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爹说得有理。女儿受教了。”
朱九笑道:“宋仵作好记性,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得?”
宋长贵被夸得不自在,赧然地笑,“那一年长公主出嫁,我刚到衙门办差,自是记忆深刻。”
几个人探讨着案情,到底有没有女鬼,仍然说不分明。但于昌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水洗巷来上吊自杀,他离家前对他娘说的刚想起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如今也成了一个谜团。
“于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想起了凶手,因此被人灭口的?”
杨斐很喜欢提问,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这个问题,大家心底都清楚。
以他白日去无乩馆说的那些话来看,他的死与张捕快灭门案是有联系的。
黑暗笼罩着这所宅子。
附近几户人家都搬走了,此刻甚是寂静。
时雍见赵胤站在檐角看池塘不作声,慢慢走过去,靠近他,故作亲近。
“大都督如今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意料之中,赵胤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你想听实话?”
时雍嗯一声,“是。”
“你仍有可疑。”
“……”
赵胤顿了顿,看时雍一脸委屈的模样,冷不丁换了话题:“针灸可有想起?”
时雍懒洋洋瞄他一眼,“这就是我问你为什么来,你说要下雨了的原因?”
赵胤眼睛微眯,没有否认,“不然?”
时雍哼笑,“我以为大人是得知快要下雨,心疼我身子不爽利,特地为我拿了伞来,没想到竟是这般凉薄,只为利用我……”
她语气轻松,调侃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她和赵胤本就可以这般自在的玩笑一般。
宋长贵却吓了个透心凉,差一点就要跪下请罪,杨斐也是恨得牙齿发痒,厌她没有自知之明……
偏偏,赵胤淡定地抬手,拿过侍卫撑在他头顶的伞,递给时雍。
在众人的惊愕中,他拂了拂披风,负手走在前面。
“回府!”
……
从水洗巷回家,已是夜半。
时雍跟着宋长贵,一路都在寻找大黑的踪迹,刚才狗子自己跑走了,时雍担心它没个好去处。宋长贵见她心神不宁,便压住了心头的疑惑,一直到家门口收了伞,他才转过头,重重咳嗽两声。
“我没有教过你那些。”
时雍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没有吗?”
宋长贵说:“没有。”
“不可能。爹未教我,我怎会得知这等技巧?”
时雍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一定是爹喝醉的时候说的话,不记得了。”
宋长贵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几杯小酒,尤其办差回来时,不论多晚,他一个人就几颗花生米也能闷头喝上几杯。
看女儿说得认真,宋长贵回忆片刻,也模糊起来,“可是,爹也不知道这些个,怎会告诉你?”
时雍推门进去,笑了起来,“爹,是祖宗托梦也说不定?这世上的怪事多着呢,横竖也不是坏事,以后人人都知道顺天府有个了不起的宋仵作,一双慧眼,断尽天下案,不好吗?”
宋长贵被她夸得失笑,又呼哧呼哧地咳嗽起来,“你这丫头,最近到是变了性子,如此甚好,甚好。”
时雍莞尔:“那爹快去叫你媳妇儿给你打洗脚水,洗洗早些睡。”
王氏在房门后偷听,眼皮一跳,刚气得想骂人,就听到宋长贵说:“阿拾,你怎不问我?”
时雍说:“问什么?”
宋长贵眉头打结,“那天谢氏说的话,你……没听见心去吗?”
听他这么说,再结合他这两日的反应,时雍大抵明白了,她可以真不是宋长贵的亲生女儿。
“听见了。你是我爹,就是我爹呀,想那么多干嘛。爹,你不困,我困了。我去睡了。”
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当真没往心里去,宋长贵长长松口气,一颗心落了下去。
时雍掉头,王氏推门出来,白眼珠子瞪了宋长贵一眼,哼声去了灶房。
不仅给宋长贵打了热水,时雍也有幸得了一盆。
王氏敲门将热水桶放在门口,没好气地训,“那么大的姑娘了,不洗脚就上床,老娘是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邋遢货。起来,洗了再睡。”
时雍只是换了双鞋子,她把踩了雨水的靴子拎出来,放在王氏面前。
“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多有不便。有劳了。”
王氏气得跳起来就去拿扫帚,时雍拎了水就进屋锁门。
“小蹄子这是疯了,使唤老娘一套一套的。”
……
时雍不知赵胤那日灌她吃的“问心丹”是什么药丸,只觉得这次月事来势汹汹,腹痛不止。连续两日她都没有出门,在床上“躺尸”,听王氏骂人。
第三日,她实在忍不住,收拾收拾去了良药堂向孙正业请安,顺便让他把脉开方。
孙正业一探她脉象,惊了惊,“你可是吃了问心丹?”
