泉,有的是美人。”
“???”男子愣了愣,敛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叫白马扶舟,你叫什么名字?”
白马扶舟?这名字属实怪异。
不过这人一身白衣,长相俊美,确实也称得上白马王子。
时雍抬了抬眉梢,剜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白马扶舟诧异地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无声一笑。
……
山中寂静,这一晚时雍睡得很踏实,次日被孙正业的随从钟鸣叫醒,这才知道得去向长公主请安了。
得见传说中的天颜,时雍有些期待。
师徒二人收拾妥当,时雍陪孙正业走出院子,看到昨日的菜园,想到了那个白衣男子,将这事告诉了孙正业,“我不会闯祸吧,师父?”
孙正业额头青筋轻跳,怪异地看着她,“你以为呢?”
时雍:“想是不会。”
孙正业咬牙,拿拐杖锤她,“那是长公主的养子,跟亲儿子没区别。”
“养子?”时雍有些奇怪,“长公主何时来的养子?”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孙正业摇了摇头,“我这一把老骨头,你可千万别给我折腾散了。”
长公主没有亲生儿子,却有个养子,时雍是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进了长公主的寢殿会看到宿敌赵青菀。
今日的怀宁公主罗裙珠钗,妆容精致,打扮得华贵又俏丽,可是站在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已经年过四十的宝音长公主身边,竟被衬比得如同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气度全无,原本的美,都成了艳俗。
时雍怔住。
宝音长公主竟是如此绝色?
明珠雨润,龙漾浅舟,目有波光怡静如禅,虽有憔悴却不减半分颜色,这凤姿高华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亦是皇家女该有的雍容气度。
时雍为赵青菀可惜了,却心甘情愿地随着孙正业拜了宝音。
“起来吧。”宝音抬了抬手,“赐座。”
孙正业在宝音旁边的杌子上为她请脉,时雍不坐,安安静静地侍立旁边。
宝音微笑道:“若非何姑姑坚持,实在不必劳驾孙爷爷大老远跑这一趟。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每到季节便要难受些日子的。”
“殿下。”
孙正业从宝音腕上收回手,嘴皮动了动。
“老儿有个不情之请。”
他说着,抬头看一眼站在边上的时雍,“这是老儿新收的小徒弟,叫宋阿拾,是个妥帖的人,老儿想让她先为殿下检查身子,再辨证论治……”
“皇姑不可!”赵青菀不待孙正业把话说完,就尖声打断,“一介贱民,怎配检查长公主的身子?孙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锦衣玉令 第63章 怀宁被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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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眼皮都没抬,懒洋洋斜了一眼怀宁。
在孙正业已然表明这是他徒儿的情况下,怀宁这声“贱民”说得极是不合时宜,打的不仅是孙正业的脸,还有宝音的脸,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没有规矩。”宝音语气有些不快,可是赵青菀还在委屈中无力自拔,嘟着嘴巴,眼含水雾,“姑母,这女子就是一个骗子……”
时雍琢磨着这味儿,连忙诚惶恐诚恐地上前,朝宝音轻轻福身。
“长公主殿下,民女虽说出生微贱,自幼受阿爹教养,又得师父垂怜,授业解惑。身为女子,民女不求好前程,没有大出息,只愿清清白白做人,骗子一词是万万担不得的。请怀宁公主收回这话,不然,民女无颜见家父,更妄为师父的徒儿,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她自称微贱,扯上孙正业,便是料准了宝音看不惯这种欺压之事。
可惜,怀宁白活了这些年,往常又嫌弃皇陵湿冷,不爱来探望皇姑母,对宝音的性子还不如刚见面的时雍了解。
时雍这一番说辞,看上去唯唯诺诺,却是字字逼她道歉,分明是以退为进,偏偏她还一脸惶恐,装得是可怜又坚强,委屈又畏惧,怀宁看她如此,气得怒火中烧,对她痛恨之极,哪顾得看宝音什么表情?
“你个贱妇反咬一口,你是什么身份,我姑母又是什么身份?你在这大放厥词,是料定我姑母心善不会罚你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不是无乩馆,没得赵胤护你……”
“怀宁!”宝音听不下去了,“住嘴!”
