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呵呵,姐故意逗你呢,瞧把你给憋的,过来,我给你擦擦汗。”
“不用不用。”
见马良被几句话说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歪倒在地上,孙翠终于大笑出声……
山后的草地上放着一根扁担两个筐,筐里是孙翠不知从哪收罗来的所谓货物,一些药材、山货和几张兽皮,另外也有子弹壳、手榴弹片和损坏的枪栓,以及一些破烂铁器铜块,这类东西是禁止流出物品。
胡义仰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心里琢磨着,既然是集市,应该就有酒,周大医生要这东西,搞不清楚她要干嘛用。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也是个很特别的医生,无论哪种身份,都让自己觉得无拘无束。欠孙翠的承诺,现在要还;欠周大医生的诊金,也得还。
一对小辫子忽然倒映在眼前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以后能不能照着镜子扎小辫?你知不知道它歪成什么样了?”
“我这就是照镜子扎的啊!让你给扎你又不管,我有什么办法?反正又没有人愿意看我,难看死算了!”
“……”
小红缨撇了撇嘴又说:“我问了,骡子说他没钱。狐狸,你要钱干什么用啊?”
“没钱?”胡义坐起来了,朝远处喊:“骡子,你给我过来。”
等罗富贵闻声跑了过来,胡义直接问:“你说你没钱?”
“嗯,没钱。”
“你再说一遍。”
罗富贵一见胡义面色不虞,赶紧把两只大手摆在胸前直摇:“胡老大,你别……我是真没带钱!”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刘坚强,又转回头低声说:“我把钱都藏家里了。”
旁边的小红缨跟着嘿嘿一笑:“皂荚树底下埋着呢吧?”
罗富贵猛地一惊,瞪着大眼珠子看了看贼兮兮的小红缨:“你……老子回去就换地方!”
胡义没再说话,都没带钱,这酒买不成了。
……
大北庄,新兵们在操场上热火朝天地进行训练。杨得志同志现在成了纯粹的三连指导员,搬出了团部宿舍,住进了三连。
丁得一坐在团部里剥花生,心里在纳闷着今天早上的事情。孙翠到团部来了,给九班请假,说让九班帮她亲戚家修房子去。上回就修房子,这回又修房子,这房子都是纸糊的么?不过,对方是群众百姓,不是手底下的兵,丁得一什么都没多问,只能当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抬头,气色不佳的苏青正走进门。自从那场大雨后开完了会,苏青就病倒了,连续几天没有走出过她的宿舍,一直在休养。
“苏青,你怎么来了?这些天不忙,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回去休息。”
“我没事,休息得差不多了。政委,我是想,借你的钢笔用一下。我那支……不小心摔坏了。”
……
外面很温暖,政工科的门却紧闭着。
憔悴的女人,端坐在书桌后,呆呆看着窗。
良久,她终于拉开抽屉,取出一张表格,轻轻铺在身前的桌面上,然后慢慢扭开手中的钢笔帽。
抬起白皙漂亮的手,笔尖稳定落纸,娟秀的字迹开始一笔一划地浮现……
姓名:胡义。
民国三年生人……出身孤寒……迫落匪手……
民国十九年从军……曾就读于东北讲武堂,十一期甲级毕业……衔至少校……
民国二十六年脱离国民革命军第六十七军,后主动护送我党情报同志辗转入太行……
民国二十七年……自愿加入太行区某师独立团……
期间……因筹粮……获得团内嘉奖……因……获得师内通令表彰……因……获得师内第二次通令表彰……
最后,女人静静地在监档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加盖印章。这一次,她的笔尖没有一处划破纸面,使一行行娟秀字迹显得格外清晰好看,仿佛她自己的眉眼……
不久,室内飘起灰烬的味道,门才开了……
烽火逃兵 第163章 三家集
月初一,天还没亮,那三间破房附近开始出现了稀疏人影,然后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背包人从四面山谷而来,在荒地上随便找个地方,乱七八糟地摆些东西席地而坐。
那三间破房子也有了动静,一间没有房门的门口挂上了一个白色破布帘,布帘上写有一个大字:当。另一间在空荡荡的残破窗口前竖了一块明显木牌,牌上两个大字:杂货。第三间破房没出现什么标示,只是烟囱里冒出青烟,而后飘出食物炖煮的香。
这里真的是个集,是个最破烂的集,总共三间铺子几十个地摊,人气却不差,越聚越多,与周围的荒凉环境形成强烈反差。不过,与其他集市最大的差别是,无论摆摊的还是逛集的,其中有许多背枪或者别刀的人。
时近中午,一个年轻人走进了集市,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破烂衣服,肩上背着一支汉阳造,胳肢窝下夹着一件叠着的日式军用雨衣。他不看地上的摊位,摆脱迎面向他兜售物件的人,直奔那个挂着‘当’字门帘的破房。
等他走出了当铺,一个鬼祟的黑衣人随后进去,直接递上一张钞票问掌柜:“我只想知道他当了什么?”