时雍一听,“师父,你也知道?”
这声师父来得猝不及防,孙正业差点咬到舌头。
“谁是你师父?”
“你呀。”时雍面不改色,“不是说好你先教我学医,我再为你演示针灸?可不许抵赖。”
时雍本就是好学之人,曾经系统地学过现代医学和法医学和痕迹鉴定学,可是,到了没有高科技仪器的古代,就少了用武之力。如今有一个现成的师父,她自然要学起来。
孙正业狐疑,“你为何要学?”
“技多不压身嘛。”时雍不肯让他把话题扯远,“师父,问心丹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孙正业目光变得怪异地一闪,忘了反驳时雍的称呼,捋着白胡子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物,又被称为忠诚药,真话药,听话药——”
锦衣玉令 第60章 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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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一听,乐了,“世上当真有如此神药?”
“自是。”孙正业捋着白胡子,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混浊,却很有点道骨仙风的样子,“服下此药,须得忠顺主人,若不忠不服不听话还撒谎背心离义,将会经脉尽断七窍流血浑身溃烂,死状极惨。因此,问心丹又有一名,叫试忠药。”
时雍眼角瞥一眼里屋。
静谧如常。
一条大黄狗趴在地上打盹,毛皮油光水滑,一看就养得很好。
时雍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膝盖上敲了敲,微微眯眼,神神秘秘地问:“那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问心丹都使用了什么药材?”
孙正业看这女娃老老实实的样子,心中滋味很是复杂,皱了皱眉头,“我若知晓,何不自己炼些丹药让你服下,你就告诉我那针灸之法了?不过,看你这般,此药大抵有活血之效……”
“哦。”时雍茫然问:“可有解药?”
“唉!”孙正业缓缓摇头,“凡是背心,必以死偿。终生不可违也。”
时雍想了片刻,轻飘飘睨一眼里屋。
“那我往后岂不是要绝对忠诚于大都督?不背心,不离弃,生生世世与他在一起?”
这话听上去有些怪异,是下属对上官,是奴仆对主子,偏又有些不对。
孙正业咀嚼着话头,看她小脸惶恐,一副被吓呆的样子,捋了捋胡子,尴尬一笑,又压住了心里的怪异,对这女娃子多生出几分好感。
“这般说也没错。”
时雍懒洋洋一笑,脸上如冰雪消融,璀璨夺目。
“他既要我陪着他,我便陪着他就是。”
孙正业看她如此上道,老怀欣慰,眯起眼不住点头。
“不谈这个,你且和我说说,你那针灸之法是如何学得,可有什么说法?”
“师父。”时雍似笑似嗔,“咱们不是讲好,由师父先教吗?徒儿对师父医术仰慕已久,早就渴学不已。”
孙正业九十高龄,看着这么单纯无害又好看的女娃子,这么崇拜地看着自己,竟是无法再拒。
于是,孙正业给时雍开了药,又让伙计去抓了、煎了,服下了,等她身子舒服了些,还额外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让她拎回去。
时雍千恩万谢地走了。
“徒儿必不辜负师父栽培,踏实求学。”
孙正业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孙资质平庸,看她这般,心里头突然涌起几分感动。
他一把年纪了,说走也就走了,痴迷医学一辈子,总得给后人留下些什么才好。
原本只是随口应付,此刻,他竟真的生出一丝念想来,再看时雍更是顺眼多了,杵着拐杖将她送到门口,等她人影消失在街口,这才慢吞吞地由徒孙陪着回到内室。
“大都督,你看老儿说得可好?”
