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
高一刀开始进攻山洞,馒头高地上的九排彻底解除了警戒状态。
胡义下了坡,来到了奔腾的洪水边,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泥,那汹涌的颜色看起来都令人胆寒,泅渡是笑话。抬起头,**蒙蒙无际,世界仿佛粘连在了一起。
稀里哗啦一阵响,罗富贵连滚带爬摔了下来,掉进胡义身后的泥坑:“哎呀——我去他姥姥——呸呸——”当场泥人一个。
“骡子,依你的力气,能把绳子抛过去么?”胡义看着脚下的洪水,问身后。
跌坐在泥坑里试图把那张熊脸抹干净,可惜被肮脏的手越抹越脏,听到胡义问话,抬起熊眼看了看对面:“胡老大你是真瞧得起我,你当扔绳子是扔手榴弹么?”
距离确实太宽了点,胡义叹了口气。
“别想了,过不去了。要我说咱回去得了,呆在这干瞪眼啥都做不了,闹心不。”罗富贵爬出了泥坑,想到洪水边洗几把,看了看那汹涌的颜色,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走也不是现在,至少等二连的活儿干完再说。”
虽然过不去了,但是山洞对面的小高地能封住洞口,如果九排走了,万一有什么变故,比如金疤拉的人来援,只要在这小高地上放点人,即便过不去二连也没法将山洞里的东西弄出来。行军打仗这些年,对地形地势敏感的胡义不敢像罗富贵那样想当然。
“狐狸!你快上来!快!”小红缨的声音在高地上焦急响起。
在泥泞中一阵爬带拽,回到了高地上的胡义顺着红缨的小手指向端起望远镜,帽檐下的浓眉瞬间纠结在一起。
想什么来什么,说金疤拉金疤拉到,只是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快?难道来的时候撞到了敌人的暗哨?如果是那样的话,山洞里为什么没有提前防备的迹象?顾不得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当场大声发布命令:“骡子机枪准备。一班准备战斗!二班三班挖战壕。丫头,带傻子和李响构筑机枪掩体。快!”然后回过头,朝着二连那边高喊:“敌人来援!通知你们连长!敌人来援!通知你们连长!”
石成拎着步枪被脚下的泥泞滑得连滚带爬,一边跑向有利位置,一边大喊:“一班拉开,准备战斗。”接着听到胡义在身后朝他喊:“一班现在就开火!”
扭脸看了看雨中的远方那些隐约目标,忍不住道:“还有一里呢吧?排长,是不是太远了?”
得到的回答是:“现在就给我打,为掩体和战壕争取时间。”
临时找到个泥坎,石成当即卧倒,摆上枪口拉枪栓,口中朝他附近喊:“现在就打,自由射击!”
啪——啪啪……一班的十支三八大盖开始参差响起。
刘坚强抽出身后的工兵锹开始狂挖,泥水被一片片快速掀起,一边朝附近的二班和三班战士大喊:“用刺刀,用木棍,用石片,用手,挖!快挖!”
马良冲到了正在架设机枪的罗富贵身后,一把扯走了罗富贵背上的工兵锹,边跑向二三班位置,边随着刘坚强的喊声补充喊:“集中力量先挖两点!再连!先挖两点……”
直接平行开始肯定是不行的,时间太急了,先挖出两个坑来,然后蹲在坑里继续挖,战士们才不至于一直暴露着。二班和三班立即分为两拨,各自跟着班长开始了狂挖猛扣搬石头,一团乱。
小丫头泥猴一般爬出了坑,看了看远处,又望高地两边看了看,抬起小手指向一个位置:“就在那,先挖个坑出来!”
吴石头拎着镐头就冲了过去,机器一般抡镐如飞,泥水四溅。李响拿着吴石头的工兵锹,跟着跑过去,跪在泥里便是一通猛铲。
小丫头随后赶到,脚下一出溜,当场摔在雨水中,钢盔都摔飞了。躺在泥里呲牙咧嘴正在享受着泥泞的痛苦,看到了掉在泥水中的钢盔,愣了愣,一把抓起钢盔来,坐起身,将手里的钢盔当了铁锹,卯足了小力气铲那些泥,铲不动也要帮着铲,挖不动也要帮着挖。
雨水飞溅,泥水飞溅,汗水飞溅,馒头高地上到处都有水在飞溅,像疯了一样。老兵们知道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做能活着。新兵们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是老兵让他们这么做,那么就这么做。
这疯狂的感觉就像战斗一样,没有区别;起码这疯狂的挖掘是有终点的,但是源源而来的敌人似乎还没有终点。所以新兵们也渐渐地明白了,他们正在拼命挖掘的不是坟墓,而是活路!