“一支汉阳造,七发子弹,鬼子雨衣一件。”
……
罗富贵太显眼,刘坚强太死板,吴石头智商不足,只有马良是适合人选,于是他换上了孙翠准备的一套她男人生前衣服,带了个破毡帽,揣上一支盒子炮,挑上担子跟着孙翠去赶集。
孙翠领着马良,先去了杂货铺,把那些弹壳和铁块铜块一股脑给卖了,然后随便找了块空处,把那些药材兽皮干枣核桃之类的山货直接摆地上,开始热情招呼来往经过。马良坐在摊儿边地上,看着孙翠站在摊儿上忙。
九班这次出来,刘坚强意见是最大的,堂堂八路军,打着修房子的旗号,给一个投机倒把的落后妇女当短工,那些弹壳和铜铁类东西都是明令禁止往外带的,都是该主动上缴的,这不扯淡呢么?虽然那些东西都是孙翠自己捡的,九班也不该助纣为虐。刘坚强向胡义当面提反对意见,被胡义要求保留意见。
马良没有当面反对,但是心里反对。班长胡义刚刚脱离一个大麻烦,又给他自己找了个小麻烦,这是何苦来哉。另外,孙翠虽然对马良一直挺热情,但马良还不至于被几句好话就说昏了头,他并没觉得孙翠是多好个人,一个自私的寡妇房东而已,实在不理解班长为什么会答应孙翠这种要求。
在摊儿边上坐了一上午,眼看着孙翠保持微笑和热情不停地招呼经过地摊的人,边擦汗边幸福地数着寥寥几张破碎钞票,马良觉得很无奈。班长冒着再次被关禁闭的风险,带着九班跋山涉水陪她到这来,就为了让她获得这点收入么?凭九班,随便干点什么,都不是这点收入能比的,这才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班长到底想啥呢?
有不少停下跟孙翠讨价的人,根本就没打算买什么,只是上上下下地瞄着孙翠的身体看,后来注意到旁边有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怀里隐隐露着枪柄,才撇撇嘴离开。最后,实在感觉无聊的马良也像周围某些无良的人一样,在孙翠背对他的时候,无聊到开始偷偷地看那个宽大肥满的屁股,懒得再琢磨牛刀杀鸡的问题,改为思考女人的构造到底是啥样的?她要是不蹲着撒尿行不行?
猛地有人大喊:“抓住那个!”
马良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扭头看到不远处一阵乱,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正在往这边狂奔过来,然后一阵风似地经过了地摊前,吓得孙翠惊叫一声退到摊后边,随后人群里窜出四五个人,拽出身上的枪,跟随一个黑衣人一起,衔着那个逃跑的年轻人追远。
集市上很快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里是三家集,不是县城市场,没有人对这种事情感到好奇。只有马良,仍然呆呆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隔了好一会儿,猛地站起来:“孙姐,赶紧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走。”
……
赌坊里,乌烟瘴气,牌九被推得稀里哗啦一片响。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只对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满脸横肉的汉子,对面是个长相秀气的年轻人,小分头搭配着他的脸显得格外阳光,干净的白色内衫,整洁的黑色外套敞着怀,自然是四里八乡都认识的汉奸李有才。
他正抿着嘴唇,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把手中的牌九亮出牌面来,眼角随着牌面露出越来越多,也垂得越来越低,终于无奈地叹口气,随手把两张牌扣在桌面上了:“再来一局。”
对面的汉子笑嘻嘻地瞅了瞅他:“对不起,不下注我可不陪你玩儿!”