怀宁大惊失色。
她不明白,分明她才是委屈那个,为什么姑母会训斥她,这胳膊肘往外弯,还当她是亲侄女吗?转头,赵青菀委屈巴巴看着宝音,“姑母,你别听她巧言令色。此女牙尖嘴利,惯会哄骗人……”
宝音皱了皱眉头,已隐忍到极点,一字一顿,“怀宁,你先下去。”
下去?怀宁瞪大湿漉漉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姑母不青为青菀做主?却帮着外人欺负我?青菀当真不是赵家人了吗?父皇逼我和亲巴图,要将我远嫁,皇姑母你又如此待我……”
“下去!”宝音低喝,将茶盏重重掷在地上。
砰一声,四分五裂。
宝音年少时性子极为野烈,也就这几年才收敛起来。
见状,怀宁心里一抖,双手绞着手绢,恨恨瞪了时雍一眼,跺脚下去了。
她的侍女也慌不迭地跟上去。
殿内清净下来。
时雍一脸无辜的样子,双眼水汪汪地看着宝音。
“殿下,民女是不是得罪公主了?”
宝音摆摆手,放柔声音,“怀宁这孩子被教养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阿拾啊,本宫很好奇,看你小小年纪,当真如孙爷爷所说,会针灸之术,还会看妇人之病?”
原来孙正业已经把她的本事吹出去了,这老头。
时雍硬着头皮,低头道:“略会些皮毛,算不得本事。”
宝音笑了起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随我进来吧。”
说罢,她将手搭在何姑姑的手背,缓缓从椅中站起,往内室娉婷而去,只留下时雍和孙正业二人。
时雍看一眼孙正业,有些怔愣,这就同意了让她检查身子?都说宝音长公主是大晏朝最尊贵的女子,宫里也有妇科圣手,医婆医女,她竟是随意就信任了一个“略会皮毛”的陌生人?
————
内室是宝音长公主的寢殿,与她的衣着一般,清净、朴素,找不到半分皇家的富丽堂皇,到是几个大书架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比时雍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任何一个书局的书都要丰富,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却高雅脱俗,满是氤氲的书香之气。
时雍由衷叹服,“殿下好多书啊。”
宝音微笑,“你识得字的?”
时雍本想说是,想了想,又羞涩地摇头,“跟着阿爹粗略识得几个,不通经义。”
宝音道:“要有喜欢的书,拿去看吧。”
这么轻易就送书?
时雍调头看一眼宝音亲和的笑容,“多谢殿下。”
“开始吧。”宝音张开双臂,让何姑姑替自己宽衣解带,比时雍料想中的更为配合,甚至比普通人更懂得怎么配合大夫。她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薄被,看时雍发愣,又含笑从床头拿起本书,慢慢翻阅,不去看她,免得她紧张。
时雍洗手上前,“殿下若有不适,就告诉民女。”
“先母在世时,亦是个有好本事的医者,孙爷爷都服她呢。”宝音语气平缓,说完幽幽叹息一声,“只可惜本宫没有天分,资质平庸,没有学得先母半分本事。但我尊重医者,你且放宽心,不必害怕。”
时雍轻轻一笑。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相处的公主了。
和话本里那个“千里走单骑,一人独赴漠北、任性妄为”的宝音压根不像一个人。
果然话本里都是瞎编的,污人名声。
时雍静下心来,为宝音细心检查。
内殿很安静,宝音在翻书,平静淡然,只有何姑姑在旁边看得紧张不已。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时雍站起来,又在宝音腹部做压痛测试,等确定了痛点,这才站起来。
“殿下,夜尿可频?”
宝音皱眉,“近日有些频繁。”
“可有见血?”
“未曾。”
时雍点点头,似乎在思索,脸色变幻莫测。
早有丫头端了清水进来,让时雍净手,为公主洁身。
何姑姑看她行事与别的医婆和医女不同,小声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锦衣玉令 第64章 宝音的秘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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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看一眼脸色恬淡的宝音,沉默片刻,莞尔道:“殿下元气不固,气血皆虚,导致经络失调,带下清冷量多。痛得不通,通则不痛,腹痛皆由此而起。但民女瞧着问题不大,待我禀明师父,对症开了方子,几帖药下去,想是就慢慢好起来了。”
其实就是妇科炎症,很多女性都会得的病,时雍好不容易才想出来这番说辞。
说罢,她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井庐身处山间,寒湿潮冷,极易邪湿入体,长公主殿下应当多出门晒太阳,多亲近阳光,且勿闭门不出,忧思过甚。”
宝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和嬷嬷串通好,变着法儿来劝我?”
