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中路敌人推过了二百米距离后,石成的一班就自动转为了对正面射击,不再打右翼。胡义的机枪时断时续在响,他那个机枪掩体位置被弹雨照顾得更厉害,压得他一个弹夹能打半分钟。
但是右翼的敌人一直停在了二百米左右没有寸进,不只是因为胡义的机枪一直在照顾他们,关键是李响那十几枚榴弹砸过之后,山匪们怕了。他们不知道八路只有这十几枚榴弹,害怕遭遇第二轮轰击。很多山匪甚至都不知道有掷弹筒这种东西,倒是听说过大炮的厉害,以为是被大炮轰的。八路有大炮,那还冲个屁,任附近几个头头脑脑喊破喉咙也不起来,老老实实躲着。
“胡老大,你快别发疯了!中间和左边都快过来了。”罗富贵用手里刚刚装满的弹夹敲着胡义的后背,劝他改变射击方向,却没得到胡义的回应。他不时低下头,等到射击台附近的落弹声弱了,再重新抬起来,三发两发地继续向外点射。
附近突然响起小丫头的声音:“我已经把扎手的给解决了!”
机枪声猛地停止了:“你说什么?”胡义循声回过头,满脸问号。
小丫头正倒拖着步枪,猫着腰蹚水带泥地趔趄着进入掩体,嘴里似嘀咕似答:“我毙了四个。”
胡义没听懂,罗富贵咧着嘴诧异:“他姥姥的居然有四个?太不像话了!这么说我还少挨了两枪,菩萨保佑……”
“保佑个屁,我说他是四个里边的。甭管是哪个,反正都死了,肯定有他。”到了胡义身边终于一屁股坐进泥里,一边摘下望远镜,一边这样说。
不敢相信,但是丫头的话必须信,因为这是战场,她不会扯淡。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可能找到目标。
“你怎么找出他的?”这回轮到胡义诧异了。
“枪法再好他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匪,没长脑子,比鬼子差远了,岂能逃过我的法眼!你说是不是?”泥污小脸上禁不住又开始像往常那样放光芒,看得胡义很无语。
这时交通壕里窜过来一个人影,猫着腰刚跑进机枪掩体就摔了个大马趴,噗通一声练泥带水溅起一片。是马良,撑着胳膊在水里仰起脸随手抹了一把,朝胡义焦急道:“哥,这个距离上对射不占便宜了!几百条各色枪,光是朝咱们蒙着打也受不了。到现在死了六个伤七个,这样下去天黑都熬不到。”
胡义看了看掩体边的垛口外,又看了看马良:“去告诉大家停止射击,全体隐蔽。”
等的就是这句话,马良慌不迭爬起来,撒开腿往回跑去传令。
“啥?”罗富贵可有点慌了:“不是要拼刺刀吧?啊?我这机枪可挂不上刺刀,再说一旦他们上来……”
“上来个屁,放他们到山脚下,看他们有没有胆迎着手榴弹往上爬!”虽然胡义没对马良细说,但是马良直接就领悟了胡义的意思,听得懂。往下扔手榴弹容易,往上扔手榴弹难,落差导致距离差着一大块呢。
罗富贵恍然。
最近的敌人距离已经百米,只要再向前几十米,便是小高地下的山脚。九排的枪声突然间全停了,除了两三个位置上有人偷偷向下瞭望,其余人全所在战壕和掩体里不出来,或蹲或坐开始将手榴弹一颗颗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敌人居然几乎同时停止了射击,并且停止了前进,就在这百米距离上隐蔽躲藏开来,战线静止了。连天气也跟着作怪,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也一起停了下来,让人不禁觉得刚才的喧嚣仿佛都是假的,要么就是现在的寂静不真实。
胡义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也停下来?金疤拉想什么呢?看穿了我的想法?高地就在这,他不夺回去怎么守住他的山洞呢?他一定要夺!
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色,在身上抹抹手上的泥,小心地掏出那块怀表,下午五点半。
“这是个什么情况?金疤拉要撤退了吧?”罗富贵小心翼翼地顶着钢盔探出了他的一对熊眼。
正在用泥坑里的浑水洗手的小丫头顺嘴答:“你要是金疤拉多好!”
