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与重生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鸢白
九娘拎着裙摆正往膳厅的方向走,身后的小丫鬟们着急想拉住她,又被她甩开手。
她的气色比起昨日要好一些,眼神清明,注意到我的目光后便直冲我而来。
“仙子。”
对方的声音好听极了,像富贵人家养的金丝雀,语调中满是柔情蜜意。
刘之栩早就起身去扶九娘,可九娘却从他手中挣脱,站定在我面前:“仙子,今日若是无事,可否陪我一起聊聊天?”
栀子香扑面而来,我站起身看着眼前富贵娇美的女人,点点头:“好。”
“九娘,你这是做什么?”刘之栩满是不赞同:“你若是想找人说话,我陪你,或者唤丫鬟来,怎能叨扰仙君?”
“没关系,刘老板。”
我道:“我们在贵府要借住半月之久,左右也无事,陪夫人说说话,也算报答刘老板的留之恩。”
刘之栩依旧拒绝道:“九娘她还病着……”
“刘之栩。”
九娘打断了他,语气冰冷:“我见仙子心喜,想与她说说话,是犯了你刘老爷哪条规矩?”
刘之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九娘你怎能这么想?我都是为了你……”
九娘冷哼一声:“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谁知道真假。”
她甩了脸子给刘之栩,然后便牵起我的手笑眯眯道:“我屋里也有小厨房,做的早点吃食致美味,仙子不如随我来?”
去哪里吃早饭不是吃?而且还能暂时远离阙鹤的目光监视,我自然满口答应。
身后宿华扯住了我袖角,我还未回头,他便传音给我:“师尊,万事小心谨慎。”
我跟着九娘出门:“知道了。”
九娘带着我一路往偏院而去,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在她的打发下各自忙碌起来,待我与她坐定在窗旁软塌上,小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绿豆粥米,粉饺,杏仁酥和炸春卷。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房里只剩我与九娘面对面坐着,她的面容在霭霭蒸气中若隐若现:“昨天初见仙子,我便觉得仙子与家中小妹颇像,不由得想与仙子言语两句,希望仙子不觉得我莽撞。”
九娘替我夹了一只春卷放在碟中,笑盈盈地看着我:“尝尝吧?”
盛情难却,我只好先压下心中困惑,认真食饭。
九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很像她…”
“像小妹吗?”
我停了筷子,问道:“哪里像?”
“眼睛像,都是琥珀色的眼睛,跟个猫儿似的…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又明艳张扬,不服输的劲从里到外一个劲地往外冒…”
我干笑一声:“我二十七了,已经不算小姑娘了。”
九娘看着我,像在怀念些什么:“都说仙人长寿,仙子单看外表,也不过十七八。”
我低头喝粥,默默不语。
九娘:“我听闻仙子是为了天蚕纱而来?”
来了,这才是话题的重点。
我放下筷子,端坐在软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九娘,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仙子来得不巧,旧的天蚕纱各有其用,新的天蚕纱还未到时候。”
我眨眨眼:“没关系,我可以等。”
九娘掩唇一笑:“世人都会等待,可究竟要等多久呢?等到花谢,等到月落,等到那个人变得陌生,再也无法靠近,到那时会不会后悔,曾经只会等待呢?”
顿了顿,九娘转了话题:“说起来,今日饭桌上那两位男子,是仙子什么人?”
“是我的两名弟子。”
九娘称赞道:“不愧是仙子的弟子,都是月白风清般的人。”
我看着九娘,慢慢问她:“九娘,还想对我说什么话吗?”
窗外至少有五人在闭息偷听,我不知九娘在这刘宅里究竟是何处境,但这种时刻被监视的日子,估计已经很久了。
久到她开始装疯卖傻。
九娘指尖点着杏仁酥,将它压碎:“仙子觉得,刘之栩待我如何?”
我答:“刘老板很担心你。”
可女人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跌下来。
“你猜猜他为何担心我?”
九娘并非要听我回复,自顾自说着:“因为他怕我跑出去不见了,或者提前死了,没法替他的小情人供血!”
