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突然前面出现了巡逻队,路上的人开始惊慌离开,宵禁的时间要到了。
她无奈地止步,直到最后一个行人也匆匆跑过了身边,才黯然转身。
仅仅十几步远的下一个巷道拐角,一双细狭双眼刚刚没入黑暗。昏暗街边的玲珑身影曾经站在他的余光里,但是他当时的注意力被宪兵队吸引了……
烽火逃兵 第285章 变脸
警务也有个独立的办公场所,与宪兵队仅仅一墙之隔,大门朝向相同,挂着梅县警察队的牌子。
时近晌午,几个伪警员员回到了警队,一进门先忙着喝水止渴。
李有才皱着眉头朝刚回来的人埋怨:“求你帮忙查点破事真费劲,至于墨迹到现在吗?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对方大口喝饱了凉水,才答:“我不得先忙正事么?两个案子处理完,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嫌慢你自己去查啊,费力不讨好,我图什么?”
李有才一笑:“你可别吹了,城里八百年也不见出一个案子,你一张嘴就来了俩,能不能编个靠谱的借口啊你?说你崴了脚也比这个强吧?”
另一个警员接茬道:“李有才,这回可真不是假的,昨天晚上出了俩案子,城东酒楼厨房被盗,我们今天到那仔细调查一通,发现确实少了两只烧鸡。第二个是杂货铺掌柜的报案,说他的铺子昨晚遭了贼,他把自己锁屋里不敢出去看,事后查看现场,发现少了一截绳子,丢了个铁钩,盗贼还顺走了一瓶煤油。”
“哎呀我天,真是惊天大案,难为你们了,跟你们报了案,事主的损失翻倍了吧?”李有才笑嘻嘻地嘲讽了一句,接着道:“别说没用的了,让你帮忙的事有眉目没有?”
“我查问了,邻居说这个李英已经有一阵子不见了,平时根本没来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至于样貌……形容得跟你说的差不多。”
李英就是李贞,是身为二十一号交通员时使用的假名,李有才要做的就是查出她在城里工作时期的样貌特征,以及接触过的熟人,再告诉苏青与李贞做对比,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她有什么常接触的人没有?”
“据说有个叫林秀的,是她熟人。”
“那你怎么不直接帮我把人带回来呢?”
“带个屁,那个林秀家住东门外呢,你还是自己找去吧,帮你这些还不够么?我告诉你说咱俩两清了啊,以后我可不欠你的债。”
李有才摸出一张赌场上写下的欠条递给警员,同时道:“林秀的住址给我说详细点。”
警员把欠条接过立即撕碎,然后说了地址,最后不解地问:“你找这个李英干什么?不是你小子又动了歪心吧?我劝你省省吧,据说她没那么好看!”
阳光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我怀疑这个李英是八路!”然后走出了警队大门。
……
奔东门,出县城,顶着烈日走了个汗流浃背,终于进了村庄。
只知道林秀家住这里,却不知道是哪个门,正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忽见对面来了人。
黑鞋白袜,黑裙蓝衣,十**岁年纪,一条长长的麻花辫,美丽杏眼正在诧异看过来。
看得李有才有点呆,这是进村还是进城了?村里也有这么漂亮的女学生么?对比这土里土气破破烂烂的周围环境,强烈的反差令人印象深刻,做梦了。
赶紧先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再捋捋头发,特意朝对方微笑拱手:“请问……”
话还没说出来,女学生反问他:“你是谁?”
“咳咳……在下……姓李,名唤……”
“你背着的是枪吗?”李有才的名字还没报完呢,第二个问题又到了。
“呃……你说这个,啊对,这是……”
“我怎么觉得你这打扮怪怪的?”女学生上下打量着,再问。
“咳……”李有才差点被自己给呛死,有这样提问的吗?不需要回答还问个屁啊?心里是这样想,可是一身贱骨头还是忍不住说:“干净些而已,我只是……”
可是女学生不等理由才说完,再次抢先说话了:“嗯,好吧,你忙。”然后掉头就走。
“嗯,行行,那个……”糊里糊涂应和,直到对方转身了,李有才终于反应过来:“哎?哎哎?这不对啊?那个你……等等,你等等!”
她停住了,扭回头看,静静不说话。
这一回眸,李有才腿一软,差点醉了,心里狠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恢复神智,摆出一副欠了人家万贯的表情,低三下四地问:“请问……哪家姓林?”
