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灭口?”楚谣狐疑,“因她知悉小舅舅的生父是淮王?”
“这就不太清楚了,但从柳言白身上我多半能看出,天影的目的是想江山易主。”
楚谣心惊肉跳,压低声音:“谋反?”
寇凛道:“无论谢从琰的母亲,亦或你外公谢埕,都没必要瞒着他的真实身份,若希望他过的平静,不会让他进京去争名逐利。我猜着吧,淮王与镇国公倒台后,他们残余的势力应是被谢埕分为两派,忠心的和牟利的,牟利的那些人,都以为谢从琰是镇国公遗孤。”
楚谣眨了眨眼睛,若寇凛猜测不假,那她外公为何要这么做?
想来也有可能,因为牟利的这些人,若知谢从琰是淮王之子,必定野心勃勃妄图夺位。
时机不成熟,年幼的谢从琰反而会受他们牵累,岂有时间成长起来?
再看如今这些人,都已成为楚党,被她爹收拾的翻不起一点浪。
正是借着她爹和这些人的势力,谢从琰才能安稳的在这个年纪,达到今日的地位。
而另一部分忠心耿耿的,则转入暗处,加入且主导天影,不断在京中筹谋。
但楚谣有一点想不通:“那天影为何想杀了贺兰夫人灭口,连小舅舅本人都瞒着?”
汤圆在口中含着,寇凛说话有些含糊:“因为你爹太厉害,他们想让你爹栽培和扶持谢从琰,又怕被你爹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索性连谢从琰一起瞒着,让他专心成长,早日坐上中军大都督的位置。待起事时,再告知他真相,令你爹措手不及,这条造反的船不上也得上。可你爹若早早知道了,局势将不好掌控……”
原本寇凛也只是猜测,凭借的不过是多年培养的触觉,并没打算告诉楚谣太多。
但他很喜欢看楚谣这幅惊讶的模样,比看她安静写字有趣多了。
而当他分析这些时,他总能看到楚谣眼睛里的崇拜的光。
起初会觉得她大惊小怪,现在他就喜欢拿来显摆,瞧见她眼中那抹光,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谣谣,你这次算是歪打正着,贺兰夫人暴露了身份,出乎我们预料,怕是也令天影大吃一惊。聪明如柳言白,一定画了贺兰夫人的像,拿给老影主去辨认。所以我提前将贺兰夫人‘杀了’,秘密送往京城去。”寇凛笑着道,“这下,老影主该担心谢从琰是不是知道了,我和你爹是不是也知道了,他们势必要改变原计划,重新筹谋。”
楚谣哪里开心的起来,担忧道:“夫君,我们不要去福建了,回京吧?”
“去,必须得去。”寇凛态度坚决,“我不在京中,他们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可我担心爹……”
“放心,我当晚不就立刻写信告知你爹了?有准备的情况下,你爹那手段,连我都得甘拜下风。”寇凛吃完了汤圆,放下碗,走回公案后,见楚谣起身让座,他按住她的肩膀,在旁站着道,“但是谣谣,我现在摸不准谢从琰会怎么做,也猜不透你爹最终是想做首辅,还是……”
楚谣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道:“父亲绝不会有谋反之心,我楚家数百年声望,容不得父亲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也是这样想,希望他与我同一边。”寇凛从文书堆中摸出一张地图,慢慢摊平在楚谣面前。
楚谣知道,他不是与自己讨论前往福建的路线,因为这地图不只有大梁国土,还有周边许多属国与大国。
她又想站起来,但寇凛再度将她按下:“你坐着就好。”
但楚谣如坐针毡,她听出来寇凛是在与她“丑话说在前头”。
楚谣忍不住道:“夫君,我想说句大不敬之言。”
寇凛道:“你说。”
楚谣道:“圣上的帝位,难道不是使用手段夺过来的么?若我小舅舅是淮王之子,这顶多算是皇室斗争,算不得谋朝篡位吧?”
“我根本不在意谁当皇帝。”寇凛摊开地图,正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才会将地图取出。他指指东南沿海,“谣谣,沿海倭患不断,但朝廷却不加派兵力去镇守,你可知原因?”