雨水砸在卷曲的帽檐上,砸在望远镜上,一滴又一滴挂上了镜头,斑斑点点地出现在镜头内的视野上。
放下望远镜来,仔细装进盒子。满是泥污的大手摘下身后的步枪,卧倒在泥水中,枪栓利落地拉动,摆正瞄准,加入一班的远程射击,尽管连目标都看不清晰……
烽火逃兵 第268章 转
山洞里的战斗打到葫芦嘴的位置后,再也无法寸进。一个扇形射击面瞄着一个点,多少人都白搭。手榴弹也试过了,不露头往里甩根本扔不进多远,跳出去甩也没用,当场被打成筛子不说,十几米长的通道顶端根本不够高,想扔远也没高度,除非能冲出最后这段十几米长的通道。不说那么多枪口,单单那两支花机关枪交替,都没可能冲进去。
进行了各种尝试,又牺牲了几个战士,正在被快腿儿缠纱布进行包扎的高一刀坐在山洞通道里下达了暂停进攻命令。
此刻的高一刀正在咬牙切齿,算上被洪水卷走的,减员差不多五十了,憋屈!这个仓库就是金疤拉的根,拔了这里金疤拉就得倒,可惜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他一遍遍在心里强迫自己不要想着伤亡数字,不要想着仓库里多么富有,只看做一场普通战斗,昏了头会毁了二连,也许……撤退才是明智选择,不甘心也得忍。
一个战士匆匆跑进来:“连长,九排看样子要钉在对面高地上了!”
“什么?”
“我从山上看到他们在抢筑工事!”战士补充。
刚开始的时候有战士进来报告说九排在对面发现敌人,并且数量众多,那时候高一刀正在红着眼,正在进行着攻击尝试。当时他没工夫多想,简单地觉得,凭姓胡的那德行,凭九排那点人,通知二连对面的情况后肯定是要开溜或者突围,反正有洪水隔着,没了九排会被压制洞口,也不耽误二连毁了金疤拉这个窝。
现在冷静下来了,九排居然还没走,在小高地上抢筑工事?这算是我连累了他?还是他自己脑子进水了?
高一刀一把推开了快腿儿,自己将伤口位置的纱布草草打了个结,站起来就大步往外走,高大的身躯无视了那些伤痛,平时怎么走路现在也怎么走。
……
三八大盖的精度和射程优势充分体现,超远距离的零星射击起到了拖延效果,土匪们的五花八门装备在这么远距离上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队伍不得不提前停下来,乱糟糟一片,在一里外开始提前部署。山洞方向隐约也有枪响,看来八路还没打进去,金疤拉总算放下了半个心,当场命令雨中疲惫行进了一路的主力原地进行短暂休息,另外派出两股人,提前抄两侧迂回向山洞位置。此时他还不知道山洪已经阻断了高地后的山谷。
高地上,二班和三班已经挖出了两个深坑,开始在坑里对向开挖,连起来就是战壕,吴石头李响和小红缨负责的机枪掩体也初具雏形,一个泥坑正在慢慢地出现棱角,显露出特定轮廓,坑里积着半尺多深的泥水,三个泥人蹲在泥水里拼命地干活。
拉枪栓,一枚弹壳带着余烟跳出枪膛,落进泥水不见,调整着呼吸,湿帽檐下的一只眼重新眯起来,尝试再次瞄准。
坡后头忽然传来喊声:“姓胡的,滚出来见!姓胡的,你听到没有……”
很明显是高一刀这个烂货出来了!稳定地瞄着,平静地扣动扳机,枪身一震,貌似仍然没打中。扭头看看工程进度,拎着步枪从泥里爬起来,猫腰跑向高地后侧。
洪水对岸站着缠了几处纱布的高一刀,见到胡义出现,下了坡,也到达洪水边,才继续扯嗓子嚷:“是你么!嗯,你长觉悟了?”
瞅了瞅脚下的汹涌浑浊,胡义蹲下来,用洪水洗着自己那双满是泥污的手,大声回:“有屁赶紧放,我很忙!”
