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也不知楼门是不是朝里开,反正冲在最前的吴石头压低一侧肩膀直接撞了进去,接着冲进去了王小三,最后是个小鞋高高甩的小黑影。
小红缨一进楼里便朝前喊:“盯大门!傻子你给他装弹夹!”
王小三止步,就近踹开一扇办公室门,直奔朝向大门的窗口边单膝跪,哗啦一声碎玻璃响,花机关枪的蜂窝状枪口直接摆在窗台上;大门口已经出现两个隐约身影,各自端着挂刺刀的长枪急急奔入院,那是一墙之隔的鬼子宪兵值班门岗,距离最近最先到场。
花机关枪当即开始突突响,扩散弹道扑入黑暗越过空地恶狠狠席卷目标,一波弹雨呼啸迸入墙,呼啸掀起地面的土,同时掺杂了偶尔呼啸射入目标声,转眼,近三十枚弹壳滚落在窗内地板上,叮叮咚咚余音绕梁。
小红缨并未止步,她继续奔跑在走廊上,一身汉奸行头拎着把驳壳枪,木质枪套斜背在身后随着奔跑夸张地来回晃。进门时就看到二楼上有个窗亮灯,狐狸曾说过那是值夜班守电话的,干掉他楼里就算肃清。
别看小贼年纪不大,面对面近距杀人的罪案早已累累,可谓恶贯满盈;一枪在手气势汹汹,飘着小辫儿风一般冲向楼梯,几窜又几蹦,已经来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并不朝二楼走廊探头而是先匍匐在地,双手持枪提前摆在身前待击,然后一点点横挪出位在转角,楼下楼外的阵阵猛烈射击声也没能影响她捕猎般的专注。
然而,枪口前的阴暗走廊空荡荡,不见目标无呼吸。
于是小贼耐心爬起枪口不下放,尽量贴靠一侧墙,一步一步往前移,步步都是脚尖先落地,轻盈如猫猥琐如鼠,阴着贼脸拧着恶眉,经过一扇门,又经过一扇门,她在心里慢慢记。
隐隐约约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喂喂喂!为什么还不到……喂!要我说八百遍吗这里是警队……”
晃晃小辫儿竖耳朵,小贼终于无法再按耐,凶相毕露几步窜至目标门前,打量着房门倒退两步,猛然发力突窜二尺高,狠狠踹出一个小飞脚!
咣——门还是门,纹丝未动。
噗通——所以她把自己那轻飘飘的小身板给踹回来了,重重跌了个仰面朝天冒金星!
呯呯呯……门里面突然响枪,门外也觉得震耳欲聋,门上透出一个个弹洞,夺洞而出的子弹狠狠撞在门对面的墙,灰飞土也掉,落了四仰八叉在地的小贼满脸,被呛得一阵狼狈咳,神智才恢复了。这算战术失误?还是战略失误?她搞不清楚。
连滚带爬离开了目标门前,恨自己没有手榴弹,匆匆尝试打开附近的每一扇门,终归有房间能入,档案也好本子也罢一摞摞把纸抱出来,堆在目标门口,后来连抽屉带椅子全用上了,纸类在下先被点燃,火苗迅速窜。
然后走进距离目标最近的一间,轻轻打开窗,摘下背在身后的木质枪套卡入驳壳枪柄连接成枪托,趴在窗台上端枪架好,探头出窗歪脖子盯着目标所在窗口静静等。
以为要等几分钟,结果十几秒后就有人影从那窗里匆匆跳出来,摔落一楼外的黑暗地面又要匆匆爬。
“不要脸的你还跑!”
满腔愤怒终于找到出口,于是她手里的枪不停响,愣是朝那一个隐约目标打空了弹仓!
目标死前曾有一刻疑惑,他不明白,凭什么说他不要脸?因此死后都没能闭上眼。其实,导致这一切的是个拖把。
……
前田大尉根本没来得及穿军装,只拎着军刀出现在楼下,气得脸色发白,因为目前宪兵队里几乎没兵力,大部分都在兴隆镇集中营里忙呢,各岗哨急急拢在一起才凑够一个分队,十来人,那也当机立断一挥手,增援警队,一墙之隔这里最近,有多少人必须增援多少人。
随后他又下令,将那些衣冠不整的文职宪兵拢起来,临时凑第二个分队。
十多个鬼子宪兵端着刺刀匆匆出了宪兵队大门,没多远便至警队大门外,跑在前头的刚一亮相,警队一楼某窗内的花机关枪就咆哮了起来,同时二楼某窗也有射击焰一次次闪,前头的三个宪兵身影当场就躺了,余者急急避向大门外墙两边,冲不进去!