“因为咱们最大的危险来自北方。”楚谣指了指北元。
“不只北元,依我看,再过个几十年,辽东女真才是最大的威胁……”寇凛拿笔在地图上圈出一大片区域,“咱们这国家啊,看着是从乱世中走了出来,实际上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稍有不慎便是分崩离析。”
话音落下,他似乎想牵动唇角笑一笑,但肌肉又有些僵硬,最后略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想说,这样一来,我的权势与金子可怎么办?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但你知我甚深,我不妨与你说句真心话……”
楚谣仰头凝视着他。
“如今朝纲不震,两直隶十三省,遍地贪官奸臣,可百姓的日子总算还能过下去。一旦再起战乱,即使不落得个国破家亡,百姓也会似我从前一样朝不保夕十数年……”
收起漫不经心,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在其位谋其政,我说过,我的立场是效忠圣上。谢从琰辱我是圣上脚边一条看门狗,其实他没说错,我从来自诩狗贼,只要我一日身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势必为圣上守好国门,凭谁也休想作乱。”
*
回京路上,谢从琰不必再赶路,且因腹部有伤,又心疼自己的战马踏雪,脚程放的极慢,不入夜便宿在驿站中。
足足用了好几日时间才入京郊,因距离神机营已经不远,他准备先回营地里去,待明日一早再入城去见楚修宁。
从官道拐入山道,营地近在眼前时,忽听右侧林子传来几声女子的呼救。
谢从琰当下催马赶过去,转悠两圈却未发现异常之处。心下狐疑,折返时才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路。
明白自己是中了埋伏,这是个较为简单的山林阵法,行军打仗时偶尔也会遇到,专用于困人。
他索性勒马驻足,站在林子里不动了:“困我做什么,又不急等着上战场。”
“谢将军。”声音就在附近,但因为“阵”的缘故,辨别不出方向,更看不到人。只知是个男人,刻意捏着嗓子说话。
谢从琰问:“先说你们是哪一路的?”
男子道:“和谢将军是一路的。留您在此,是想问一问谢将军,可否有兴趣与我们合作,加入我们,我们需要您这位京畿三大营的掌控者……”又补充,“待成大事,您将获得的报酬是帝位……”
谢从琰眉心倏然一皱:“我没兴趣。”
男子道:“您请听我说……”
谢从琰打断:“我不想听,再听也是没兴趣。”
男子笑了起来:“恕我见识浅,这天下竟还有不谋帝位之人?”
谢从琰冷漠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就你这点见识也敢大言不惭的来为我效劳?”
男子一时间似被噎的无话说。
谢从琰挪动腰后刀鞘,准备抽刀,强行破这五行术阵。
此时,又一略沉稳的女子声音响起:“谢将军,您对帝位没兴趣,那对楚谣可有兴趣?”
谢从琰的手停顿在刀柄上。
女子道:“谢将军是否觉得自己深陷牢笼,充满了无力之感?正所谓不破不立,将军当真不曾想过走出困局,随心所欲,主导自己的人生?”
谢从琰抽刀出鞘:“不妨亮出你们的身份,是寇凛派来试探我的,还是天影邪教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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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
“谢将军稍安勿躁, 我们并无恶意。”女子的声线依旧平稳, “我们也知道, 这样三言两语的邀您共商大事,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为提前给您谋个出路, 让您有做选择的机会。您对自家外甥女的不甘心, 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
谢从琰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对你们的大事没有半点儿兴趣,莫再来烦我。”
女子道:“请将军认真考虑, ”
随着她话音落下,五行术阵也渐渐散去。
等从阵中出来,谢从琰已经感知不到这一男一女的气息。
究竟是什么人?
不像锦衣卫的作风。
他勒马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改山道回去官道上, 不先回营地了,连夜去见楚修宁。
……
京城, 尚书府。
楚修宁坐在书房里, 听着谢从琰讲诉他在洛阳的遭遇。
这些遭遇, 他已从寇凛的来信中得知, 但他佯作不知,神色随着谢从琰的讲诉略有变化。
但听到谢从琰方才被妖人困住, 被邀共商“大事”之后, 楚修宁的神色才真是变了。
心里不得不佩服寇凛惊人的洞察力, 和敏锐的触觉。
也难怪圣上对他百般信任,当年力排众议, 将锦衣亲军交给他一手掌控。要知道,那时寇凛才刚满二十。
谢从琰说完之后,端端正正坐在窗下:“姐夫,你说他们究竟是锦衣卫,还是天影妖人?不该是天影妖人吧,哪里会知道的这般迅速?还是原本就打算来收买我,赶巧了?”