“这里十户有八户姓林。”明眸皓齿声如燕语。
赶紧咽下了口水再问:“林秀家住哪里?”
她静静看了李有才一会儿,抬手一指远处半坡上的一间草房:“去那问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不远,走起来不近,这倒也算了,关键连条路都没有,连踩泥巴带过坑,李有才的一身行头全毁了。要按着平时,他肯定要思量思量那个女学生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信,但是现在,他可不忍心打破她的美丽纯洁形象。
一路折腾到半坡,以为苦尽甘来,结果草房附近冲出一条凶恶大狗,一身黑毛,血盆大口,叫都不叫直扑李有才,这个惨!
等主人出来唤住狗,倒霉的李有才已经被撕成叫花子了,后来自称是猎户的主人告诉他,林家是做大生意的,当家的人称林掌柜,林秀是他的独女,院子最气派的那家就是。再说你跟村里人打听不是更方便,非跑来这么远干什么呢?
“过来欣赏风景,顺便问问而已。”这是李有才的回答。
……
一扇大门打开了缝隙,门里人探出头,用看待傻子的目光看着大门外衣衫褴褛的人,要不是看他身上还背着枪,这门根本不可能给他开。
“我们老掌柜的在城里呢,要办事到城里去找吧。”门里人说完了准备关门。
“谁找你们掌柜的,我来找林秀。”李有才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上被狗咬出来的血窟窿,一边朝门里人不耐烦。
门里人面无表情看了看李有才:“你也是来求亲的吧?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再来?”
“我……求个屁啊求?明告诉你,老子是便衣队的,来办公事,赶紧让林秀出来!”
此时大门忽然敞开,门里人一看身边,不禁道:“大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他是……”
黑鞋白袜,黑裙蓝衣,一条麻花辫长到腰际,林家大小姐面无表情看着大门外的李有才,冷冰冰问:“找我什么事?”
果然是她!从那条该死的恶狗扑向自己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太毒了,太伤心了,小白兔转眼变毒蛇啊,老子招你惹你了这么糟践我!李有才觉得自己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了,可是一张嘴,却说:“信不信老子那个……找你调查情况。”
“我一个乡下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情况给你调查。”林秀的眼里透露着鄙夷。
破衣烂衫狼狈相的李有才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忽然问:“你是不是有孪生姐妹?”虽然眼前是同一副面容,却根本无法与刚才那个单纯的美丽表情联系起来,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看门人自然听不懂,愣愣地看向身边的大小姐。
“如果这就是你要调查的内容,很遗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问题么?”
咬了咬牙,暗道:好男不跟女斗,忍了,办正事吧。于是道:“李英你认识吧?”
“不认识。”林秀的回答连犹豫都没有。
“如果你不认识她,你觉得我会找到这来么?”
“很多人都找到这来,只是想认识我,请你找个更好的理由。”
“我……你……”李有才被闷得说不出话,没见过这样说话的,长得好看也不能狂成这样啊?
“还有问题么?”
“我……”
“关门。”林秀随口吩咐了身边的下人,转身返回院子,咣当一声两扇大门并拢。
留下褴褛的李有才瞪着大门发呆,身上那些狗牙啃出来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
县城中的某一偏僻处,胡义看了看天色,扔下最后一块鸡骨头,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油腻,开始将一段约两米长的短绳与铁钩捆连起来,动作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捆好之后全力拽了拽,又将铁钩抛上旁边的墙头,站在下面扯了扯,感觉还算顺手。
正因为胡义没有刺杀经验,所以他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宪兵队是虎穴没错,但是正因为它是虎穴,所以没人敢摸老虎屁股。如果偏偏去摸,那么老虎会想到么?
