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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雨仍然在沙沙,却不似刚才那般冷……





烽火逃兵 第528章 行军对行军
原本路就在脚下,却无路可走;想要有路可走,便腰拆毁脚下的路。
一旦下定决心,胡义不是回头人,只可惜骡子这计策献得稍晚,浪费了昨天。东部地区的作战行动是今早起,至于那是什么行动,胡义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任务是阻援就够了。
不知道梅县的鬼子部队什么时候出来,不会太晚,估计很快就有电报从东边飞来梅县,留给九连的时间构筑阻击阵地是足够,但要毁路的话……比较紧迫。现在想想,幸亏是九连在这,因为目前全独立团只有九连具备随时进行土工作业的能力。
就在这‘梅17’的公路路标旁,胡义立即开始安排部署,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耽误。哪怕目前没考虑战斗,意外溃散后的集结地点也必须事先定,这是习惯。胡义要求,只要连队主力还在鬼子之前,任何个人任何意外后的集结地点都是公路以东,过鬼子向东跑就没错。
第一个领到任务命令的是马良,他带一个班,任务是观察,警戒,任务要求他的位置保持在连队以西五里路上,也就是九连的身后,因为九连会一路向东分段施工,一旦现鬼子援军接近,马良的任务是预警,以便主力立即顺路向东加摆脱。
马良带着一个班当即顺路向西跑了。
田三七做梦都没想到,他是第二个领到任务命令的。在九连,田三七无官无衔只是个大头兵,但过去在二连,可是高一刀手里屈指可数的排级人物。胡义从不看军阶资历,只看表现,田三七此刻才意识到他被胡义认可了。
对于一个骄傲的战士来说,这才是最大收获。至于上一次酒站战斗中的表现,田三七什么都不想说,他根本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说的,有无数战友都那么做过,比他还英勇,因为他还活着,怎么能有脸说呢。现在,他是独立团第一个,可能也将是唯一一个被猛将高一刀和煞星胡义都认可的战士,在他心里这才是值得荣耀的事,令他继续骄傲。
任务与马良一样,只是方向相反,田三七带领一个班,在连队之前向东警戒开进,距离五里,他也点出一个班来顺路向东出了。开路这任务比马良的任务要轻松简单,可田三七很高兴,这才是他九连生涯的真正开始。`
布置了后,安排了前,接下来是施工安排,要说挖战壕修工事那是胡义的拿手戏,可是挖坑毁路这是头一遭,目测技术含量不高,但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也不是胡来的事,何况这要边跑边挖一路呢。
罗富贵时而假装看看天,时而低头瞅瞅地,一点一点悄悄挪蹭脚步,他试图淡化在胡义的余光外,像鬼魂幽灵那般飘到胡义的侧后去,留下石成傻呆呆站在胡义面前等命令。
秦优这时大步过来了,把烟头摔进路旁的泥水,朝胡义道:“我看……接下来还是我指挥吧!扛木头你不如我,挖坑你更不如我。我带人修过路,也带人扒过路;路是给鬼子修的,路也是为鬼子扒的,这活儿我熟着呢。先分工具再分组,想快就不能全凑在一块干,知道石材怎么搬运的吧?抽了后边的滚木往前摆,咱们今天就得这么干,分成几组,后头干完了越过其他组往最前面赶,至于哪里该扒间隔多远,那得看路况了。”
好不容易低调到达位置的罗富贵不禁脱口:“姥姥哎……躲差了人!命啊!”
胡义闻声扭回头,纳闷这熊什么时候站自己身后了:“你说什么?”