楚修宁没有回答,坐在案台后审视着他:“阿琰,你对你生父是淮王一事,当真没有想法?”
谢从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原本因我母亲是个祸患,一心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一败涂地后才想起还有我,为何要为他们报仇?”
楚修宁淡淡道:“我不是说报仇,我指的是皇位。”
“怎么?姐夫也来试探我?”谢从琰真是被烦的不轻,一肚子的火气,“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这皇位我如何就坐不得了?圣上是还不错,可我哪一点儿不如明衡太子?”
楚修宁心知他此时说的是气话,依然郑重道:“没错,你是比太子强得多,你若有本事令圣上禅位于你,我举双手赞成。但若强夺,我定第一个反对,即使豁出楚家九族也会阻止你。”
谢从琰被他的严肃所震慑,慢慢平静下来,绷着唇线不语。
“夺个皇位容易,难的是稳住局势,镇压各方势力。若是早个百十年,国泰民安之时,谋反极不易,但咱们尚有商量的余地。”楚修宁也和缓了语气,“可如今这国家千疮百孔,比之破船还不如,京城刀兵一起,各省必定暴乱,蜀王蛰伏多年,云南王早有反意,沿海倭患日益严重,更别提虎视眈眈的北元铁骑立刻便要挥师南下,你不清楚?”
“清楚。”谢从琰戾气全消,转头看向窗外,“姐夫在朝中钻营算计,想做首辅,皆是想要改革救国。”
“若今上昏庸无能,太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也便罢了。”楚修宁只说到这里。
谢从琰站起身:“姐夫,战场上我豁出命去,也不是为了军功。”
……
从书房出来时,夜已深,谢从琰不知自己是在尚书府里歇下,还是回自己府上。
最后他连夜出城去了营地。
刚入自己帐内换了身衣裳,副官来报:“将军,寇指挥使派人送了口箱子来。”
谢从琰微怔:“寇凛送的?”
副官道:“是。来人拿着锦衣卫的令,未穿飞鱼服,估摸着是暗卫。放下箱子便走了,说寇指挥使请您私下里打开。”
谢从琰道:“去抬进来。”
一口乌木大箱早被抬来他营帐外候着,得了他的令,门外两个兵士连忙抬了进来。
随着谢从琰摆摆手,几人退下。他走到箱子前,略作防备后,抽刀砍掉铜锁,再侧刀将木箱挑开条缝,慢慢抬起盖子。
趁着账内昏暗的烛光,瞧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手腕还被铁链锁着。
是个女人?
呯的一声,谢从琰直接掀开盖子。
箱子里装的果然是个女人,此刻正露出惊恐的表情,仓皇失措着想要找寻遮蔽之处。
但这箱子无处藏身,不过徒劳。
谢从琰瞧见她的容貌后,微惊后目色骤冷,手腕一提,刀锋抵在她脖子上:“谁派你来的!”
不可能是寇凛,这女人长的和楚谣竟有七八分相似,衣着打扮举止神态更是相像,比楚箫更像。
面对他的冷厉威胁,箱子里的女人却只会流着眼泪支支吾吾,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谢从琰这才发现她双眼无神,试探一番,竟又瞎又聋,还丧失了言语能力。
忽地想起林中那女人话,这就是她口中诚意?
这算哪门子诚意?
*
这厢,洛阳城。
楚谣听了寇凛的话,半响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唯有仰头询问寇凛:“可关于天影和小舅舅的关系,你也只是猜测,甚至连柳言白是不是天影少主,你一样是猜测,这其中只需错了一处,整个假设便不成立。”
她虽辩解的厉害,心中明白,但凡有可疑之处,多往深处联想,未雨绸缪总归没错。
“先不说柳言白此人的古怪之处,咱们从红叶镇出来,被贺兰茵请到洛阳,立刻便有消息传回京城让陆千机也去洛阳,还给虞清递了消息说你哥有危险。”
寇凛侧坐在扶手上,抱着手臂道,“稍后金矿案浮出水面,我本欲走,是被你拦了下来,临时决定去洛王府先发制人,而我还没出贺兰府,正在府中召集锦衣卫时,陆千机已经收到少主的指示,让他协助锦衣卫,也就是协助我……这位少主肯定在我身边,不然岂会知道的如此之快?”