可能是有去无回,但是执行命令是军人天性,没有经验无从下手,那么就从看待战斗的角度下手,将这次任务看做偷袭拔点,然后突围。阴谋诡计实在不是强项,看成战斗就简单多了。
计划分为两步,首先于一侧展开佯攻,然后主力从其他方向偷袭,突击得手后只能依靠一个字:跑!当然这佯攻和主攻都是胡义一个人,更复杂的战术无法做到,能跑多远也不知道,倒霉的话当场就死了。
甩绳摘下了挂在墙头的铁钩,用手指肚试了试锋利的钩尖,然后缠绕在腰间,最后拎起刚刚弄好的一个简易燃烧瓶,认真挂好。
光线渐渐暗淡,夜色如期而至,宵禁的时间也到了,然后他的身影坚定地走进了黑暗,去迎接战斗……
烽火逃兵 第286章 冷酷的狗皮
警队大门紧闭,四面院墙围起了一栋二层小楼和一趟平房,门房内的马灯亮着,光线透过窗照亮了大门内的一小片地方,但是值班的警察已经和衣佝偻在屋内的一张小床上睡熟。
那趟平房座落在办公楼与后墙之间,有仓库有宿舍有地牢,地牢入口那间值班室也亮着灯,隔窗可以隐约看到几个警察在打牌,好久后才会有两个警察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拎着手电绕着墙内象征性地巡逻一圈,然后回去继续输赢。
警察不是军人,下班后家住城里的当然回家了,天黑后还在警队里的除了值班站岗的还有几个住宿舍的,此刻在平房另一端的宿舍里此起彼伏打着鼾。院内当中的二层办公楼上也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光,那里是个值班警官在守电话。
这一切在看惯了敌人阵地的胡义眼里,连纸糊的防御都算不上。与宪兵队一墙之隔的警队就是胡义的佯攻目标,既能吸引宪兵队的注意力,又能得到枪。
尽管苏青强调要低调低声,尽管李有才说了枪一响没跑,但胡义不是专业刺客,没有枪没有刺刀他觉得浑身不爽,既然任务是我来做,那么我只按自己喜欢的方法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当手电的晃动光线显示两个巡逻的警察再次返回了后面的平房值班室,铁钩飞上了墙头,随后是身影拽绳攀上来,然后收绳落地,以军人躲避弹雨的姿势猫下腰狸猫般快速冲向办公楼。
进了门,光线猛然暗了,停在门内适应了一下,开始轻手轻脚地慢走,在一层走廊里随手试了试几间房门,都锁了。然后离开走廊,开始慢步走上楼梯,一边将铁钩握在手里,将栓连的短绳在胳膊上随意缠绕几圈免得拖地。
到达二层走廊,可以看到其中的一扇门缝里微微透着灯光,至少那扇门是没锁的,并且应该有这栋楼里的所有钥匙,于是一步步稳定地朝这那扇门走。一点都不紧张,真的不紧张,相比于拎着手榴弹摸鬼子的火力点,此刻这能算什么呢?
做好了准备冲击的心理准备,握着铁钩的右手低垂在身侧后,左手轻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门轴发出了细微的轻响。
看到了一张办公桌,一个警察趴伏在桌上的电话边,因听到门响而揉着惺忪双眼准备抬起头。
一步,两步,稳定地走向办公桌一侧,麻木得没有表情。第三步,目标终于放下了揉眼的手;第四步,他皱眉迷茫;第五步,他神色诧异不解;第六步,目标不自觉的开始瞪大眼睛微张开嘴,但是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左手猛地捂上了他的嘴鼻,猛力将他的头推撞在他身后的椅背上,听到了他颈骨被靠背顶端猛烈撞击时发出的断裂响,这时将右手的铁钩放在那个因头部后仰而凸起的喉咙上,横向猛地一扯。
灯光里,能看到黑洞洞的气管因被铁钩生生扯破正在不停地冒血泡,伴发着古怪的出气声。
收起铁钩,从尸体身上的枪套里抽出一支驳壳枪,验了弹仓,然后上膛,将枪摆在桌面上。把尸体扯落一边,坐在办公桌后,细狭双眼在灯光里看着屋门外的黑暗走廊发呆。
她说两不相欠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如果我死了,能不能算两不相欠呢?好像也不能……至少她会解脱罢。
隔了一会,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桌面上的枪揣起来,从旁边摘下了一串标有数字的钥匙串,拎起桌边的手电筒,起身走出房间。
逛了枪械室,逛了库房,逛了证物室……当胡义再次回到值班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桌上多了些东西。
灯光下,一个漂亮的枣红色木质驳壳枪套泛着淡淡暖光,坐在椅子上的他打开枪套,抽出了一把近乎九成新的驳壳枪。这是m1932型,它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枪身左侧多出了一个快慢机。
认真专注地验了枪,然后卸下了原枪的十发容量活置弹夹,将子弹压满,又将搜罗来的两个二十发容量长弹夹也装满子弹,最后将一个长弹夹装进枪身。