“忙个屁!这仗不能打了,赶紧带着你的九排走。”
“高一刀,你以为我是照顾你二连么?我是指望你把这山洞打下来呢!过了这个村,再没有这个店,还用我说得再明白吗?你又不傻!”原本胡义只是看中了山洞,但是眼见金疤拉来了这么多人,反而让胡义的想法变了。短短一个多月,金疤拉利用封锁带来的混乱居然能壮大成这个规模,这不要成精了么,只数人头的话比独立团都多。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金疤拉这个仓库肯定转移,有钱有粮的他将来必成大患。目前他人虽多,大部分应该都是刚刚投靠的,他还没机会充分整合,装备都没来得及完善,匪依然是匪。现在他人再多也好打,但是将来……难上加难!
金疤拉不是鬼子,有枪没炮,只是人多,综合目前的全部情况,再考虑到二连没有停止进攻,和将来剿匪的困难,胡义决定卡在高地了。
雨水静静地打着高一刀那张黑脸,他静静地沉默了一会,胡义的话他听懂了,全明白,最终叹了口气:“山洞一时拿不下来了。里面是葫芦形空间,把我二连填光也没用,打不进去。”
胡义甩甩手站起身来,看着对岸的高一刀,也沉默了。虽然不知道山洞里具体情形怎样,但高一刀可不是个软骨头,如果他说打不进去,那就没有人能打进去了。
可惜二连和九排双方又被洪水阻断,这种情况下如果二连能过来,留下一小部分堵住山洞口,主力和九排一起面对金疤拉来一场决战,也能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但这个想法也无法实现。
过了一小会儿,胡义再问:“大不了不要了,咱就当个光棍汉!有没有可能毁了这个山洞?炸塌了它,烧了它?”
形势的变化,导致了战斗目的的变化,顾不得再考虑山洞里那些物资了,毁了这里一样能达成打击金疤拉的目的。
“我也这样想。只是山洞太宽阔了,只凭手榴弹没希望;至于烧……你看看这四周,凭什么烧?”站在雨中的高一刀脸上满是苦涩。
两岸的两个指挥员都不再说话了,只剩下中间那条洪水在奔腾,只剩下雨继续下。
……
重新爬上了高地,看了看远处那些乱糟糟的敌人,又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回到原来的射击位置,而是跳进了吴石头和李响正在挖掘的机枪掩体,直接坐在半尺深的泥水中,背靠着侧边泥壁,沉声命令:“停止作业,准备撤退。”
噗通一声,不远处正在挖掘战壕的地方,刘坚强当场摔倒在水坑里。一班的石成下意识停止了射击,扭回头朝胡义发呆。马良趔趄着爬出坑,一边跑向胡义这里,一边惊讶地问:“哥,你是说要撤退?”
“你也可以理解为突围。凭他金疤拉,还围不住咱们九排,何况他的目的也不是咱们九排,他巴不得咱们走呢,突围不难。”胡义这样回答。
刘坚强终于也爬了出来,大声问:“那二连呢?”
“二连也会撤,山洞打不下来,他们又过不来,这场战斗没意义了。”
罗富贵头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忙着往怀里揣弹夹,一边吆喝:“都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战士们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立即稀里哗啦开始忙,收拾工具整理枪械。小红缨坐在坑里,用泥水涮洗着她那顶变作挖泥工具的钢盔,重新扣在了她的头上。
半跪的李响单手拄着工兵锹,皱了皱眉,忽然抬起头,对身边的胡义说:“排长,我有个想法……可是不知道……我只是……”
胡义转过脸,看了看李响的一身泥:“直接说有用的。”
“我,我是想说……如果把化学弹给二连,他们也许能打下山洞来吧?”
胡义的眉毛突然一跳,愣住了。
噗通一声,泥水四溅,五大憨粗的罗富贵一屁股滑进了这个大泥坑,抬起大手一摇,朝李响道:“丑八怪你做梦去吧,后头那水多宽你没看到?你那掷弹筒怎么过去?”
胡义看了看李响背后的掷弹筒,再次恢复了平静表情,没人能把掷弹筒扔出那么远,二连拿不到,什么都是空想。
李响忽然继续说:“不需要掷弹筒,只要能把榴弹扔过对岸去就行。他们要做的,是把榴弹带到山洞里击发。”
“什么?说明白!”胡义再次注视李响,知道迫击炮的炮弹可以投掷使用,但是掷弹筒的专用榴弹跟迫击炮弹完全两码事,能用掷弹筒发射的手雷是有,但掷弹筒榴弹肯定不能当手雷用,否则九排这些掷弹筒专用榴弹过去也不至于一直放在供给处里落灰。
“我拆过榴弹,弹体后半段是一截铜制侧壁,分为上下盖板和铁质底座组成的药孟,上下盖板中间是发射药包,底座周围一圈有八个小孔,中央是底火。因为铜材较软,底火击发后,发射药的膨胀压力会使铜制侧壁膨胀,贴紧膛壁,增加发射压力同时嵌入膛线,并和弹丸一起飞出炮膛,最后爆炸成破片,当然化学弹的弹头是不会……”
胡义一扬手:“停,停停!说这么多我头疼,给我说关键的!”
