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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我一个人就能撑起来。”
陈院长看着自信的周晚萍,笑笑说:“我也支持你的想法,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涉及的问题很多,总不能你一个人背上包,就变成了医院吧?先安心等等。”
忽然,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周晚萍回头往门外看,一个满身尘土血污的大块头,和一个同样脏污不堪的敦实小个子,抬着一副用树枝和绳索做成的临时担架,正疲惫地冲进院子。
担架上趴着一个没有动静的军人,浑身血土,后背肩头胳膊等等位置被浸透血渍的脏纱布缠满了好几处。
紧跟着后面狼狈跑进来个脏得看不清脸的战士,身上挂满了挎包,背着两支步枪,肩头扛着一挺机枪,汗流浃背大口喘气,似乎累得说不出话来。
周晚萍当场愣住,虽然那两个战士满脸泥污,看起来好像眼熟。
这时一个泥猴一样的娇小身影,最后踉跄着跑进来,一边沙哑地哭喊着:“救救狐狸……周阿姨你在哪……呜……快救救狐狸……呜呜……”一对小辫子在阳光下伤心地晃。
这一瞬,周晚萍知道担架上的人是谁了。
……
手术室。
失去反应的伤员趴在简陋的手术台上,上衣和血污纱布全都被剪开,扯落,露出了遍布各色伤疤的强健脊梁,两个护士匆忙地做着手术前准备。
带着口罩的陈院长,细致地检查着那些伤口,对正在消毒双手的陈婉萍说:“左上臂一处,右肩后一处,背部三处,破片伤,这应该是手雷造成的。”停了一会又说:“进入背部的弹片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所以没有当场致命,他当时可能背了东西。”
陈院长是老军医,对战士的行为习惯有经验,如他所料,胡义背着的日式行军背囊里那些杂物让胡义活到了现在。不过,他对手术台上这个伤员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这种情况下就算取出弹片,他也会死于发炎感染,医院里早已没有消炎药了,伤员们都是因此死去的。
周晚萍看了看护士递给她的手术器械,平静地说:“开始吧。”
……
胡义觉得光线很刺眼,不得不抬起手臂来遮挡,逐渐……发现自己躺在一朵云上。
总以为云朵应该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地方,现在却并不觉得舒服。原来云朵很硬,像是飘在天上的石头,硌得后背刺痛,只好翻过身,改成趴着。
看到了下面的田野,遍布金黄色的花海,甚至看得清那些花儿在不停摇曳。
一对丑陋的小辫子不羁地飘荡,奔跑在花海中,好像在追逐这朵云。
“丫头,别摔了!”
“不会啊。”
“为什么?”
“因为风是不会摔倒的啊!”田野里的清脆之音传遍云际。
终于放心了,风是不会摔倒的。
……
夜深了。
周晚萍轻轻走进后院那间低矮的病房,窗台上油灯如豆,屋里光线暗淡,这里就是胡义上一次住过两天的地方,现在他趴着的就是他曾经躺过的破病床。只是如今,旁边的三张病床都是空的。
小丫头歪靠在胡义的身边酣睡,她几乎两天没合眼,一直呆在胡义的床边,周晚萍想把她拽到自己的宿舍去休息,却根本拗不过这丫头。这是第三天的夜晚,她撑不住了,睡熟了。
周晚萍将那娇小身躯抱起来,轻轻放在旁边的床上,将被子给她盖了。
“丫头,别摔了……”胡义在低声呓语。
伸手到他额头,烫的。发炎了,高烧。他正在经历这个病房里大部分抬出去的人所经历的,然后直到他也被抬出去。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还清我的诊金?自以为是的家伙!”周晚萍自顾自地对着正在发烧说胡话的胡义问了这么一句,然后从她的一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放在床边打开。
将中间的被子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结实的****,消毒,从盒子里拿出注射器。回头向窗外的黑暗看了一眼,又仔细听了听,然后从另一侧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剂。
盘尼西林!