宪兵队内,文员分队匆匆组建完成,个个衣衫不整来不及穿,或手持王八盒子或拎刀,站成一排慌张看前田。
怒冲冲的前田正欲挥手,城西方向猛然枪声大作,现场全听呆了。
“去通知守备队放弃警队改道西门!”
这个命令是用鸟语歇斯底里出口,撕裂夜幕直冲云霄,惊醒了黑暗下的全城还余音袅袅……
烽火逃兵 第616章 流沙
在战斗中,唐大狗就是一条疯狗,身边人终于见识到了他莽撞的资本,出枪快,判断准,好像天生对于近距移动目标敏感,夜幕下的黑暗根本无法掩护他眼中的猎物,每次他看似疯狂错乱的一阵射击过后,不是破裂了箱木传来哀嚎,就是闷哼倒下了人,他的枪总能第一时间朝声音来源开火,然后一枪又一枪撵着黑暗中的脚步声跑,跟狗一样。
这疯狗根本不想与田三七打配合,他桀骜;然而田三七也根本没想与他打配合,他俩根本就是各打各的,仗着敌人不是训练有素的鬼子而争锋,即便如此,也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警队监狱大门被攻入的一刻,这有限范围内的战斗实际已经结束,该死的已经死了,能逃的已经逃了,几个狱警跪降,随即被某些冲出牢笼的囚犯湮没,然后蜷缩着,被铁链和镣铐一遍遍狠命捶打,变成了尸体骨头仍在碎裂。
小甲以为,劫牢之后的场面应该热烈,虽然他并不是非要被当成英雄看待,只是以为能面对无数获得自由的热情,事实却相反。
冲出监牢的囚徒仓惶涌动在阴暗走廊,到处是镣铐落地的刺耳噪音,和被踩踏的哭叫,迎面奔逃而至的腥臭身影一次次撞击刮擦,令小甲再难往里前进,于是奋力举臂大喊:“别慌!我们是八路军!出去后设法翻西墙和北墙,别走大门!”
一阵破风声迎面,黑暗中投来一个破碗,狠狠打中了小甲额头后碎成两半落地,再碎,又被经过的褴褛人影赤脚踩中,立即发出刺耳痛叫。
“去你吗的八路军!老子的刑期只剩下三天啊!贱人!”
能感觉到一条血迹缓缓滑下眼角,小甲不想擦,也不想知道破碗是谁扔的,话是谁骂的,更不想再说话了。
陈冲拎着大串钥匙,急急开着最后几扇死囚牢门,一间间都是空的,这令他焦急的心越提越高,钥匙也开始拧不利索,好不容易拽开面前的沉重,迎面的黑暗里猛扑出一个巨大阴影,来不及拔枪,窒息感便已袭来。
“亲人啊!哈哈哈哈……”
哗啦——一大串牢门钥匙失手落地,什么叫熊抱?陈冲正在被熊抱!抱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刚我还做梦呢,鸡都已经架在火上烤了,胡老大就朝我喊小鬼子来了,让我跑呢……真没想着你能来!马良,那个……嗯?哎?哎哎我说……去你姥姥的!”
噗通——
陈冲几乎是被那熊直接撇出了门,当场摔翻在阴暗走廊,终于能顺利呼吸了:“我是陈冲。咳咳……”
几秒之后,那熊走出牢房,阴暗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几秒钟之前的兴奋已荡然无存,陈冲以为是熊尴尬了,但熊的气息似乎……更像是在失望。
……
十多个人影集中在监狱门外,听着枪声阵阵,惊魂未定地左顾右盼;获得自由的囚犯不停从门里跑出,然后仓惶转向;不远处的北墙根下,杂物箱子等等临时堆起了过墙梯,有人影排队往墙外翻。
附近不远有个挺拔的持枪人影,指着监狱门口的十余人对另一个道:“大狗,你先领他们翻墙出去,直奔北城墙下,我们稍后就到。绳子在墙外最高的柱子下,你得一起带上。”
“你是组长,我也是组长,管得着我么?”
“陈冲和小甲还在里面,撤退准备你不做谁来做?”
“不还有你呢么!”那人影甩甩袖子扭头,朝另一个方向挥枪:“废物一只耳,走了。现在跟我去翻东墙!”
“东墙?你干什么去?”
“打铁趁热,顺便去宪兵队逛逛!”
“站住!这是计划外!”
对方懒得再回应,已经朝东跑入黑暗。
田三七气得冒烟了,他恨不能朝那背影开枪,一只耳接着匆匆追大狗而去,废物却停在田三七身旁:“他这是违抗军令!让他自己去作死算了,我带这些傻学生先去北城墙!”
