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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烽火逃兵 第165章 赌局
李有才的脸色很不好,不是因为心情,而是因为状态。从小到大头一遭,亲自动手虐待一个人,这感觉太差劲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某些便衣队里的同僚们会对这种事情有瘾,这种事比扔骰子差远了,浑身不舒服,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经历这个。
大下巴招供了,他是个八路军逃兵,说出了他所能说出的一切,独立团,大北庄,兵员人数等等。
李有才在心里谨慎地考虑着:这是个难题,如果报告了这个情报,自己能获得多大好处?杀了五个侦缉队,大下巴就不能交出去了,这事必须自己去说,不能提供情报确切来源,那自己这个报告者就要成为带路者。如果成功剿灭独立团,会得到多少奖励?很可能是一笔奖励小财,外加官升一级,再次成为绿水铺便衣队长。
不过……八路军也不是傻子,逃了个兵,眼线和警戒肯定会加强,姓胡的也在到处找这个大下巴,说明八路肯定已经有防备了,很可能已经准备转移。如果到时候自己领着大队皇军扑了个空,结果可能不会太好看。
如果自己不报告这个情报,那这个情报也许就白白浪费了,八路已经知道大下巴被抓了,还能继续留在大北庄么?自己费力忙活到现在,就变成白忙一场,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个大下巴留给姓胡的讨个人情。
对于那点奖金,穷人会很在意,李有才兴趣不大,本来就出身富家见过大钱,又是个赌鬼,一块钱是一注筹码,一百块钱也是一注筹码,在李有才眼里没什么分别,虽然现在他自己也是两袖空空变成了穷人,可是这点奖金还不够他看。
至于官升一级当队长么……这个是好的,虽然上一次只当了几天的队长,李有才已经尝到了甜头,权力就是金钱,就是面子,就是聚宝盆。
这真是难题,李有才越想越头疼。
一大清早,绿水铺的十几个便衣队员,集合在窝点里,七嘴八舌地开临时会。昨天晚上,队长又死了,尸体被摆在村口上,死前明显受过严重虐待,惨不忍睹。
忽然门开了,李有才进来了,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上一如往常地散发着阳光,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小子不是去了县城么?
“哎,你小子不是去……怎么回来了?”
李有才咧嘴一笑:“唉,我李有才不是个花心的人,实在舍不得琴姐,当然回来了。”
“……”
“你们这是……说队长的事呢吧?我来就是告诉各位一声,我又想当这个队长了,怎么样,有捧场的没有?”
众人看着李有才笑嘻嘻的德行,跟着都笑了。尾巴倒是没含糊,当场表态:“二哥,我支持你。”另有一个人也开口说:“李有才,我也支持你。”后说话的这人是个懒鬼,上次李有才当队长,让他觉得工作很清闲,所以这次也支持了。
除了这俩人,剩下的都没吱声,只是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李有才,意思很明显,上次你小子给了钱,我们让你当,现在你一毛没有了,那就歇会吧。
李有才把全场人挨个看了一遍,看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让满屋子人都一头雾水,眨眼间就不认识了是咋地?
“我知道,你们谁都不是傻子,要是没点甜头,谁能念我李有才的好?是不是?今天兄弟我就再送各位一票好处,能让你们立功受奖。之所以半路回来,是因为昨晚我在路上抓了个八路!我身上没枪,一个人不敢带他往县里走。既然现在队长缺了,那我要这个队长,八路归你们去送,奖励你们去领,如何?别愣着啊各位,我要是骗你们,回来你们就把我帽子摘了不就得了,对不对?”
……
遍体鳞伤的大下巴被便衣队的人从赌坊里给抬出来了,身上被绳索捆着,嘴上被毛巾勒着,李有才说过,这八路试图咬舌自尽,告诫大家留意。
将八路放上一辆推车,十来个便衣队员朝李有才招呼:“队长,那我们可就出发了?”
