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争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鬼游魂
“于老弟!”
“竞存兄。”
来的是于右任,已经很少在‘国党’露面的元老级人物,在上海专心办学。陕西人,说话一口关中的豪爽味道,说是稀客也不为过,因为两人几乎没有来往。
于右任也觉得开场挺费劲。但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你这沙发不错,咖啡也很好,不过我没有吃出来是哪儿的产地?”说完,于右任端着咖啡微微往上抬了一下,表示自己很满意。
对于脸皮如此之厚的于右任,陈炯明的嘴角扯东了一下,表示非常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不善于言辞,可于右任的◎◎,文采。口才,都是过人一等的人物。他自认在这方面不是对手。这时候,邱明达偷偷地拉了一下陈炯明的衣袖,后者心知肚明地退后了两步,就听到邱明达抱怨道:“叔,这人谁啊!谱太大,说家里的茶叶是榆树叶子,有一块大洋一斤的榆树叶子吗?”
陈炯明无力道:“你给他端上来的是咖啡?”
“是他自己弄的,我当时说茶叶没有了。只有‘洋中药’,黑不拉几的,闻着倒是挺香的……不过煮咖啡的那个壶不太好弄,都是他一个人在摆弄。”
“他摆弄的时候你都看清楚了?”陈炯明有点诧异。他的这个副官,其实就是一个村子的晚辈,叫叔也合情合理。只是,这家伙平日里不太勤快。没想到今天改性子了,难得。
邱明达摇了摇头:“没看明白,好像挺复杂!他还抱怨家里面没有牛奶。也没有砂糖,尽糟蹋好东西。好不容易翻出来一包红糖,他还不乐意了,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村口的二傻子。”
“没眼力界的东西,平日里好吃懒做,不知道学着点。”
陈炯明感觉自己也挺丢人,怪谁?只能是怪自己,当督军的时候没怎么享受好东西,导致连他的副官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邱明达表示很无奈:“叔,我们连肉不经常吃,学这些玩意您还舍得让我去洋人开的餐馆吃饭?”
“洋人开的餐馆做的饭菜不好吃!”陈炯明想了想,说出一个他认为很正确的理由来;另外一个理由是贵。
“尽用这些话来对付我。”邱明达无助地抗议。
遇到这么没有眼力界的跟班,陈炯明也只能表示无奈了,扭头走向于右任,面对面坐下,感慨一句:“没想到他们连你都请动了,这两年听说你安心办学,不大参加政治上的事了。”
“正因为办学,才来。”于右任表示很忧伤,民办高校日子难过啊!至于学校的名称,在后世是很牛叉的一个学校,复旦。
陈炯明笑了,笑的很吃力,因为理由很牵强。
于右任不悦道:“很好笑吗?当初我的老师提议办学,资金都是我去找来的,可是前十年,毕业的学生不到一百。你知道这对于一所大学来说意味着什么?每四年才能招一个班级,这比私塾都看着恓惶,白瞎了当初买下的那么一片好地。”
陈炯明表示奇怪,好地是用来种粮食的,和办大学有什么关系?
如果王学谦坐在对面,肯定会欣喜道:“恭喜你,精英教育的大方针没有错。”
可于右任并不清楚精英教育,反而是一肚子的苦水。在上海滩,有民气的学校实在太多了,民国最被人用人单位看重的不是国立大学,也不是私立大学,而是教会大学。
圣约翰、齐鲁大学、东吴、沪江……
民国排名前五的教会大学,上海附近就有三所,圣约翰,东方哈佛;东吴,法学圣堂;沪江大学从民国六年开始,毕业证竟然伤心病况的变成了美国弗吉尼亚州立大学的毕业证,也就是说,这所大学的学生只要不太傻,能够顺利毕业,等同于留美学生的待遇。
这样的学校就不说了,教授都是美国常青藤毕业的博士、欧洲著名大学的学者。杜威、罗素来上海讲学为什么去了圣约翰;爱因斯坦来上海讲学为什么去了沪江?