……
于此同时,梅县县城,鬼子少佐手里拿着大佐来的电报看了两遍才放下,阴沉了脸色:“我要求补充的是十辆汽车,当初他只给了我四辆,现在要我今夜到达,怎么可能!我宁愿他把我们给遗忘了。
助手军官在一旁无法确定少佐这是说给谁听,谁都不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少佐站起来,开始整理他的军装:“告诉前田,由他代领县城事务,我给他留一个中队,但城里的治安团我得抽走,如果人手不够让他去找李有德吧。给大佐回电,我们无法今夜到达,至少也得明天早上,如果他还有富余车辆能迎向来接更好。另外……把宪兵队和侦缉队的自行车立即集中,有多少算多少我都要。”
半小时后,梅县东城门口,湿透在细雨中的拦门拒马被抬开,一辆三轮摩托车载着三个鬼子匆匆而出,车轮后高扬着泥水直奔东方公路,逐渐消失在远方雨幕。
拒马并未重新挡回城门口,几分钟之后,又一辆满载的三轮摩托车轰鸣着开出了城门口,侧边车斗竖着一面小膏药旗,**的摆抖着。
接着是第三辆摩托车,随后是五辆卡车。
进出城门的百姓们都远远闪在路边看着,卡车车厢都蒙着帆布,但是最后两辆卡车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因为那两辆卡车后头牵引着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随后又是一辆满载的偏三轮摩托车开出城门,大约两三分钟后,骑着自行车的鬼子出现了,五六十辆自行车,稀里哗啦地蹬踏着,追随前方的车队鱼贯而出。
又过了一会儿,沉重的踏路声传来,一队队的鬼子前后衔连,匆匆出城,如林刺刀无声地晕湿着细细雨滴,晃动的钢盔之河在晦暗的天色下呈现墨绿。
最后出城的是治安军队列,一个军官骑着匹高头大马,顺着行进中的长长队伍一侧匆匆向前,不时挥摆手中的马鞭朝乱哄哄的队伍喝骂催促。
看得路人都傻在雨丝里,这场面在梅县难得一见,真够壮观,蚂蚁大搬家!
……
与此同时,一支灰色的队伍疲惫蜿蜒在泥泞里,匆匆在雨蒙蒙的荒野,四周不见地平线。
6团长一次次抬起他的湿袖口,盯着手表看。
“吴严,你觉得九连撑得住么?”
“吴严,咱们慢了,太慢了,这样不行。”
“吴严,你记着,决心能创造奇迹!至少我是靠决心才活到了今天!”
……
与此同时,另一支灰色的队伍也疲惫在泥泞里,一个个枪口上刺刀形成的点,可以连成一条蜿蜒的线。
**的高一刀跳过了一道泥泞的沟,用泥手抹把严肃的脸,东望,蒙蒙的天空与蒙蒙远方一色,什么都看不见。
“前进!这就是冲锋!看看咱们能不能死在路上!”
“有脸掉队吗?想让战友在前头给你挡枪吗?”
“再快点!看我还有没有机会见胡杂碎最后一面!”
……
与此同时,最后一支灰色的队伍挣扎在泥泞里,连绵在细雨中的行进线已经脱节。
浑身是泥的郝平弯下腰,两手撑住膝盖喘,等了好久,杨得士才狼狈地跟上来。
“郝平,别再停下等。你带前队先走,大不了……我在后头收拢掉队的人,不用担心,我们会跟上的。”
“走啊!我这样儿好看是怎么地?”
“带前队先走!不能再晚了,至少能让团长少骂娘。”
……




烽火逃兵 第529章 风雨同行
这是一条沙土公路,但沙并没那么多,更多还是土;路基也没那么高,仅仅高出相对环境一点;路也没那么宽,如果两辆卡车会车,要有一辆停车相让;路况可想而知,尤其是现在连阴雨,坑坑洼洼,积水交错,间隔泥泞。
即便如此,也得说这是一条很好的路,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公路,能跑汽车的公路,汽车有多少?
一辆九七偏三轮摩托车正在这条路上飞驰!至少看起来它是在飞驰,颠得那叫一个跳,乘坐在摩托侧斗里的鬼子钢盔都要颠掉了,一次次拼命用手捂;车轮卷扬起的泥水那叫一个高,甩得车后泥蒙蒙一片;动机轰鸣的调门那叫一个强,八百头牛也喘不过它一个。
大油门轰过了梅15的泥泞,连续震跳着车把颠过了梅16的水坑,眼见梅17的路标进入视线,坐在车斗里的鬼子突然紧抓着车斗上的扶手大声叫唤,驾驶摩托的鬼子抬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抹了他脸上的风镜一把,紧跟着吃惊地猛刹车。
车轮子是刹住了,轮子确实不转了,可惜这辆沉重的偏三轮摩托毫无反应地继续向前滑,在三个鬼子共同的惊叫旋律合声中——咣!掉沟里了。
五分钟后,三辆摩托和五辆卡车组成的先行车队顺序停在了梅17路标旁。车厢内的一些鬼子匆匆跳下来,朝四周警戒或路旁撒尿,其实没什么可警戒的,四周挺开阔,远看都是雨,近看全是泥。
鬼子少佐从最后面那辆卡车副驾驶座跳下车,一路朝前走,最后一个来到现场。公路上一道深深横沟,看起来像是一截没有胸墙的战壕,头前开路那辆三轮摩托在沟里撅着车屁股冒余烟,摩托车驾驶员被摩托车夹在了沟里疼得呜呜哭,坐在车斗里的鬼子已经被救出来,坐在沟边满脸血泥疼得哼哼唧唧骂沟里的驾驶员是2b,当时坐在后座的鬼子无碍,正同刚到场的鬼子一起忙着,试图把受伤驾驶员从沟里弄出来。
沟是新的,一看泥色便知,少佐不高兴了,抬眼朝前看,视野所能看清的公路前方仍然正常,目测只有脚前这一条沟。附近没什么村庄,人迹罕至,游击队都不愿意来,谁挖的?这么闲?