“我说砍九,这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吧?老子是那赖账不还的人么?”
汉子一伸手:“那你先把欠着的还喽!”
“我……”李有才眨了眨眼睛,无奈地一扭脸:“行行,老子下注还不行么。”说完了话就摘了身上的枪套,咣当一声扔在赌桌上。
汉子瞅了瞅桌面上的驳壳枪,嘿嘿一笑:“我说你小子真行,够豪气,第二回了吧?这便衣队里有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那就再来!”
一个黑衣人跑进了赌坊,匆匆来到李有才身后:“二哥,你赶紧到嫂子那去看看!”
李有才一边抓好了自己的牌,一边随口叨咕:“嫂子?我嫂子好几个,全在落叶村呢!早他娘的不认我了。”
对面的汉子啪地一声将牌九亮在桌面,同时笑道:“至尊!枪又是我的了。嘿嘿,他说的是你相好吧?”
李有才这才反应过来,扭头问身后的黑衣人:“怎么回事?”
“刚才我看见队长……去她家了。”
……
李有才一进院门,正看到一个女人惊慌冲出屋子,抬眼见了李有才,泪眼涟涟地跑到李有才身后,扯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一个男人紧跟着追出屋门,看到刚进院的人立即停住,尴尬道:“哦……一直找不见你小子人影,顺便到这来看看,要出任务呢。”
李有才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笑了:“卓老四,你以为你告了我的黑状,当上了这个队长,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你是真不怕事儿大啊!”
当初李有才的便衣队长没干几天,就被手底下这个叫卓老四的往县里侦缉队长那告了一状,说李有才勾结不明人物,骗了落叶村李家三千斤粮。为这事,李有才从李家讹来的那些钱,转手就送给侦缉队大队长了。钱没了,队长的帽子也摘了,里外闹了个白忙。
卓老四嫉妒李有才很久了,人年轻,长得秀气干净,大姑娘小媳妇都稀罕,连绿水铺的村花都趁着男人出远门不在家,明目张胆给他当了姘头了。本以为前任队长死了,论资历论年纪论威望论贡献,都该能轮到卓老四当队长,结果生生被李有才拿钱给砸去了,不告他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在卓老四眼里,李有才就是个绣花枕头,是个毛头小子,是个最失败的赌鬼,是个屁。他晃悠到李有才面前:“小子,老人说,祸从口出。我要是不说点什么,怕你记不住。一个娘们而已,姘一个是姘,姘两个也是姘,你要是还想在这混,就给我想清楚了。”
卓老四撂下话后就出了门,李有才一直瞅着大门口不吱声,直到身边的女人推搡着问:“有才,想什么呢?”他才回过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秀气而又阳光的微笑,面对女人:“琴姐,你说……如果咱们三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是不是太挤了?”
……
三家集旁边的山后面,聚着七个人,他们是孙翠和九班。
胡义皱着眉毛问马良:“你确定你没看错人?”
“没错,肯定是他,全团就属他下巴大,那我能认差了么!”
小红缨一翘辫子,怒冲冲道:“现在就去追那个王八蛋,今天我非得要他好看!”
“追个屁啊追,这都隔了多长时间了,够他翻两座山了。再说了,他后边不是有人追着呢么,不用想,肯定是便衣队。我看啊,让那小子落便衣队手里,比落在咱们手里强,你说他得遭多大罪,这不更好么!”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自然是罗富贵。
小红缨歪着小脖子瞅了瞅罗富贵,又低下头啃着小巧手指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骡子说得对!那咱们回家。”
马良斜眼瞪了罗富贵一眼:“你俩能不能别说胡话了!如果他让便衣队捉了去,他是遭罪了,咱们一样得跟着遭罪,又得搬家,大北庄就不能再呆了。”
胡义一直在思考,考虑的不是追不追的问题,而是该怎么追的问题。便衣队的出没范围,距离这里最近的是绿水铺,来自绿水铺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是来自绿水铺,看来也有必要再见一次那条泥鳅了……
烽火逃兵 第164章 香艳之旅
胡义与李有才又见面了,都说狡兔三窟,尤其是干汉奸便衣队的人,没什么好东西,得罪人又多,为了小命着想,行踪必须飘忽。在这方面,李有才是很失败的,他太好找了,没房没地,白天混在绿水铺赌坊,晚上睡在姘头琴姐家,一抓一个准。
下午,在绿水铺村外河边,李有才不去顾忌刘坚强和马良等人的冷眼,笑嘻嘻地给小红缨做了个揖:“嘿嘿,红姐吉祥,有才这里……给您作揖啦!几日不见,您比上次更好看!”
