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第一反应是,此事定有隐情。
赵胤自然也不可能听信村民的一面之词,就定庆寿寺僧侣的罪。
事主为情绪主导,对事对人瞎编乱造也是有的。
赵胤道:“本座正要去庆寿寺拜会觉远禅师,这样好了,你们放下武器,派两个人与我同行,到了寺中再问说法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赵胤也不催促,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
“好。”那个儿子不见的中年壮咬牙拍板,扭头指了指人群里的人:“大哥,小二。你们跟我走。”
说罢,他又对赵胤说道:“这是我哥和侄子。”
谢放见状,大声道:“劳烦诸位父老让让路,容大都督车驾通行。”
中年壮汉也不停的挥手叫喊,“你们都听大都督的话,回村等候消息吧。相信大都督会为我们做主的。”
众人纷纷拜谢,让开道路,不停朝赵胤作揖,千恩万谢。
时雍看来,突然心酸。
一个小民的生死在高高在上的皇权和时代的浪潮里,实在微不足道。若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又哪里去讨得公道?
车驾徐徐而行,两侧站满了拿着柴刀棍棒的村民。
时雍瞥一眼面色沉静的赵胤,淡淡道:“经过这件事,我突然发现侯爷在百姓中的声名,或许没有那么恶劣。”
赵胤侧头望来,
时雍望着他眸中凌厉,似笑非笑,“他们如果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怎会求到跟前来?”
赵胤道:“凑巧罢了。没得选择。”
“唔。”时雍点点头,笑着说:“侯爷很有自知之明。”
赵胤冷冷哼声,目光微微垂下。
“这个觉远不知在搞什么。”
锦衣玉令 第699章 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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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远么?
时雍想了想那个老和尚的模样,摇了摇头。
“倒也未必与他有关。只是,庆寿寺僧侣众多,觉远大师徒孙满堂,既然能出一个慧明,保不准就会再出什么慧光,慧通,慧圆,慧鬼,慧妖……老和尚年纪也不小了,哪能事事都亲力亲为?被人钻了空子也不奇怪。”
赵胤瞥她一眼,失笑,“你这嘴。”
时雍挑挑眉,“我说得不对?”
赵胤叹息,“对。”
这次回京,他们原本不用从霄南镇经过,正是因为要去庆寿寺拜访觉远大师,这才特地绕了过来。
一是元驰心血来潮,要让觉远为他腹中胎儿占卜掐算一下。
从玉姬有孕开始,这孩子怀得就不太平顺,三不五时的胎象不稳,玉姬本人也作,若不是随行有陈岚、褚道子和时雍三大医师保命,孩子早就没了。
元驰战战兢兢,总觉得是这个孩子的命数不好,想找觉远化解化解。
至于赵胤和时雍,也不是单单只为陪同,今年三月发生在庆寿寺的事情,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他们都想上去点个香。
为那一夜枉死的冤魂。
因此,他们明知道元驰非得上庆寿寺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满足玉姬对狄人谷的思念,还是没有反对。
如今半道上又遇上这么一桩事情,再前行,思虑更甚。
昨夜下过雨,山林里空气清净,静谧而安宁。
时雍的脸贴着赵胤的肩膀上,瞧了片刻,又突然回头看着他。
“侯爷,你快给我看看。”
赵胤扭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看什么?”
时雍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里。”
赵胤沉默,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
“……”
时雍翻翻眼皮,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的男人,“我是指我的脸。”
赵胤沉眉,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很好。”
时雍愕了愕,差点笑出声来。
“我是说,你给我看看脸上的疤,淡了没有?”
赵胤横过手来拢住她的肩背,仔细看她片刻,有条不紊地将她垂落的发丝捋在耳后,“淡了。”
时雍皱眉,“还看得见吗?”
赵胤嗯了一声,“无妨。”
一听这话,时雍心都碎了。
这不就是说还是很明显,能看得清楚么?
