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这……老子什么时候混成娘们公敌了?这什么世道!唉——”
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继续走,没多远又在路边遇到了满脸堆笑的绿水铺保长。
“呵呵,李队长,起这么早啊。”
今天是比平时起的早了点,因为琴姐也躲了,晚上不忙。不过平日都叫李有才,今天什么日子?
“王叔,您这么大把年纪……别朝我笑行不?我瘆的慌。”
“嘿嘿,前天我去县城里,听我家二小子说你现在出入宪兵队啊?”
“可别听你儿子胡说,我比他那穿制服的差远了,哪有能耐进宪兵队?”
“不是……我这正好有个事想……”
“哎?我婶在那干啥呢?”李有才突然朝保长身后方向看,待保长一回头,撒腿便跑。
“嗯?哎?李队长,李有才,有才啊……晚上到俺家来吃个饭呗?”
跑过了拐角,重新放慢了步伐,出门不利,这手气还能好么?朝路边吐三口吐沫,去去背气,免得今天又输个精光。再抬起头,停住了。
前方不远停着一个小毛伢子,套着一件肥大的伪军上装衣袖挽了一层又一层,头上扣着个破毡帽,一截小辫若隐若现,一双明亮大眼眨巴眨巴望过来。
“这么好的天气……算是毁了。”李有才无奈自语。
“你说什么?”
“我说……红姐你这身打扮……实在不怎么样!”
“嘿嘿嘿……最近日子不好过,马马虎虎呗。哎?你脸上那是啥?”
“这个?叫墨镜!”李有才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刻意显摆了一下,又重新戴好:“怎么样?嗯?”露在墨镜上方的一对眉毛扭歪扭歪得意地晃。
看得小红缨当场傻了眼,一对大眼似铜铃,小嘴合不上,口水坠了二尺长,这玩意帅呆酷毙啊?天生她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从防毒面具移情别恋到自行车,现在见到了墨镜这种哗众取宠特立独行的玩意,毫不犹豫想要红杏出墙:“弹弓!换不换?四根拉筋的哦!”
“……”
“好吧,我逗你呢。十颗手榴弹怎么样?”
“……”
“你这没骨气的狗汉奸!十颗手榴弹都够挂满你全身了,还不够威风吗?”
“……”
“烂赌鬼!败给你了。多少钱?开价吧,别忘了咱们可是朋友!”小红缨心里琢磨,倒霉的骡子可能会有跳河寻死的一天,但是没办法,为了墨镜,不得不偷偷挖他的聚宝盆,谁让那头熊会游泳呢!
李有才已经呆若木鸡,管这小丫头叫声红姐一点都不冤,能量真不小啊,脸皮够厚嘴够臭,魄力十足实力雄厚收放自如,讨个价都能讨出花来。知道她特殊,据说连自行车都有,只是没想到谈钱她也不含糊,小样的,厉害!
“愣什么愣?给句痛快话!”
“这墨镜……就是我的小心肝啊!怎能卖?”
“你的人都卖给鬼子了,哪来的心肝?”
“嘘——你小声点,那是皇军。”李有才四下看看,赶紧转移话题:“到这干什么来了?”
“嗯?哦对,狐狸还在河边傻等呢!咱们边走边谈。”
“我的红姐,边走可以,能不能不要边谈了?说破大天这墨镜我也不卖。”
“不拿我当朋友?”
“不是……而是这墨镜是她……你听我给你说……想当初那也是一个好天气,我多么潇洒你也是知道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嘀嘀咕咕出村走向河边,逐渐消失于黄叶飘飞间。
……
以伪军逃兵形式蒙混跑过封锁线的九排,在敌占区里向南行进了两天,终于回到了梅县北部地界,于今天上午到达绿水铺外围。
胡义命令队伍找到隐蔽处暂时休息,派小丫头这个不起眼又熟识李有才的进村去找汉奸,到河边碰头。
在秋天,河水的颜色似乎也跟着变了,不知道是不是风沙的原因,变得更浑浊,更深沉,入眼满满的凉,泛着波,飘着枯叶,无声。
小丫头在不远处的黄草丛中无聊地玩,胡义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水,李有才蹲在水边洗了手,又站起来面对滔滔伸懒腰。
“自从上次你威风了一次后,绿水铺这个炮楼新驻守了一个排,是我哥的人,这条线归他守了。有皇军的时候你都打得了,现在县里能抽调的全拉进山了,你打回去得了,找我我也没辙,你们都改了军装他们也认得出来,这附近都是落叶营的,哪个不是熟头熟脸。”
胡义将手里的一块石子投进河水:“扫荡没结束,我现在还没想回去,不是找你问这个的。我想知道的是还会有多久?鬼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次扫荡?”