旁边的军官请示:“把沟填平?还是从路基下绕过沟?”
看看路基下的泥泞,又看看前方路况无异样,再回头见后方自行车队尚未跟上来:“把沟填上。
“全体下车!”
……
梅17路标以东远处,路旁一处稍高地势,十个泥人趴在这里,其中一个是马良,正在隐蔽端着望远镜朝西看。
“鬼子开始填第一个坑了!”马良低声说着,望远镜始终没离开眼:“约百人,摩托车还有三辆,卡车五辆,后边好像……挂着炮?”
“炮?排长,让俺们也看看呗?”
“这角度看不清,咱得走了,下一个位置等着去,到时候你们再看吧。”
十个泥人滑下了缓坡后,顺路匆匆向东跑。
……
五辆卡车不只是拖了两门九二步兵炮,车厢里还装了迫击炮,重机枪,炮弹,机枪弹药等等,随车的基本都是重火力人员,当然各种工具都有,这么远的路这么倒霉的天气,必须考虑到陷车的可能,只是没料到现在要填这么大个坑,人虽不少,且得干一会儿。直到骑自行车的一个小队鬼子也跟上来了,才忙得差不多。
摔坏的摩托临时撇在路旁,两个伤员抬上了车,重新选出一辆摩托车开路,车队再次出,可惜……好景不长,拐了两个弯,一支烟刚抽完,车又停了。
这回这坑跟第一不同了,不像战壕了,正儿八经的坑了,没那么深也不浅,没那么宽也不窄,七扭八歪好几个,坑里是水,水里是泥,十几米长的路段像是被啥给啃过一样闹心。
少佐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劲,开始泛黑。这说明什么?这可不是闲的了!这是存心要恶心人耍流氓了!想想此行的任务目的,毫不犹豫地确认了凶手:无耻八路!懦弱的独立团!
旁边的军官又请示:“把坑填平?还是从路基下绕过坑?”
“你还是军人吗?嗯?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问我?还是你更喜欢当工兵?我们是出来修路的吗?”
站在这片泥坑旁的鬼子全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傻呆呆淋着毛毛细雨,听少佐大人喘粗气。
少佐摘了雨衣的帽顶,抬头看看落雨的晦暗天空,再看蜿蜒进前方迷蒙的公路,拧紧了眉毛:“这都是刚挖过不久的!八路在前头!一定在前头!他们正在挖下一个!”
后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微响,骑自行车的一个小队鬼子再次跟上来,纷纷停止在车队两旁。
少佐回过头,看着刚刚停止的那些自行车,忽然笑了,朝带队的小队长道:“你们不必随队了,继续向前。这坑挡得住汽车可挡不住你们,给我追上那些八路!给我打!打到他们的前头去!一切就结束了,懂了吗?”
……
车队停车位置以东,马良端着望远镜在念叨:“看来鬼子是要下路绕了,那些鬼子要推车了。后边过来那是……骑自行车的?”
镜头内,五六十个鬼子纷纷扛起了自行车梁,正在有序渡过那片坑坑洼洼。刚才还在诧异,此刻马良的脊背上猛然开始凉,瞬间冷透了!
算计的是鬼子有汽车有摩托,也猜测了鬼子会不会带骡马车,唯独没想到鬼子带了自行车。那些坑挡不住自行车,自行车说扛就能扛着,说推就能推着,马良也骑过自行车,路面状况虽然很差,骑自行车仍然比徒步快得多了。
“撤撤撤!快撤快撤!要坏!”马良起身便朝后猛跑,几大步之后又急停。
“排长?咋了?”
“五里!等咱跑回去他们也到了!”慌着,同时快思考着,朝东看又朝西看,只有枪声传递最快,问题是……且不说十个人在这开枪阻击拖延纯属送死,更关键的是连长他们还不知道自行车的事!被这些鬼子撵上之后还有空再挖坑么?那时只能硬着头皮打了,连阵地都没有。
没空再细说,马良抬手指了一个战士:“你现在就往公路北边跑,四百米外后朝路上那些骑自行车的鬼子开枪,随你几枪,打完了继续向北脱离,然后自己想辙朝东去找队伍。快!”