“走吧,别去侦缉队,直接送宪兵队,早去早回。”
“这还用说,得嘞。”
尾巴和那个懒鬼站在李有才身边,满脸委屈地跟李有才说:“俺俩也想去。”
李有才笑了笑:“瞅瞅你俩这可怜样,放心,你俩的好处我以后给你们补上,肯定比他们得到的多。”
押送八路的便衣队渐渐走远了,李有才站在赌坊门口看着那些远去人影,心中暗道:人生就是赌局,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赌注筹码,人命也一样;我赌那个煞星一定会在县城的路上等着你们;破而后立,只剩三个人的绿水铺便衣队,我不想当队长都不行了,这是怎么话说的……
……
胡义觉得,卓老四说的不会是假话,三家集的人是侦缉队的人,估计大下巴逃脱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被侦缉队抓了,独立团面临转移的风险更大了,既然赶上了这件事,就必须尽力争取挽回。侦缉队一定会押着他返回县里,那就要去截,就算来不及截住他们,也要去,因为鬼子如果得到了大下巴,自然会出县城奔大北庄,这也会提前被九班发现,有充裕时间返回团里报警。
于是,胡义带着九班连夜赶往县城方向,孙翠也只能跟着一起了,如果在这里让一个女人单独返回去,她的安全风险太大。
天亮了,朝阳照耀着一片树林,和树林间的三岔路口。这里向南二十里就是梅县县城,而这个路口,就是当初接周晚萍时接头那个路口。
马良隐蔽在路边草丛,监视着路面,就算是单独经过的行人也要看仔细了,因为侦缉队也有可能在路上刑讯逼供,而后派人返回县里汇报,所以如果是类似便衣队和侦缉队的单独可疑人员经过,毫不犹豫也要抓,错杀不错过。
等待,是最难熬的事情,尤其是在不知道要等待多久的情况下。
树林深处,孙翠坐在树墩上不停地低声发着牢骚,说她攒了那么多日子,费了那么多力气,好不容易赶一回集,结果东西还没卖完就被打断,下一次不知道还要猴年马月了,好不丧气,没完没了地朝着胡义抱怨,叨叨得胡义一个头两个大,一脑门子黑线。
悉悉索索一阵响,一个挂着空枪套的人身后被刘坚强用枪顶着,身侧被罗富贵用大手揪着,走进树林里的一处茂密。隔了一段时间,罗富贵和刘坚强从里边走出来,重新去路边陪马良。胡义则回到小红缨、吴石头和孙翠三个呆着的地方,而那个倒霉鬼再也没出来。
“这个是吗?”小丫头看到了胡义手指上的殷红,赶紧问他。
“是送消息的,可惜不是咱们需要的消息。”胡义一边回答着小红缨,一边将缴获来的驳壳枪退干净子弹,然后将空枪装进枪套,甩手扔给吴石头,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孙翠:“这个算补偿你的损失,总可以了吧?”
孙翠赶紧把钱接了,尽管只是两张,她也认真地点了点,然后才撤下挂了一早上的委屈表情,开心地说:“胡班长,你才是真男人,哪个女人要是嫁了你,那得是几辈子福气。”
胡义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什么话也不说,无奈地走向附近的一棵树,准备到树下继续眯一会。
孙翠把钱贴身收好了,扭头看了看刚才传出过闷哼声的方向,又往有路的那边望了望,然后撇头瞅瞅装着半筐山货的篮子,咬了咬嘴唇,忽然对胡义道:“胡班长,我想到路边摆摊去。”
“……”胡义一个趔趄滑倒在树底下了。
对这个娘们彻底无语了,服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在支撑着她?胡义扪心自问:不如她,不如她!
“胡班长,你倒是说句话啊?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啥不一样?我在路边摆个摊,一样是给你们放哨了,又不耽误啥。”
“荒郊野路,你一个女人摆摊,就不怕……”
“这不是有你们呢吗?真有那样人,肯定不是好东西,我直接领着他进来不就得了,还用你们这么费事地抓吗?”
“……”
小红缨眨巴着纯真大眼听了半天,终于有了想不明白的问题,当即爬起来好奇发问:“孙姨,他们又不认识你,为啥那么听话,会跟着你进来呢?”
咯咯咯……一阵笑声过后,孙翠才挑着眉梢,故意逗着小红缨说:“丫头,不懂了吧,这就是咱们女人的能耐,那些臭男人进来是为了……”
“我同意了,你赶紧摆摊去吧。”胡义不再犹豫了,直接打断了孙翠对小红缨说话。不仅是服了,这回都怕了,她一个人叨叨就已经头昏了,要是再拉上没羞没臊小疯丫头一起跟着胡扯,讨论这些神仙话题,估计这整片林子都没法呆了。
于是,三岔路口边,出现了一个席地摆摊妇人身影。
于是,草丛后的刘坚强踢了马良一脚:“让你看路,你看啥呢?”
