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风露立中宵

    “魏公子，不用麻烦你的。快去拍戏吧，张导在喊你。”顾心不卑不亢地婉言谢绝，她风姿绰约地离去。

    魏琦鸣对着她的背影略微出神。

    小米在出口处拉着她去化妆间。她叫厨房取来冰块，小心翼翼给她敷脸。

    开着暖气敷冰块，这狼狈样真有趣。顾心哑然失笑。

    小米被张导打电话叫出去了，顾心拿出手机翻看信息。

    秦商霖微信里在问她:“拍完戏了吗”

    此刻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他可以休息一会，陪她聊会。她一手捂着冰块，一手开视频过去。

    秦商霖一见她的惨状，立刻紧张起来，眼神凌厉，语言清冷:“谁打的”那阵势，那眼神，只怕此刻他若在眼前的话，立马找到肇事者一巴掌回礼过去的。

    顾心立刻笑靥如花。“不要紧张嘛，这是拍戏，有时候力道难免有些把握不住。”

    “我问你，这一巴掌谁打的”他追问着。

    真是个倔男人，我要告诉你谁打的然不成你还要打回去

    她叹道:“今天有一场和女主的对台戏，剧本里有被她打一巴掌的情节。”

    “那也不能下手这么重的，半边脸都肿了。”秦商霖明显生气了，他眉头一拧，发怒的征兆。

    顾心正要笑着打哈哈，避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这时候张导进来了。

    “顾心，你的脸还好吗”他过来看看她。

    她一手捂着冰块，一只手握手机，来不及关闭视频，索性将它反扣在桌面上。“我没事的，张导。”

    张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演艺圈比较复杂，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他语焉不详，但顾心明白他的话意。

    “放心吧，张导，我不会在意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把戏拍好是我进剧组最大的愿望。能在张导的片子里出演是我的荣幸。”

    张导流露赞许的目光。“小小年纪，如此稳重成熟，难怪你妈妈在我面前一直夸你。顾心，拍完这部戏，下一部武侠剧，我想请你出演女一号，考虑得如何”

    这个话题春节饭局上他就跟妈妈提过，彭琳蓝自然满口答应，但顾心当时没有表态，她说要考虑一下。此时他又提出来，顾心依旧笑道:“张导，可能到时候我没时间拍戏。接下来我要忙毕业论文，还有几档综艺主持节目等着我录制。”

    “你妈妈和我一致认为你更适合拍戏。你身上有一种旁人难以模仿的气质，加上自己各方面条件好，无论是演技，台词，才艺等，你都适合当演员。不如舍弃主持人这个专业，直接进你妈妈的公司，她捧红那么多艺人，自己的女儿还怕红不了张伯伯看好你，只要你肯点头，我今天就和你把下一部戏的合同签了。”

    “张导，这个我还真的不能立刻答应你。我得问过我男朋友，我怕他不高兴我拍戏。”顾心笑道。

    “你有男朋友你妈妈不是说你暂时没有男朋友吗”张导有些惊讶。

    “噢，她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也是最近的事吧。我男朋友在国外工作，我毕业后可能会出国去留学。”既然已经扯出男朋友这个话题，顾心索性把话说大点。

    “哦，是这样啊。”张导有些失望。他叫顾心好好休息，准备好下午那场分别戏以及明天下午的杀青戏。

    等张导出去了，顾心赶紧将手机拿起来。大概听了方才她和张导的对话，某人的表情缓和多了。他问了一下顾心返回学校的时间。在顾心进组之前，其他人比顾心进组早两个多月，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明天全剧杀青。她晚上参加剧组杀青晚宴，后天早上回学校。

    秦商霖默然片刻，然后叫她好好准备下一场戏，他去忙会。

    中午一起吃饭时，万秦作出一副抱歉的姿态对顾心说:“顾心，上午那场戏我太投入了，竟然忘记自己在演戏，下手的力道可能大了些，真的不好意思啊。”