面对着废物的恬不知耻,田三七的嗓门再大三分:“你带个屁!现在你赶紧去前楼给丫头汇报情况,然后留她那帮忙!”话毕掉头往监狱门口跑,经过聚集在一起的十余人影时随口叮嘱:“你们不用慌,再等等。”接着匆匆进了监狱门,他要立即命令陈冲和小甲撤出来,跟他一起翻墙去宪兵队,理由是尽管战友是个混蛋也不能这样撇下,其实他自己也想到宪兵队去亮亮相!
至于那些学生,他打算托付给罗富贵照看,按常理来说,罗富贵现在肯定该是刑伤累累,战斗的事情指望不上。
时间能改变有些事情,时间也能改变有些人;磨难能改变有些事情,磨难也能改变有些人;尤其是天真的人,或者冲动的人。
跑出监狱的人影越来越少,最终跑光了。
原本聚集在一起等待在监狱门外的十多个人影,也随之减少,如风慢慢带走流沙一样。
罗富贵压根没受一毛伤,监狱里很暗,急匆匆的田三七根本没注意到,便领着陈冲和小甲掉头出去再创辉煌了。等这熊走出监狱门口,瞪眼左右看看,哪有十余人?仅仅一个瘦弱家伙可怜兮兮蹲在门边,倒是戴着个破眼镜。
“姥姥的。他们这是自己奔去北城墙了?”
戴眼镜的虚弱答:“我也想家了。”
熊眨巴着眼,迷茫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一场牢狱之灾下来,物是人非!只是没想到这些只会写字的家伙能傻成这样,以为逃出警队围墙就算天下大吉?
“那你还不赶紧跑?给老子添什么麻烦!看不见路吗?”既然白痴们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这熊立即把眼前剩下的当累赘,十分不悦!
“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为了让哪个女同学觉得我伟大,不是因为朋友蛊惑,不是向家人证明成熟,所以……我连后悔的理由都没有。”
“能不能说人话?穷嘚啵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刚出狱就撞上你这个倒霉鬼!”然后根本不管那位,径自走向翻墙的位置。
戴破眼镜的呆呆看那熊背影,最终站立起来。
一段时间后,墙外突然传出熊的怒骂:“哪有绳?是哪个短命鬼顺走了吗?我去他个姥姥!”
……
烽火逃兵 第617章 水兵
夜幕下的梅县枪声纷乱,乱的不是战局而是人心。
宪兵大尉前田的感觉很悲催,只要轮到他坐镇,手里总是没兵;目前态势已然明朗,西门正在被攻击,夜幕下无法判断规模,不过八路的机枪好几挺,火力宽度拉得老长,掷弹筒都有,打得西门守军往死里打电话说顶不住。
东南北三方倒是没动静,但是各方守备力量前田不敢调,拆东墙补西墙有风险,怕是声东击西,被派往西门增援的只有少佐给他留下的半个中队兵力,这是他唯一可用的。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即便八路真的攻破西门,其他城门的防守力量他也绝对不调,干熬到底,无论如何八路的时间一定有限,打进城他们也留不下。
至于城内状况也明显,警队沦陷,敌人数目不详,不过前田毕竟也是老油条,只有警队沦陷,没有八方骚乱,这说明敌人目的明确并且兵力最多是分队规模,悲催点就在这了,明知袭击警队的敌人不多,可惜一墙之隔的宪兵队正值空巢,愣是无可奈何!
一令电告少佐急情,电话不通派摩托;二令城防诸部各自坚守,见火也不能救;三令警队门外的宪兵分队不可急躁,努力粘住即可;四令侦缉队在岗人员立即爬出被窝,到宪兵队集合。前田大尉目前能用的手段只有一个字:拖!
小红缨有小聪明,然而大局观终究欠妥,当然这也受限于她对李有才的计划不能了解完整,如果按她本意,她更想冲进侦缉队去救狐狸。她的压力一点不比前田小,有威信无官职,手下是一员猛将加一条疯狗,却不能完全控制,她自知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其实正在发生。
当那头熊的高大身影愤愤出现在阴暗楼道那端,她的眼底其实已经泛出淡淡晶莹,即便那熊能无耻到卖掉她,也是她曾经的逃亡天使,有宽大的肩膀如床一般背负着她在弹雨中狼狈地飘。当那大步流星的熊脱口而出‘丫头’两个字,她几乎不能抑制迎面冲向熊的激动,于是脱口大骂。
“你跑错了方向吗!不要脸的!你为啥还不死!”
