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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护士跟着进门,到门侧边开了灯。她的动作刚刚完成,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某种东西被穿透的声音。她不知所措地傻傻回头,看到医生背后站着一个赤膊上身的魁梧身影,医生的嘴鼻被后面的他捂住了,他正撤开摆在医生脖子部位的右手,露出了医生那正在冒着血泡的喉咙,咕噜咕噜怪怪地响着。
而他的右手里,露着一截血淋淋的镊子尖,在门外走廊光线的映射下,一滴血正在滑落地面。
只是看着这幅画面,护士已经惊骇到近乎窒息,因为努力吸气,已经另她戴着的口罩吸变形附在在脸上,能够听到气流穿过缝隙时的嘶嘶响……





烽火逃兵 第290章 第一次拥抱
医用口罩上那双惊骇至极的放大瞳孔,预示着她即将要尖叫或者发声。胡义却没能将手中的镊子刺向她的脖颈,因为这双眼睛就是在药房里看到的那双,这感觉比较矛盾。
麻木地盯着她的眼,在她开口前平静告诉她:“如果发出声音,你的脖子就断了!”然后松开了左臂,医生的尸体噗通一声跌落脚边,同时抬起右脚蹬了半敞的门边一下,哐——病房门关闭。
背靠着墙壁的护士终于顺着墙边无力地瘫坐下来,然后战栗着,顺着墙根倒退着挪蹭到墙角,试图远离那个站在门边的僵尸般男人。
抬起脚上黑亮的皮鞋,随意地踏在尸体胸膛上,低下头认真看了看尸体的装束,鬼子军医。头也不抬地朝角落里蜷缩发抖的护士淡淡问:“他干什么来了?”
没有得到回答,于是抬起眼,适当强调了一点语气:“我问你他干什么来了?”
“子弹,打伤你的子弹不一样,他要知道你是不是被误伤,他只是……”
“不是。你的伤员们是被我打的,而我是被他们打的。”
“他只是个医生,他……”
“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死人。我的东西在哪?”
“我,不明白……”
“我在问我的枪。”
“护士站。”
“好吧,我是个伤员,过来扶我一把。我说现在过来扶我一把!”声音冷到令人胆寒。
护士努力从墙角站起来,战战兢兢地靠近胡义,刚刚到他身边,猛地被他捂住了嘴,接着感到脑后遭到重击,然后软软瘫倒在地。
将镊子攥在手心里,缓缓拉开房门,慢慢迈进走廊,再将门带好。
两次用力导致伤口的疼痛清晰起来,疼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向走廊一端看过去,护士站并不远。
黑鞋黑裤,腹部打了很高一块绷带,赤膊着胸肩,慢慢走向护士站。走廊远端有人坐在一边吸烟,打量了这个走出病房的倒霉鬼一眼,继续忙着吞云吐雾。一个护士端着托盘走出护士站,扫视了他的鞋裤一眼,发现是个受伤的警察,不是帝国士兵,便收回了想要责备的心,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匆匆走向远处的一间病房。
打开储物柜,找到高一刀的名牌,带血的警装上衣和警帽以及枪套都塞在其中一间格子里。直接一把掏出来夹在怀里,身后响起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转身看到了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护士,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平静回答:“我出院回家。”
“那要医生决定!”