“我要是金疤拉我就整天住在山洞里边搂着睡,哪会像他这么没心没肺到处野跑,他就是个败家货!怎么能和我比!”
“呸!一锅端的都是你这样的,你比金疤拉更没出息!”
“老子愿意!”一大一小两个表情丰富地打开了嘴架。
合起了手中的怀表,胡义得到了答案:“他在等天黑。”
罗富贵反问:“等天黑?这不完了么?守不住了,那么多人,黑灯瞎火一窝蜂上来还了得,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咱这几个给啐死!这……他姥姥的,胡老大,要我说咱跑吧!”
“行。”
顺嘴说说而已,没想到胡义真回答了,听得罗富贵一出溜:“真的?”
“真的,你说的没错,天黑咱们守不住。”胡义忽然朝着战壕方向大声道:“给我盯住右翼,敢往前挪就放冷枪!”
……
金疤拉之所以停止了进攻,并非看穿了胡义想要改打手榴弹战术,而是迫于压力,与九排同时停止了射击纯属巧合,不是默契。
开打到现在,尽管是猥琐型的前进方式,也伤亡了几十个。尤其是左翼,相对于八路来说就是右翼,伤亡最重,连机枪带掷弹筒外加步枪的一通猛烈火力,打得那一边彻底不敢抬头了,也不知道八路怎么想的,非揪住那边不放,有熟人是咋地?
相对于近六百人的规模而言,这些伤亡其实能接受,可惜就可惜在‘元帅’这个问题上了,金疤拉是敢不惜血本,但是那几个入伙的势力可不干了,尤其是左翼那些伤亡最大的。天色不早了,等到晚上再冲行不行?为啥非要俺们上赶着给八路送人头?你这战斗目的到底是仓库还是俺们?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信不信俺们现在就和泥挖坟给你看?
金疤拉心里直骂娘,但身为大元帅,怎能不爱兵如子,反正天也是快黑了,面对周围的义愤填膺终于做出了妥协:停止进攻,天黑之后一窝蜂,活活淹死他们!
合伙人们高兴地各归各位了,师爷来到金疤拉身后,见附近再没外人,低声道:“掌柜的,眼下洪水给隔了,咱拿了高地卡住洞口也是过不去,如果八路搬不走,你说他们会不会直接毁了仓库?”
“这可是他们先翻的脸!宁可逼着他们把仓库毁了,我也不让他们搬走。”逼宫的众将离开后,金疤拉的脸色立即恢复了铁青,话音里带着咬牙切齿。
“既然掌柜的你是这样想,那就不得不考虑得再远一些。”
“什么意思?”
“我料八路肯定有援兵,他们很可能与咱们对峙拖延,等待援兵到来,那时候怎么办?”
金疤拉终于回过头,看着身侧的师爷,脸色忽然好了些:“金玉良言啊,不枉我养着你,说的好,说的好!”然后望着仓库方向看了看,忽然吆喝:“小九。”
一个手下跑了过来:“掌柜的,什么事?”
“你去给我上柱香,明白么?”
“明白。”小九掉头跑了。
师爷一头雾水,我这和你谈正事呢,你派人给你上香去?
金疤拉朝师爷一笑:“别担心,八路有援军,咱们也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对面的高地后面枪声喧嚣了一下午,二连只能听着看着,基本帮不到什么。这也就是九排,弹药基数满值,纯靠子弹混到现在不倒,换个别的队伍根本没法来这种打法,连绵不绝的枪声听得二连战士们大眼瞪小眼。
高一刀那高大身躯在半山坡上来回晃悠,一遍遍抬起头往对面的高地方向看,两只大手时而攥紧,时而松开,满满的焦躁。
无意间看到快腿儿从山下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坡,不禁道:“不是让你点货么,这么快就点清了?”
“不是。”快腿儿摇摇手,弯下腰喘了两口大气,才继续道:“连长,我在洞里点货的时候看到不少绳子,忽然有了个想法。”
高一刀没说话,看着快腿儿等下文。
“也许咱们能过去!用绳子。”
“手榴弹能过去,绳子拴什么都白搭,仍不远,你以为别人都没这样想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山上有石头,咱们可以用石头往水里铺一段堤出去,距离对岸不就近了么?再说这是山洪,不是河,眼下雨也停了,水位肯定会落,我估摸着……”
不待快腿儿把话说完,高一刀的大手狠狠捶在了快腿儿肩头,当场把他打了个跟头:“好小子!你不早放!”