“我与他成亲七年,见面次数少之又少,哪来的什么恩爱情感?可怜我曾经不懂,以为他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而这所谓枯血的病症,也不过是他的借口……偷我的血养那个女人的借口!”
我看着九娘的眼睛,她说着痴疯的话,令窗外的人慌乱着跑去通风报信,可眼中却平静一片,似乎在说:你看,真相就快大白了。
九娘吹掉了指尖上的饼渣:“男人就是这样,谎言,欺骗,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说起来,我与仙子的两位弟子不过是匆匆一面,但我想提醒仙子一句——莫要养虎为患,有的男人装作可怜兮兮的落水狗,但会时刻准备着反咬救他的人一口。”
她又绕回了宿华和阙鹤,我倍感疑惑:“此话何解?”
九娘的神情如菩萨怜悯:“仙子,你最好早些懂。”
“九娘!”
刘之栩的声音自远而近,他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痛心不已:“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九娘将筷子甩在他脸上,刘之栩躲闪不及,脸上被抽了道红痕。
“我见过!你与那个女人偷偷见面数次,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九娘站起身,将背后的靠垫丢向他:“刘之栩!你还做不做人了?!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
刘之栩到底顾虑到我在,一声不吭地抱紧了九娘,任由九娘在他怀中拳打脚踢。
我见此起身准备告退,九娘突然叫住了我:“仙子。”
她鬓发乱了些,却眼神坚定:“明日还能陪我说话吗?我想送仙子一样礼物。”
我观刘之栩脸色苍白,又看九娘神色期颐,点点头:“好。”
回了客房,我捏了个决,让任何人都无法窥探进入这件屋子,然后摸出传音符给厝奚:“师兄,你那边怎样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厝奚才传音回来:“有点眉目了,那个畜生邪修,似乎在靠凡人的血掩藏自身气息,怪不得追查不到踪迹。”
我深吸一口气:“我这边也有点猜测,但还有些不太明了的地方……我不好妄下定论。”
又过了几息,厝奚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这些风声:“我在往尧州赶了,大概正午就能到。”
我忙阻止他:“别!你先别来!不要进城,也不要和我会面,万一有事我捏传音符给你!”
厝奚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传音符还未消散完,我看着手中还剩叁分之一不到的符纸,神使鬼差地问厝奚:“师兄,你觉得宿华和阙鹤,哪个是老虎?”
厝奚:“哈?”
我犹豫着换了个说法:“或者,哪个是落水狗?”
厝奚声音冰凉:“你问这种问题,宿华知道吗?”
传音符彻底化为粉齑,消散在指尖,屋外传来宿华扣门的声音:“师尊?”
穿越女与重生男 章25·落雪应无痕
我遇见宿华的那一年,刚得了折春剑,又马上就要结丹,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限。
只是还未来得及像师尊那般一人一剑闯荡十九州,名扬天下,便中了镜吞剧毒。
师尊为救我九死一生,待我从昏迷中醒来,他已经闭关疗伤,我们甚至没能再见上一面。
而我被这奇毒伤了双腿的经脉,易雀师叔了诸多心力,才将毒逼至足腕以下,否则我现在早就成了不便于行的废人。
宗门长辈们因这件事对我愧疚诸多,又怜我没了师尊庇佑,根骨受挫,至此对我有求必应。
但那时我根本无法接受经脉受阻这件事,背着易雀师叔强行使用灵力,后果便是经脉堵塞的更加严重,受到更猛烈的反噬。
我痛极了,哭哭啼啼地去师尊闭关的山门外,靠着覆了一层寒霜的石门与他说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可是师尊关闭了五感,并不能听见他徒儿的委屈与啜泣。
我哭着哭着便睡着了,再睁眼醒来时,身上披了件淡蓝色的外袍。
洗得有些发白的,属于外门弟子的衣袍。