    顾心淡淡一笑。“没事的。都是剧情需要。”

    “是的，是的，你理解就好。张导说我们俩都发挥得很好，那一场戏竟然一场就过了，昨天我还以为至少要几遍才过呢。不演逼真点，感情宣泄不出来。”

    顾心依旧淡淡一笑，不再答话。等上菜时，她拿出手机翻看信息。

    魏公子在他的微信里发了条信息郑重其事地辟谣。张导等人都在底下留言，无聊者太可悲，魏公子昨晚和我们一起在聊戏，网上一切皆为谣言，无稽之谈。

    她再翻看魏公子的微博，他也郑重其事发了辟谣声明。他的工作室也发了同样的声明，并且同时称赞了新演员顾心尽心尽职吃苦耐劳拍戏。

    剧组很多演员都在底下发言，说顾心是无辜的，抵制谣言。她顿时感觉心里很温暖。

    彭琳蓝元宵后去美国丈夫那里度假了，下个月才回来。幸好她不在国内，一定没及时去看热搜，否则早打电话来问罪。

    那一年顾心坚持不肯随她出国，她便选择留在国内创业，每年出过几次去陪老公，或者他来回国看她。

    彭琳蓝的再婚对象是华裔商人，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对方很欣赏彭琳蓝的为人和风格。做事不拖泥带水，重情义，敢于创新。

    晚上休息时，顾心打电话给秦商霖，对方竟然是关机状态。这是第一次见他关机，之前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她开着。因为心情略微不佳，加上一天拍戏很辛苦，她早早睡下。

    第二天上午，她本来想去片场观摩他们拍戏，一想到万秦那张不甚友好的脸，她便毫无心情，索性在宿舍背台词，对着镜子练表情。

    其他人除了男女主角，一般都是两个人一个房间，顾心最后进剧组，加上她清晨晚上想和秦商霖视频通话，所以特意要了个单间。

    该死的秦商霖竟然一直关机不理她。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莫




18.返程
    秦商霖凑近她，用嘴唇蹭了蹭她的脸。“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该回答你哪一个问题不如先回答你最关键的一句吧，这一次回来，以后不回美国了。”

    “啊”顾心呆住了。“你辞职了”她睁大眼睛看着她，一丝迷雾氤氲开来。

    “家属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和她两地分居。一切要以家属为中心，她在哪，我就得紧紧跟随左右。”秦商霖幽默答道。

    霓虹灯在车窗外一掠而过，世界在窗外喧嚣不休，纷繁的人世此刻已在身外，顾心的内心涌起感动的狂潮。她的眼泪扑簌簌滚落。

    “怎么哭了”他搂着她贴耳细语。

    “太感动了。太激动了。”顾心语无伦次，她索性钻进他的大衣里，将泪水纵横的脸贴在他滚烫的胸前，哽咽着。之前还在担心异国恋的烦恼呢。

    秦商霖拍拍她的后背。

    “可是你在美国发展得那么好说放弃就放弃”顾心有些惴惴不安。

    “嗯，是的。全都放弃了。我可是放下一切来投奔我的小娘子。肚子有些饿了，继明，找个面馆吃碗面再去拿行李。”他说完这句话，然后低头看怀中眼神扑闪的小朋友。“心心，我目前算是失业人员了，要不小娘子请我吃碗面”

    “找个好点的餐馆我请你们吃饭，刚刚剧组把演出费打到我卡上了，一大笔钱呢，你刚回国，暂时不用去找工作，我养你。”顾心豪气地说道。

    “噢，原来我的小心心这么厉害，看样子我秦商霖下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小娘子养我”他唇际逸笑，打趣着她，同时提醒陈继明。“继明，找面馆。”

    “求之不得。你就在家给我洗衣服做饭，我去主持节目，还可以拍戏，不担心没钱花。”顾心把卡拿出来。“这个给你，里面除了刚刚打进去的演出费，还有我这几年比赛的奖金，参加演出的酬劳，七七八八数目不小。你刚回国，留着用吧。”