走廊很暗,小红缨右肩下依然夹着带枪托的驳壳枪,依然是那份带有玲珑感的英姿飒爽,以至于罗富贵根本不能像胡义那样体会到她声音里的特殊成分,自顾自丧气道:“我倒是想往北边跑呢!可下墙绳丢了!你这胡安排些啥啊?还怎么出城?”
“那还不赶紧再找?让田三七和大狗……”
“黑灯瞎火让我上哪找?那两个缺货早过东墙了你不知道?”
抿住小嘴停了几秒:“那些学生呢?”
这个问题重新勾起了罗富贵的愤恨语气:“估计下墙绳就是他们哪个拿的!缺德冒烟的,真以为城墙上空荡荡,没人掩护着两边肯定死在城墙上,也是活该!”
走廊远端噗通一声响,惊得小红缨急举枪,幸好被罗富贵的大手给压住了:“瘟神哎,你可别介!后头那就是个缺心眼的学生,就剩这一个了,算交差么?”
小红缨这才松口气,总算有人能向团长政委证明这次行动不是以公谋私了,起码不用写一千个大字的检讨书。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索性……哎?你说现在咋办?”
熊差点没跌倒:“问我啊?我刚出狱啊你个缺!备用计划呢?别告诉我你没订备用计划……你……”
“西门外正在打的是高一刀,那是佯攻,半个小时就会结束,这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学生是你放跑的,下墙绳是你丢的,不问你我问谁?少说没用的,我的备用计划……不就是你么?要不捞你个吃货出来干啥?”
能令熊凌乱无语的人很少有,小红缨偏偏是其中一个。
……
西城门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城门楼也好城墙头也罢,治安军的步枪轻机枪疯狂朝城外的黑暗里放;城外的射击线虽然很长,但火力密度不太均匀,某些位置零星,某些位置一排齐射之后歇好半天,倒是正面中段火力最凶狠,三挺捷克式机枪拉开,真真的放开了打,间隔都是三八大盖射击响,一听就是无限制的自由射击,并有掷弹筒偶尔响,火力凶悍疯狂压制。
那当然是九连,指导员秦优在黑暗里拼命督战,这种时候,把九连弹药都打光他也不心疼,根本不跟二连王朋连攀比节约,因为战斗在城里的都是九连人,遗憾只能打佯攻。九连,俨然是独立团的重装步兵。
黑暗里有战士嘶嚷:“连长,时间差不多啦!”
一个魁梧身影单手提着挂刺刀的步枪,猫腰匆匆奔行在射击线后,看不见的弹道不时呼啸在左右,看不清的地面令他几次跌倒再翻起,水壶已经被流弹击穿漏水尚不自知,横向跑出几十米才狼狈跳入暗坑:“王朋,你最后走,尽力多拖一会儿再退!”
“撤退路线你认定了?”
“向南。原路。跟回城的鬼子们对过!”
“如果鬼子还攥着三生谷不放怎么办?”
“那就再掉头,朝长窑村继续向南。我拖死他!”
暗坑里的王朋沉默几秒:“我仍然认为风险最小的路线是从这往北。”
“北边有河,附近的石桥就一座,现在已经修成了两岸桥头堡,你觉得趁着夜黑就一定能突过桥么?一旦被卡在桥头,全完蛋!”
“至少往北的风险看得见。”
“定的我是指挥员!你这是要反悔?”
“关乎我全连,不得不慎重!这是联合,不是隶属!”
“你——”高一刀无奈把气话吞掉,不是浪费时间的地方,抬头朝附近的战士喊:“叫老秦!”
没多久,又一个身影连滚带爬滑进这暗坑,九连指导员秦优到了。三个单位指挥员扎在一个窝里,这是战场大忌,如果倒霉,一颗榴弹下来全窝端。三位心里都明白,却不得不这么做,谁让他们是不可一世的联军呢,一旦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只有投票的笨方法才能解决问题。
弹雨呼啸之下,没时间墨迹,高一刀几句话便将情况扼要说明,揪住秦优要表态;王朋也不忘提醒,这是讲军人原则的时候,头可断血可流,不许当老好人!
好不容易喘匀了粗气,秦优不紧不慢答:“其实……这个事……它压根也不是我们九连的事。”
“什嘛玩意?”高一刀发愣。
“你中弹啦?”王朋发蒙。
“我是说……我们九连肯定是要往北撤的。因为那河……它挡不住我们九连啊!”
虽然附近都黑漆墨乌的,高一刀仍然呆呆扭头,想看看王朋是个什么表情;而王朋也是呆呆地这么想。可能这二位连长只是呆滞了几秒,他俩却不记得时间,然后才猛然想起:九连这些不要脸的好像个个会游泳,他们全连是水兵!