一个战士朝北狂奔进入泥泞,剩下八个跟着马良顺路朝东狂奔,一段时间后,枪响了,一连三枪。接着后方公路上也响起枪声,步枪轻机枪一阵乱射。正在奔跑的马良大声朝跑在最后面的战士命令着,随即又一个战士转向北,跑下了路,窜入泥泞与绿色,他的任务与前一个战士一样,要在路北的远处朝经过的鬼子自行车队放冷枪,再逃,为朝东奔跑的马良他们争取出更多时间。
每跑出一段路,跑在最后的一个战士便被马良指派跑下路,跑向北边的荒野去等着朝自行车队放冷枪。马良不解释他身为排长为什么不跑下路去承担危险任务,战士们知道答案。说到跑,只有马良跑得最快,在没有人能跑得过他的前提下,他是不会跑下路的,如果不想下路去朝鬼子打冷枪,那就不要跑在最后,如果自己想成为跑回连里报告详细情况的人,那就要过马良,他自然会主动跑下路!
迎着风雨,雨撞碎在英俊脸颊上的疤;踏溅飞泥,身影如出泥骏马,沉重如飘!他曾是最优秀的通信员,现在是最优秀的侦察兵,虽然他现在在跑,虽然他总是在跑……




烽火逃兵 第530章 一路向东
胡义喜欢这件雨衣,前襟有五颗铜扣,绿漆;两个宽松袖口下各有两颗铜扣,漆磨掉了,亮着铜黄。为防掉扣,孙翠把这件雨衣所有的扣子都加缝了一遍,说九颗铜扣吉利。雨衣外是军黄,雨衣内是棕黑,厚重结实,正在身上**滴着水,因为胡义敞着怀,以便随时摘掏装备,衣帽也没戴,因为他不喜欢视线和听力受阻。
战士们在忙,忙碌在胡义身后的公路上,在泥泞中挥舞着工兵锹,挥舞着镐,全都变成了泥人。胡义没干活,所以他是唯一一个看起来算干净的,也是唯一一个穿雨衣的。
秦优选择了距离胡义最近的位置抡镐头,他是用这种方式建议胡义加入挖坑的工作中来,希望胡义这个连长会感到脸红,以身作则;可惜胡义全当看不见,只顾站在晦暗下的公路上,单手拽着肩头的步枪背带欣赏细雨蒙蒙。
秦优将工兵锹竖在泥水中,直起腰喘了几口:“胡义,替把手总可以吧?”
“我是哨兵。”
“……”
间隔两声枪响,遥遥而来,所有挥舞在泥泞中的工具全停,所有视线都转向公路西方惊望,随后传来一阵枪响。
胡义仍然静站着,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只是蹙了帽檐下的浓眉。第一枪一定是马良给的预警,为什么用枪声给预警而不是悄悄撤回来?
那阵纷乱枪声很快停了,跟着又单独响起一枪,然后又是一阵枪声。
懂了,这是马良在迟滞敌人。胡义掏出了怀表,看着表盘上的时间,徒步行军的敌人不大可能这么快到这里,难道敌人这就弃了卡车?揣起怀表,转而拿出了望远镜,西望,隐约的公路西方弯道,出现了几个隐约奔跑的身影。
噗通一声,有人当场滑倒在泥坑里,战士们的视线循声集中,看到废物正在尴尬地从泥坑里站起,口中讷讷:“服了。咱连长这派头连治安军司令都比不了呢。真沉得住气啊他!”
罗富贵吐着嘴里的牙碜,甩手撇下了工兵锹,悻悻道:“胡老大要是跑起来,别说那些罗圈腿的小鬼子,你都追不上,他当然不着急!”