这就是很好的说明,这些学校牛逼,牛逼大发了。
反倒是后世上海声望最隆的大学复旦,却成了受气的小媳妇,甚至地位还不如小媳妇,比通房丫鬟都不如。
当校董的自然不肯说自己的学生在求职道路上处处碰壁,可实际上也差不多,前面说的三所学校,毕业之后能在大学找到职位。最明显的就是在洋行大公司找到高薪的职务。比如说圣约翰,毕业之后去大银行找工作。几乎很少有被拒之门外的,月薪一百五十块大洋起,和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生一个价……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复旦毕业,一个月的月薪只能是人家的三分之一,还一年培养不出几个学生。并不是于右任等人没想办法,而是找不到好学生。
如果国立东南大学的校长郭秉文在场,一定会深有同感。
不仅仅是找不到一流的学生,连一流的教授都不搭理这些学校。感情老失落了。
当然,出校门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并不能确定一个人的人生。
人生很漫长,需要一辈子的努力。
这些大道理,读过几年书的人都会说。可问题是,出门就输一半,就和跑步比赛的时候,起跑的时候摔一跤,而且还是脸先着地,是一个道理。于右任决定改变这种恶性循环的教学环境,聘名师。树名校风范。可惜,手头太紧,施展不开。他要是有王学谦的财力,没说的。民国没有的,去欧洲请,去美国请。可他连国内的知名教授都请不起,比如说胡适。一年的薪水三千大洋左右,承受不起,太贵。
对于于右任来说。最理想的当然是物美价廉的,比如说不花钱就能办大事的那种。
要不是章太炎找来,他还真的把这位爷给忘记了。并不是说章太炎在民国的名气不够大,而是请这位爷出来讲学,并不容易。论名气,章太炎是和梁启超一个级别的大拿,功底也在伯仲之间。可要想请章太炎,砸钱没用。章太炎压根就不缺钱;给荣誉,于右任给得起吗?没有能够打动人家的东西,只能等着天上掉馅饼。
而这个机会,正好来了。章太炎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或者哪根筋没别过来,自打孙大先生灰溜溜地给赶下非常大总统的宝座,逃到上海之后,他一直想要找机会缓和孙大先生和陈炯明之间的关系。这个想法一度让人觉得天真到可怕。
章太炎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的面子不太够,找了不少人。当然找人也是要看身份的,至少要在‘国党’内说话有人听的元老,于右任就是其中一个。
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于右任答应下来,不过提了一个条件:甭管成不成,让他去复旦讲课,三年。章太炎是民国有数的国学大师,要是能来复旦,绝对能够引起一波报考热潮,换句话说,章太炎坐镇复旦,复旦就火了。
可章太炎不干,老头子年纪大,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过活三年,这种咒自己的话,也就章太炎这类毫无顾忌的人会说的出口。
于右任说:那好,就一年。
章太炎还是觉得亏得慌。
于右任最后发狠,半年,不然,爱谁谁。
最后,章太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
这其中的曲折,让陈炯明听得如同云里雾里一般,随口问了一句:“你办的那个大学前后投入了多少钱?”
“第一期十多万大洋,买地。在江湾那地方,大……就是偏了一点。”好在不是买的河滩荒地,于右任的底气至少比南开的张伯苓要足一点,但也仅仅是足了那么一丁点。
“后来断断续续的,加起来有三十多万吧!”
这个答案真的不算太理想,国立的大学教授,待遇最好的北大,一共有二十多位,月薪一般是二百起,最多的有五六百。如果复旦按照这个工资给,还敢请这么多教授的话,募集的教育基金还不够教授和职工三年的薪水。
所以,这方面于右任觉得自己很吃亏,不敢太铺张,紧着花,才能细水长流。
可陈炯明压根就没想这些,而是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在闽南的时候,办的大学没有成功。”
于右任陪着小心问道:“你当时筹备了多少钱?”
“五万?”
“五万能干啥。”
“不少了,五万大洋,能让多少老百姓吃饱?能买多少斤粮食……”
于右任有些心酸,他和陈炯明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办的好歹还是大学,虽说是民办的,哦,不,是私立大学。可瞅着陈炯明的做法。这货压根就没办大学的意思,而是本着大食堂的宗旨去的。这都能成事,像他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去撞死。
不办学,不知道办学难。
看看南开的张伯苓,二十年耗在一所学校上,终于在一年多前有了些许的起色。主要是南开阔了,怎么阔的,听说和王学谦有关系,后来还有江苏督军李纯死后一部分遗产捐献。总之。南开阔了,学校名气就直线上升,可其他私立大学没有这么好的命,只能苦苦挣扎。于右任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办学来,不得不说你大老板。”
“什么大老板?”