快腿儿躺在泥里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答:“我也是才想到啊。”
高一刀两眼直放光:“现在我给你两个排,多久能把这活儿给我干完?”
“水太急,石头得现找,铺堤不会那么快,就算现在开始我估摸也得干到半夜。”
高一刀眼中那兴奋之光转瞬又不见了,这个主意来得晚了一点,天黑不远了,如果九排不突围,绝对撑不到半夜。迟来的‘马后炮’,这步棋还有必要下么?
……
烽火逃兵 第273章 卧槽马
胡义的脑海中第一次有了主动要把高一刀揍趴下的念头,却被涛涛洪水阻隔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抄起水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抛向对岸,狠狠抛向高一刀,可惜距离有点远,落点偏出好远。
高一刀的视线随着那块石头落在身侧的泥水中后,重新看对面的胡义:“我只是说说想法,干不干是你的事,朝我来这个……太不礼貌了吧?”
“你他么早干屁去了,现在才朝我说这个!”胡义把战斗到现在的火气朝着高一刀发作了,眉梢拉得异常高。这个主意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如果早开始用这种方法连起两岸来,那么现在二连差不多可以接替九排进入小高地阵地了。胡义心里窝火,注意力全放在防御上了,没有从其他角度动脑筋,自责!
没料到胡义居然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高一刀心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了一丝得意,不过注意力转瞬又回到了眼前问题上来:“你有理了?嗯?你不也一直没想出来么?你他么干屁去了?干就干,不干就不干,少他娘的朝老子竖眉毛!”
“我干你姥姥!”天天听罗富贵叨咕这个,胡义冲口把他的台词给冒出来了:“天黑我就走,别指望九排继续熬!”胡义喊完了话掉头就走,眼下的情况别说熬到半夜,只要天一黑,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九排连半个小时都熬不过去,铁定会被金疤拉的人海给活活踩死。
“……”高一刀很想再回骂一句,但是看着对岸那个泥污满身的踉跄背影,最终放弃了这想法,目视着胡义往小高地上爬。是啊,九排怎么可能熬到半夜呢,这个办法来得太晚了。
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河岸的高一刀发现胡义突然停下了,回过头朝这边大喊了一句:“明早天亮之际,你能不能在半小时内过来?”
这突然的问题让高一刀有点楞:“你什么意思?”
“就说你能不能?”
“我能!”高一刀的眉梢忽然也吊高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继续去准备你的马后炮吧。”胡义终于开始继续爬上高地,消失在顶端。
天亮之际?半小时?姓胡的凭什么给出了这么个抢渡时间?想不通,但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主,既然他说有这么个窗口期,很可能就会有。当即掉头猛跑,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口,同时朝二连大声下达命令:“开工!铺堤!现在就给我开干,快……”
两个排的二连战士哗啦一阵涌,搬石头挖料,在泥泞中忙成一团乱。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满天雨后的乌云让天色黑得比平日还要早些,更没有星光和月,于是越来越黑,一直黑到近乎不见五指。
万事俱备了,金疤拉终于下达总攻命令。
众匪纷纷爬出泥泞,摸着黑,小心翼翼向高地方向挪动,深一脚浅一脚,又湿又滑,到处都能听到摔倒声,甚至几次有人走了火,伤没伤到自己人也不知道。
不过高地上一直是静的,一丝生气都没有,像是个黑黝黝的大坟包。
到了山脚,开始向上爬,胆小的不禁有点哆嗦,八路要是扔手榴弹怎么办?菩萨您要是有眼,那就让他们都睡着了!
紧张得心里直念菩萨,战战兢兢向上前进着,不知不觉一脚踏空,噗通一声泥水四溅。被泥水灌了满嘴,挣扎着惊慌大喊:“有陷阱!有,咳咳……咳……陷,陷阱!救我……咳……”
“陷阱你奶奶个腿儿!这他娘的是八路挖的战壕。”
听到黑暗中的同僚这么说,终于停止了惊慌,四下仔细看了看,伸手又摸了摸,可不么,果然是战壕,这不都上来了么?那些八路呢?