“这我哪知道?赶着秋收,能运出来的粮食都派伪军收割回来,运不出来的要烧也得费时候,肯定快不了,且得一阵子呢!为了将来饿死你们,皇军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现在就连李家大院都是空的,全背着镰刀跟皇军进山了。呵呵,你要是觉得实在闲……要不你把李家大院端了得了,然后我再以调查的名义去抄一票,我猜我哥回来得吐血。”
胡义斜了笑嘻嘻的李有才一眼,继续沉默着看河面,看那无尽流淌。
“哦对,抄了你也未必能带回山里,全都便宜我了。哈哈哈……”
两个人随后继续沉默了一阵,李有才又问:“上次出城的时候,你见到林秀了吧?”
“……”
“警队的摩托送到林家大门口,你会没见到她?”
“你想问什么?”
李有才走近胡义,弯下腰,认真道:“你们有没有说话?我是说……她有没有问你什么?”
“当时她什么都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李有才下意识扯住了胡义的衣袖,见胡义转过了淡然的脸,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撒手,又在那位置上替胡义掸平了抓出的褶皱,焦急道:“快说啊?”
胡义盯着李有才的焦急看了一会,忍不住微微一笑,重新去看水:“后来她单独追上了我,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的什么?是不是问你是不是八路?”
“没有,她问我:和你这狗汉奸是什么关系。”
李有才楞了楞,林秀追上胡义问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是朋友。”
李有才借着附近的一块石头也坐了下来,也开始看水。浮动的波纹里荡漾着一个伪军,一个汉奸,隔着半米多远,都在发呆。
伪军在想:九排回来了,我回来了,回到了浑水河边。眼前这条河里漂浮着上游流下来的灰烬,和血;所以河水很浑,很凉,阳光在波纹上跳跃,仿佛废墟在燃烧。
汉奸在想:她很美,美得像这条河,清澈是她的蓝衫,深邃是她的黑裙,蜿蜒是她的婀娜;阳光在波纹上跳跃,晃得看不清那蓝衫黑裙的远去背影。
“你有真正的朋友么?”汉奸问。
“没有。”伪军淡淡说。
“我是汉奸,所以我没有朋友。你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活在硝烟里。”
“看来……有朋友是件悲伤的事情。”汉奸的语气也淡淡了。
“没错,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这么说我们是幸运的?”
“大概是吧。”
然后伪军和汉奸继续沉默,呆呆看水,此刻他们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愤愤的娇声怒吼:“那我算什么?两个白痴!以后都不要和我说话!”
“……”
烽火逃兵 第342章 兵临城外
翌日下午,梅县县城以北二十里,三岔路口。
一条南北路,向东叉出分支。九排在这里等过周医生,孙翠在这里摆过人肉摊,而现在九排又来到这里,并且等到了从县城侦查回来的徐小。
县城里的兵力数量和大概配置李有才已经跟胡义说过,派出徐小进城侦查一方面为了印证李有才提供的情报,另一方面是为了掌握细节,尤其是即将成为战场地域的细节,梅县东门。
胡义选择东门作为战场有两个理由,首先是因为东门的城门洞在梅县的四个城门中,进深最大,城门外边到城门内边的拱形门洞进深有十五米。打下县城是痴人说梦,进城是找死,不进城没效果,所以胡义决定以东城门为基点,向城内有限延伸,构筑一个斜向防御线。在战略上这是一次进攻,但在战术上其实是一次防守,或者该称作进攻性防守。
另外一个理由更简单,胡义从东门出来过,大概了解东门内的情况,印象还挺深。
徐小把他所看到的情况细致做了汇报,最后用树枝在一块平整地面上画东门内的屋舍街道布局图,虽然他不识字,但是平面画房子大家还是看得懂,大屋子大方块,小房子小方块。这小子凭着死记硬背,硬是把东门里半径百米区域内的街道布局都给画出来了,然后说明哪个是铺子,哪个是人家,木屋还是砖房。
四面城墙每面都是一个连治安军防守,一个连每天又分为三班轮换,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东门这一面在岗的敌人只有一个排,城门里一个班,由城门口到南北两端城墙上各有一个班往返巡逻。
进了东门正对一条向西的宽街,两边是林立店铺,后头是小巷民居;城墙根下是一条南北路,城门内侧往南几十米有个上城墙的阶梯通道,城门顶上是个单层的破木楼,值班排长和哨兵在上头。城门楼往北几十米的城墙上架着一个探照灯,夜里开,很亮。
为了扫荡,为了抢粮,为了把八路逼到死,抽调兵力抽调成了这样,城墙守备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胡义更加坚定了信念,打对了,打了,下一次鬼子才不会如此猖狂,才不敢如此不遗余力,一群狗娘养的!