她睁开眼来,满是怨对,“完了,我不敢见爹娘了。”
女子对容貌的执着,男人很难感同身受,尤其赵胤这样的男人,在他看来,如今的阿拾并没有什么不同,钟灵毓秀、姿色风流,是世间最好女子。
“不必在意。”
他又紧了紧时雍的手,想了想,补充一句。
“爷又不嫌。”
时雍撇紧的嘴巴,很是下弯了几分,觉得赵胤这分明就是无奈的安慰。
她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颊,“不知还能不能恢复如初。若是不能,侯爷就另娶吧。”
赵胤:“……”
看小丫头如此在意,他又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
“我看看,也许再看就看不清了。”
“别看。”时雍转开脸,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丑得很。”
“傻孩子。”赵胤用力将她揽过来,不让她挣扎,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片刻,“绝代佳人,世无第二。”
噗!
这么明显的假话,把时雍逗乐了。
她顾不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哈哈笑个不停。
“你也夸张得太离谱了。以前脸上没留疤,在你见过的美人里,只怕也是姿色平平,更别提如今了……”
赵胤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旁人如何与我何干?”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所爱之人的情话,时雍也是如此,更何况,这些甜言蜜语来自千年榆木赵大驴?
“好吧,小女子就领受了。”
她朝赵胤眨了个眼,腻在他怀里,又柔声低话。
“不过往后这些话,侯爷要常说才好。”
赵胤低笑,“不腻么?”
“不腻,听多少次都不腻。”
“好。”赵胤顺着她的长发,又将双臂收拢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声音低暖得仿佛有春风渗进来。
“再来庆寿寺,更觉庆幸。差一点,我就失去阿拾了。”
庆寿寺的香火味,都在鼻端了。
近了,更近了。
时雍听着赵胤的心跳,胸口也是鼓荡了几分。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们回京就成婚,再往后侯爷就是我的人,失去什么都不会再失去我。”
从北往南的这些日子,二人每日里相处,感情弥久生温,分明如胶似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恨只恨路途遥远,不能马上回京完婚。如今听时雍道来,赵胤心中一荡,猛地抱紧了她。
“说的什么胡话?你是爷的人。”
“那爷也是我的人。难道不是吗?赵胤,你敢不承认。”
“……”
“是不是?说话。”
“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雍想到久违的大婚心情,突然沉重了几分。
“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担心我娘。”
这一路上,陈岚其实都很平静,几乎让人看不出什么悲伤情绪来。可是,她越是如此,时雍越是担心她,偏偏陈岚的性子不是个爱倾诉的,不论时雍怎么哄她劝她,她都不肯吐出半句心声。
一个人的情绪闷在心头久了,是会生大病的。
“希望在我大婚之日,看到娘开开心心的样子。”
赵胤点点头,不答。
时雍又猛地扭头,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问他。
“我有告诉过你吗?我师父好像对我娘有意思,我很想搓和他们,可是我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娘,她什么表示都没有……侯爷你说,我娘到底怎么想的?”
拿感情问题来问赵胤,属实是为难他。
时雍看他皱起眉头,叹息一声,本没想再要答案。
不料,赵胤突然开口。
“谁说无心之人不痴心?”
时雍微怔,看着他一脸惊讶。
咚!
庆寿寺的晚钟敲响。
仿佛,就落在人的心上。
……
……
车马行人在寺门停下。
一行僧侣迎了出来,领头的人看到赵胤下马便当先施礼。
“庆寿寺知事僧、觉远法师座下弟子慧光,恭迎东定侯大驾光临。”
慧光的身后,一众僧侣齐齐行礼。
“恭迎东定侯。”
还真有个慧光和尚?
时雍嘴角扯了扯,忍不住轻瞄赵胤一眼。
这个迎接的阵仗很是盛大恭敬,可是时雍瞧着却有些不得劲儿。
在她的印象中,觉远那个老和尚就不是一个十分讲究礼数的人,颇有几分清高自傲,更是不会做出组织正在做晚课的僧侣,一起前来恭迎大都督这等表面功夫。
赵胤似乎也有所察,平静地扫过众僧,轻抬手臂,“免礼。”
声音未落,他又缓缓道:“本座特地前来拜会觉远禅师,烦请师父通传。”
慧光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面露微笑道:
“不瞒大都督,说来着实不巧,师父自十日前闭关修禅,吩咐了弟子们不得打扰。大都督只怕要多等几日……”
时雍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望向赵胤。
怎会这么巧?