内室就两个人,谢放持刀守在门口,赵胤坐在里面的一张躺椅上,两只腿泡在热气腾腾的中药桶里,腿上搭着薄毯,中药随着蒸气涌出,药材的味道充斥着房间。
闻言,赵胤眼皮微抬,拢了拢衣襟。
“孙老,你被她骗了。”
骗了?怎么可能?
孙正业年岁渐长,性子却愈发孩子气,对赵胤的话很不以为然,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看那丫头是被唬住了,一个老实人家的老实孩子,傻傻呆呆的,我说什么她都信,还说往后要好好忠顺于您,不离心,不背弃,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赵胤鼻间微微一哼,“分明是占本座的便宜。”
孙正业很不服气,“大都督为何下此结论?”
赵胤阖着眼沉默了许久,“她没有告诉你是从我这里服下的问心丹,却说要忠顺于我,那便是试探你。你二话不说就入了套。”
顿了顿,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正业,黑眸里带了一丝少见的笑。
“她来找你问诊,可付了诊金?”
“她都要拜我为师了,家境又不好,我怎好收她诊金?”
“白吃白拿,还莫名做了关门弟子。”赵胤摇摇头,“孙老,你又入一套。”
“……”
孙正业本不肯信,仔细想想,又觉得赵胤说得有道理。
那女娃子乖是乖巧,可是除了一张嘴,属实是什么都没有付出就白吃白拿了,还哄得他收了徒,还一不小心把大都督出卖了。
孙正业捋胡子的动作没那么自在了。
愣半晌,他轻咳一下掩饰尴尬,又问赵胤。
“那大都督以为,问心丹一事,她信了吗?”
“信。”赵胤瞥他一眼,冷冷道:“信此药有活血之用。”
这跟没信有何区别?
孙正业唉一声,重重在腿上拍了下。
“她下次再来糊弄我,看我打断她的狗腿。竟敢骗我。”
赵胤将双脚从中药桶中抬起,谢放见状,赶紧将备好的一条巾子拿过去,蹲身要为他擦拭。
“我来。”赵胤从谢放手上接过,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水渍。
孙正业看着他红肿的膝盖,皱起眉头,“这阴雨天,大都督属实遭罪了。”
赵胤脸上没什么变化,扫他一眼,“你看她是否当真忘了针灸之法?”
孙正业想了想,“应当是。虽说此女狡诈,但若非忘记,定然不敢欺瞒大都督。”
赵胤哼声:“未必。”
孙正业额角突突一抖。
难道她是刻意撒谎,不为大都督治疗?这女娃子当真有这般胆识,敢在阎王殿里戏弄阎王爷?
孙正业不敢信,可是看赵胤的样子,分明是笃定了她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家伙。
既如此,为何又不惩罚她,而是由着她恣意妄为?
“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说忘记就忘记了呢?”谢放在旁边插了一嘴,“大都督,你可有发现?自打那日去给时雍验尸,阿拾就像变了个人?”
赵胤没有说话。
这个何须谢放来说?
但凡见过阿拾的人,都这样认为。
“难道,她是被时雍的鬼魂附身了不成?”谢放做出一个大胆的设想,说出来却把自己吓住了,“若不然,黑煞为何只肯亲近她,听她的话,吃她的东西?又为何……有那么多人说见到了时雍的鬼魂?而阿拾,每次都恰好出现在凶案现场?”
赵胤擦拭的手微微一顿,
好半晌,漫不经心地丢开巾子,“不可妄论神鬼。”
谢放低头,“是。”
赵胤的视线落在孙正业的脸上。
“孙老,我今日来,有一事相询。”
孙正业还在想被时雍下套的事,闻言,摆摆手叹气。
“大都督当问无妨。”
赵胤淡淡道:“广武侯府与陛下有何渊源?”
“广武侯?”