……




烽火逃兵 第166章 仙人跳
最累的时候,总是无事可做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的时候,总是忙不过来的时候。
胡义真心无法相信,在这条行人寥寥的路上,怎么就有这么多无聊的人,这都是哪冒出来的?一上午功夫,孙翠那点破烂山货没见卖出几个,追着她跑进树林的倒霉鬼已经有十几个了。
如果仅仅是汉奸特务之流,倒也简单,上个刑,问几句,了断清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不是挑出来的,而是主动投怀送抱来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只有一个共同点,全是男的,总不能为这点事把这里变成屠宰场吧?那些不是汉奸特务的人,只好撕他们的衣服捆了,勒上嘴,扔在树林深处,给吴石头看着。
此刻,胡义正坐在树墩上,手中拎着把滴血的刺刀,深深皱着浓眉,问一个捆躺在他脚前的人:“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老实了半辈子的怂货,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你非招她干什么?”
地上的人哭丧着脸回答:“长官,天地良心,本来我是不想啊!是那娘们挤眉弄眼非招呼我啊,咱都是爷们,你说这荒郊野地孤男寡女的,哪个能不动心思?我求你放了我吧,以后我但凡见了母的,全躲着走还不行吗,饶了我吧,不敢了啊……”
满头黑线的胡义说不出啥来了,直接朝吴石头一招手:“把这个拖走!”
另一边,罗富贵正蹲在一堆各色各样的包袱褡裢边上,仔仔细细地翻找踅摸,一边跟旁边凑热闹的小红缨穷嘚啵:“丫头,瞧见没有,将来你可得好好学学这个,这孙姐真是好样的,她往路边一戳,财源滚滚来。姥姥的,这才是金字招牌啊!”
小红缨瘪着小嘴,不高兴地讷讷道:“可是……可是我这里好小……都没有人看我。”说完了话她低下小辫,看了看自己的小胸口。
罗富贵咧着大嘴嘿嘿一笑:“过几年就有了,着什么急。到时候你要是使劲打扮打扮的话……兴许也不算难看!”
这时刘坚强忽然在后边踢了罗富贵一脚,黑着脸问:“骡子你给我说,你是不是藏私了?钱怎么那么少呢?”
“谁藏了?孙姐分去一半,那能不少么?你以为她白忙的啊?嫌少你找她要去!”
“这……”刘坚强愣住了,也没话说了,终于明白那个孙翠为啥能把一堆破烂卖得那么花枝招展了,这成了啥事了?
孙翠蹲在路边的摊位旁,兴奋得嘴已经合不上了,数钱数得手指都有点哆嗦,这要是跟九班多出几次任务的话,岂不彻底脱贫致富了?
一抬眼,远处又来了三个人,穿得像黄鼠狼似得,八百里外都能瞧出来他们是伪军。
要是放在平日,孙翠肯定得老老实实躲了,但是现在,她赚钱已经赚疯了,有九班这个绞肉机在树林里放着,有峙无恐,老娘管你是皇军还是黄鼠狼,挺胸摇屁股先浪给你们看!
胡义彻底无奈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由着孙翠和罗富贵这两个货扯淡了,决定要去把路边的孙翠给揪回来,刚刚起身离开树墩,结果直接叹了口气。迎面正走来三个高举双手的伪军,哆哆嗦嗦四下里看,后面跟着三个枪口,其中的罗富贵趾高气扬地端着机枪还在催促着:“赶紧的,自己脱,别等老子伸手……”
……
一段时间后,三岔路口上又出现了三个伪军,不过其中一个身材太高大,衣服明显不合身。胡义已经受够了应接不暇的荒唐逼供了,原本准备结束这个烂摊子,但是在罗富贵的恳切请求下,适当改变了做法,由马良刘坚强和罗富贵三个换上伪军军装,直接站在路口设卡。
除非有军事行动,否则鬼子是不会出城到这里来的,所以胡义没有太多担心。至于孙翠的地摊,她愿意摆就还由她摆着,不过,附近有三个伪军在,不会再受蠢货骚扰了,她只能安心去做根本挣不到几个钱的买卖了。
马良和刘坚强把刺刀挂上,横端着,路两侧一边一个,罗富贵身上只挂了一把驳壳枪,来回晃荡。路边的某处草丛后,隐蔽架着一挺捷克式机枪,胡义躺在一边望天,小红缨趴在另一边拨弄虫蚁。
“站住,干什么的?”罗富贵扯着破锣嗓子开喊。
一个衣衫破旧的百姓讷讷道:“老总,这是我的……”
“行了,过去吧。”不等百姓说完话,马良一摆手就放行。
很久一段时间后,声音再次响起。“站住,干什么的?”