觉远禅师闭关了,山下的村民就出事了?还直指庆寿寺“奸僧”害人?
她心里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赵胤与她对视一眼,轻扫慧光和尚。
“也好。不知禅师何日出关?”
慧光看了看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眉头不经易的皱起。
“这个……师父闭关前没有交代。开悟识道也并非一朝一夕,小僧不敢妄自猜度。侯爷若是不便,不如先行返京,待来日师父出关,小僧再行禀报,让师父亲自来见侯爷……”
赵胤沉眉,淡淡道:“本座方便得很。”
人家越是不方便,他才方便。时雍觉得赵胤这话简直是直取要害,慧光始料不及,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化,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常态,笑容可掬地吩咐弟子带人入寺,安排厢房住下。
赵胤绝口不提村民之事,那三个随行的人,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谢放使眼神摁下。
不过,三人已来过寺中交涉多次,一迈入门槛,几个和尚便已认出了他们。
“慧光师兄……”
“无妨。”慧光抬手阻止,低声说:“大都督问起,照实说便是。”
……
锦衣玉令 第700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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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近黄昏,天空便已阴沉一片,禅房里的光线更是不好,掌了灯仍是昏暗。
该安置的人都安置下去了,赵胤叫谢放拿了张官帽椅,坐在屋檐下。元驰、陈萧、乌婵、谢放等人都陪在一旁,只有时雍拿了一个木墩子坐得较远的地方,看着禅房的黑青瓦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丢了儿子的村民名叫赖顺,他的妻子有眼疾,做不了什么活,一家老小全靠村里那三分薄水田和他进山行猎来养家糊口,两人膝下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视若珍宝。
“大都督,奸僧逼死小儿,又在您跟前腥腥作态,您一定不要被他哄骗了去,要为百姓做主啊。”
孩子掉下山崖,他们想来已经是做好了收尸的准备,只是不甘落下那口气,一定要为小儿讨回公道便是。
谢放看了赵胤一眼,轻声道:“你们不必着急,我家爷已经派人去寻。说不定令郎福大命大,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赖顺望了望天色,说道:“官爷是个善心人,好意宽慰小的。只是,小的心下十分明白,那样高的山崖掉下去,小小孩儿,哪里还有活路……”
说着他抹起了眼泪,“我儿常年山间行走,认得路的,若他当真无事,早已寻了回来……”
赖顺三人的言词,找不出漏洞,看上去也不像作假。
那么,这庆寿寺的和尚就当真有问题了。
陈萧沉稳,元驰说话就直接许多,“阿胤叔,我看那慧光秃驴不像个好东西,要我说,把人带到面前,好好审他一审才好……”
正巧,慧光带了两个沙弥前来奉茶,元驰看到那一角僧衣,赶紧闭上嘴,瞄他一眼,倒不见多少尴尬之色,一拂袖子便道:
“我去房里瞧瞧玉姬,告辞。”
这家伙说走就走,不给人留脸面。
慧光自然也没有给元小公爷置气的道理,愣了愣,看檐下坐了这么多人,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有问,一脸和气的笑。
“侯爷大驾光临,鄙寺粗茶淡饭,没什么可招待的,小僧便自作主张,将师父的雨前龙井拿了出来。师父说,这是陛下赏赐的,平常都舍不得喝呢。”
赵胤面色不变,“多谢慧光师父。”
时雍却扭头,不客气地笑问:“觉远禅师闭关,慧光师父便可以做得了他老人家的主了吗?”