通过上一次几天里的充分接触,李有才看得出这小丫头是那个煞星心里的宝贝,也是唯一一个对自己不甩冷脸的人,所以他也不介意贱兮兮地哄这个精灵开心。
“哎呀烦人,狗汉奸你再瞎说……人家……哪有……”
看到小红缨一边假装跺着两只小脚,一边来回嘚瑟着小肩膀,歪辫子直晃荡,模样比李有才还贱呢,马良和刘坚强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看不下去这一对儿贱骨头了,恶心得差点相互吐在对方脸上。
李有才还想再撩拨小丫头几句,眼见胡义过来了,赶紧收起了贱笑,一拱手:“胡长官。”
胡义脸上没什么表情,招呼也懒得打,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三家集你知道么?”
“嗯,听说过。”
“你们的人最近去过那没有?”
“这个……我不大清楚。”见胡义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李有才又赶紧补充:“您别不信,现在我不是队长了,换人了,我都好些日子没去队里照面了。那个……方便说说是什么事么?”
“便衣队在三家集抓了个人,我对这个人很有兴趣,想知道他现在在哪,现在你马上回去打听打听。”
李有才低头考虑了一会,重新抬起头来:“我觉得……你亲自问问新上任的队长不是更好么?”
胡义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张秀气的脸,但是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降低,连下午的阳光也不能阻挡这股寒意的蔓延。
李有才很想打个寒颤,但是忍住了,努力摆脱了那道越来越冷的细狭目光,故意去看河水,又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和他很不愉快,而且……我还想拿回队长的帽子。我知道你不高兴,但这事对你们也有利,我当这个队长,总要好过他当吧?”
李有才抱定了胡义不会杀他的想法,杀他没有任何意义,他坚信这个煞星的眼光不会那么短浅,他不会毁了一个将来还有利用可能的工具。
果然,温度正常了。
“说吧,他在哪?”
“他很鬼,没有固定落脚点,但是我有办法让你抓到他。”
……
在这个便衣队里,只有一个李有才能够信任的人,就是去赌坊里给他报信的那个,同时也是李有才的远房亲戚,外号叫尾巴,管李有才叫二哥。
离开河边回到村里,李有才直接找到尾巴,让他去替自己请假,理由是:去县城相亲,已经出发。
随后李有才又去了赌坊,没多久带了几个人从里面出来,离开了绿水铺,匆匆向南而走。
……
卓老四感觉头很疼,脸很疼,脖子很疼,肩膀很疼,后背也很疼。眼睛被蒙住了,嘴里也被什么东西堵着,看不见东西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扛在一个又宽又厚的巨大肩膀上,一路颠簸着。
他努力地回忆着昏倒前的所有事情,下午听到消息,有人说李有才请假了,说他去了县城相亲,已经走了。便衣队的人立即认定,李有才是去逛窑子了。但是卓老四却觉得,这更有可能是李有才想通了,怕了,婉转地给自己递消息,同意贡献出漂亮的村花了;即便不是这样,村花的被窝里也终于空出地方来了,无论怎样,都不耽误自己香艳一趟。
傍晚,推开琴姐家虚掩的大门,刚迈进院子,猛听得而后生风,惊慌中一扭头,咔擦一声,一根棍子擦着耳畔重重砸在肩膀上,当场断为两截,眼见一个满脸严肃的年轻八路军,正举着手中的半截木棍诧异地看。
“废物流鼻涕!”不知道是谁好像这么说了一句,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巨大的熊巴掌就狠狠拍在一侧脸上,啪——打得自己身体原地跟着转了一圈,口鼻热乎乎,满眼冒金星,星星点点艳丽一片。“咦?这样也不行?”这句话肯定就是那头熊说的,因为他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的。
紧跟着有个又脆又好听的稚嫩声音响起来:“连个人都打不昏,你们还活个什么劲!傻子,给我拍他!”呼——嘭——我就亲娘了,搞不清是个什么物件,估摸着不小,结结实实拍在后背上了,全身巨震,猛然感觉到满口香,跟着自己身体的扑倒瞬间,喷薄而出。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既然混了,总要还的。当时自己倔强地趴在地上,顽强地往大门外爬着,眼前的景物在不停地扭曲摇晃,越晃越恶心,让自己终于开始思念远方坟地里的亲人。恍惚中,大门外真的走来了一个人影,感谢菩萨,让我得偿心愿,爹啊,是你来了吗?