这个真没有,时雍刚想说不敢,就见何姑姑松了一口气,看她也和颜悦色了几分。
“老奴的话殿下不听,大夫的话,总该要听了吧?”
宝音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吩咐何姑姑:“嬷嬷,去把我书架上那几本针灸的书拿出来。”
何姑姑依言照做。
时雍听着,却是没有想到,这几本书是宝音赏给她的。
“你远道而来为我瞧病,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几本书已闲置许久,便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那几本小册子被何姑姑捧在手上,看上去书面已然发黄,边角有磨损的痕迹,想来是曾经被人经常翻阅的。可是宝音又说她不通医理,那这是何人之物?
时雍好奇心顿起,却不敢当真去拿。
“为殿下诊治是民女的荣幸,况且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愧不敢受……”
“拿着吧。”宝音坐起,淡淡道:“这是我妹妹看过的,如今……也是用不着了。”
她的妹妹?时雍记得先帝只得宝音一个女儿啊?
宝音抬抬眼,似乎看出她的困惑,微微一笑,“本宫的义妹,通宁公主陈岚。她会些医理,比本宫有天分,家母在世时,她跟在身边是学得很好的,常得家母夸赞。只是,身处宫中没有可医治的对象,无非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罢了。”
说到过世的母亲,宝音脸上有刹那荡起的光晕,看着温暖又潮湿。
通宁公主陈岚,那不是广武侯的长姊吗?原来有这等渊源。
时雍又有些惊讶,但皇家的事,她不方便问得太多,礼貌地向宝音行了一礼,低头接过那几本目前她压根就看不懂的针灸医书,千恩万谢。
可是,从长公主的寢殿出来,面对孙正业的询问时,她却有些犯难了。
刚才检查,她发现了一个长公主的秘密,不知当不当告诉孙正业。
——永禄十三年大婚的宝音长公主,竟是处子。
谁敢相信?
“可有看出什么?”孙正业见她发呆,眉毛胡子都皱了起来。
时雍缓了一口气,将长公主的症状仔细说了一下,那秘密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是公主隐私,又有送书的情分,她不应当让外人知晓,哪怕对方是孙正业。
“甚好,甚好。”孙正业又开始捋他的白胡子,等时雍说完,他的方子已然写成,直接交到她的手上。
“你亲自去抓药,亲自熬制。学医之前,先学会熬药。”
时雍:“……是。”
皇陵地处偏僻的山塵,但因为有长公主殿下结庐在此,又有护陵军常驻,因此,护陵卫所在地就有一个药局,抓药很是方便。
何姑姑派了一个叫素玉的小丫头陪着时雍同去。那小丫头看上去很机灵,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亦步亦随地跟着时雍,很明显也是得了何姑姑的嘱咐,要盯住她抓药煎药的,只可惜年岁不大,什么都写在脸上。
时雍暗自好笑,并不回避她。
抓了药,二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马车行至半路,离井庐约摸还有一里地突然停下。
“怎么不走了?”素玉不高兴地呵斥车夫。
车夫没有回答。
时雍心里一沉,抓住素玉的手,刚要蹿出去就见那车夫撩开了帘子。
一把明晃晃的刀,映着车夫一脸的阴笑。
“往哪走?”
换人了——
不是送她们抓药的那个人。
“你是何人?”素玉倒吸一口气,涨红了小脸。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丫头,平素是有几分厉害的,可是车夫毫不理会,只是望着她阴森森地笑。
“兄弟们,都出来吧!”
树林里嗖嗖响动,十几个黑衣蒙面大汉蹿了出来,个个带了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素玉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惊叫一声,往时雍的背后躲。
“别怕。”时雍护住她,拔开车夫的钢刀,慢慢从马车下来,平静地望着周围的人,“你们若是求财,大可不必动刀动枪,我们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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