李响立即醒悟:“哦,呃——我手头没工具,没法把它拆成手榴弹的使唤法,所以只能直接使用,只要击发底火就行。不过……下半段的铜壁可能会膨胀破裂,伤人!”
这回全明白了,胡义直接站了起来:“李响你起来跟我走。傻子,你也过来!”一跃窜出了泥坑,忽然又命令:“继续干活!是走是撤一会再说。”
这场战斗是否要继续,要看吴石头是否能将化学弹扔过对岸给二连,要看高一刀还想不想继续打。
……
烽火逃兵 第269章 循环
一个敦实的土豆突然旋转发力,一个黑疙瘩脱手仰角飞起,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轨迹,越过了汹涌波涛,啪叽——摔进了洪水边的淤泥,吴石头仔细看了看对岸的落点,木木然道:“偏了点,那不是俺想扔的地方。”
胡义也看着落点,下意识道:“那不挺好么!”
“俺瞄的是高一刀。”
“……”胡义无语,近朱者赤,天天跟在丫头屁股后混不出好来。
在水边等待的快腿儿立即扑过去捡拾。
李响的大喊接着响起来:“使用前拆掉保险,击发底火要有力些,手持击发有危险……”
快腿儿将榴弹在自己的衣服上仔细地擦抹干净,然后交在高一刀手里:“连长,这玩意有那么厉害?我咋没看出它有啥不一样呢?”
高一刀将这颗榴弹掂了掂,也不知道这玩意会有什么不同,姓胡的说把这玩意打进山洞里就有效果,总不能是假的,于是故作明白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个差别大了,没看颜色是不一样的么!”
快腿儿仍然不明白颜色不一样有什么不同,但是既然连长说它好,那必定是好,只好做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跟着高一刀往山洞里跑。
进了山洞,来到葫芦嘴拐角处,高一刀往地上踅摸了一下,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石头,另一手抓着榴弹,准备靠向拐角。
一看这架势,快腿儿一把拽住了高一刀的衣襟:“连,连长,李响说了,手持击发有危险!搞不好你的手可就……”
“你看看现在这情况,不用手持还能怎么办?”高一刀试图扯开快腿儿的手,可是快腿儿死死攥着不放。
有战士立即道:“连长,这事让我来!”
“我来!”另一个也站了出来。
“都闭嘴!”高一刀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这种明知道后果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手下人顶替,否则他就不是高一刀。
快腿儿终于急了:“连长,你等等,等等!我有办法,你交给我!”
片刻后,一块不小的石头被两个战士抬了进来,然后放在地上,贴着洞壁慢慢推过拐角边。快腿儿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贴着地面将头探出拐角位置,往洞里看了看,然后扯开了榴弹保险,将榴弹小心地放进石块与洞壁之间的倾斜夹缝,摆成一个稍微扬起的姿态。
接着撤回来,摘下刺刀反握在手里,脱下湿外套将握着刀柄的手缠了几缠,重新爬出拐角,将刺刀尖顶在了榴弹底火上,悄声说:“行了!”
高一刀将步枪反过来,两手攥着枪口,抡起步枪砸向快腿儿攥着的刺刀柄后。
啪——枪托狠狠砸中了刀柄,与此同时嘭地一声爆响,一阵冲击流瞬间卷起灰尘一片,弥漫了拐角处。
咣啷啷——洞里传来了金属撞击的落地声。
接着一片枪声突然喧嚣起来,洞里的匪徒开始拼命朝着拐角位置射击,石壁上被打得不停怪响。
撇下步枪的高一刀弯下腰,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快腿儿给扯了回来,大声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可是……它咋没爆炸呢?我明明听见它飞进去了?”
一轮乱糟糟的射击过后,洞里的人意识到拐角处的人缩回去了,枪声渐停。
高一刀也纳闷,姓胡的说这玩意是化学弹,既然是个弹,它总该爆炸吧?看样子是颗哑弹,白忙!
等在拐角后的一众战士也是大眼瞪小眼,说这是个厉害玩意,以为会听到地动山摇呢,明显是给九排的人忽悠了,全是扯淡!
