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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三人各取四张银票,仔细研究,善德钱庄的印章做不得假。
三人这下彻底信了,朝他抱了抱拳,起身便要走。
“等等。”寇凛又喊住他们,“此事就这么了了,黑市上的悬赏取消,烦请三位回去后传个消息。”
“没问题!”三人又抱了抱拳,准备率手下离去。
“等等。”寇凛再次喊住,“将茶钱付了,爷可不为这么劣质的茶水结账。”
很快,楼上只剩下寇凛和小河。
寇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喝茶。”
小河道:“大人,暗卫不能多喝水,尽量减少去茅房的次数。”
“喝!”寇凛今晚上吃的亏太多,只有这壶茶是赚来的,可茶叶实在太过劣质,他下不了嘴。
小河赶紧坐下喝茶。
不一会儿,段小江上来:“大人,他们的确都撤走了。”
寇凛吩咐道:“递个消息出去,让浙江千户所锦衣卫去守在省内善德钱庄附近,本官给他们的那几张银票做了标记,他们一旦兑换,钱庄掌柜那里会给消息,让锦衣卫顺藤摸瓜,派些厉害的狠角色扮成江湖人将这伙人的老巢给掀了,然后放出话去,这就是得罪三爷的下场。”
段小江应下以后,纳闷道,“三爷是谁?”
“本官比谁都想知道。”寇凛已将自己的损失全算在他头上,绝不会放过他。沉思道,“此地不宜久留,让你师兄去将孟小姐背去金竹,本官和夫人乘马车走,至于她的嬷嬷和护卫最好折返回孟家。”“是。”
“再派个人去东面的小圆村,通知楚箫他们不必等本官了,直接去金竹。”
段小江领命离开。稍后回来,简直无语:“大人,孟小姐不同意,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可逾矩。”
寇凛厌烦道:“直接打晕!”
瞧见一壶茶终于被小河喝的见了底,他站起身,但不许小河起身,“把茶叶也给本官吃了!”
*
子时初刻,电闪雷鸣中,马车离开怀兴县,朝着金竹驶去。
楚谣坐在马车里听寇凛三言两语说完茶楼的事儿,表情极为古怪:“就只是这样?”
寇凛听着车顶噼里啪啦的落雨声,心头针扎似的疼:“不然还要怎么样?”借机道,“谣谣,看到了么,那金主发个悬赏也就才一万两,差不多一千多金,你今晚花出去的都不只这个数。”
楚谣是真不懂这些,汗颜道:“早知如此,我直接给他们钱,让他们离开就是。”
寇凛连忙道:“不行,这些是黑道中人,不讲规矩的,见你有钱指不定会将你也绑了。你撒金子拖住他们引我来的想法没错,只是你撒的太多……”
楚谣微微垂着头,充满了歉意:“我从前往来的都是京中世家子,不知该怎么与江湖中人打交道,更别提黑道。而我总听浙江是两直隶十三省中最富庶之地,实在不清楚撒多少金子才能引起足够的轰动,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你那里去。”
说的通俗一些,就是她缺乏民间生活常识,平日里舞文弄墨,不学管家,对银钱的概念也不是特别深刻。
等这九百金米撒出去,实际一看造成的后果,才算稍稍懂了点行情。
寇凛心里也明白,再怎样聪慧,她也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
他已经尽量不去想这事儿了,他自己先前也拿了一千两来给佛像塑金身。这金子总归是撒给了百姓,而不是扔进海里,就当捐了香火钱。
而楚谣在遇到难题时,一心盼着他来,这份信任和依赖还是颇令他感到愉悦的。
他也唯有如此安慰自己了。
随后他才有空去想另外一件事。
楚谣认为孟筠筠非救不可,否则虞清会遭威胁,他竟从头到尾没有反驳一句“与我何干”,一面心疼着自己的钱财,一面就去救人了,好像责无旁贷似的。
寇凛恍恍惚惚的发现,自己的心态不知从何时开始,起了不小的变化。
从前他是尽量避开会惹她不开心的事儿,而现在,他一心只想做些令她开心的事儿。
这两者似乎一样,却又似乎不同。
再想起自己入城时以为楚谣出了事,被吓的失魂落魄,如今再看向楚谣的目光,都隐隐生出了某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改变。
他想心事的功夫,瞅了楚谣好几眼。
楚谣不明白他为何时不时看自己,想了想,拉起他的手:“夫君,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就有数了。”
寇凛被她这句话惊的回神,还有下次?