宗门用来闭关的灵犀谷位于衍宗最南处,与其他五峰隔绝,没有通路,依靠传送阵进出,因此这处地方划分给了门外弟子做清扫。
我站起身,外袍便掉在了地上。
不知是哪个外门弟子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我有些羞恼,便好久没有再去灵犀谷。
本来离结丹就差一步之遥,如今反而变得遥遥无期,其他人对我露出怜悯的表情,但也不乏幸灾乐祸的取笑,虽不敢当着我的面大方说,却也传进了我耳朵里。
从高处跌下的落差感让我变得敏感暴躁,我努力想继续跟上以前的修行进度,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以前那个天之骄子般的赵寥寥不见了。
取代她的,是逐渐惧怕人群,惧怕自己的失误,惧怕无法顺畅使出剑诀的赵寥寥。
赵渺渺早就被刚入宗门就对她青眼有加的季师叔接走,翠染峰便只剩我一人。
师尊的梅花小院的雪梅似乎也因为不见主人,变得奄奄一息。
我就这样浑噩度过了大半年。
直到赵渺渺突破金丹,到达元婴的那一日。
后入门的师妹比师姐更快到达元婴境界,而那个曾经进阶飞速的师姐却连结丹都做不到。
我终于又去了灵犀谷,跪在师尊闭关的石门外落泪,只觉得自己无用。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沙沙声,像竹扫划过枯叶的声音,我忙抹了眼泪喝声:“谁在那里!”
树影重重中,走出来一个少年。
对方面如白玉,眉目似画,眼角微微下垂,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
他用一条粗布发带将头发高高束在脑后,穿着外门弟子的淡蓝色衣袍,洗的有些发白,又正在抽条的年纪,衣服明显有些短了,露出骨节分明手腕与脚腕。
可明明是有些不合身的装扮,对方却丝毫不显局促,反而朗朗大方,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见过仙子。”
我又惊又气,瞪着他:“你是何人?!”
他答道:“在下名唤宿华。”
我张牙舞爪地威胁他:“今天看到听到的一切都不准说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赵寥寥,若是让我知道你瞎说,我就,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那会我和赵渺渺起了好多次矛盾,又嘴上不饶人,还和其他人也发生了冲突,因此在旁人眼中形象已不算太好。
任谁看,温柔体贴的元婴期折意剑,和嚣张跋扈的开光期折春剑,大家自然是更喜欢前者多一些。
宿华点头答应:“那我定不会让仙子拔了我的舌头。”
我只觉得这个外门弟子知趣,离开灵犀谷后便将此时抛在脑后。
大概过了几日,我下定决心去上缺了好多节的大课,却在去时路上听到有人讨论我与赵渺渺。
一位说:“折意仙子已迈入元婴,是可以做师尊徒的境界了。”
另一位说:“年纪轻轻,便到了许多修士百年之后都不一定能踏上的境界,当真是了不起。”
那位又说:“也不知道折意仙子有没有徒的想法……我真想拜她为师。”
另一位笑他:“就算人家有徒的想法,也不会你这么大的徒弟!”
那位弟子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了吗,赵寥寥到现在都没结丹…都是沧澜剑仙的弟子,差距也太大了,我看,她还做什么折意仙子的师姐?不如去做她的徒弟……”
奇耻大辱。
我当即大课也不去了,折回正殿,对着明道子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宗主,我要徒。”
我要赶在赵渺渺徒前,比她更早的徒。
正殿除了明道子,还有季清凝,易雀,以及别的几位掌门执事。
我这样愣头愣脑地闯进来,说出这种不合规矩情理的话,令向来乐呵呵的明道子也皱起眉头。
季清凝先劝我:“折春剑,你修为不进,没办法徒。”
我便呛她:“我修为不进是为何故,季师叔不该最清楚吗?说来这不都多亏了季师叔?”
季清凝瞬间拉下脸,不悦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记仇,心胸狭窄,还像个剑修吗?”
我咬牙:“那依季师叔高见,剑修是何样?”