渐渐近了,有点看清楚了,粗眉细眼,古铜色脸,最关键的是……我爹不可能是八路军。这个僵尸一样的货,来到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枪托就砸脑后脖子上了,瞬间漆黑一片,记忆终点。
……
天色快黑了,山路上晃悠着六个人影。
前头走着一个黑衣人,他身后的人是个破衣脏衫的垂头人,下巴挺大,上身被结结实实反绑着。后面的人抬脚就踹,一边喝骂:“狗x的,你不挺能跑么?快点,否则就抬你回去信不信?”
这些人翻过了一道岗,忽然发现前面路边石头上坐着个人,当先的黑衣人立即拔出了枪:“干什么的?”
那人慌忙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摇摇手:“别瞎比划,看清了再说。”
黑衣人闻声往前赶几步,仔细一瞧,把枪又揣起来了:“李有才?我说你小子怎么在这地方?”
“我要去县城,脚崴了,跟这歇会。你这是出外勤了?看来你也混得不咋样啊?”
“唉,幸亏是一月一集。不过这回可没白蹲,嘿嘿,瞧见没,刚捞的,我这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李有才闻言看了看那个被绑着的,好奇道:“真的假的?你们侦缉队的人说话我下辈子都不敢信,凑数的吧你?把他拉过来我看看,保不齐又是谁家的穷亲戚呢!”
黑衣人一边把身后的被绑人扯在李有才跟前,一边得意道:“你小子还别不信,我问你,去当汉阳造和皇军雨衣,你说他是个啥?”
李有才认真瞧了瞧这人,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朝黑衣人反向摆着手说:“你往后退退,别愣着,退两步。要不这样,我退两步。”见黑衣人愣愣地站着不反应,李有才拉住被绑人往自己这边倒退两步,然后咳嗽一声。
猛然间枪声大作,路边的草丛中六七支驳壳枪噼噼啪啪连打了几秒钟,直到五个侦缉队的人全躺下了才停。然后,赌坊的砍九领着几个人现身出来,一边走上路面,一边不满地朝李有才道:“娘的,你小子可没说他们是侦缉队,损不损啊你?价钱得重谈!”
“行行,重谈。赶紧收拾了,先离开这再说。”
五具尸体被扔进了沟里,匆匆掩埋,随后一行人扯着仍被绑着的大下巴消失在山间。
直到某处停下,被绑的大下巴仍然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死灰般的脸上终于缓出了一丝血气。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抬起头看着秀气的李有才说:“感谢……好汉救命之恩……我……”
“别,别忙着谢。”李有才一抬手打断大下巴的话,微微一笑:“能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能听懂么?”
大下巴愣住了,他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李有才却不再解释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拍了拍衣服口袋,什么都没有。于是反身去折附近的树枝,这才发现砍九也在身后站着呢,顺口道:“你不打算离这远点?”
砍九尴尬笑笑:“呵呵,我怕你一个人下不了手。”
李有才认真看了砍九一会儿才说:“这不是江湖事,你要是真想听,我也不拦着,我只怕你听了之后,不敢回家!”
砍九看了看那个破衣烂衫的大下巴,想了一想,反身一挥手,领着手下人到远处去了。
随后,山谷里传出凄惨的嚎叫声……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卓老四也在荒山里凄惨地嚎叫着。
胡义非常小心地将刺刀慢慢地从卓老四的锁骨部位抽出来,顺手在他身上抹了抹刀身上的血迹,淡淡地问:“既然你说三家集的人是侦缉队的,那你觉得……他们多久能回到县城?”
躺在地上的卓老四痛苦地扭摆着脖子,同时带着哭腔费劲地回答:“这……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如果他们押着人,肯定……不会太快……我不知道……”
胡义皱着眉头静静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将刀锋划过了卓老四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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