随后,看了摆在桌上的一套崭新警服一会,终于起身开始换穿。
其实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但是今天很可能会死,不想在最后的时候太难看,并且警服也有腰带和武装肩带,束缚在身上的时候会感觉踏实,不觉得空落落,习惯了,只是习惯了,警服就警服吧。
这是一套旧式标准警服,只是没有了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帽徽,穿起来会被百姓们暗地里骂为黑狗子。
黑皮鞋鞋带系紧,白色绑腿布一圈圈缠住黑色警裤两条小腿位置,笔挺的黑色上装系紧棕色牛皮腰带,武装皮带斜挎过肩仔细调好长度和角度,枪套随之斜挎在身后。最后拿起了黑檐黑顶白围边的大盖帽,认真专注地缓缓戴正。
从没兴趣照镜子,现在想照了,却没有镜子,只好转过身,去看窗。
灯光里,几个方块区域玻璃拼凑出一个暗淡的警察身影,挺拔得又不像是个警察,镜像并不清晰,但能看到黑白分明。
时间差不多了,他将一长一短两个备用弹夹揣进右侧裤袋里,把最早的那支驳壳枪里的子弹卸出来,跟桌面上收集来的一堆子弹一起装进上衣的右下口袋,然后把栓绳的带血铁钩随意缠绕几圈,挂在腰后的皮带上。
本来以为要费些波折,所以准备了一个燃烧瓶,现在不用麻烦了,直接将瓶口的麻布扯开,然后开始往房间里倒。
扔下空瓶子,提起桌面上的马灯走到门口,扔下摔碎,头也不回地晃悠进走廊的黑暗里。
……
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终于响起了急促的警哨声,警队大院里,十几个跑出宿舍的警察惊慌地试图冲进办公楼里灭火。
隔壁的宪兵队随后也响起了紧急集合号声,所有在岗的鬼子卫兵都在呆呆看着一墙之隔的冲天火光,他们不会因任何事离开岗位,只能眼睁睁地看那烈焰腾空。睡梦中的鬼子忙乱地匆匆集合,然后由军官带着,拎起锅碗瓢盆等顺手工具,去警队那边帮助阻止火势蔓延。
冯忠醒了,是被那些嘈杂的警哨声和走廊里匆匆奔跑的脚步声吵醒的,迷糊中本能地扯出压在枕头下的那把撸子,想要往床底下钻,注意到窗外照进来的火红,听清了有人在远处喊救火,这才放下了惊慌,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跑到窗前去看情况。
这里是宪兵队大院角落中的一栋二层宿舍楼,每层都是南北两面十几间对门房间,中间过道走廊,入口在一楼走廊尽头,上二楼的楼梯在走廊另一端,因为偶尔要将这栋宿舍楼的一些房间做其他用处,所以所有的窗外都固定了金属栅栏。
冯忠住在一楼中段的一个房间,之所以选了这栋楼来住,也是因为看上了那些封窗的栅栏,不必担心被人潜入,还能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么?
……
楼门口边站着一个值哨的鬼子宪兵,不时的看向远处墙外的冲天火光,听着火场那边传来的嘈杂叫喊,心里胡乱地猜测着起火原因。后来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冷,想回头看看,却突然感觉头一晃荡,似乎无法呼吸,这感觉更像是不需要呼吸。倒在地上以后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无法看到自己那已经被铁钩豁断的喉咙,只能看到一个警察的背影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楼门口。
走廊里有点昏暗,但并不漆黑,有些房间的门敞开着,因为惊慌去集合的宪兵没顾得上关门,燃烧的火光照进了窗口,又通过那些半敞开的房门漏进了走廊。一块一块不规则的光散乱地映在一侧墙上,红彤彤的,时明时暗,微微晃着,让这条长长的走廊看起来阴森诡异。
他将铁钩和绳收挂在腰后,抽出了那支使用了长弹夹的m1932,关闭了保险,垂拎在右手里,开始一步步慢慢向前走。经过第一扇敞开的房间门时,光线猛然照亮了他随意拎着的那支驳壳枪,闪出了漂亮的烤蓝色,明明不是很亮,偏偏刺眼,清晰。
脚下铺了地板,皮鞋每向前迈出一次,都会发出一次落响,偶尔还会伴发地板松翘处的吱嘎声。但行走在昏暗中的他似乎并不介意,因为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也不刻意放轻脚步,只是慢慢往前走,更像个黑乎乎的僵尸。
一〇六,一〇七。他在一扇关闭的门前停下来,枪口随即抬起指向了门。
猛地一脚踹开了,动作速率突然变得迅捷警惕。枪口指向过道;晃动两次后突然指向一间空厅,指向桌下,指向窗边,接着指向对面的一扇门。
根本不顾及目标是否已经因破门声而用枪口瞄着门后,毫不犹豫再次一脚猛地踹开,那一瞬间,扳机已经被他压到了过半行程,随时可能走火了。枪口猛地指向了屋里的床,被子掀开着,床空着。迅疾调转枪口指向侧面的角落,那里只摆着一把椅子。
窗外的火光照亮了黑亮帽檐下的冷脸,他在思考,错在哪?