从台州去往福建已经不远了,他决定从这一刻起打死也不要再与她并分两路,不然动不动拿金雨召唤他,他真不确定自己还能经受几次这样的打击,会不会心疼到猝死。
哎,头疼。
马车在泥泞里颇为颠簸,寇凛怕她腿疼,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既已过去,便莫在多想了,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睡会儿吧。”
楚谣怎么可能睡得着,通过这件事,她真真切切的被上了一课。
像楚箫后悔没多念书,她现在后悔自己从前怎么没多学一学管家,也能对银钱的概念更深刻一些。
她问道:“夫君,你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寇凛随口回:“比你爹略少一些。不过我不靠着俸禄吃饭。”
她又问:“那你知道自己一共有多少产业么?”
“当然知道,全在账本上记着,随身带在我的兵器匣子里。”寇凛扭头看一眼竖在角落里的长方形檀木盒子,“我最初学写字可不是为了写折子,是为记账。”
楚谣也看过去:“能将账本给我看一看么?”
有何不可,寇凛按动机关,从下层暗格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递给她。
楚谣边翻看边问:“你的生意都谁在管着?”
“收买的心腹。”寇凛开始与她讲解自己的发家史,以及他资产的分布和生意运作。
楚谣问一句,他答一句,滔滔不绝的讲了一整路。
账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楚谣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夫君,我觉得我不能只了解你破案子的思维,旁的也要跟上。”
寇凛一时没明白:“旁的?”
楚谣解释:“你赚钱的手段和你爱钱的心理我都得理解,这样的话,往后再也不会浪费了。”
能有这个心,寇凛已是颇感安慰,正想说没关系,却见楚谣从他腿上坐起来,将兵器匣里的地契、金票全都掏出来,塞进她斗篷兜子里,塞的鼓鼓囊囊。
账本塞不进去,则放进她装满随身小物品的囊袋里。
楚谣下定了决心一般,目光透着坚毅:“往后我要认真学习管家和经商,为夫君你管理钱财和打理生意。不然的话,总觉得你塞给我的钱,根本不是我自己的钱,花着一点儿心痛的感觉也没有。”
大事不妙,不妙啊!寇凛耳后青筋突突的跳。
话音落下,楚谣又伸手往他袖筒里伸,将他藏在袖袋里的金票银票也都掏出来:“等咱们去了金竹,我重新买个册子做统计。听你说的这些,我认真分析之后,认为管钱难不倒我。这样一来,往后我不会再这么无知,而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可以专心为朝廷效力,再无后顾之忧。需要用到钱,来找我拿就是了。”
晴天霹雳,寇凛整个身子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幸好马车颠簸才没被楚谣发觉。
他圈着楚谣的手垂在膝盖上,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内侧,逼着自己说“不”!
快说“不”!
楚谣看着他:“夫君,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究竟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我能做好呢?”她说着,露出几分忐忑不安,“我是不是太自信了?”
寇凛忙道:“怎么会,你如此聪慧,学什么都快,定比我管的更好。”
得到他的肯定,楚谣一副吃了颗定心丸的模样,笑着道:“既然如此,往后你赚了钱得及时给我,不许瞒着我,这样我才能管好这个家,你若瞒着我,便是违背你先前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会,肯定不会瞒。”
寇凛微笑着,笑中几乎带泪。
这和他入赘前预想的不太一样,楚家的管家权没拿到,一点儿便宜没落着,怎么反将自己的财产全交出去了?





龙凤呈祥 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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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而且寇凛这财产交的稀里糊涂。
原本不是楚谣浪费钱财, 他及时规劝, 楚谣虚心认错的走向么?为什么最后变成这样?
他从失去一千多两金子, 到现在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了?
寇凛许多年不曾试过如现在这般, 脑子仿若生锈, 不太会转了。
他怎么觉着她是故意的呢?