没多久,金疤拉也到达了高地上,中路和右翼都上来了,左翼下午停火的时候被八路压得最远,损失最大,姗姗来迟。
高地对岸也有八路,为防万一,没敢点火,众将和元帅摸黑凑在了一块。
“八路呢?怎么可能没了?”有人嚷嚷。
“掌柜的,我觉得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伙八路缩到坡后岸边去了;要么是趁黑和乱,混进了咱们的队伍。”师爷冷静地给出了他的分析。
“什嘛?哎呀我娘……”有人闻言惊慌地四下乱看,可惜什么都看不清,立即拔出枪来,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影喝道:“你是哪个?跟老子蹭这么近乎干屁?”
“瞎咋呼啥?我是黑锅底!警告你啊,再朝我比划老子也比划你,看看谁先走火!”
“都给我闭嘴!”金疤拉的声音沉着响起:“慌什么?现在各自点名?各点各的队伍,自己的弟兄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吗?”
黑暗中,山匪们分成了几块集中起来,相互认着,平时没有点名机制,现在这情况下忙得一团乱,好一通折腾才告结束,没发现异常情况。
看来八路不是混进队伍,那么他们要么是缩到高地后的岸边,要么就是趁黑跑了,虽然觉得围得挺紧,但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折腾了这么久,足够他们跑出好几里去。
没心思再关注这个,目的是守住山洞。金疤拉开始布置命令,高地上留下一部,天亮后开始卡对面山洞;两侧下方各一部,协助高地;背对山洞方向的高地后方山脚再放一部,既是预备队,也是金疤拉的大本营。
这时有匪来报,本是搜索看后面岸边有没有藏八路,却听到对岸有声音,听起来是在干活,那声音要么是石头碰石头,要么是石头被投进了水。
眼珠子转悠了半天,金疤拉恍然大悟,看这架势,八路对岸的同伙还不知道高地上的八路已经跑了,他们想填水过河:“给我朝对岸射击!”
……
黑暗中响起了枪,乱纷纷从高地上打过来。
摸黑在岸边干活的战士当场伤了两个,高一刀不得不下了停工命令。这说明对岸的小高地已经是金疤拉的了,只是奇怪,为什么没听到九排突围的枪声?要说撤退逃跑,这姓胡的可真有一套啊!服了。
“连长,连长……”快腿儿摸着黑在低声叫。
“我在这呢。情况怎么样?铺出去多远?”高一刀问。
“至少还差一半的工作量呢。”
看着对面高地上的射击火舌,高一刀无奈了,如果差的少,顶着对面的乱射咬牙干完是可以,可是差一半的话可干不起了,那得两个小时,活干完二连也得残废,即便到时候能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姓胡的说只有半个小时,现在停下到那时候不还是干瞪眼么?”
快腿儿在黑暗中沉默着想了想:“水里的活是肯定没法干了,料可以继续备,把石头提前运到水边先堆起来,自然是个掩体,只是来回运送的途中有风险。反正到天亮的时间还长着,就把干活的人数密度降下来,伤亡不会大。这样起码能保证天亮的时候料都在水边,直接往前铺就行。”
“到时候需要铺多久?”
“可能……要一个小时。”快腿儿犹豫着,又道:“对九排来说只是增加了半个小时,他们应该能……”
“扯淡!”高一刀直接打断了快腿儿的话:“半个小时?姓胡的说那半个小时都够九排玩命了,你以为他们还是防守方么?”
“可是……咱也不能硬顶着子弹干活吧?伤亡太大,到时候过去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要你给我动脑子给我想!否则到时候咱二连和九排都得完蛋,除非咱们现在停工,到时候活活卖了他们,眼看他们完蛋!”