我心中委屈悲愤,借着机会想发泄情绪,却被明道子拦住。
这位白发苍苍的宗主与我说:“折春,师徒讲究缘分二字,不可强求。”
“想徒自然是可以,若你能寻到心甘情愿做你弟子的徒弟,我们绝不阻拦。”
宗主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的我冷静了下来。
我去哪里找个弟子呢?门内自然不行,那门外呢?我连结丹都做不到,哪个愿意找我这般废物的剑修做师尊?
或者下山去找有点灵根的凡人来教……?实在不行找还没学会化形的妖修?
待我回过神来,我又到了灵犀谷。
我坐在石门外的草地上呆呆看着石壁上日积月累下风吹雨打的痕迹,直到宿华唤我:“仙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发旧却干净的方帕,小心翼翼地递到我眼前:“仙子擦擦泪吧,莫哭了。”
我伸手一摸,满手泪渍。
若是一个人偷偷哭便罢了,如今有人叫我别哭,我反而止不住泪。
我一把夺过手帕捂住眼睛,鼻间缭绕着淡淡的皂角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顿。
宿华就端端跪在我旁边,待我哭完将帕子甩给他,才慢慢开口:“我每次遇见仙子,仙子都在哭。”
我哭的眼睛发涩,揉着眼皮没吭声。
他默默将湿透的手帕迭好回怀里,下定决心似的与我说:“仙子今后若是还想哭,便叫我来,我陪着仙子。”
我被他这句话惹笑:“你陪什么?你又不哭。”
还是少年的宿华,一只手缓缓捂上胸口,认真地看着我:“我看到仙子哭,自己心中好像也湿透了一片……”
就是他了。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我握住他的手腕,这才发现宿华瘦的惊人,腕骨甚至有些硌手。
“你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少年的耳垂红的似乎要滴血一般,睫毛飞快颤抖着,有些不敢看我:“我……不配做仙子的弟子。”
我以为他找借口拒绝我,自尊心受挫,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踏入传送阵:“不愿意算了。”
无视身后宿华有些慌乱地唤我仙子,我回了翠染峰,抱着剑在师尊的雪梅下站了一夜。
此后几日,我天天在梅花小院练剑,将所谓的徒想法抛之脑后。
一日不行,那便两日,两日不行,那便叁日。
今日不行,那便明日,此刻不行,那便往后。
我不信这经脉滞涩能挡我修行一辈子。
可当我再次在论剑台,众目睽睽之下断了剑诀时,我终于绷不住了。
论剑台上都是晨起练剑的剑修,哪怕是筑基初期的新晋弟子,也无一人会在中途断了剑诀。
旁人的目光让我觉得刺痛难耐,我落荒而逃,任由身后爆发出阵阵惊疑。
我再度站在石门前,看到宿华靠着门壁打盹,肩头落了枯叶。
我拾去枯叶,宿华睁眼看着我半晌,才喃喃道:“仙子……”
少年露出一个虚弱又安心的笑容来:“我等了仙子好久,还以为仙子不会再来了。”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角有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还未向仙子道歉,那日是我说错了话,害仙子难过了……”
我怔怔看他:“你一直在这里等,都没有离开吗?”
夏季天气多变,这几日夜晚时长暴雨,灵犀谷地势偏低,下起雨来又闷,竟然会有人在这里傻等根本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的我。
宿华抿唇笑着:“我是外门弟子,进不去衍宗,我不知道仙子什么时候再来,怕错过仙子,便一直在这里等……”
他身形晃了晃,扶着石壁站稳:“仙子愿意我为徒,是我叁生有幸……只是我修为低下,又是杂根,仙子做我的师尊,只怕会污了仙子名声,丢了仙子的脸面。”
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又问他:“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宿华看着我,朝阳穿透叶影落下,将他整个人包在温暖的光线中,他的眼角自带柔情,此刻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坚定地点头:“我愿意。”
穿越女与重生男 番外·梅树与杏树·上(赵寥寥x宿华)打赏章
赵寥寥了个弟子这个消息,仿佛长了双翅膀般,不过半日便传便了整个衍宗。
大多数人心中都在想:赵寥寥至今连结丹都做不到,怎么还能弟子?