“就是王子高,在上海滩都这么说。阔气,敞亮,这个办的叫一个漂亮,两百万投入。浙大一下子声名鹊起,据说去年一年的投入是一百万,还追加了二十万英镑购买仪器设备,成立了工学院。物理研究所,还弄了一个天文望眼镜。太任性了,这那里是办学啊!烧钱也不为过,不过我算是看出来。要办名校,王子高的路,用钱挖人。你知道国立西南大学的校长郭秉文吧?王学谦的校友。这位老兄也够可以的,刚筹备妥当,一个大学三个学院,经济学院的教授都让王学谦给挖走了。差点急的没上吊,不过这人也是运气好,天天堵着王学谦的家门,最后拿到一笔钱,据说不老少,还修起了教学大楼。”于右任自打说起办学就滔滔不绝,主要是牢骚居多。
陈炯明却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羡慕郭秉文?”
“羡慕,至少郭秉文还能筹备起值当王学谦挖墙脚的经济学院,复旦要是有这么好命,我也天天堵王学谦的家门,狠狠的捞一笔。这样教学楼有了,还有富余不少,请教授的钱也省下来了。”
“你买地之后,连教学大楼没每起?”
“要有钱,我能不起大楼吗?这不是重点。”于右任感慨生不逢时的同时,也有点期待:“不过,王学谦也给我们扫清了一条办学的思路。”
“什么思路?”陈炯明虽然也办过大学,但以失败告终。不过他很好奇,在于右任这种前辈面前,他显然是个新手,不合格的新手。
“挖人。”于右任感慨道:“教会大学就不想了,我准备去南洋公学挖人。”
陈炯明惊呆了,良久,才磕磕绊绊道:“你好像就是南洋公学毕业的啊!”
“没错,能挖的也就是母校了,不过这属于人才流动,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于右任底气十足的说道。
陈炯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耻?于右任是在为民族教育而奋斗,不为名,不求利的,还往学校里搭钱。可做到这些事,让陈炯明看不上了,尽都是歪门邪道,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办名校吗?他也不想想,名校,哪所名校不都是用钱堆起来的?
心里存不住事的陈炯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你来就跟我说这个事?”
“不是,章先生找我让我说和你和孙先生之间的关系,毕竟……”于右任眨了眨眼睛,直白地让陈炯明都觉得不要意思了:“估计我要是这么说,在你这儿连喝咖啡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扯些没用的,待上两个钟头,不管是你赶我出门,还是送我出门,都没事,我的承诺办到了,章先生就要履行他的承诺……”
“你就一点没有话事人的觉悟?”陈炯明语气有点冷淡。
于右任啧着嘴,笑道:“对,你就这宁死不屈的脸,我都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
陈炯明很烦,他发现自己一下子成了‘国党’非常紧张的关键人物,不管有没有联系的人,都往他的跟前凑,躲都躲不开。
好在谈判一天之后在银行公会新建的马厩边上的跑马场进行,陈炯明很诧异的是,见到孙某人对方竟然笑了,一开口就是:“竞存,你能来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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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争锋 第1203章 【守住本心 一直未变】
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简练的举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种亲近的主动……孙先生,他还是他,只不过双鬓之间的白越来越多了,原本只是局限于眼角的皱纹开始爬到额头。·
这一刻,陈炯明忽然现,眼前的‘那个人’老了。
老的那么地突然,让他毫无准备,猝不及防。
人的苍老一般有两种,就孙先生的年纪来说,看起来有点老态也没有什么,可心态上的老态,就让人接受不了。因为他是‘国党’的旗帜,是一面不能倒的旗帜。
曾几何时,陈炯明一直是孙先生的追随者,虽说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导致了在陈炯明的内心深处,那个人的样子变化一直是固定的。后来在广州,一开始是双方都忙碌不已,很少见面。后来关系越来越僵,导致双方都刻意地避免近距离的接触。
就算是几次有数的近距离见面,也都是争吵,对各自立场的互不相让。以至于连陈炯明都忽略了对方的容貌,这种感觉就像是谎言被戳穿之后的那种愕然。
他老了!