孙正业愣了愣,正经了脸,又开始习惯地捋胡子。
“此事说来话长。”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如今的广武侯陈淮是宗祠袭爵,实际上,原本老广武侯这一脉是没有儿子的。当年的广武侯陈景是永禄爷的左膀右臂,智勇双全,敕封宣武将军,少年时便跟随永禄爷左右,鞍前马后,南征北战,又追随永禄爷靖难,立下汗马功劳。哪料,永禄爷刚刚登基,广武侯本该封妻荫子,享富贵荣华,却自请领兵南下平乱,不慎在通宁远误入叛将耿三友圈套,夫妻双双尽忠殉国了。”
赵胤点头。
孙正业叹道:“这一段典故,史书有载,大都督应当知情。只是个中还有个秘闻,大多人不知,陈淮并非陈景的亲生儿子,是永禄爷为免广武侯一脉绝嗣,从陈氏宗亲中选了一位子侄辈,也就是陈淮过续到广武侯陈景名下。”
赵胤道:“原来如此。”
孙正业不解地道:“大都督为何问起广武侯?”
赵胤沉吟,“广武侯请旨要人。”
“那个谢家小儿?”
没想到孙正业这么大岁数,还知这些街头闲事,赵胤看他一眼,嗯一声。
“罢了。随他去。”
……
谢再衡所犯之事,可大可小,论罪也不及入大刑,既是广武侯亲自请旨要人,赵胤卖他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实际上,自打谢再衡出事,广武侯府嫌丢人,对此是闭口不提的,恨不得没有这门姻亲,更不会想到要把身陷诏狱的谢再衡捞出来。
不过,陈淮的女儿陈香苋却不这么想。
她对谢再衡如是中了邪一般,天天在家寻死觅活地逼父亲,甚至闹出“已是谢再衡的人了,不能嫁他,唯有一死”这样的笑话。
陈淮逼不得已,勉强应了她。
可是,陈淮却有一个要求。
谢再衡要娶陈香苋,必须入赘陈家。
很不幸,陈淮继承了宗族叔伯陈景的爵位,娶了无数个小妾,女儿生了一堆,偏生就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眼看也要走到绝嗣的地步,便想要招婿添丁。
陈香苋是广武侯嫡女,也是陈淮最疼爱的女儿。而谢再衡在顺天府也算是一个有名的才子,长得一表人才,若非私德有亏,闹出人命,也非今日这般不堪。
陈淮虽不喜谢再衡与张芸儿的烂事,觉得丢人,但若是谢再衡愿意入赘,他觉得也可行。
哪料,谢再衡一听这个,就断然拒绝了。
“宁肯死在诏狱,也绝不入赘。”
……
锦衣玉令 第61章 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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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再衡发完狠话的第二日,便从诏狱出来了。
想来是没少在诏狱里吃苦,下巴尖了,肤色黑了,颌下胡髯冒出老长,一张瘦削的脸颊让颧骨拉高,少了书生儒雅气,眼神却添了几分凌厉,变化不小。
谢家正在办丧事,幺儿回来,一家人抱头痛哭。
此番变故,对谢家来说,也算是遭了噩运,谢再衡那个做仓储主事的父亲谢炀,中年丧妻,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又哭又笑,老泪纵横。
“入赘侯门,当真是委屈我儿了。”
谢再衡犹豫了下,“只要能为母报仇,儿不委屈。”
“行之,是父亲对不住你……”
谢再衡松开谢炀,退后两步,拂开袍角,重重跪下,深深一拜。
“儿不孝,枉读圣贤书,令家门受辱,母亲也因我含冤惨死。如今入赘侯府,难免为世人唾弃,说我是贪生怕死攀附权贵的无能鼠辈,又让父亲难堪。成婚后,儿亦不能常在父亲大人跟前尽孝,当真是白白生养我一回,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谢炀看儿子跪俯面前,早已是红了双眼。
“你起来。”
看谢再衡不动,谢炀伸手将他托起,双目坚定地看着他。
“这一切,都非我儿的错。是宋阿拾,是锦衣卫——行之,你且仔细听好,如今陛下将五军和锦衣卫事皆交由赵胤,由他节制军事,断诏狱,可谓风光无两。我谢家纵有冤屈,也得隐忍以待时机。”
谢再衡看着他爹,目光切切,点头。
谢炀又道:“但广武侯府和陛下是自家人,我儿此去,大有可为……”