楚谣当然是故意的。
但她说花他的金子毫不心疼却是真心话。
对于自己的浪费, 她并没有多痛彻的领悟, 只看清了自己的不足,往后多留意着,弥补这个不足即可。
她更多想到的是自己之所以不心疼他的钱, 其实也是一种没有归属感的表现。
她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像是水中月,因为他对她感情不深,两人占着夫妻名分却没有夫妻之实。更多时候, 楚谣认为自己像是他在家中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起初, 她还不能很好摸清他的脾气,在夫妻相处之道上, 选择收敛锋芒, 投其所好, 温水煮青蛙, 徐徐图之。
但经过贺兰夫人这场风波,楚谣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精明狡诈如寇凛, 对着在意之人耳根子软的要命, 情感甩开理智八百条街。
她开始默默在心里计较着,他对她的在意有几分。
先前她算计他, 饶是气恼,他全都憋在心里。
今儿她撒了他的金子,他也一句不曾指责,憋出内伤来也始终和颜悦色。
隐隐绰绰间,楚谣看到了些许苗头,思虑过后,决定借着此事得寸进尺,与他之间更进一步。
以柔情去温暖他的法子是行之有效的,但过程较为漫长,想让他浪子回头,尽早将她视为“亲人”,对她产生归属感,就从掌控他的财产开始。
……
寇凛怀揣着她只是一时兴起的希望,但他很快陷入了绝望。
从怀兴到金竹,将近九十里路,翻山越岭,泥泞难行,乘马车简直比步行还要慢,走了两个白天还没走到。
无论在马车上,还是借宿在村寨中,楚谣都在认真研究他的账本。
东一笔西一笔,他的账记得杂乱且零散,但胜在仔细。
经过这两日的梳理,楚谣心中大概有了个谱,他留着日常花销的钱,大概有一百万两银子。
而通过各地购置的田地,租出去的铺子,商会入股分得的红利,每年的收益在两百万至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左右。
也就是说,如今他在家中坐着,每年也有巨额钱财入账。
依照现在的物价,将他名下所有产业折现,楚谣最终估算出,他目前的身家约有三千七百多万两白银。
楚谣盯着账册上自己计算出的数字,只知是个很庞大的数字。
直到询问寇凛,得知大梁近五年,全国财政收入每年约在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左右,她终于摸着自己脖子上挂了许久的金钥匙深深吸了口凉气。
马车上,寇凛原本正蔫蔫靠着车壁打瞌睡,见她双目呆滞,许久回不过神的模样,倒是有些乐了,洋洋得意的道:“怎么样,你夫君若不是在朝为官,于民间经商,妥妥也能混上北六省、南七省商会联盟的盟主。”
楚谣却沉吟半响:“如今我更想不通了,你有这么多赚钱的门路,何苦还要四处讹诈呢?”
傻么,谁会嫌自己钱多?寇凛心中腹诽着,支起头,眉梢微挑:“讹钱是无本买卖。”
“但这是不义之财。”对他以权势讹人钱财的行径,她始终不赞同。
“我讹的多半是不义之财。”寇凛半分也不心虚,回的坦坦荡荡,“说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
楚谣并不这样认为:“我知你从不贪百姓的血汗钱,但你想过没有,被你讹过的贪官豪绅,有些人气不过,将会变本加厉的从百姓手里夺取。就像夫君损失了钱财,会想着从别处捞回来一样。”
寇凛微微一怔。
楚谣犹豫着道:“夫君可知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
寇凛眉心皱起,没有说话。
这触及到了某种原则,楚谣不说太多。她有自信能管住他的钱财,却还没本事去左右他的原则。
她继续低头去翻账本,书页哗啦啦翻动着,“夫君,你说我浪费,可我觉得你浪费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她指着账本中的几项,语气极是诧异,“一年购置衣物能花六千多两银子?我一个姑娘家,一年新衣也不过二十几两银子,哪怕是宫中的贵人,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寇凛正在思考她方才说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听到这里,先解释道:“哦,多半花在了冬衣上,皮毛不便宜。”
楚谣扫一眼账本:“仅仅去年一个冬天买了七十六件?”