……
烽火逃兵 第618章 一个顶俩
大规模兵力行动在敌占区,说起来简单,看起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
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高一刀这个联军营长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当,他要承受的心理压力,比这次行动中敌我双方任何一个角色都大,鬼子已经倾巢出动,虽然目前被诳在兴隆镇方向,但是梅县西城门这一打,等于真相大白,局势很快就会变化,接下来若有一步错,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都说高一刀嚣张跋扈,都以为挂刺刀的二连长只懂得进攻拼命,包括王朋也是这么想,从酒站至三生谷行军,从三生谷至长窑村疑兵,从长窑村向县城潜行,西门外佯攻战斗安排,这都不算大事,换王朋指挥也能做到,一系列行动结束,现在该收摊了,考验才真正来到,怎么往回逃?
所以王朋在这个问题上提出他自己的见解,因为这是关键时刻,每个指挥员都有自己的性格,王朋喜欢评估风险,不喜欢未知冒险,所以他与高一刀的想法相左。
以为秦优的一票能决定方案,结果秦优这个老好人根本不想与二连王朋连共同撤退,支支吾吾打算就地散伙,他要带着九连的虾兵蟹将自己过河回村儿!觉悟已经让狗吃了,他怎么当上的指导员?
换过位置想,行动已经结束,这种时候当然要本着降低最大风险的态度考虑问题,有能力先撤出的先撤出去也没法说人家什么,可王朋就是越瞅秦优这欲语还休的胡子拉碴越气的慌呢!一遍遍朝高一刀那张模糊脸上看,迟迟不见这位营长有反应,以为他还在醋海里泡着没醒过来,于是抬脚去踢高一刀的脚后跟:“倒是说话啊?营长!”
高一刀终于回过神,没看王朋而是问秦优:“简易浮桥……你们九连能做么?”
“能。”
“真能?”
“当然能。就是现在,我们也有锹,有镐,有斧,有绳,有索,何况还有绑腿和背带。胡义撂下的规矩,九连常备。酒站和酒站村之间,闲着没事都搭好几回了。”
“没用。”这是王朋插言:“再简单的浮桥,也不是一眨眼就能做出来的,时间不够。”
秦优点点头:“没错,就是做得再糙,也来不及。”
“好!”后边的牢骚高一刀仿佛没听到:“本营长令,老秦,你现在就带九连撤出战斗,斜向东北往小焦村方向隐蔽运动,到河边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做浮桥,注意隐蔽行踪。王朋,战斗结束后你我两部向南,往兴隆镇方向撤离,跟回援的鬼子对过。天亮之前再做出向西往三生谷方向的行迹,然后迂回至兴隆镇以南地域隐蔽熬过白天,并做被发现后向东转移的心理准备,待明天天黑后,一路向北,过兴隆镇,赵家堡,县城外,直到河边。老秦,明天凌晨前,我们总能过河了吧?耽误你们九连一天行不行?”
这次轮到秦优与王朋在黑暗里对视发呆了。
……
罗富贵出马,一个顶俩,至少他那熊体型看起来是这样的。
折腾了这么一阵功夫,这熊敏锐地意识到了城内情况,警队大门外的几个鬼子宪兵根本没攻进来,也不见他们增援到,只是墙头一枪门边一枪地跟王小三和丫头对射得乱七八糟。
这时隔壁的宪兵队里又热闹开了,全是短枪响,这熊猛然想起集中营里的美好时光,彻底懂了,宪兵主力不在家,警队主力和侦缉队主力全不在家,都在兴隆镇集中营里耀武扬威联合执法呢。只要天不亮,就不会结束这穷折腾的幸福时光!
一颗熊心才落地,西门外的枪声却弱了,当即揪住陶醉于射击状态中的丫头后脖领,扯住便往楼下拖:“还打个屁啊打!现在不跑是吴石头!”
“你找到绳了吗?我断后!撒开啊!”
“西门的佯攻就快停了,这时候再去爬城墙好像有点迟,风险太大,订计划的时候你咋不让高一刀多打会儿呢?”
“你以为我不想?那王八蛋根本不讲价!”刚刚被撒开的小红缨嘁哩喀喳快速装填着子弹,经过一扇敞开的门时,又把挂托的驳壳枪端起来,隔着黑乎乎的房间朝着窗外的大门口方向就是一通胡乱急速射,窗玻璃上噼噼啪啪碎裂出一个个弹洞,走廊地板上又开始叮叮当当弹壳响,某块玻璃最终碎裂在冲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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