医院里没有消炎药,这事不是假的,但是医院里有两支盘尼西林,一支在陈院长手里,一支在周晚萍手里。这两支消炎药,是组织上特意命令分给两个医生的保命符,纯粹留给两个医生用,别人免谈!全师就这两个医生,珍贵程度岂是消炎药能比?绝对不能出意外,如果医生没了,那会死掉更多的伤病员。
一双秀美的手稳稳当当地拉开注射器,抽入药剂,同时斜瞟了一眼昏暗光线里的男人面孔,低声嗔道:“这是看在丫头的面上,便宜你了。”
重新掖好被子,收拾了器具刚刚揣起来,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周姐,你怎么来了?”刚进门的护士小刘诧异。
“呃……没事,睡不着,过来看看病人情况。”周晚萍习惯性地将两手揣进鼓囊囊的衣袋,高挑的身影不太自然地晃到了门口,又补充说:“后半夜你多过来查几趟,一旦体温有变化就来告诉我。”
“嗯。”
看着高挑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护士小刘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周医生很在意这个胡义,她期望着奇迹会发生罢,但是进入这间病房里的伤员……很难很难……





烽火逃兵 第188章 连锁反应
阳光下,丁得一走出了卫生队的门,刚才还微笑的脸立即恢复了肃穆,停在空荡荡的操场边,看着平整空旷的满眼黄土失神。
新兵们每天上午要到山后去挖掘用来藏粮食和物资的洞穴,只有下午才会训练半天。
三天前,二连抬着伤员回来了,那些伤员不只是二连的,也有一连和三连的,其中还包括刘坚强。
距离师医院太遥远,并不是每个重伤员都能像胡义那样,被当场跋山涉水往师里送,只能就近送回独立团卫生队等死。胡义并不比别人特殊,只是因为他在独立的九班,这决定是九班自己做出的,是九班自己的事。
堎头村一场夜战,致使接近二百人的鬼子中队损失一半,鬼子真真是被打疼了,主力终于出城,现在一连和三连仍然在拖着他们到处跑,釜底抽薪的计划得以实现。
目前为止一连损失三分之一;三连损失三分之一,其中七个战士伤亡于九班之手;二连损失过半,伤亡最大,缘于高一刀这个疯货要跟鬼子硬啃骨头,整场战斗皆因此而起。
如果按照比例来看,这场夜战规模虽小,独立团与鬼子的伤亡比例达到了一比一,如果再加上伪军伤亡的话,几乎是大胜,近乎奇迹,但是丁得一高兴不起来,因为独立团太小了,伤亡百人相当于伤筋动骨大病一场。梅县的鬼子伤亡百人是疼在皮肤,伪军的伤亡鬼子根本懒得看;独立团伤亡百人却是痛入骨髓,这叫丁得一如何高兴得起来。
另外,这近百个鬼子伤亡并非战斗布置换来的,而是阴差阳错捡来的,纯粹是运气,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九班几个人居然敢于冒此大险,生生把一个小队鬼子阴得几乎覆灭,这是个奇迹,是侥幸,否则二连必定覆没。
丁得一自责,自己总想顾全大局,照顾方方面面,没有带队出战,也没有立帅,只是授予吴严临机指挥权;有将无帅,导致三个连形成各自为战,险生大祸。险!险!险啊!
这三天里,每天都会来卫生队看望伤员一遍,看看又少了几个年轻面孔,祈盼着他们能熬过来,流淌过鲜血的战士会变成金子,一个伤愈的战士强于十个新兵,尽管残酷,可是现实。
丁得一看着脚下的黄土,慢慢迈开步子,一步,两步,走向空阳光下空荡荡的操场中间。警卫员没有跟过去,垂手肃立站在操场边,默默看政委的沧桑背影,驼在刺眼的阳光底下。
……
距离远的地方不算,大北庄里长有两棵巨大的皂荚树,一棵长在九班住处的院子里,另一棵长在南边不远的浑水河边,这两棵不仅都是皂荚树,它们还有两个共同点,都高大茂密,都孤零零的。
一个女八路静静伫立在孤零零的皂荚树下,看着清粼粼的浑水河在阳光下静静流淌,使美丽的背影也变得孤零零的。
河畔的微风时而过,齐颈的发也时而飘,满树的茂密时而沙沙的响。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个地方,在闲暇时,他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禁闭室,另一个地方就是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许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呆在这里罢。
这里只有一棵树,一条河。
可是一旦停在这里,就不愿再走了,只想一直看着河水无休无止地静静流。
恨过一个人才知道,恨是世间最大的折磨,对方的面容会因此深深镌刻在心底,甚至连每一根发丝都刻得无比清晰,永远也无法忘记,无论醒着,还是梦里。
他是为了小丫头,可能此刻他已经死了,或者死于明天,后天。葵花听了刘坚强的描述后说他机会不大了,不会再回来了。
恩怨已经在大雨中了结,是陌路人了,却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释怀?心为什么还在隐隐痛?为什么?