这时,洞里忽然传出几声咳嗽,接着有人惊叫,随后有人似乎开始连滚带爬撞倒了什么,稀里哗啦乱响,随后各种声音接连出现,呕吐声,呻吟声,哭泣声,窒息声,惨叫声掺杂着碰撞声,跌倒声喧嚣起来。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山匪甚至有人惊惧大喊:“有鬼啊!是鬼!饶命啊……”这种无意识的叫喊让惊乱的环境雪上加霜,变得更惨。
二连一众听得浑身直发毛,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打进去那到底是颗什嘛玩意?吃人的活物吗?
封闭的山洞空间最大化地体现了化学弹的威力,那颗榴弹躺在山洞里肆无忌惮地冒着烟,连续发出微弱的嘶嘶响,释放着它被制造的使命。
正在惊疑中,猛地有人影狼狈地冲过拐角来,啪啪啪啪……慌乱中一阵射击,一个被熏得找不到方向的山匪被近在咫尺的二连战士给打成了筛子,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而这时,高一刀也忽然觉得空气里带出了一股微弱的怪味道,然后他的一张黑脸猛地变成了绿脸,正欲用毅力压住这种难言的痛苦,却发现身边的战士们已经开始连咳带喘掉头往外跑。没有了观众还逞哪门子能?咧着大嘴也往外冲先。
狼狈出了洞口便大声下达命令:“扇形警戒!持枪的一律击毙!”然后跑向洞口一侧,扶着一块巨石弯下腰猛烈地喘。
二连战士们在雨里稀里哗啦一阵忙,片刻间枪口都指向了洞口,接着便有人影从里面踉跄冲出。
虽然连长说了持枪的一律击毙,但是执行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基本是出来一个躺下一个,这一仗憋屈到现在了,某些红了眼的战士脑袋里想的是血债血偿,连那些被洪水卷走的弟兄生命也算在了这些山匪身上,管你拿没拿枪,出来就毙!
这根本不再是一场战斗,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送货上门的屠杀。洞口外的枪声不停地响,洞里面的众匪已经被熏得神志不清,恐惧的极限附带痛苦的极限,迫使他们只想得到洞外的清新空气,满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执念,飞蛾扑火。
努力将脸扬起来,让雨水一次次砸在脸上,那一份份的丝丝清凉终于冲淡了痛苦的感觉,让高一刀的呼吸重新恢复了正常。回身看,几十具尸体摆在洞口外,血泥一片,不停被落雨拍打着,颜色越来越淡。
没兴趣考虑为什么没有活口,只想抓紧时间结束这一切:“一排上刺刀!找湿东西遮面,跟我冲进去!”
“连长,能不能等那怪味再散散?我怕咱现在进去也……”
“再等下去九排就真的开打了,时间对他们很重要!清空里面之后一排撤出来,换二排进,现在执行。”接过快腿儿递来的一块破布,在脚下的泥水中随意涮了一把,蒙了口鼻系好,端着刺刀便再次冲入洞口。
尽管湿巾蒙脸,仍然被那股味道熏得痛苦不堪。没有冲出山洞送死的那部分匪徒要么是已经昏厥,要么是痛苦地倒在洞里抽搐,进来的战士们要做的只是咬牙忍着难受的气味,然后用刺刀给每一个路过的躯体点名。
终于走进了洞穴中央,四周挂着几盏马灯,因为洞穴很大,光线仍然不好。然后适应了光线后的高一刀却一时忘记了窒息感,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一步步往里蹭。
那里面堆着粮食,布匹,各种铁器,工具,一摞摞的箱子,一堆堆的锅碗瓢盆衣服鞋帽等乱七八糟日用杂物,弹药箱,枪架,煤油捅等等等等,包罗万象。
高一刀怂了!他下不了手,他真的不忍心将这一切付之一炬,如果在鬼子眼里这满山洞里可能都是些破烂,但是在独立团而言,这像是一座金山,高一刀舍不得烧。可是不烧的话,凭二连剩下这百人一次也搬不走五分之一。
“咳,先等等。咳咳……”高一刀制止了抱起煤油捅准备四处泼洒的快腿儿:“把捅放下,等我回来再说。咳……”黑铁塔匆匆走向洞外。
……
听闻两翼跑回来的人报告,说谷中洪水挡了路,过不去了。金疤拉再次慌了神,这还休息个屁!
目光终于落在一里外正对洞口的那个馒头高地,过不去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占领那个高地卡死洞口,这是最后的机会。
“现在出发,把那给我抢下来!”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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