他却根本不看护士,直接从护士身边挤出了门。
“你……不可理喻的支那人……”护士气愤的嘀咕也没能让他停步回头。
……
小心翼翼地将上衣穿好,不敢紧扣腰带,只好松松地系了,挂好枪套,带上帽子。然后坐在床边,掏出衣袋中的子弹,一颗颗将弹夹都填满,子弹上膛,将驳壳枪勉强塞入右侧裤袋,放下衣襟遮住露出的枪柄。
看了倒在门后的医生尸体和昏迷护士一眼,站起身,来到窗台前,用双手撑着窗台试了试,立即有冷汗冒出来,很遗憾,这么简单的翻越动作硬是做不出来,伤口差点被扯裂。
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终于下定决心,反身走向房间门口,关了灯,开门走出。
走廊是长长的,灯光是间隔的,偶尔能听到某些病房门后的咳喘声,总体来说是安静的。
皮鞋开始向前迈出,发出了落地的响,右手垂在裤袋边,隔着衣襟贴在枪柄上。左手半抬,轻捂腹部的伤口位置,一步一步淡定向前,皮鞋的落地声稳定而清脆。
这让走廊远端那个抽烟的家伙忍不住看过来,一直看着他在走廊里走,棚顶的灯光一次次地闪亮了那个黑亮的警帽帽檐,在帽檐下留出时明时暗的阴影,模糊着那张古铜色的脸。
……
咔嗒,咔嗒,咔嗒……皮鞋落地声渐渐变得清晰,冯忠突然睁开了眼,走廊里的光线从门缝四边漏进来,没开灯也能看得出病房里的天花板。努力聆听着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冯忠的瞳孔渐渐开始放大,下意识攥紧了被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让躺在病床上的冯忠禁不住开始颤抖。他来了!他来了!是他!就是他!这个魔鬼找到我了!他来杀我了!他来了——
那根本不是脚步声,是催命的丧钟,像是宪兵队那夜里的一幕一样,被这声音折磨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魔鬼,你杀不死我!你永远杀不死我!冯忠再次爆发出无穷的求生意志,翻身下床,因为疼痛使得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不顾一切地冲向窗口,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死地,不顾一切地打开窗,用尽毕生精力爬上窗台,毫不犹豫地跳进窗外的黑暗。
闻到了泥土的气息,感受到了夜风的清凉,跌倒在窗根外的冯忠终于感到了恍惚,感到力气的枯竭:“你用远杀不死我!你不会得逞的……”
冷冷月光下,冯忠腰间的绷带已经被浸染出大片殷红,那阴惨惨的虚弱嘀咕声越来越低,最后归于寂静。
……
胡义仍然行走在走廊里,距离那个坐在长椅上抽烟的家伙越来越近了,近到双方已经相互清晰地看到对视的瞳孔。
长椅上的家伙下意识地直起腰,改变了姿势,皱着眉,似乎准备问点什么。
胡义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自然张开,似乎准备抓握什么。
正在此刻,旁边的房间里响起了声音,像是在开窗,像是有人摔倒。长椅上的家伙立即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转而看了看身边的房门,不再考虑正在经过身边的受伤警察,站起来推门走进病房。他惊讶地瞪大了眼,床空了,窗开了,然后他大步冲到窗边朝外看,表情变得有点呆愣,停了一下才开始大喊:“护士,护士,他需要医生!……”
胡义目不斜视地经过了那间敞开的门口,他没心思关心那里住着谁,尽管那家伙在房间里大喊着护士和医生,也没能让胡义转一下眼。无论那是谁,一时都不会得到医生的帮助了,因为医生的尸体早都凉透了,只能说这个病人的运气太差劲了。
身后的走廊里响起了护士的急促脚步声,在一阵慌乱嘈杂的声音里,胡义缓缓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两扇大门。
门轴上的金属弹簧发出刺耳的摩擦响,迎面的空气陡然变得清新凉爽,大门外的门框上方墙壁钉着一个伸出头的照明灯,将门前的区域照耀得刺眼亮,显得周围的夜色更加黑暗。
门前不远的两个鬼子卫兵回过头,注视着站在医院大门口的警察身影。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表情,他们在诧异,这么晚了还有人出院么?
两扇门已经自动关上了,还在身后吱吱嘎嘎地来回晃悠着响,站在门外的胡义闭上眼,贪婪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微醺。
一个鬼子横端着刺刀,向门口走近过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重新睁开眼,看着靠近而来准备查问的鬼子,右手已经悄悄握住了枪柄,准备让这支m1932再次亮相。
“汉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声音里饱含着满满的思念,满满的幸福,满满的激动。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在医院门前的街道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憔悴女人的身影,正在远远地张望过来。
两个鬼子卫兵扭头去看,大门口灯光下的胡义也努力向昏暗的街对面去看。
素色旗袍下,是那么熟悉的曲线,这肯定是幻觉,是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居然像真的一样,真得连一向麻木的自己都信了。
“汉臣,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来!”她突然开始向这里跑,跑过了街,跑出了昏暗,跑进了光线。灯光逐渐照亮了那张憔悴的脸,照亮了脸上洋溢出的幸福喜悦,和眼角飘出的泪,齐颈的发丝在奔跑中凌乱地飘摆。
她跑过了目瞪口呆的鬼子卫兵,跑过了刺刀寒光,一头扑进了灯光底下的警察怀里,将头埋在他的颌下胸前,软拳一遍遍捶砸着他的肩,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哭泣:“我以为你让坏人打死了……呜……以后我跟孩子怎么活……呜……”泪涕具下,模糊了一片。
身上的伤口被她扑撞得产生疼痛,他却感觉不到,因为他闻到她的味道便已经醉了,醉得心里疼,心里一阵阵地疼,疼得不敢抬手搂住怀里的女人,尽管曾经那样执着地认为她就是自己的女人,此刻也不敢环抱她,怕一抬手,心就碎了。
可是她却停止了捶打,双手紧紧地环抱住那个宽阔的脊背,紧得纤细指尖抠出了衣痕。
“我……没事……你……不该来这。”他对埋在胸口前的白皙耳畔轻声说。
“我不管!以后不要再做警察了好不好?让别人去抓他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呜……”深埋在宽厚胸膛里的面庞仍然啜泣。
胡义放开了即将拔出的枪,而那两个鬼子卫兵也重新回到了不远处的岗位上,笑嘻嘻的相互低声交流着什么,偶尔往这边瞟一眼,偷看旗袍下的玲珑臀线。
……
这一切是真的么?当然不是真的!尽管有人希望这是真的!