她也没见他一天换一件,穿来穿去总是那几件心头爱,其余全都闲置着。即使如此,他也要将所有款式全买一遍,不是浪费是什么?
怪不得时常将京城各家的贵妇人气的摔杯子,凭她们多有钱财和身份,想在京里买件像样子的狐裘不容易,多半得从外省订购。
寇凛振振有词:“我这怎么会是浪费?我旁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狐裘,为此花再多钱我也不心疼。你添衣裳用的钱少,是你爹穷,往后衣裳随便添,我绝不说你……”
话未说完,却见楚谣柳眉微蹙,略显沮丧:“我记得夫君说过,你喜欢茸毛是因为当年濒死时绵羊暖过你,如今你有了我,莫非我还不如绵羊暖和?”
见她这幅委委屈屈的模样,寇凛心口酥软,赶紧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楚谣直接拿笔在账册上画了个叉,微微笑着,“往后一年买两件够穿就行了,省下的钱恰好够给夫君买茶叶。”
她说完时,寇凛的嘴还微微张着,最后慢慢合拢,面无表情。
完了,往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
午间时,马车途径肃水镇,他们停下来吃午饭。
此地距离金竹县已经很近了,估摸着傍晚就能抵达,楚谣有些疲累,便在客栈里睡个午觉。
寇凛没有在房间陪她,耷拉脑袋坐在没什么客人的堂中,神情恹恹,无精打采。
段小江蹲在椅子上,吃着剩下的菜,含糊着道:“大人,夫人管着钱,这钱不还是您的吗?”
“不一样。”寇凛拢着手,恍恍惚惚着道,“本官差不多已经是个穷光蛋了。”
“至于吗?”段小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懂。”手从毛茸袖筒里抽出来,胳膊肘顶住桌面,寇凛捧着脸。怎么说呢,他觉着自己似乎又走入了人生低谷,且还无东山再起的一天……
想着想着,他眼眸中戾气陡生,猛地一拍桌子,“不行!本官一定要将账本夺回来!”
段小江被吓的一激灵,无语:“大人,这就是您不对了。”
寇凛愤愤然剜他一眼:“本官终于想明白了,她分明是看出本官不忍驳斥她,不愿与她争执,故意得寸进尺,借机试探本官的底线!本官若再退让,往后还不是任她拿捏?夫纲何在?威信何在?”
段小江认真听他说完,放下筷子:“大人,属下问您一个问题。”
寇凛越想越恼火:“你问。”
段小江道:“打个比方,只是个比方……有朝一日您若落魄,夫人伴在您身边,您赚了一两银子,是给自己买茶喝,还是给夫人买补品补身子?”
寇凛又剜他一眼,意思是这还用问?
段小江摊手:“这就奇怪了,您穷困潦倒时,愿将所有都给夫人,而今家财万贯,却不愿让她管着?”
他将寇凛给问愣了。
这有可比性吗?
似乎并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不等寇凛想出个所以然,段小江再次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夫人并不是爱财之人,想管着您的钱,也是为了拴住大人的心,您这态度,属下倒真是替夫人不值。”
“不值?”寇凛提起来满肚子苦水,“你难道没瞧见吗,如今连这住店吃饭的钱,本官都得伸手问她讨,都退让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替她不值?”
“您这算什么。”段小江卷起舌头舔走黏在筷子上的鱼皮,“您想想属下从前的未婚妻,属下明知她贪慕虚荣,蛇蝎心肠,照样有求必应……”
寇凛冷笑:“所以你才被本官从江里捞了起来。”
段小江耸耸肩:“可属下不后悔啊,属下从前是真心喜欢她,只会觉得自己给的少,不会认为她要的多。只要她开心,她想属下从这世上消失,那属下就遂了她的心愿,自此隐姓埋名,跟在大人身边混日子。”
“那是你窝囊没出息,本官岂是好欺负的?”寇凛捋了捋袖子,脸色黑沉黑沉,起身准备去找楚谣好好理论一番,“本官呕心沥血打下的大好河山,绝不能就这样轻易拱手送人!”