又觉得宗中长辈们对她过于放纵,无视宗门规矩,后门开得太厉害了。
最后老生常谈般地将她拎出来与赵渺渺做对比,最后或惋惜,或幸灾乐祸地说一句可惜。
曾经巳月真人还未闭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对赵寥寥不满,只是那会还多有顾虑,不敢这么放肆讨论。
她天资好,路又走的顺,师尊也是一介大能,虽说女修本身没那个意思,但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傲气,让好些人觉得难以相处。
赵渺渺就不一样了。
这位巳月真人的小弟子,十二岁才拜师进宗,听说修道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入门短短四年便进阶元婴,却不骄不躁,对谁都笑盈盈的,讲起话来轻声细语,照顾到每个人。
虽说师从同门,但一位是门中人缘颇好的,连向来挑剔的季掌门都喜爱不已的折意,另一位是没了师尊庇佑,行事越发嚣张的折春,哪怕她的那些「恶行」不知在众人嘴中传了多少个弯,真假难辨,大家也逐渐默认了赵寥寥不如赵渺渺这件事——不管是哪个方面。
而赵寥寥带着宿华在正殿里露了面过了名,无视掉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欢欢喜喜地带他回了翠染峰,还顾不得去听那些闲言碎语。
结果刚带着人进了自己的小院,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在灵犀谷淋了几天雨的少年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少年脸烧得通红,鬓角旁出了层细汗,嘴唇发白,闷闷哼声。
赵寥寥愣了一瞬,才跑过去扶人起来——少年要比她高出一个肩膀,却轻得吓人。
赵寥寥这才仔细打量起对方,宿华面相本来生的矜贵,却因偏瘦而生出一股子可怜,闭上眼睛后整个人都更显弱气。
宗门已经默许了赵寥寥在门内御剑,她便背着少年往紫云丘而去。
去时路上,宿华的胸骨透过衣衫硌在赵寥寥后背, 她默默地想:衍宗的外门弟子,难道连饭都吃不饱吗?
待到了紫云丘,刚巧易雀也从正殿归来,赵寥寥便将昏迷的宿华交给她安置。
易雀替对方把了脉,输送了灵气,又开了药方,交给手下弟子去备药,唤赵寥寥坐在一旁。
“折春,你真的要他做弟子吗?”
易雀常年与药草病患打交道,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这次也不例外:“他是杂根,并不适合修道。”
修道靠的是灵根,它决定今后飞升大道的基底。
其中以双灵根为佳,单灵根为优,无垢灵根为绝,叁灵根为普。
而灵根超过叁根,便是杂根,撑死便是个练气期,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因此在某些修士眼中,杂灵根和普通凡人并无区别,甚至不如凡人。
易雀见赵寥寥抿着嘴不说话,还想劝劝她:“这样对他也不公平,你该知道,修士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会有私心,欲望,偶尔还会不择手段。
杂根的少年因为她的一己私欲被迫踏进衍宗,今后会经历什么呢?
赵寥寥心中隐约有数,却不愿去细想。
她也想有个人陪着她,也想有人替她分担那些冷嘲热讽,也想……有人能够不管她回不回头,都在原地等她。
宿华不知何时醒了,少年聪慧又早熟,醒前隐约听了一耳朵,此刻看着陷入沉思的赵寥寥,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寥寥听见了,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为什么要道歉,长几根灵根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长不出一根灵根呢。”
干巴巴的开导。
易雀见人已经醒来,便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还相互陌生的师徒。
空气中一时安静下来,过了半晌,赵寥寥问宿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做徒吗?”
宿华点头:“知道的。”
赵寥寥咬着下唇:“你知道,你还答应?”
宿华敛眉:“师尊。”
向来都是她叫巳月师尊,如今突然有人叫她师尊,赵寥寥看着宿华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眸子,只觉得眼睛又开始发酸。
“那你答应我。”
赵寥寥站在宿华面前,少年撑着胳膊坐起身仰望着她,目光虔诚地好似在许一个关乎一生的心愿。
“不管今后多辛苦,你都要和我一起踏上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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