楚谣问:“还有呢?”
寇凛继续道:“少影主喊齐了人马来对付我,甚至将虞清一并引来,可咱们在洛阳待了许久,除了让陆千机帮我之外,至今毫无动静。与以前在京城里他隔三差五寻我麻烦,想杀我相比,这正常么?谣谣,他改策略了,他想策反我。所以我一邀请他去福建,他立马答应了。柳言白即使不是少影主,也应是天影中人,关于这一点,我有七成把握。”
楚谣忐忑着问:“那天影是为我小舅舅谋反之事,你又有几成把握呢?”
“目前为止,不到一半。”寇凛双腿伸直,微垂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子。
“单凭我外公瞒着谢从琰的身世?也许就是谢从琰的母亲只想让儿子衣食无忧,不希望他卷入皇权斗争……”
楚谣低声说着,视线同样下垂,看着面前的地图。
此时此刻的她,并不是很能理解寇凛口中的“风雨飘摇,国破家亡”。她只知江山易主原本就不容易,更别提已被寇凛知悉,天影肯定是要完蛋的。
她真不想谢从琰与天影这邪教沾上任何关系,这样一来,不只谢从琰,她父亲,他们楚氏一族全都会惹上一身麻烦。
所以她试图找出所有不合理之处。
“你外公一定知道真相,若不然,难道是谢从琰的母亲派人追杀贺兰夫人?她有这么大本事,也无需侍女去引开追兵了。”寇凛回的十分笃定,“还记得我为何请圣上为我画一幅我姐姐的画像,正是因为我发现有人在调查我。他们调查的路线,是我幼时逃难的路线。现在我才知道,他们不是查我,查的是贺兰夫人。”
楚谣这颗心渐渐快要沉底了。
寇凛再补一刀:“而且你外公十八年前带着那么多人战死在塔儿谷,只为了给谢从琰在京中奔个前程?过上安稳日子?再看天影一路帮着宋家,与定国公府沆瀣一气,怎么看都是在逼着宋家儿孙与宋锡不和,撺掇着宋家造反,让宋亦枫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早点丢掉军权,让出中军大都督的位置给谢从琰。”
楚谣心情沮丧,动了动唇,又不知该说什么。
寇凛站起身,伸手去扶她:“当然,这些只是零零碎碎的佐证,无法作为直接证据,是以我连一半把握也没有,只能等着看你爹的第二封回信。”
楚谣就着他的手也起身,随着他往议事厅外走:“你又给爹写信了?”
“不,我只是让爹近来多多观察一下谢从琰,若有异常,及时通知我一声。”临近门口,寇凛将声音压低了些,“若我这个乌鸦嘴真的一不小心蒙对了,那么天影不清楚谢从琰是否已经知道身世,最着急的就是他的心态,大事未成,他们不敢轻易暴露,但定会开始着手撩拨谢从琰了。”
见楚谣神色恍惚的模样,他安慰着道,“你也说了,我不过是猜测,只需错一处,全都不成立。与你爹商议,无非是早作准备。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
“我明白。那留着贺兰夫人有什么用?”
“不清楚,是你爹让留着,给他送进京去。”
……
路上没再说话,回到房间里两人就熄灯睡下了。
寇凛熬了一夜,困倦的很,睡的极快。
楚谣反而翻来覆去,心烦意乱。
寇凛说他只有一半的把握,但楚谣顺着他说的那些“疑点”去想,越想越有可能。
楚谣可以放心的是,她父亲肯定不会参与谋反的,历来谋反成功几率都不大,但代价却很沉重,动辄株连九族。
她父亲安安稳稳的扶太子登基,今后必是内阁首辅,太子一贯对他言听计从,他谋反做什么?