这是陈炯明见面之后的第一个答案,也是他最不想要的答案。如果是王学谦站在这里,内心恐怕比陈炯明更加的复杂。因为他知道,留给孙先生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一年;这是大限,也是历史的宿命。在内心深处,王学谦是不大愿意面对一个迟暮的老人,就算这个人名声传遍海内,也是如此,这会让他有种强烈的失落感。王学谦会害怕,害怕见到那些活生生的,去生命已经走向倒计时的人。这回让他有种无端的恐惧。
与王学谦不同的是,陈炯明并不知道这一期,他只是从眼睛里看到了孙先生已经老了,‘国党’的旗帜有种摇摇欲坠的迹象。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无边的怒火几乎让他无法克制内心的狂躁。
没错,是愤怒,在革命前途未卜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老去!
这种想法。咋一听似乎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但对于陈炯明来说,甚至扩大范围,对于‘国党’的高层来说,胡汉民、汪兆铭等人来说都是一种无奈。
这和有爹妈的孩子。和没有爹妈的孩子活在人间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陈炯明渐渐的平复内心的悸动,心说:这是怎么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本来就是两个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只是事情让他们再一次搅合在了一起,仅此而已。
没必要为这么一点变化,而搅乱内心的心绪。
“叫名字吧,竞存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陈炯明干巴生硬的语气,让孙先生嘴角一阵的苦涩。他并不是那种不善于总结的人,只是很多时候。他不会让这种总结的结果给外人看。
孙先生本来就不是那种高大的人,接连的挫折让他精神上破受打击,给人一种萎靡的感觉,以至于后背都似乎让人看得有点驼了:“你还是老样子,受不得一点委屈。”
“这里的马有些很适合初学者骑,都是温血马,试一下吗?”
“这个……”
孙先生有点跃跃欲试,骑马是很风光的,可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适合骑马。毕竟动物有时候也会有点小脾气,而这个有小脾气的动物的体重如果是普通人的五六倍。那么结局就会让人很难预料。
面对孙先生的安全,汪兆铭等人还是非常紧张的,就见他跨前一步,急切地劝解道:“先生。太危险了。”
“是啊!太危险了,可人活在世间,什么不危险?今天我就要骑马!”这时候的孙先生,任性的像个孩子。
上海滩的名流圈子,风行赛马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大部分都是赶潮流的一窝蜂,养一匹毛色亮丽的纯种马。天气温和的时候,在马场跑上两圈。富豪养马一般都不会选择哪种性格坚毅,活泼好动的热血马,也不会投入赛马圈子,而是会选择哪种卖相好看的,高大威猛的纯种温血马。一开始流行在英国人圈子的赛马情怀,在这几年几乎风靡整个上海滩的富豪圈子。
公会的管事带着马夫牵着两匹毛色如同缎子一样的棕色马匹过来,告诉孙大先生要注重的细节。
反倒是孙大先生非常热衷于这种未涉及的领域,听的很认真。仿佛已经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并肩在马道上,陈炯明目视前方,孙大先生一开始有点紧张,但随着紧张褪去之后,反而骑在马上放声大笑起来。他的人生之中,似乎很少骑马,没错,一是没有机会,其次就是不打兵打仗,很少有政客会选用马匹为交通工具。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汪兆铭紧张的攥紧双拳,最后不得不无奈的松了开来。这才感觉后背仿佛像是被野兽一样盯住了似的,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紧张。回头正好看到邱明达怒火中烧的眼神,笑道:“明达,你小子不认识我了?”
邱明达很生气,汪兆铭充大辈的样子,最符合他心情的是让自己拳头,在对方儒雅脸上留下一个印记。
可惜,陈炯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克制。不然,汪兆铭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可是,汪兆铭似乎也有很多苦楚要一吐为快,比如:“明达,你小子当初在广州城追了三条马路,该生气的好像是我,而不是你吧!”