慧光一怔,随即微微一笑。
“师父节俭惯了,平常衣食住行都极是简单,但他老人家有过吩咐,若是来了贵客,便捡着最好的招呼。小僧想,侯爷一行,当得是贵客了。便是师父出关,也不会怪罪的。”
时雍笑吟吟地道:“如此说来,慧光师父很得觉远禅师看重。在这庆寿寺里,就数你说话最管用了吧?”
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半开玩笑半认真,慧光即使听出她话里机锋,也不好搭腔,只得顺着她说下去。
“郡主说笑了。上有首座监院,我一个知客僧岂敢逾越。”
“哦。”时雍点点头,流露小姑娘般天真无邪的笑,“原来寺庙里有这么多规矩,长见识了。”
她看赖顺三人频频对慧光流露出愤愤之态,知道这层纸其实已经包不住火了,于是,莞尔一笑,与赵胤交换个眼神,又故作无知地询问。
“那若是有弟子犯了寺规,该找何人负责?由何人处理?”
“这……”
慧光迟疑一下,目光扫过赖顺等人,笑着道:“按说当由僧值来纠责寺中僧侣纪行操守和坐卧行立,一并对违规僧人照寺规处罚。但是,鄙寺自道常师祖以来,未设专职僧值,一惯由首座西客监寺知事等人轮值。眼下恰由小僧负责。”
说到此,他转过身去,朝众人作了个楫,再抬头直面赖顺等人,主动说起此事。
“实不相瞒,这几位施主对鄙寺可能有些误会,与小僧也有几句龃龉,想必侯爷已然知晓……”
赖顺第一个不服,大声吼道:“我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全部拜你们这些奸僧所赐,何来的误会?大都督,这奸僧惯会花言巧语。我们先头来寻人时,他也是如此,概不告之小儿下落,满口谎言蒙骗我等,害得我们满山寻人,奸僧心思好不歹毒。”
慧光抿了抿嘴,摇头一叹,不理赖顺,只面对赵胤等人说话。
“事由原委,诸位想必已从这几位施主嘴里听来一些,不如也听听小僧之言如何?”
断案就没有只听取苦主一方说话的,即使是案犯,也得给他说话的机会。
更何况,这里是庆寿寺,他们原本也没有完全听信赖顺等人一家之词。
赵胤眯了眯眼,“慧光师父,但说无妨。”
慧光看他面色平静,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明显松了口气。
“劳烦诸位再辛苦辛苦,随小僧前往藏经阁,一看便知。到底是鄙寺冤枉,还是这几位施主无良。”
看他说得笃定,赖顺等人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他。
“奸僧,你又要瞎编什么哄骗大都督……”
慧光仍不理会,转身侧过,朝赵胤等人做了个“请”的姿态。
赵胤神色淡淡地起身,目光无波无澜地掠过那盏茶。
“可惜了这盏雨前龙井。走吧,瞧瞧去。”
禅房住有女眷,陈萧带人留了下来护卫,他留下,乌婵自然也不便随行,而其余人等则是前呼后拥随赵胤而去,时雍对寺中之事本就有些兴趣,自然没有错过一探究竟的机会,她推开土墩,便跟在了赵胤的身侧。
赖顺三人也一并前往。
一路上,气氛沉重,但无人开口。
时雍瞧慧光沉稳温和的模样,不由想到了慧明和尚。
比起他的大师兄,慧光和尚分明更为“知客”,也许是负责寺院接待安排的事情久了,这个人锋芒不显,设茶茗斋随和谦逊,做事也更为谨慎。
若是觉远再出一个慧明一样的宝刹高徒,还被委以知客僧的重任,那老和尚当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圣名,更对不起他死去的师父道常了。
就在时雍不停审视慧光便在心里琢磨的时候,慧光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就是藏经阁,烦请诸位施主,随我而行,切莫四处走动。”
时雍好奇地问:“这个……是有什么说法吗?”