两个推着车的人堆这满脸笑答:“往县里铺子送货的。”
“送货?姥姥的,停下我看看,有酒没有?”
“酒?”
“废什么话?有酒就赶紧给老子交出来,没有就赶紧滚蛋!”
两个伙计推着车继续上路了,罗富贵低声对马良牢骚道:“你说胡老大是不是又犯病了?凭咱仨这么好的行头,放着钱财不让收,只让劫酒,没见他好这一口啊,图个啥?”
很久一段时间后:“站住,聋啊你?”
一个精短打扮的人面色不虞:“这地方啥时候有卡了?你们仨那部分的?信不信我到皇军那……”
“小子,明告诉你,老子缺钱买酒,自己在这设的卡,皇军管不着!姥姥的,少他娘的废话,先把这玩意拿来吧你……”罗富贵一把揪住了面前的人,顺手拽出了他腰后的枪,直接就把他往树林里扯,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脱离熊掌。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一直到太阳快落山,路北面出现了十来个人,推着一辆推车,车上装了个捆了手脚和嘴的人。
马良大声咳嗽了一下,孙翠抬头往远处瞧了瞧,赶紧一回身钻进树林,扔下摊位不管;一只手拎着步枪的刘坚强悄悄把驳壳枪抽出来,子弹上膛,别在后腰上;罗富贵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把马良和刘坚强放在前边;小红缨伸手到胡义的挎包里拽出一支驳壳枪,往机枪侧边挪开几米,悄悄趴好;胡义扭头瞅了小丫头一眼,想让她到树林里呆着去,可是小红缨假装没看见。
距离近了,十来个人里有人先说话:“你们仨想钱想疯了吧?跑这地方揩油?赶紧起开!”
“嘿嘿,比不得你们,咱们兄弟只能靠这个捞几个闲钱。我说几位,进了城可要嘴下留德,劳驾别提这事。”马良笑嘻嘻地一边搭话,一边提前让在路边,同时盯着正在接近的推车,仔细辨认车上捆着的那个人。
距离只剩十几米远了,如果再靠近,机枪就不便施展,胡义一边紧盯着准星里的目标,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马良的动静。
忽然一个人说:“哎,我咋看你们仨有点眼熟呢?后边那个大个,你不是那个……”
瞬间机枪响了,一支驳壳枪立即伴随出声,仿佛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刘坚强和马良撒开步枪,一边撤步,一边抽出身后的短枪快勾连打。罗富贵熊躯一震,熊眼一瞪,毅然向侧猛扑,一头扎进路边灌木后,等他把枪抽出来,上了膛,再瞄准一看,对面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这才发现枪声早停了……
“哥,没错,就是他。”
推车边的刘坚强也点点头:“是。”
胡义看了看车上遍体鳞伤昏迷着的大下巴,伸手扯落勒在他嘴上的毛巾,看到了满嘴的黑血和烙痕,舌头被割了。地上的尸体也面熟,绿水铺便衣队的。
“看来,卓老四说了谎!不过,现在咱们可以撤了。”
“那他……怎么办?”马良指着大下巴征求胡义的意见。
“给他个痛快吧。”
……




烽火逃兵 第167章 辅导员
一件事如果重复地发生过太多次,就不会再引起人们关注的兴趣。
胡义再次进了禁闭室,原因是请假理由与事实不符。
由于这次事情的重要性,胡义回到大北庄后就立即向政委做了详细的汇报,从三家集到绿水铺,再到三岔路口。不过胡义没有说出某些细节的全部,比如孙翠夹带了弹壳和铜铁类货物,比如孙翠分掉了一半的劫路之财,比如让罗富贵顺便劫了几瓶酒偷带回来。
当时团部里没有别人,丁得一并没有因为请假的问题对胡义故作严肃,他深知胡义不是吃这一套的人,所以波澜不惊地把情况听完,随后叫了通信员,命令向县城方向增派眼线,最后笑呵呵地对胡义说:“下次你小子要是敢再范,可别怪我上手段。这次么,虽然假不是你请的,也不能饶了你……你不是喜欢禁闭室么,那就去呆两天吧。对了,顺便帮我把那儿的窗户拆了。”
咔嗒——锡亮轻薄的银质表壳轻快地跳起,晶莹洁白的漂亮表盘上,隐隐倒映着细狭双眼,一阵稳定清晰的律动轻轻传递在手心里,那么精准,平静,永远没有波澜,像是一颗冷酷的军人之心。