转战这些年,总是在打防守,这次防守是最不一样的,不是要守住自己的东西,而是守在鬼子的心窝里。这让胡义心里油然而生亢奋感,自从离开长城后,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今天它复苏了。
盘腿坐在徐小画在地上的布局图边,深深皱了眉头,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回忆着,算计着,判断着,权衡着,酝酿出一个又一个战斗方案,对比着,揉合着,补充着。木桩一样呆坐了半个小时,才抬起头。
期间树林中的全排战士一个出声的都没有,等待答案让他们感到一丝与战斗不同的紧张,他们不敢凑近,又不愿离得太远,在十几米外自觉地围了大半圈,看五个班长蹲在地图附近陪排长发呆。现在排长抬起了头,说明他要安排命令了,每个人,每个班的命运即将被排定,让全场瞬间一紧,树林里落叶可闻。
“徐小。”第一个点到名字的居然是他。
“有。”徐小穿得一身破破烂烂,骄傲地站起笔直。
“现在你就回城里去,一直到行动发起前,你要在东门里观察守备情况。不变,则没你事,变了,想办法纵火,提示我们取消。行动会在天黑之后不久开始,最迟也迟不到午夜。”
胡义要给九排留下充裕的战斗和撤离时间,所以这个夜晚不能过分浪费。
“那战斗开始后……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藏了就行,明天方便的时候再出城,到绿水铺的隐蔽地点去找队伍。去吧。”
徐小想参加战斗,但是面对排长的目光压力又把话咽回去了,接住马良抛给他的火柴盒,恋恋不舍地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胡义收回目光,将手里捏着的树枝点在城门口:“这里是主阵地,由我、罗富贵、赵结巴以及一班一部防守。石成,先期你带一班大部在城门外靠南侧掘土补充沙袋,巩固门洞工事,成型后做预备队待命,随时接替门洞里的损失。”
石成点头。
点在城门的树枝尖端开始向城里移动,进城门后向南斜转,在街南侧几间房屋范围上画了个圈:“流鼻涕,你看清楚,这里是你们二班的阵地。你的任务有二:第一,阻击从南北两侧城墙根接近城门洞的敌人;第二,在主阵地不能有效压制正面大街的时候,你们则成为屏障。我要先提醒你,二班这个位置压力会是最大的,这里失守,城门随后就会失守,战斗也就提前结束了,懂么?”
刘坚强盯着胡义圈出的位置紧看,明白了要害,二班是城门洞向城里斜向延伸出来的犄角,既要守城墙根防止敌人侧面绕来往门洞里扔手榴弹,又卡住了大街的南侧,如果敌人真的从大街西边冲过来,相当于从二班眼皮底下过,可以说这是个想当苦命的位置,早晚要成为敌人重点照顾的位置。
“我懂了!我行!”
于是胡义手里的树枝顺着东西向的大街继续往西画,从二班的位置向西划出一块距离停下,改向南,划出一段以二班位置为圆心的四分之一弧线:“以二班为基点向西一百米,二班西面,西南,南面百米范围,这片区域由三班负责。马良,你的任务分主次:主要任务是游击掩护二班的侧背方向,阻击从南侧抄袭二班的敌人;次要任务,是在适当时机抄袭打击正面敌人的侧翼。抄袭要以二班位置巩固为前提,记住了么?”