    前面开车的陈继明咧开嘴笑了，他添油加醋说着:“顾心，你是该将你的家底交给秦总保管，他可是为了你才回国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呀，连大公司的ceo都不做了。”

    “算了吧，小朋友，这卡你自己收好。你商霖舅舅好歹给美帝公司做了好几年的忙人，多少赚了些美金，够我养家糊口的。”他将卡塞回小朋友的包里，顺带刮了刮她俏挺的鼻子。

    车子在面馆前停住。两个男人各自要了一大碗牛肉面。等面上来，秦商霖抓起桌子上的辣酱往里面倒了许多。

    顾心吓住了。“你不怕辣”

    “做梦都想吃祖国的辣酱面，不管了，这一餐必须辣个痛快。”他将辣酱搅匀，大口吃起来。顾心托腮津津有味地看他吃面。

    之前还魂牵梦萦的人，顷刻就在眼前。所谓的惊喜，正是来得恰到好处，把这几天的委屈和相思一扫而空。

    秦商霖辣得面色通红，不停喊辣。他把外衣脱下来拿给顾心保管，撸起羊毛衫的袖子吃面。这辣很到位，心肺顷刻滚烫滚烫开来。

    顾心看他面红耳赤不停喊辣的神情，不禁笑得前仰后翻，赶紧倒水给舅舅大人喝。

    陈继明在一边咧嘴笑着。

    此情此景令她想起那一年国庆节在北京宵夜的情景。那一次，他们克服因物流问题带来的巨大损失，抢时间，抢人脉，抢机遇，一口气拿下几个大单，几个人齐聚北京宵夜，一行人喝得醉醺醺去看升旗。

    触及往事，顾心有些酸楚。想到他一个人背着债务远渡重洋，孤身前往异国，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他肯定经常会想起他们。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顾心深知他的内心深处，一定还装着他们，装着故人。

    原本拼出了一番事业，却突然放弃了，毅然回国。而且回国联系的第一个人竟是陈继明，而不是小舅彭林军，也不是李建，还有肖胜平等人。他以前和小舅的关系可是最好的，可是，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会不会一往如昔好

    肖胜平。顾心想到这个名字，不禁暗自怅惘。

    不管怎么样，在她的心里，秦商霖始终是一个有情有义，顾全大局的男子。他的心里，有江湖，有兄弟，有侠骨柔肠。

    “心心，尝一口牛肉面。”秦商霖看见小朋友在发呆，突然夹了一口面塞进顾心的嘴里。

    顾心辣得手舞足蹈跳起来，眼泪鼻涕跟着呛出来，她手里拿的大衣散落在地。“秦商霖。”她咬牙切齿跺着脚强烈控诉肇事人。

    陈继明眼明手快捡起衣服，顺带抖了抖灰尘，他将秦商霖的大衣抱在手里。

    秦商霖笑得风流倜傥，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端起杯子给她水喝，并且从陈继明手里拿过大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快速剥了一颗塞进她的嘴里，丢了一颗给陈继明，自己嘴里也塞一颗。

    顾心嚼着巧克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某人及时承认错误，却依然笑得乐不可支。

    等到了明星宾馆，陈继明在外面等候，秦商霖随她去房间取行李。一进门，他低头看她略微浮肿的脸。“还疼不疼”

    顾心摇摇头。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一只手将门一关，另一只手将小朋友勾进怀里，顺势亲下去。管他陈继明还在楼下等着，抓紧时间亲热片刻再说，一解相思苦。

    第三次亲密的接吻，竟然是在横店拍戏的住处。顾心幸福到有点溺水的眩晕感，若不是他强健的手紧紧托住她的后脑勺，她整个人瘫软无力。

    渐渐地找到感觉，进入状态，她踮起脚跟，主动抱着舅舅大人的脖子配合他一解相思的索吻。

    足足几分钟，他才松开她。“抓紧时间收拾东西，继明还在车里等呢。”