“那属下预祝大人成功收复失地。”段小江扭头笑嘻嘻。
“你等着瞧!”寇凛咬牙切齿的回头指了指他。
推门入内,气势汹汹。却见楚谣未解发髻侧身睡着,半截藕臂露在外。被他发出的声音所扰,眉心微微皱了皱。
他的动作立刻缓了下来。
路途中,楚谣原本睡的就不沉,依然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见是他才放心,问道:“几时了?咱们该走了么?”
“才午时一刻,不着急,你困的话再睡会儿。”寇凛转身先关上门。
“算了,不睡了,还是早些到金竹吧。”楚谣从床上坐起身,“哥哥他们早就到了,孟小姐也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咱们。”
“让他们等。”先将自己的失地收复才是当务之急,寇凛在心里默默计较着。论算计,她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莫说差点连中三元,便是真的连中三元也没妨碍,斗心机他寇凛怕过谁?怕过谁!
结果气沉丹田后一回头,瞧见楚谣似海棠春睡醒,双颊晕红,歪着头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眯半睁间,眼波竟带着一丝平时难见的妩媚风流。
他心随意动,顿觉口干舌燥,走去桌前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
楚谣睡的有些迷糊,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常。她衣裳穿的整齐,两条笔直的腿挪垂下地,准备穿上鞋子。
因为一路着男装,脚下自然也是男靴,没有绣鞋好穿。
寇凛这么仔细看着,才发现对于一个瘸子来说,靴子没有绣鞋容易穿。
他心生怜惜,走去床边坐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的腿抬搁在自己腿上:“我来帮你穿。”
楚谣轻轻嗯了一声,抬手解了被睡乱了的发髻,十指没入发中,随意拨了拨。
寇凛看她芙蓉面镶嵌在乌泱泱的头发里,越发白皙精致,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不!
镇定,一定得保持镇定。
山河沦陷之际,绝不可为美色轻易折腰。
寇凛暗暗一个深呼吸,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从地上捞靴子,想着从哪里开口。
楚谣却问:“夫君有心事?”
手一抖,寇凛摇头:“没有。”
楚谣推了推他的手臂:“肯定有,你穿错脚了。”
寇凛微愣,发现自己竟拿着左脚的鞋子往她右脚上套,窘迫尴尬难堪,换另一只脚,硬着头皮辩解:“你脚小,靴子也小,左右不太明显。”
“哦。”楚谣察觉出异常,但她不追问。
等靴子穿好,收拾妥当,寇凛扶着她走出房间。
吃饱了的段小江抹抹嘴,从凳子上跳下来:“大人,失地收复了没?”
寇凛狠狠瞪他。
楚谣瞅他们两人各一眼:“什么失地?”
“没,说着玩的。”段小江赶紧夹着尾巴出门牵马。
在外晃了一圈,不等两人出门,忽又疾步入内,先前的漫不经心收敛的干干净净,容色冷肃,凑近寇凛压低声音道:“大人,信鹰来了。”
寇凛皱了皱眉,扶着楚谣走出客栈的门。
楚谣随着他抬头,正午的阳光晴好,万里无云,渐渐地,一只苍鹰出现在她视野中。那苍鹰在高空盘旋,不落不走。
她看向马车顶上插着的一面小黑旗,知道是这面旗子将鹰给引来的。
她还知道,寇凛在决定来福建以后,便从京中暗卫营抽调一支鹰队先行去福建探路。
鹰队在锦衣卫相当于斥候队,鹰不易训,暗卫营只有两只信鹰,一只在京城,一只跟着鹰队去了福建。而这两只鹰,只用于给寇凛传递消息。
飞鹰传信快是快,但很容易遭截获,重大消息,通常都是暗卫自己跑腿送信,一旦使用信鹰,则说明消息不仅重大且还极为紧急。
不知是从京中来的,还是从福建来的,楚谣的心悬了起来。
寇凛伸出手臂,略微举高,另一手则打了个训鹰的手势。
那只信鹰俯冲而下,在头顶三丈左右时打了个旋,稳住速度后,落在他手臂上。
寇凛解下鹰腿上绑着的机关竹筒。
这种竹筒有着固定的开启方式,内嵌有火药,若是强拆,会连着竹筒内的密信一并烧毁。
取出密信看罢,寇凛沉默许久才沉沉道:“福建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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