汪兆铭这辈子狼狈的时候不多,按照陈炯明的说法,这家伙是靠着‘卖相’出众,才名气越来越响的。在敌人口中的评价,一般都是非常中肯的。汪兆铭宛如珠玉一样的面相,让他获得不少便宜。当年刺杀摄政王载沣被抓,要是他长得磕碜一点,比如说长成戴季陶那样,也许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长得像是一个好人,却做坏事,最后被原谅。这才是汪兆铭的传奇之处。
广州的那次兵变,是汪兆铭这辈子数得着的落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被连追着三条马路,然后全身是汗在跨过法租界之后,一下子跪倒在马路牙子上,喘地像死狗一样。
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于汪兆铭来说,确实记忆犹新。
可邱明达却更加生气,瓮声瓮气道:“我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似乎是反问自己,接连重复着。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能跑得过我,是很寻常的事?”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邱明达是什么人?
大头兵一个,跟着陈炯明东征西讨,而且还是人生之中精力最为旺盛的年纪,相比之下,汪兆铭不过是个文人,平时锻炼就不要说了,就连起码的跑步都难以为继,要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压根就坚持不到跑到法租界的地盘。
当天好死不死的,他还穿了一双皮鞋……
从常理上来说。邱达明根本就没有追不上汪兆铭的理由,双方追逐的距离还是在很近的距离内。回忆当时场景,仿佛就像是邱达明故意赶着汪兆铭跑一样,最后,邱明达还放了汪兆铭一马。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邱达明是陈炯明的死忠,也不可能被‘国党’拉拢过来。那么原因只哟一个,陈炯明压根就没有抓捕他的打算。
驱逐,也只能是驱逐。
可这还不算,汪兆铭成功的撩拨起了邱达明心头的怒火:“我更生气的是。我手里的驳壳枪有十子弹,明明能够一枪撂倒你,却只能像是赶鸭子似的跟着你跑……”
“走的还贼慢,像个小脚老太太……”
看着边上忍俊不已的卫立煌。作为孙大先生的侍卫长,虽说在上海不能是军人打扮,但行走坐卧都是保持着军人的习性。对于他们来说,长官们不和是后来的事,反倒是他们之间一开始在广州还算有些往来:“卫立煌,你说说我的枪法。就三十步的距离,是不是指哪儿打哪儿?你就说句公道话,是不是我手枪里的子弹都能打在他的身上?”
卫立煌是知道邱明达的枪法的,很准。可他却愣住了,他愣的原因更多的是,死不死的竟然被拉入了战团。可问题是,他们的交情完蛋了,至少在双方还没有放下芥蒂之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卫立煌表情苦闷,只能是模棱两可的开口:“邱明达,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汪兆铭很生气,他觉得自己开口是个错误。原本内心确实有点感激,这会儿功夫,烟消云散,邱明达根本就是一个混蛋。
就像是一个泡在苦水的女人,邱明达一开口,就没有打算停下来。
汪兆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其实也能够猜到当日的情况,‘国党’在兵变突然爆之后,成功撤退广州城……陈炯明竟然连一个重要人物都没有抓到……
好吧,这样的话,也正是骗骗自己的说法了。汪兆铭心里头还是承邱明达放他一马的情。可当邱明达说到手枪只能对着他头顶上方射击之后,汪兆铭就不这么想。
“倒霉孩子,你不知道子弹不长眼吗?”
“万一打到人,怎么办?”
……
相比属下之间的热闹,陈炯明和孙先生之间的谈话却以沉默开场,孙先生似乎非常好奇骑马的感觉,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不到哪怕一丁点愁容,而陈炯明却蹙眉不语,眼神中露着不快。
他是来找答案的,而不是和孙某人来耗时间的。
终于,陈炯明在马道拐弯的时候,开口了:“你似乎忘记了过来的目的,难道就没有说的吗?”陈炯明干硬的语气并没有惹地孙先生勃然大怒,反而深思了起来。
良久,孙大先生开口:“想必子高让你传话过来,什么结果我都可以坦然接受。”
“我就痛恨你这种假仁假义的模样,什么结果都能接受?说的自己好像一点错处都没有,不,你错了,让许崇智来夺我兵权没什么,重用李烈钧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把桂系的人拉进来,你难道不清楚他们的心思吗?”
沉寂了近半年的怒火,终于爆了,陈炯明双目圆睁,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显然,在会面前一天的晚上,或者是几个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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