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努力想要止住,仍然在无声地流。
“逃兵!你如愿了!……卑鄙自私的无耻逃兵!现在你如愿了!……你得意吧!我永远都看不起你!永远!……永远……永远……”
两岸回荡着幽幽悲鸣,孤零零的美丽身影跌坐在孤零零的树下,跌坐在风中,回声渐渐消失于阳光下的沉寂。
……
干了一上午活儿的新兵们回来了,乱纷纷地涌进炊事班大院里,阳光下的大院立刻变得热闹喧嚣。
十来个新兵刚刚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王小三拎着个抹布黑着脸到了他们近前,火大地说:“都给我起来!”
新兵们不明所以:“咋了?”
“你说咋了?这是九班的地儿,不是给你们备的!”王小三气冲冲地开始竖眉毛。
“那他们又没回来,前两天还让我们坐呢,今天咋又不行了?”
“我愿意!今天我不高兴!我就是要把这桌子空到他们回来!你们起不起来?”王小三语气越来越重,拎着破抹布已经开始厉色指唤这张桌子边的新兵了,明摆着一副准备主动动手犯错误的架势。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其他几个炊事兵都不言语,我行我素各忙各的,他们知道王小三和九班的感情最好,三天了,胡班长仍然没消息,估计是不行了。王小三连续上火到现在,已经冒出情绪失控的苗头。
新兵们没敢继续顶撞,愤愤地离开了位置,九班那张长饭桌,再次空无一人。
“咳咳,你耍什么威风!朝谁使气呢?用不着你忙活了,给我滚回你屋里歇着去!”厢房里传出牛大叔的大声喝斥。
王小三顺手把抹布甩在九班的桌子上,闷着头就回了屋,但是新兵们仍然没敢再坐过去。
“关系好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他这可太不像话了!这叫什么事儿?回头咱找政委告他去!”一个新兵看着王小三的背影,对身边的人嘀咕。
“告个屁!听说这回顶数九班杀的鬼子多,估计政委想捧还来不及呢,你告他光彩是怎么地?”
“九班杀的最多?他们才几个人?”
“这事儿真的,你还别不信。据我我听说哈,九班好像灭了三十个鬼子呢!”
另一个新兵立即插言:“滚一边去吧,你也是个听瞎话的,我同村伙计是二连的,他跟我说了实数。这一次,灭了小鬼子有一百,二连杀了约三十,一连杀了有二十,三连打的都是伪军。”
“那剩下的呢?”
“个木头脑袋,你说呢!”
“啊?这咋可能?骗鬼啊你!”同桌的听众全都不可思议地瞪了眼。
咣当咣当两声响,炊事班大院的两扇大门被推开,呼啦啦进来三四十个昂首挺胸的二连兵。由于供给处这几天一直忙着物资转移的事,已经回来三天的二连兵还没有补充新军装,仍然穿着战斗之后的那一身,烟熏火燎残破不堪,反正要等着换,他们暂时也懒得缝补或者洗干净。一个个黑黢黢的穿着像是一群乞丐,看在所有人眼里反而杀气凛凛!在满院子整洁军装的新兵们映衬下,这种凛冽感翻倍,根本不是一个‘酷’字能够形容。
虽然没有九班的行为那么张扬,但是二连在炊事班大院里也有自己习惯的吃饭位置,新兵们一见这些凶神恶煞进门,赶紧主动起身把二连那块地方腾了。惹不起的山头主义,苦命的新兵生涯,唉,到墙边蹲着吃吧,蹲着吃更习惯。
经过九班那张空无一人的桌子时,高一刀不由瞥了那张桌子一眼,脚步没停,到二连那里,大马金刀坐了,不怒自威。
一时间,院子里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一大截,热闹喧哗变成了窃窃私语。
“哎,王小三呢?”