快腿儿无语,不再说话了。
……
黑灯瞎火半夜三更,土匪不是军队,没心思在这种时候去死人堆里打扫战场,盼着天亮再说。不过,总有胆大不信邪的,信奉‘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句真言,找个由头溜出来,偷偷发死人财。
黑暗中,一个身影在泥泞中到处摸索着,寻找下午死去的那些尸体。翻了好久也没什么收获,忽然想起左翼伤亡最大,死人最多,不过距离也最远,那块地方离着高地二百来米。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朝那边摸索过去了。
一路上几次摔得连滚带爬,终于到了这片地方,尸体格外多。
东摸一个西找一个,搜翻得不亦乐乎。继续下一个,咦?这蠢货怎么还背着镐头和锹?顺手再向下摸摸,还挂着盒子炮,手榴弹好些个。对枪没兴趣,将尸体翻转过来,挨个口袋翻,咦?口袋这么多?军装吗?可惜全是空的,穷鬼一个。
撇下那具尸体,转身再找下一个,将尸体翻过来,好像还是穿的军装呢?最近流行穿这个吗?正在狐疑间,突然被一只巨大的熊掌从后面捂住了嘴巴,眼眼这具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将一柄刺刀无声送入了他的胸膛。
一直到翻尸体这位不喘气了,那只大手才松开,重新消失于黑暗。坐起来这个尸体将刺刀抽出来,小声嘀咕道:“骡子,你看到没有,这都第三个了,以后你可长点觉悟吧,否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流鼻涕你再叨咕我下一个你自己干,别指望老子帮忙!”黑暗里传来小声的回答。
坐在黑暗中的刘坚强将刺刀在倒下的尸体上抹了抹,又低声问附近:“傻子,你那么近,为什么不帮忙,非等骡子过来干什么?”
背着锹镐的吴石头因为被翻躺而感到硌得慌,于是重新改为趴的姿势,木然答:“俺是死人,死人不会帮忙。”
“都给我闭嘴!”胡义的声音低声响起,于是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
烽火逃兵 第274章 鹬蚌相争
天亮前,一个全身被污泥裹满的战士踉踉跄跄跌倒在哨位附近,然后被哨兵架起来,匆匆奔进大北庄里。
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点亮了油灯的团长和政委眼看着两个战士扶进来的人,心就沉到了底。
他是二连的,连夜跑成这个样回来报信,出了什么大事?
政委的第一句话是:“把卫生员先找过来,带担架!”
团长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情况?说!”
“昨天下午……我们二连……和九排……在三家集……金疤拉的仓库……”
一段时间后,团长大声吆喝:“一连紧急集合,准备出发!”
已经被抬上担架正要送去卫生队的二连通信员忽然有气无力补充道:“别送我去卫生队,山洞不在三家集,我得给你们带路,让我休息会就能跟上。另外,如果能保住山洞,一连不够,东西太多了,很多很多,全团一趟也搬不完。”
团长愣了愣,跟着朝通信员大喊:“把他抬上,与一连现在就出发。通知全团所有单位到操场紧急集合,由我带队。另外去杏花村通知四连,随后追赶。快!”
大北庄里立即喧嚣起来,黑暗里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响,炊事班卫生队供给处纷纷到操场去集合,而吴严领着一连抬着个担架只在宿舍门口点了一遍名,便立即列队开拔。
……
同一时间,一个人影敲响了一间屋门。
屋里灯亮,随即门开一条缝,屋内一个人影小心翼翼朝漆黑的门外打量,却不开口说话。
门外人道:“我来上香。”接着门便打开,将来人迎进,然后屋里人出来,跑去报信。
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影出了落叶村,来到这间屋。
一直等待在屋中的汉子见来人进门,起身拱手:“李爷。”
“你怎么来了?”进门人正是李有德。
“受我家掌柜的托付,来要支援。”
“支援?”李有德短暂地惊异了一下,然后缓步走到桌边,正襟坐了,才继续道:“什么支援?”
汉子没再坐,站在桌侧答:“八路要抢三家集仓库,占了洞,我们已经和他们打了一下午……情况就是这样。李爷,这里边可有您一半的份子呢,这时候您得出手了,要不然仓库保不住。”
出乎意料,李有德没有吃惊也没有焦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沉默着将事情经过听完。
原来三家集这个事情上,金疤拉和李有德是合伙人,股份各占一半,地盘是金疤拉的,安全和运作都由金疤拉负责;货物出入则由李有德暗中疏通。
隔了一会,李有德忽然问:“八路在那有多少?”
“估摸着……百多个吧?”
“那你们呢?”
“号千人,实六百。”
“打不过八路?”
“遭了洪水,眼看着山洞过不去,只能生生看着八路在对面等增援。再说这些人都是最近才入伙的,压根不是一条心,打起仗来各怀鬼胎愁死人。”汉子倒是实在,面对神色认真的大股东李有德,没藏没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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