    于是，两个人利落地打包装袋。顾心去卫生间收了小短裤和胸衣，两只手捏得紧紧的，做贼似地用背遮住某人的视线，趁他没注意把它们利落地塞进行李箱里。

    回头看见他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桌子上还有一包未用完的卫生巾，她立刻脸色通红，赶紧走过去想将它藏匿。谁知某人在她走到桌边前，大手一捏，那包东西已然收入他掌心，他将它塞进顾心随身背的双肩背包里。

    回头看见小朋友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面颊红得像煮熟的龙虾，不由莞尔一笑。他将背包套在她肩膀上，拿起围巾给她围好，然后四周环顾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他最后立在卫生间门口扫射一下里面，确认没有落下任何东西，拉起行李箱，牵着小朋友的手离去。

    “对了，我还没和张导他们打招呼呢，不过他已经喝醉了早睡了。嗯，要不我给他发信息吧。”顾心立在走廊上，飞快地给张导、陈导等几个正副导演发信息告知离去。

    顾心看见后备箱里放着他的大行李箱。他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顾心开口想问时，秦商霖盖好后备箱，拥她上车。外面冷，她便把话缩回来，留着车上慢慢问。

    回程的路上，顾心肆无忌惮地靠在某人怀里。好舒服呀，好幸福。顾心闭上眼睛，两只手



19.山河故人（1）
    顾心摇摇头。“她也没说你什么，只是以前提醒过我，你是舅舅的同学，也算我的长辈，不要对你过于依赖和走得太近。”她凝视着秦商霖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鼻子。

    秦商霖两手抱着她。

    “你知道我小时候很怕她，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她这个人，一生为名利所累，看人有些势利眼，发起脾气来整个家都不得安宁。以前我很怕她，不过现在我早就不怕她了。等我毕业后，我要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我怕她为难你。她这个人，做事情狠绝，一旦有些事不合她的意，她会千方百计阻扰，做事不计后果。我现在有些理解当初我爸为什么和她的感情越来越疏远，我妈太要强，总是以事业，名利放在第一位，她总是不清楚感情是什么，以及内心真正需要什么。”

    顾心长大以后，尽管对彭琳蓝某些做法不太认同，但她也开始试着去理解她的不易。想到妈妈感情的不顺，她不由微微叹气。在和爸爸离婚的那两年，她经常看见彭琳蓝独自买醉，痛哭流涕。后来，她遇见那个华裔商人，也许不是最好的，但至少可以给予她寂寞心灵一丝慰藉。

    秦商霖默然不语。看来当初彭琳蓝找到自己，以义正辞严的口吻要求他远离顾心，她是瞒着顾心的，小姑娘并不知晓。当时彭琳蓝说的话有些难听，颇为伤人。正如顾心所言，彭琳蓝有些势利眼，那时，他创业失败，背负债务，穷得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暂居在陈继明伯父的修理店里。

    那个时候，小姑娘还差一个多星期就17岁了，真的太小。他也是那时猛然惊觉，自己对这个9岁就开始跟在身后的小朋友竟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但那时她真的太小，世界观人生观爱情观等等尚未定型，面对她的坦然爱慕，加上创业失败和彭琳蓝的警告苛求，他选择退避，一走了之。

    等他孤身前往美国的那些日子里，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经悄然在内心扎营扎寨，乃至占山为王，驱赶不得。他是他内心最美丽的公主，一颦一笑皆是今生最美的风景。

    顾心初中后个子窜得飞快，发育也好，而且心理较同龄人成熟稳重。她有自己的见解和心思，很多时候，她表面上一声不吭，实则内心情感丰富且细腻。

    她在彭琳蓝面前总是压抑的，顺从的，而只有在秦商霖面前，无拘无束，一派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