轰地响起一阵低笑声,在雨里,在泥泞里,在西来的枪声里,泥人般的战士们露出了白牙。废物无语,刚刚那份紧张欲逃的想法无踪。
……
公路当然不可能完全泥泞,路况时好时坏,自行车不是摩托车,但比徒步优势得多,泥泞里推着不难,硬地时骑,下坡时放,关键是比跑省力,九连如果不离开公路,早晚被追得力竭,早晚被追上。根本没时间再挖坑,如果不再挖坑,一旦后面的汽车追上来,机会便彻底没了。
马良的机智为九连争取到了更宽裕的时间,但无法改变被鬼子自行车队迫近的现状。九连在跑,一列纵队顺路向东,奔跑在细雨和泥水。秦优带队,胡义断后,随时抄起望远镜回头西望,距离比刚才又近了。
石成放慢度掉到队尾:“打吧!连长,这样下去早晚耗光力气。我带二排留下打,给你们争取构筑阵地或者挖坑的时间。”
这个问题是胡义一直在考虑的,这条公路真的不适合打阻击,如果不离开公路,断后的队伍一旦被粘上根本没有撤出机会,白白耗掉一个排的事胡义不愿意干,宁愿全连留下来打,所以石成的建议他不作答。
在独立团,见过自行车的人不多,自从小丫头有了自行车之后大家才懂了自行车是个什么东西,即便如此,会骑自行车的人也仅仅是胡义、马良、石成和李响几个,罗富贵那体重太坑车,小红缨根本不舍得把车给熊练。
没料到鬼子带了五六十自行车出来,鬼子进山不带自行车,九连在山里打习惯了,现在平原,习惯性地没考虑这个,导致现在的迟滞计划即将泡汤。
沉默着继续跑,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该下决心了?是不是该考虑前方的适合位置了?这感觉多么熟悉。被猖狂的鬼子追赶,跑逃在泥泞之路,无论燕山还是中原,无论江南还是太行山,无论春秋,一样下着雨,一样泥泞,看不清茫茫。
但是这次并不感觉到冷,因为穿了雨衣,反而跑出汗了;因为前方的疲惫队列仍然有序,没分段,没溃散,所以心不凉。
看看队伍,看看路,看看路旁,胡义终于停下了跑逃的脚步,返身望着西方无际,大喊:“李响。”
一个满身泥污的身影闻声脱离前方奔跑中的队列,匆匆向后来。
“我给你一组人,把手斧集中,另外你再集中一些手雷和手榴弹,向前去汇合田三七……”
……
骑自行车的鬼子刚好一个小队,挨过追击初期的七八次路下冷枪之后,再没遇到麻烦。
鬼子小队长不停催促队伍往前赶,他预感到八路就在前面不远,因为目前的路上再也没见到人为挖出的坑,只是路过的天然泥泞里偶有向东的纷乱脚印,这说明八路正在向东逃窜,没空再干活了!
将自行车推过泥泞,推过水坑,然后快冲起来,再跳上自行车猛蹬,一道道细车辙快碾过奔逃的足记,向东延伸又覆盖,覆盖又延伸。
不知追过了多少道慢弯,也不知追过了多少道低岗,前方的公路上出现了一棵横扔的小树,最前方的鬼子停下了自行车。小树不及手臂粗,崭新的茬口一看便是刚刚被斧头砍断的,横扔在路上,枝枝杈杈,只能停下车来挪开,车队才能重新向前。
三四十米后又是一棵,车队不得不停,前头的鬼子再下车去把小树挪开,后面的车队重新蹬车起步。
轰——
泥水飞溅,枝叶飞扬,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当场震翻了两辆正在经过的自行车,泥泞处炸出一个坑,小树的一截隐蔽枝杈仍然栓连着手榴弹的引火绳,挪开小树的鬼子身上不知嵌入了多少弹片,血色模糊了一切。
然而前方三四十米外,仍然有一棵小树被横扔在路上。
鬼子小队长的脸色黑了,凡是路旁有小树的地方,路上就有,凡是路旁不方便绕过的地方,路上也有,八路不挖坑了,改砍路旁小树了。砍这些不粗的小树不难,几斧头一棵,然后横拖到路上即可,高兴的时候在路边泥里塞个手榴弹,引火绳挂树枝上。要找出手榴弹不难,可这功夫耽误得起吗?有查看是否被栓手榴弹的时间不如从路下绕呢!
于是向前骑了几十米,不搭理路上的小树了,扛起自行车便从路基下绕,蹚过了稀泥绕过了树,把自行车摆路上重新骑。
轰——
泥水又飞溅,枝叶又飞扬,不知道是哪个扛车的鬼子把路基下稀泥中竖陷的脱环手雷给踩了,他以为踩到了泥里的石头尖,他是过去了,后头跟着的那两位扛车绕树的倒霉鬼全躺下了。
鬼子小队长的脸色这次由黑变白,被崩得一身稀泥,肺子已经气炸了,他想狠狠怒吼八格牙路,但理智告诉他他是开路先锋,要为后方的整个队伍负责,必须向前去咬住八路,才能结束这泥泞的一切。
“我们要的是时间!这不是地雷!提高警惕!拉开距离!下次绕开的范围再大些……”
八路有决心,鬼子先锋同样也有,而且目的明确,就一个字:追!继续追!追到海枯石烂!扛着自行车绕再远也不怕!
鬼子自行车队渐渐向东远去,时骑时停,时躲时绕,竟然再也没传来倒霉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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