每次进门都能听见王小三笑嘻嘻招呼,今天少了这个,高一刀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顺口问经过附近的炊事兵。
“呃……哦,他闹肚子,回屋休息了。”
高一刀点点头,顺手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碗筷,无意间看到大门口正有人走进来。
肩宽体高壮硕如熊,连鞋带绑腿全都被泥污裹满,全身土色蒙灰一层,隐隐透着大片大片的干涸血污,让一身军装无法形容出颜色,黄一片黑一片,灰一片褐一片,仿佛隔着十丈外都能闻到一股血腥。二连的人起码是洗过脸的,刚进门这位如果不看身材,那脸脏污得已经看不出来,只能瞧出表情疲惫,消沉,黯淡。
“九班……”有人惊讶出声。
随后是马良,接着是吴石头进门,除了身材不同,都脏成一个样子,血污泥痕满满,表情全都一个样,木木然往院子里走,走向唯一空荡荡的那张桌子。
他们三个是被陈院长撵回来的,到了团部向政委报告了情况,胡义做了手术,取出了弹片,但是发炎感染了,一直昏迷,估计熬过来很难,很难。政委丁得一听后什么话都没说,逼着他们三个先到炊事班吃饭。
院子里静下来,他们三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九班的老地方,什么话都不说,看着空荡荡的长桌面发呆。
活了这么多年,罗富贵第一次不觉得饿,尽管刚刚结束了长长的跋涉,也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爹娘死得早,自己个子大胆子小,为了吃饭活命,是一路看着无数个白眼和嘲笑活过来的,天生没有安全感。命里认识了胡老大,虽然日子短,心里却那么踏实。
胡老大像是个房子,能遮风避雨,他总喜欢抬脚踹自己,可那感觉和被别人欺负不一样,自己偏偏愿意挨,上瘾了,感觉心里暖乎乎的。都说他冷酷自私不近人情,都说他只惯着小丫头,其实他又何尝不惯着自己,只是如今……房子要塌了。
胡老大是煞星,怎么会死呢?小鬼怎么敢抓他呢?罗富贵纠结于胡思乱想,浑然不知牛大叔已经来旁边对马良问过话了,王小三也来过了。
“当的是兵,扛的是抢,杀的是鬼子。死一个胡杂碎你们九班就这个窝囊德行,死的人多了,他的命比谁金贵是怎么地?熊样!”
别的话没听见,这句话罗富贵听见了,抬起头,正对上了那边高一刀的黑脸。
马良噌地站起来了:“高一刀,你说话得讲良心!班长是为了帮你们二连……”
“他帮,我也这么说!他不帮,我也这么说!你咋呼个屁!就你们仨这个废物样,要是我的兵看我不活活打死你!没上没下的,轮得到你个小毛伢子跟我瞎咋呼么!”
高一刀话音刚落就响起罗富贵的怒骂:“我去你姥姥!”
紧跟着哗啦啦桌晃板凳翻,一头熊狂暴地窜起来,直扑向高一刀……




烽火逃兵 第189章 三对一
距离十几米,仿佛百千丈;凶兵四十二,恍若百万兵;猛将高一刀,傲坐军中帐。
那一瞬间,全场的新兵再也不觉得这里是食堂,不大的院子瞬间变成了黄沙漫漫的巨大战场,看二连,狼烟战鼓立现,无数旌旗漫漫,风萧萧马嘶嘶,威武,壮阔,惊心动魄。怎能敌?怎能敌?
看九班,孤军疲马血染征袍,压抑,悲凉。一员熊将单枪匹马,突入黄沙漫卷,直冲如林刀戈。悲哉!
那一瞬间,罗富贵再也不管不顾,炮楼之殇,夺鸡之恨,比武之痛,新愁旧怨混成一怒,我去你姥姥的高一刀,舍了一身军装不要,老子也要打你个满头包!
迎面三个战士挡来,哗啦一声直接被怒熊的冲力生生撞开,稀里哗啦桌翻板凳摔,人仰马翻狼藉一片,这张桌子边的十多个二连战士旋即猛扑上来。
腰间两腿,胸口三拳,挡不住就索性不挡,憋住一口气;躲不过就索性不躲,咬住满嘴牙;拼全力向左边猛推,拒开人影一片,反身向右抡拳,有人痛叫有人跌翻。
前倾身体弓腿发力,顶着两个挡在胸前的战士继续前进,不揪住高一刀不算完!
高一刀稳稳当当还坐在两张桌子远,单手端着半碗汤,吸溜溜地喝着,冷着黑脸斜眼看着,不起身,不说话,任由那头熊在向这里拼力打过来,任由身边的二连战士前仆后继反冲过去。
战场附近的新兵观众们抱头四散,远处的新兵们呼啦啦地改为起立观看,最外围的观众直接站上了板凳踩上了桌子,无数眼睛瞪得滴流圆,连挂带蹭带得桌凳碗盘嘈杂一片。
“开眼了!真是开眼了!”