当出院的警察和他贤惠的妻子走进了黑暗,他那泪痕未干的妻子便冷冰冰地推开了他,将他甩在身后,在前面默然地领着路,连头都不回一下。
后来,她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才停下来回过头看。
寂静的黑暗里没有人影,她不满地顺着巷道往回走,终于被倒地不醒的警察绊倒……




烽火逃兵 第291章 河边的酒站村
沙滩被阳光照耀得明晃晃,小红缨高挽着裤脚,赤着小腿光着小脚丫蹲在沙滩与河水交界的浅水中,使用一把小铲子,用沙子在水边堆起一个小炮楼,玩得不亦乐乎。尽管挽着裤腿,裤子也早湿透了,上身的白色小背心也没能幸免,大片大片的湿漉区域显眼地贴在她初现青春的**上,显露出胸前小小的一点可爱尖翘。
不远的河水里,几个游泳累了的战士泡在水中相互嘀咕。
“直接上岸为啥不行?”
“你傻啊还是缺心眼?你忘了二班长为啥被她和傻子追着打?为啥被逼得生生跳了河还不依不饶被石块扔了满头包?”
“不是说当时因为孙翠的去留意见么?”
“你这笨脑袋,将来被她活活打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事是因为丫头嫌二班长不拿她当女人,嫌咱见了孙翠脸红见她却不遮羞,她才火了!”
“她一个小毛丫头,再说过去一直也这么混过来的,跟她有什么可遮掩的?她看得还少吗?还有什么可藏?”说话这位脑筋还没转过弯来,时间久了自然把丫头看做个小战士,性别感早就淡化了。
“那你自己去把她当哥们儿吧,我可没兴趣找打。”另一个战士开始游向沙滩另一边,准备迂回上岸。
其他几个战士望沙滩上看了看那对小辫子,又相互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眼,也跟着开始迂回上岸。
……
酒站村,是刚刚诞生的最小村落,位置座落在酒站西北方向一河之隔的对岸。最初逃难躲避至此的四十多口人,加上近日来闻风到此投亲靠友的,目前总人口不到七十人。大部分是老幼病残,女性占了大半,男性青壮极少,成分也复杂。
有曾经为匪的,有已故山匪家眷,有无家可归的农民,也有乞讨生存的流浪者。他们庆幸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他们暗暗祈祷不必再漂泊,然后他们开始盖房搭屋。
男人们主动开始承担建设的活儿,搭出来的住处跟别的地方有很大不同,尽量简易,减量隐蔽。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逃难习惯了,被山匪流寇折腾得习惯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九排警告过他们了,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成为战场。所以他们力求居舍简易,将来再撤离的时候不会心疼,烧便烧了,砸便砸了,不至于像当初离开故土时那般难舍。
九排给了他们粮,但是最令他们欣喜的是九排给他们分配了青山村附近的大部分庄稼,那绿油油的生机看得他们露出久违的笑容,秋后就会丰收了,明年种荒之前不会饿肚子了,哪怕每天为照顾庄稼要过河,要走十几里路远,他们也一路幸福着,憧憬着,跟本不觉得远,更不觉得苦。分配到庄稼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到青山村的山坡上去,给埋在山坡上的青山村全体老少上坟烧纸,告诉他们庄稼没有荒,茂绿得发亮。
大言不惭地利用身为九排人做背景,巧舌如簧的孙翠在到达酒站后的第二天便成功地将酒站村的妇女们拉拢起来,建立组织,而她这个组织者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妇女领导。
如果这事放在大北庄或者杏花村,绝对没人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事。孙翠的心里百味杂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老天总算开了眼,开始照顾我这个天下最苦命的女人了!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好事还在后面,酒站村里的老弱病残眼见孙翠给九排做饭,跟九排的战士们相熟得一家人般,考虑到大家的背景身份,考虑到将来要常常指望九排,所以一致决定,让觉悟高热心肠的孙翠来做酒站村村长。虽然她是个娘们,可惜这个新成立的小小酒站村里愣是找不出比她更适合的了。
在心里整整高兴了一天过后,孙翠再次开始琢磨,酒站村妇女会会长,酒站村村长,酒站村民兵队名誉队长,集三位于一身,这头衔只是被酒站村村民认下了还不行,独立团承认才是关键!