……
二楼的视野更大,所以看的更方便。冯忠在二楼的某个房间看着墙外的火场,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当叛徒没有想象中那么惬意,叛变前答应的是让他远走高飞,等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却成了在宪兵队里挂职,继续为天皇服务,从此每天活在胆战心惊里。
正在郁郁不得志,突然听到一楼似乎有动静,不知道这是不是哪个皇军回来了,于是离开窗边出门,一步步走下楼梯,习惯性地拽出了别在腰后的手枪。
当一楼那时明时暗的走廊完全出现在视野后,冯忠却突然僵住了,没有迈下最后几级台阶。
一个警察的身影静静站在一〇七房间门口,随意地垂拎着枪,正面对着楼梯这里。门里漏出的昏暗光线照亮了一袭笔挺警装,格外的黑,帽檐下的眉眼也黑得看不见,只有下巴反着些微光。
看不到那双眉眼却能感受得到,那一定是凶恶的目光,是看待猎物的目光,因为冯忠正在觉得脊背发凉,凉得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那个黑帽檐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两个绿色兽瞳。
这一刻,连时间都冷到静止了……
烽火逃兵 第287章 破碎
他站在走廊中间,他在楼梯台阶上,相距十几米远。
他拎着m1932,他拎着南部十四。
他是来杀人的,他猜楼梯上的那个人影就是他,因为感到了他在恐惧;他知道这里不可能有警察,警察必然是来杀他的,何况还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所以他们都知道他是谁了。
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感觉只是一瞬,他猛然抬起枪口,开始扣扳机;而他,在不约而同的刹那选择了反身猛跑冲上楼梯。
快速的射击声在昏暗狭长的走廊里格外刺耳,脚步一次次重踩楼梯的声音里伴随着子弹一次次击中台阶的声音,昏黑中有碎屑划破了冯忠那张惊惧的脸,狂奔的他却感觉不到。
想要逃避死亡,拼尽全力地逃避,已经冲上了楼梯拐角,枪声已经停了,冯忠仍然不敢停,精神即将崩溃的他已经连卡住楼梯口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冲进二楼走廊,顺着走廊不管不顾地继续冲,他只想离开这,离那个穿着警服的魔鬼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当他惊慌摔倒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才恢复了神智,记起了这栋楼是多么的安全,安全得只有一个出口。
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了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自然得像是某个人下班回家,听在冯忠耳里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刺耳丧钟。
长长的走廊是昏暗的,两端都看不清另一端尽头上的黑暗。绝望的冯忠顾不得爬起来,抓着手枪回头猛打。
呯呯呯呯……恐惧的脸在枪口焰的照耀下连续闪亮了八次,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他还在试图拼命地抠扳机,看起来更像是手指在抽搐。
紧接着就看到黑暗的那端出现刺眼的闪亮和震耳欲聋的枪响,身畔墙壁上崩落的飞屑逼得冯忠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的窜进身边的房间。
随后皮鞋的漫步声音又响起来,踩得走廊里的地板吱吱嘎嘎地响,每经过一扇敞开的门,那黑白分明的警装便显现一次,又没入黑暗。咔嗒,是弹夹滑落的声音;啪,是另一个弹夹被利落拍进枪身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冯忠崩溃了,不顾一切了,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窗,砸向那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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