“自家人?”谢再衡懵然不懂。
谢炀道:“你岳丈大人的长姊是通宁公主陈岚,通宁公主是上一代广武侯陈景的独女,自小养在宫中,和宝音长公主亲如姐妹,和当今陛下、大将军王陈宗昶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颇深,这就是多年来,广武侯能伫立不倒的缘故。”
“怪不得……”
陈淮能一句话就把他从诏狱捞出来。
“让我儿入赘侯府,是父亲无能,父亲有愧。可圣人有云,大丈夫能屈能伸,攀附高门又如何,高门又岂是人人可攀的?我儿走上了这条路,便要认清形势……假以时日位及人臣,今日所受羞辱便不是辱,来日一切问题也可迎刃而解。”
谢再衡再次作揖拜下。
“儿子受教。”
谢炀道:“还有一事为父要嘱咐你,锦衣卫在各处密布暗桩、探子,赵胤根基更是深厚,你往后更得小心谨慎,勿出头,勿行险,不论是锦衣卫还是宋家,先按下别去招惹。为父相信,终有一日,定能雪今日之仇——”
一阵冷风吹过来,时雍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我?”她摸了摸火热的耳朵,觉得身上有了寒意。
从良医堂回来,她就窝回了房间。
外间,宋老太又来了,和王氏坐在一起纳鞋底絮叨家常,宋香在描花样子,学那闺阁小姐绣双面绣,宋鸿拿了个竹蜻蜓满院子跑,一头一脸的汗。
宋老太不喜欢王氏这个儿媳,但好歹是自己选回来的,王氏干活又是一把好手,不仅把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赶上大院有什么事了,不管灶房还是待客,宋老太另外的两个儿媳都指望不上,就王氏一个能折腾出名堂,里里外外都能应付。
而且,这婆媳俩都尖酸刻薄,凑到一起很能说话。
今日宋老太过来,拿了一堆帮小孙子做的鞋底,多半是要塞给王氏做的。
王氏也不推,这些年,她一直在挣面子,为宋长贵,为她这个续弦,生怕大院那边说她不行,不如阿拾的娘,明知吃亏,还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婆媳俩说着说着,又提到阿拾的婚事。
宋老太对阿拾是十分的不满。
“那贱蹄子又在屋里躺尸?”
王氏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可不么,身子不爽利,没去衙门。”
“哼。你也由着她?”
“不由着能如何,我又不是她亲娘,骂得重了打得狠了,难免落个不是……”
“我呸!”宋老太一张脸极是憎恶的瞪一眼,“要我说,赶紧找户人家处理了得了,收了彩礼,往后你管她如何?又不是我们宋家的种,好吃好喝地养这么大,已是大善,还由着她作死不成……”
王氏还没开口,门开了。
时雍走出来,背着光,也瞧不清她的面色。
“娘,我晌午要吃盐煎猪肉、喝鲫鱼汤,还想吃你腌的咸鸭蛋。”
这一声娘喊得亲热,王氏愣住。
时雍咂咂嘴,似在回味,看王氏僵着脸不作声,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王氏手上。
“这是我去楚王府办差,大都督赏的银子,你拿着花。”
一句话带出两个当朝权贵,吓得王氏觉得银子无比烫手,半声都吭不出了。
而宋老太大惊失色,手上的针将手指扎出了血珠,这才回过神来,盯着王氏手心的银子不眨眼。
银子,这么大的银子……
这死丫头随随便便就给出来了?
王氏被婆母盯着,不自在地将银子纳入怀里,鞋底放下,解围裙换鞋。
“娘,我去买鱼买肉,你留下来吃饭。”
宋老太不高不兴地哼了声,没有说话。
王氏将午餐做得丰盛,宋长贵当差去了,没有回家,她给丈夫留了些菜,其他家里能拿得出的,全都搬上桌子了,宋鸿咽唾沫,欢呼不止,宋香嫉妒地瞪了时雍一眼,可最近被她娘揍过几次,老实了很多,闷头吃饭。
时雍愉快地用完餐,回屋继续躺尸去了。
好一会儿,听到宋老太在外面大叫腹痛,急吼吼地跑茅厕去了,蒙头怪笑起来。
拜了个师父,还没有学会怎么用中医救人,但怎么让人腹泻拉肚到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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