管着这事的人是苏青苏大干事,倒是见过几眼,和她不熟,只知道那女人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孙翠有胆量跟胡义当面刀枪,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没勇气找苏青毛遂自荐,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如果直接找上苏青肯定会坏菜,她不找信赖的人替掉自己才怪了。
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得在‘万灵丹’身上打主意,别人都把她当孩子当小丫头,都太低估她了,在孙翠眼里小红缨是一颗真正的‘万灵丹’。
抬手往锅里洒了一把盐,然后扣好了锅盖,叮嘱李响看着,等菜熟了出锅,然后将双手在衣襟上抹了抹,孙翠走向沙滩。
“丫头,瞎忙活啥呢?”
水边的小丫头抬起小脸,看到孙翠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抬起胳膊抹了抹沾满沙粒的下巴答:“修炮楼呢!嘿嘿,跟绿水铺那个一模一样的,孙姨你看像不像?嗯嗯?”
孙翠走到水边弯下腰,认真仔细地看了小丫头用沙子塑出来的作品,当场一挑大拇指:“牛,好样的,你这小手也太巧了,一个能顶他们十个臭男人!”
小丫头的嘴角立即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就爱听这个,偏偏部队里除了狐狸就没人愿意这么恶心地夸,高兴得她一仰脖,小屁股直接坐进水里了,嘿嘿嘿地笑了个够。
“怎么样,鞋还合脚吧?赶明个孙姨再给你做一双。”
“嗯。孙姨,你会做横拉带的吗?那样的好看。”
孙翠抬手指在小丫头额头上轻戳了一下,笑道:“看来是大姑娘了,知道臭美了!行,包你找个好婆家。”
“嘿嘿嘿……”
“哎,丫头,我看你跟那个苏干事好像不说话呢?”孙翠开始询问关心的事情。
“她?”漂亮大眼眨了眨,又开始低头忙着伸手抓沙子,似嘀咕似答地说:“我懒得搭理她,这回又不知道把狐狸骗到哪去了!说是送她进城,这都七天了也不见人影,这是送哪个城里去了?狐狸也是的,吃一百个亏也不长记性,笨透了,气人!”
从小丫头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看出,她和苏干事不对眼,要么是有过节,如果不是因为小丫头年龄不算大,孙翠会怀疑她这是在吃醋。
“人家是苏干事,又是个有文化的。你这个小臭脾气净捅娄子的,跟她好好相处对你没坏处。”
“切——你们都怕她,我可不怕,又不是团长政委,她有啥能耐的?我不欺负她就不错了!”说着话,小辫儿翘得有点高。
“哎,丫头,你帮我参谋参谋。你说……如果我找她办事的话,能成么?”孙翠忽然问,她刻意这么问,而不提想要小丫头帮忙。
“你找她?什么事?”
“还能是啥事,这不对岸村里非逼着我当他们的妇女会长么,我干不干倒无所谓,可是也得和你们团里打声招呼不是?”