门开了,伴随着突然漏进室内的阳光,一个美丽的身影伫立在光线里。
半倚在床上的胡义仍然静静看着手中的怀表,秒针,分针,时针,时间是十一点半。
良久,女人淡然开口:“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话落后转身消失在门外。
啪地一声轻响,胡义合上了表壳,紧紧将怀表攥在手心里,缓缓抬头去看窗外,远山一片。
……
咣当——
炊事班大院的大门被推开半扇,一对小辫子摇头晃脑地走进来。
呼啦一声,某张桌子上正在就餐的新兵们立刻站起来,端着各自的碗筷赶紧换地方,因为无良的缺德丫头来了。
随后不紧不慢又进门来四个,一个是全团身材最高大的,一个是全团最傻的,一个是心思最活泛的,一个是脾气最犟的。
小红缨一边往正在自动清空的桌子走着,一边左右看着,冷不防对上了快腿儿的眼,立即抽抽着小鼻子竖起一对小眉毛,朝快腿儿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
快腿儿赶紧低下头,假装闷头吃饭看不见,身边的二连战士见状,也想伸舌头瞪眼睛向那缺德孩子还以颜色,不料快腿儿朝几个二连战士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连长说了,最近谁都别去招那熊孩子,争取让她把手榴弹那事儿给忘了。赶紧吃饭,吃完快走。”二连战士们闻言立刻不再做声,稀里呼噜闷头吃成一片,好不壮观。
小红缨扭着小步子,来在空桌子正当间坐了,晃荡着两条小腿又看向另一边,刚好看到了凑成一片吃饭的三连兵,禁不住开始朝他们微微眯起眼睛。
三连那边立刻也没了说话声,变得和二连一样,稀里呼噜闷头吃成一片。个个心里都明白,前些天那事闹得有点大,炊事班里还跟着死了一个,连长郝平千叮咛万嘱咐,最近这些日子千万别生是非,尤其现在正在炊事班院里,一旦被那缺德孩子挑拨出点事来,搞不好这回连炊事班里的人都得上手。
院子里的新兵们看到这一幕,开始相互低声嘀咕。
“瞧见没有?两阵脸色,二连三连全趴下了。班长天天关禁闭,九班照样这么牛。单位最小,旗可不小。”
“都说傻子去九班,我还就想当傻子。实话告诉你们,我的理想就是分到九班去,如果能坐在那张桌子上吃饭,才叫有面子。”
“嘿嘿嘿,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想去,名声虽然差,但装备好啊,连不会打枪的傻子都挂盒子炮,腰带崭新,乖乖。”
“这回九班的分配名额有多少?你们谁知道?……”
没多久,九班的桌子上又多了人,先是到了团部通信员小豆,然后又来了卫生队的小红和葵花,最后是从禁闭室换岗回来的警卫员小丙,令九班那张桌子上开始不时传出嘻嘻哈哈。
小红缨似乎没什么吃饭的心思,没多久就把碗筷放下了,打断正在与马良低声说笑话的小豆问:“哎哎,小豆,最近你有没有去师里的机会?”
小豆歪头想了想:“机会是有,但是未必是我,那得看政委指派谁了。”
“你必须把机会争取过来。”
“为啥?”
接着小红缨将两腿跪在板凳上,撑着小胳膊爬过半张桌面,凑近小豆低声说:“帮我捎点东西到师医院。”
“这个事有点……”小豆故作犹豫,见对面的小红缨忽然比出五个手指,然后又翻转了一下,立即改口:“没问题。”
小红缨撤回板凳上,又扭头对身边的葵花小声说:“卫生队那些空酒精瓶子给我几个呗。”
“你要那个干啥?”
“养鱼啊。嘿嘿嘿……”
已经过了晌午,苏青走进了九班的窝,发现屋里空荡荡没人,停在屋里短暂考虑了一下,返身出屋走向炊事班。
一进炊事班大院,果然看到了饭后还在这里闲坐的九班,诺大院子里就坐了他们五个人,懒洋洋地没事干。
小红缨扭头看到苏青进来,一张俏脸上立即由晴转阴,其他四位倒是没有这种反应,只是纳闷地瞅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苏青。
一直走到桌旁,苏青直接在马良身边坐下来,将桌上的五个人挨个看了一遍,然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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