但谢从琰她不敢保证,因为连她父亲也看不透谢从琰的想法。
从前谢从琰没有野心,也多半源于没有生出野心的条件。
当有条件后,难保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楚谣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通过塞进房内的月光,静静看着寇凛的侧脸。
寇凛一定会捣毁天影,不给他们谋反机会的。
“国家兴亡”这个理由过于厚重,楚谣理解不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但她心里清楚。
谢从琰从不争到争,倘若心态生出变化,绝大部分是源于他的“不甘心”。
而他最大的不甘,是她。
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连“求”也不能“求”,这“舅甥”的身份,不知折磨了他多少年。
他若真夺了帝位,一定会杀寇凛。
而自己嫁过人,不可能再嫁帝王。最后的下场,指不定真会回到从前对谢从琰的猜忌上,成为一个被私藏起来的禁脔。
于公于私,寇凛都没有放任的理由。
楚谣抽出手臂,探入被中摸了摸腿,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已经不恼谢从琰了,仍当他是可以倚仗信赖的亲人。
她胡思乱想的这些,也只是以她对谢从琰的了解,做出的一些假设罢了。
只希望这些假设不要成真。
她忧虑着又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寇凛的声音带着些半梦半醒的鼻音:“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你有个数就行。有我和你爹在,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楚谣往他怀里拱了拱,没有说话。
……
翌日一大早,锦衣卫百户所外,停了几匹千里驹和一辆马车。寇凛先陪着楚谣乘坐马车,行至洛阳城外,让柳言白几人先走。
马车偏离官道,在矮坡前停下来,听见段小江喊了一声“师兄”。
等楚谣踩着垫脚下车,瞧见一位短打装扮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清秀,身形也一样清瘦。
此人正是段小江的同门师兄姜行,旁的本事没有,轻功一流。这一路去福建,楚谣得由他背着,路上时间可缩短一半。
也不是为了省时间,主要是楚谣的腿舟车劳顿受不了。
“寇大人,寇夫人。”姜行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楚谣没有回应,之前从山东回京城,就是被此人掳走,当成货物一般扛在肩头,既被言语羞辱,还被伤了脖子,她是有些怵他的。
寇凛则警告道:“你给本官规矩些,不然本官再将你抓进诏狱。”
段小江取出一副皮质手套,递给姜行:“戴上吧。”
姜行嘴角微抽:“至于吗,上次我抓她的时候……”
段小江猛地抬腿,在他脚面狠狠一踩,低语:“少哪壶不开提哪壶,知不知道我救你出来多不容易?”
姜行疼的险些跳起,恼归恼,想起先前在诏狱里被扒了一层皮的痛苦,还是闭了嘴,忿忿然将手套戴上,嘀咕道:“我是看在师弟你的情义上,断不是因为怕他这朝廷走狗!”
段小江吃了一惊,正想求情,却见寇凛睨他一眼道:“二十两不过定金,这一路平安抵达,夫人对你满意,本官再给你一百两金。”
什么?一百两金?一千两白银?姜行瞬间直了眼,跑堂一般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一定将夫人伺候好了。”旋即小跑来楚谣前面,蹲下身子,“夫人请,千万别客气,只管将小的当千里马骑!”
段小江嫌丢人的直捂眼睛。
楚谣微窘,脸颊透红,倾身往他背上一趴。
“啧,江湖中人。”寇凛挑挑眉,又吩咐段小江,“你跟好他。”
“是。”段小江抱拳。
寇凛忍下心头不爽,将楚谣的斗篷帽子戴好:“小心些别吹着风。他带你走捷径,我则走官道,我们午间见不着,只能晚上宿在汝宁府时见了。”
这厚实的斗篷是寇凛找人特制的,楚谣被裹的似个粽子,连眼睛都露不出来,点点头:“恩。”
段小江将自己骑出城的马牵来:“大人。”
寇凛翻身上马,又招招手示意他上前,附耳嘱咐一遍:“路途遥远,小河他们追不上你们的速度,你必须打起精神来。”
“属下明白啦。”段小江无奈,“您从早上开始,这话絮叨了十几回了。”
“有么?”寇凛愣了一下,“还不是因你最近做事越来越不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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