“白搭。”小丫头想都没想地给出了回答:“她是个狐狸精,狡猾着呢,心眼比针尖还小!你的名声又不好,她怎么可能同意你。”小红缨把孙翠当了知心人,所以说话也不遮掩,什么牌都敢翻。
孙翠倒也不介意名声差这件事,反正背地里无数人在说,早有免疫力了,何况又是出自小丫头之口,就事论事的说出来。不过,小丫头并没有将这件事主动包揽过去,说完了这些话就停了,继续开始玩沙子,很可能是因为她讨厌苏干事,所以有抵触。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孙翠与小丫头又随意聊了几句别的,重新把小丫头逗笑了,才离开了沙滩。
……
午饭后,孙翠要过河去对岸的村里。有战士主动要拽筏子送孙翠过河,却被她当面拒绝了,反而要人叫马良来送她。
初时战士们一头雾水不解,后来有人忍不住开始贼兮兮地笑。不料孙翠脸不红心不跳,当着众人挑明说:“有什么好笑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这窝囊样儿,看得我都没心思工作了,都是流鼻涕带的二班兵吧?要是看着干净点,衣装整洁点,长得再帅气点,我至于非得麻烦人家马良送我过河么?不求上进的,注定一辈子光棍汉!”
一众战士当场无语,心里拔凉拔凉的。
筏子被推离了岸边,孙翠坐在筏子上,马良拽着河面上的绳,使木筏稳稳当当地漂向对岸。
“孙姐,我求你以后你口下留情吧,这让我多不好意思,被他们笑话死了。”马良满脸通红,不情不愿地拽着绳。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都没当回事,你有啥不好意思的?除非你心里真有鬼!”
木筏猛地一晃悠,把孙翠吓了一跳,这话让马良差点掉河里去,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了平衡:“孙姐你……可不能乱说……我我……”
孙翠一笑:“瞅把你吓的,姐逗你玩呢。哎,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看上谁了?”
木筏又是一晃,马良快崩溃了:“我哪有?”
“少打马虎眼,我是过来人,你看看你们团里有几个像你把自己弄这么利落的?难道你是给鬼子看的?咱们姐俩这关系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我又不会乱说,说不定还能给你帮忙呢!”
“我是八路军,我们队伍有规定,想成亲娶媳妇那得是‘二五八团’才行,我哪敢想这些事,等将来不打仗了再说吧。”
孙翠仿佛没听到马良的话,沉默着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喜欢卫生队那个小红!”
尽管这是河面中间,紧张得马良仍然下意识四下里看了一遍,瞬间变得脸红脖子粗:“孙姐你……瞎说什么啊!”
“呵呵,别狡辩了。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知道姐没拿你当外人。行了行了,我不说你了,眼下我心里也有犯愁事,你脑子最好使,帮我参谋参谋行不?”
从此开始木筏没有再晃动,平稳地渡到了对岸……




烽火逃兵 第292章 所问非所答
两个警察懒洋洋地出现在街角,拿起刷子在一张破旧的通缉告示上面随意涂抹了些浆糊,从篮子里拿出一张新的通缉告示铺粘起来。
一阵风旋过,一张告示纸从篮子里被吹了出来,飘着,翻着,卷着,落进小巷的石子路面,与地面摩擦着,被风带得继续滚落巷弄深处,直到落进了一条水沟,被污水浸润了才静静飘在水面。
宽眉细眼,棱角分明,警察装束的一个头像简画和字迹渐渐被水污得模糊起来。……悬赏……凶手……罪大恶极,祸国殃民……冒充警察……腹部重伤,肩后,左臂亦有伤口……另有一女同党,特征尚未查实,凡知情者……
水沟边是个院墙,院墙后是个小院,小院里两门两房并联。西屋里一张桌子,桌子边坐着个女人,静静地用手帕擦拭着一支驳壳枪。
她擦得仔细,专注,擦去了枪上那些斑斑点点的血渍,露出幽亮的金属烤蓝色,那光芒不仅使枪变得漂亮,同时带给人一股凛冽的安全感。
大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女人立即揣起手帕,将桌边的弹夹合入枪体,子弹上膛,自然地将枪隐蔽放在腿间,从桌面下指向屋门口。
屋门开了,李有才站在门口诧异:“你怎么出来了?”
“太闷了,出来透口气。”她平静答,眼睛不自觉地向屋门外的院里瞟了一下。
这个细节被李有才捕捉到了,也不自觉地歪头看了看身后,不由苦笑了一下,随手关上了门,来到桌边与她对面坐下,搭在桌沿上的手指点击了几下桌面:“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大姐,你可别走了火!”
苏青这才把枪拿回到桌面上,卸去了上膛的子弹,重新拿出手帕来继续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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