“那得多大个劲儿啊!我天!”
“娘哎,前边顶着俩,后边拉着仨,左右两边拳脚招呼,他咋还停不下?”
“我去……太不是人了……”
院子已经变成了环形大剧场,四围观众中间舞台。舞台一端,高一刀独自坐在桌边黑脸喝汤;舞台中间,四十多个二连兵乱糟糟围作一团,正当中拳脚横飞喊叫不断,被围住的那头巨熊在艰难前进,前进速度越来越缓;舞台另一端,静静站着两个满身脏污的兵。
马良把驳壳枪套摘了,又把刺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一把剁在桌面上。反正九班要完蛋了,还怕更糟糕么。
“傻子。”
“嗯。”
“别愣着了,跟我上!”
“嗯。”
利用几米远的距离快步冲起速度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距离最近的一个二连战士后背上。
噗通——哗啦啦——被踹出去的战士撞翻了旁边的桌子,疼得挤鼻子呲牙爬不起来。随后马良抬左手搭上一个背对自己的肩膀,攥紧右拳头准备给他来个乌眼青。
对方回头了,马良准备好的拳头却没打过去,两个人对着眼一时有点发愣。
“马良,你……”
“快腿儿,对不住了,吃吧你!”
嘭——
“哎呀我……”
结结实实一拳砸在了快腿儿鼻梁上,当场桃花朵朵开,打得快腿儿捂着鼻子就开始满地打滚,嘴里大喊一声:“身后边!”
旁边几个闻声回过头来,哗啦一声围上马良,七拳八脚便将他湮没其中。
吴石头一头撞进了正中间的战团,面无表情目光不转,撕带踹,打带撞,任自己被踹得趔趄,任自己被砸得晃荡,任拳头打得自己恍惚,盯住眼前的目标就不再换,狠狠向前,打眼前这个,狠狠打,直到他歪了,倒了,被乱糟糟的踩踏着,再向前,狠狠打下一个。
他个子不高,却结实,他智商不高,却凶狠。他在拳脚的风雨中踉跄前行,只知道向前,向前。这个顽强的傻子一旦抱定目标,就会执行到底,不管能不能走到终点。
炊事班的战士们看不下去了,他们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来,拼命拦,拼命拉,拼命拽,试图把马良他们三个从二连的虎口中抢出来,试图平息这场灾难。
猛然间纷乱的战团里摔出两个撕扯在一起的人来,哗啦啦撞翻了附近的桌子,滚倒在地的两人依然互不松手,扯住对方衣领,一拳一拳地互相往对方脸上招呼,其中的一个,是王小三。
谁都没看到王小三是什么时候加入战斗的,他不是应该在屋里吗?咋从这里边飞出来了?鼻青脸肿带着满鼻子血,身上脚印无数,一看就已经打过几轮的。
“还拉个屁!打他娘的二连!打啊!”看到了英勇的王小三之后,炊事班的十来个兵当场改拉架为拳脚,正式加入这场兵力悬殊的战斗。
原本围绕罗富贵进行的密集战斗,由于马良吴石头和炊事班的加入,使战场开始变得松散开,又铺出一圈范围,低喘,闷哼,叫骂,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这什么动静?”小丙一边往炊事班大院走近,一边诧异地问身边的小豆。
到了大门口,来吃午饭的两个团部警卫员和三个团部通信员全傻了。
天天跟九班混饭扯皮,都混成哥们了,马良本身就是从团部跳槽到九班的,原来也是哥们,又听说胡班长可能不行了。小丙虽然没有九班人对胡义感情那么深,可是天天跟他在禁闭室呆着,再加上小丫头的铁关系,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看到这一幕,小丙的第一想法是要冲过去拉架,但是发现了炊事班的人也在战斗中,他的想法立即变了。扯下枪扔给附近的新兵,挽着袖子就往院里冲。
“小丙,你……”另一个警卫员看出小丙的架势不对,张口阻拦。
“法不责众,上了!”小豆撇下这句话第二个冲进去了。
门口剩下的三个兵互相看了看,随后也冲进了大门。
观众们沸腾了,甚至有胆子大的开始叫好了。最开始,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大家等着看悲壮的九班被凶狠的二连屠戮;后来,炊事班居然打进去了,变成了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大家等着看九班和炊事班能挺住多久;现在,团部的人又冲进去五个,这可是雪中送炭啊,合纵连横对抗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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