锦衣玉令 第701章 各说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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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光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凌厉地扫过赖顺。
“说来此事,还是拜几位施主家的小公子所赐。”
赖顺再次变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
慧光沉声道:“前日,鄙寺照常开门迎客,入寺进香、参拜的人络绎不绝,谁知,几个小公子偷偷跑到藏经阁,爬到菩萨顶上,捉弄守阁弟子,当场以小便淋头……守阁弟子见他几人年纪尚幼,未打未骂,只是好言相劝,让他们快些出去找寻父母。原以为是来寺中进香的孩童,守阁弟子将人轰出去,未作他想。为免秽气污了佛祖,守阁弟子匆忙闩上房门,回房更衣。岂料,这几个小公子当真顽劣,竟人叠人地翻墙而入……”
说到这里,慧光的眼睛盯住赖顺。
“这位施主的小公子,更是大闹藏经阁,将鄙寺收藏的经书扯落了七七八八,并在守阁弟子追逐时,放火焚烧。即便如此,守阁弟子也没伤他性命,若不然,几位小公子又怎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报信?至于令郎,实是他做贼心虚,不慎跌入崖下,鄙寺已派人去寻,奈何山崖陡峭,树木繁多,目前暂无下落。”
竹筒倒豌一般说到这里,慧光这才换了一口气。
“如今,藏经阁的经书尚未清点完毕,阁中一片狼藉,小僧这才恳请诸位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损坏了经书。”
原来是熊孩子呀?
若当真是几个孩子闯入人家寺庙中干了这事,也怪不得和尚生气了。
就算不幸掉入悬崖,说难听点,也是活该。
“奸僧胡说八道!”赖顺气得涨红了脸,吼叫道:“我儿素来晓事规矩,以前陪他娘来寺里进香,从无错处,怎会突然就做出这等蠢事来?”
慧光猛地扭过头,冷冷道:“这就要问令郎了!”
不待赖顺反驳,慧光又对赵胤道:
“最让小僧忧心之事,是藏经阁中珍藏的道常师祖《血经》一部,随之失窃。故而,侯爷这时前来拜访师父,小僧焦头烂额,这才不敢挽留侯爷住下,原本是想先处理好家事,等师父出关有个交代……唉,既然侯爷留了下来,那小僧只能说个清楚,让家丑外扬了。”
“大都督,他在撒谎!小儿连藏经阁在哪里都不知,怎会大闹藏经阁?”
听到赖顺喊叫,慧光也低头施礼。
“也请侯爷为鄙寺做主吧。”
这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赵胤没有多说,目光浅淡地掠向面前的二人。
“慧光师父前头带路吧。”
慧光道:“是。”
……
藏经阁红墙青瓦、单檐翘角,建得古朴典雅,阁中油漆彩画,碑文雕刻很是别致生动,
但是,其间的惨状,比时雍的预想尤为严重几分。
经、史、子、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由于藏书过多,许多地方厚厚地堆垒在一处,还来不及清理。各类珍藏的儒、释、道经书文史,也是损坏的损坏,踩踏的踩踏,整个藏经阁惨不忍睹。
看这折腾模样,若当真是熊孩子干的,时雍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赖顺等人显然不服慧光的指控。
“村中小儿回来,没人说到了藏经阁,更没有人说损了经书。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家小子干的?”
慧光的脚小心翼翼的在满地的经书文史中走动,然后低头捡起一本《金刚经》,摊在手上示意众人来看。
“侯爷请过目,这是否小儿足迹!”
赵胤慢慢从他手上接过经书。
慧光看到赖顺变色的脸,沉声道:“前日下雨,几位小公子入寺,脚上都有泥印湿泞,看这脚印分明就是孩童所有,小僧也做不得假。”
赖顺道:“如何作不得假?你庆寿寺又不是没有小沙弥,随便叫来一个,在藏经阁走上一走,不是就可以赖到小儿身上了?”
一听这话,慧光脸上略有恼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对佛祖起誓,所言句句属实。再有,小僧与令郎和施主都无冤无仇,岂会损坏寺中经书用以污蔑几个孩童?哪有这种道理?”
他又是起誓又是讲理,赖顺被他的话震住,有些哑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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