任务布置到这一步,刘坚强才忍不住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这样一来他才有了些信心,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而是守得住守不住的问题,死光了也是失守,意味着全部战斗结束。
“哥,能再补给我们三班一些手榴弹和手雷么?”马良瞪眼看着指给三班的街道游击区,头也大了。
“可以,一班的手榴弹和手雷一会儿全都转给你们三班。”胡义毫不犹豫回答了马良,用树枝在城门北面的一段城墙上画了个小圈:“陈冲,这是你四班的位置,你的任务有两个:一,阻挡可能从北侧城墙上头绕来的敌人;二,无论战斗正常结束还是意外结束,四班掩护全排撤退。提前在城墙外侧放好绳,四班在城墙上的位置和距离你临机掌握,一定要时刻观察战斗态势。”
“嗯。可是……南段城墙上怎么办?”至此九排已经安排完了,陈冲提出问题。
“城墙上如果来敌人,只能是守南门和北门的伪军增援而来,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他们未必有这个魄力和胆量。北面有你挡了,南面给他们个借口应该就可以。”胡义扭头叫来了小红缨:“丫头,你带傻子和李响,在战斗开始前到南城门外隐蔽,等东门的战斗打响之后,把李响剩下的那几颗榴弹都送给南城门就行。”
小丫头没想到真有任务给她,虽然这任务李响一个人做就够了,她更像个摆设,好歹是个进步,这算单独出任务,兴奋得连连点头。
至此战斗任务全部分配完毕,胡义对九排做最后强调,战斗目标是守住东城门一个小时,马良的信号枪弹暂时交于石成,信号弹在东门外飞起的时候就是全体撤退的时候。敌人在城里是否留下了炮是个未知数,全排都要有承受炮击的心理准备,没有最好,有也没辙,只能挨。如果战斗意外失败而溃散,最后的集结地点是绿水铺附近的河岸。
任务布置会开完了,刘坚强和马良蹲在徐小画的地图边一直看,刘坚强在数房子,琢磨分布位置;马良在记巷子,算计范围;两个人不时嘀嘀咕咕。
陈冲带人把昨天收集来的那些绳子整理出来,有的给挂上勾,打成捆,便于携带。
石成指挥一班的战士开始干活,找了个地方开始挖沙子,用昨天弄来的那些麻袋装,封口做成沙包,装上两辆牲畜大车。在战斗开始前至少要先准备两车沙包,城门拿下后直接就能在门洞里堆出一层简单防御工事,剩下的活儿在城门外现场继续完成。
战士们的心情都很复杂,既有担忧也有兴奋,九排真的要打县城了,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哪怕计划失败了,这件事也足够吹嘘一辈子,只要能活着回来,一定要吹嘘一辈子,爷们打进过鬼子的窝!
见胡义来到了干活现场,石成主动迎了上去:“排长,我带一班在门洞里打行不行?”
胡义淡淡一笑:“怎么,不愿意干活?”
“不是,我只是……”
“城门洞就那么几米宽,塞那么多人当靶子么?少一个,补一个,如果我少下来,你就是排长,接我的怀表,信号弹必须按时飞起来。”在石成的肩膀上拍了拍:“好了,继续干活吧。”
排长走了,石成深深呼吸了一次,风有点凉,但是不冷……
烽火逃兵 第343章 顺利的开场
这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似乎有云,所以连夜空都是黑的,但是那颗心很平静,平静得能够感觉到胸口衣袋里的怀表在跳动。
探照灯的刺眼光柱缓缓扫过前方,细细碎碎的对比看得眼睛疼,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感觉,重新看到前面黑黝黝的城墙,垛口后面不时闪亮的手电筒朝北越走越远。
果断提起步枪弓起腰,快速向前。
身后随之响起了脚步声,二班和四班跟得很紧,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算大,这开局很好。
肩膀靠到了城墙的坚硬才停下来回过头,二十个人影紧跟着在城墙下倚成一溜儿。
把手里的步枪上肩背好。
短暂的悉悉索索之后,几个人影向上甩绳勾。
……
城墙不算太高,七八米,夜风吹过垛口,低低发出了哨音,城里尚有灯火,或远或近,或稀疏或稠密,尽管夜暗,仍能辨得出街。听到最后一个战士被拽上了城墙的声音,才掏出了从丫头那里借来的手电,拧亮。
“上刺刀!”这是流鼻涕在低声命令。
在嘁哩喀喳的金属交接声音里,打着手电顺城墙朝北走,不回头也知道队伍跟在后头走成了一溜儿,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协调起来。
北面那柱手电光似乎调回了头,往这边照了又照,接近过来。
“哎?你们晃到我们这东墙来干屁?”打着手电的伪军带着十多个手下走近,一边将光柱照向对向而来的拿手电的伪军,结果对方的手电晃得他眼睛疼。
“今天晚上南墙东墙我们都负责了!”胡义拎着手电从对方身边走过,直直走向对方队末,二班和四班的一溜二十人拎着挂了刺刀的步枪也直直地走,根本不搭理正在错过身边的十来个伪军巡逻兵。
“什么?你们……哎?站住,停下,我说你们这是……”
对方这回真的停下了,在宽度不大的城墙上,二十多个伪军朝并排在身边的十来个糊涂伪军端起了刺刀,紧跟着是锋利入肉响,和某些痛苦的喘息惊叫。
胡义的手电光从这边扫到那边,血,尸体,正在放大瞳孔的凸眼,掉落的步枪,痉挛的手指,在最远处,亮着的手电筒在城墙的地面上滚来滚去,陈冲正在弯腰拾起它。
于是转身顺着城墙继续走,东城门楼已经在前方出现轮廓。
把手电光往左侧胸墙边扫扫,看到了下城墙通道,几步之后左转开始走下石阶。身后的一列纵队在通道口位置自动分为两支,刘坚强领着二班紧跟在胡义身后下城墙,陈冲打着伪军那支手电带领三班继续朝城门楼走。
“刚才那什么声音?谁鬼叫呢?”门楼上有人朝打着手电接近的陈冲喊。
“有个倒霉狗崴了脚。”
“哎?下去那几个是谁啊?”
“那是我的排长和二班!呵呵……”
“你的排长?那老子又是谁?哎哎?你怎么……你……”
“你是短命狗!”
城门楼上的对话和跌倒声让城门洞里的几个伪军纳闷了,一个腿脚勤快的跑出门洞朝上看,还没来得及询问状况,发现城墙根下走过来十一个人影,他们已经很近了,似乎都是治安军,其中一个打着手电照过来,边走边冷问:“你们班多少人?”
“七个。怎么了?”
伪军糊里糊涂答了,对方却在展开,并且端起了刺刀,其中一柄被光线晃到了一下,刀锋上满是鲜血。
愣神之间当胸被拿手电的一脚踹得仰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畔冲进了城门洞,正在痛苦的茫茫然,又被拿手电的狠狠一脚跺在了咽喉上,颈椎碎裂的声音里还是没能看清这拿手电的究竟长什么样,然后漆黑。
……
黑暗中,石成扯出了一块白色布条,在左臂上系好,然后问另一个人影:“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马良,马良?”
“城门楼已经解决了,说明城门底下也行了。”
“你怎么肯定?”
“城墙上那个出了城楼正在往北走的手电光肯定是陈冲,南段巡逻的怎么可能又去北边。”
没多久,东门城墙上的探照灯熄灭,城门口出现了手电光亮,朝着城外上下摇动,这是开工信号。
“上!”
两辆牲畜大车拉着沉重的沙包和工具麻袋,吱吱嘎嘎被推到路上。将近三十人的伪军队伍立即出了树林,直奔几百米远的东城门。
啪——枪声猛然打碎了夜的安静,东门北段城墙上有人掉落,估计四班迫不得已开枪了,不过这已经无所谓,早晚的事。
大车停在城门外边,胡义拎着手电站在城门洞口,门洞里躺着几具伪军尸体,再无喘气的,二班已经进城去找位置了。
马良领着三班急急往里跑,经过胡义身边时感觉肩头被重重拍了一巴掌,跑动中忍不住回过头,他仍面朝城外站着,拎着手电看一班在城门外匆匆卸车,他的背影站得很稳,一如往常,虽然隐约。
“快!先跟我往西南抄!”重新专注于前方的马良带着他的三班,冲向灯火阑珊,步枪一支支下了肩。
……
城门洞四米宽,拱顶也不算太高,进深十五米,看起来倒像是一截隧道,光线很暗,所以城里那端像是个暗蓝画框,不像是出口,完全没有空间感。战士扛着沙包疲惫地喘,一个个经过身边,在门洞里快速筑起一层防御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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