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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你这个班副是不是不想干了!现在我就可以撤了你信不信?”
“本来我就不想干啊?当初也是胡老大死活逼着我干的!这不冤枉死我吗?”面对气得脸色铁青的苏青,罗富贵反而挤出一脸委屈来。
“你——”
此刻突然咣当一声响,大门开了。一身破烂军装,腿上打着血渍绷带,腋下架着一个木头拐杖,脏脸上泪痕斑斑鼻涕淌了二寸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刘坚强朝着苏青大声开口:“我请求暂代九班班长!”
罗富贵扭着脖子一撇嘴:“流鼻涕?去你姥姥个腿儿吧!老子可不跟你往沟里走!”
忍受着伤痛压抑着情绪的刘坚强闻言再不犹豫了,甩手便将拐杖狠狠朝罗富贵抛过去,腿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当场跌倒在大门口,发出一声痛叫。
罗富贵闪身,躲过了飞来的物件,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拐杖咣啷啷落地,苏青捂着头顶跌倒。
恰此时,附近的井口处传来吴石头的兴奋喊叫:“俺,俺找到水啦……俺打出水啦!……”
哗啦啦突然一阵喷涌声。
“俺会打井啦……俺……咳咳……水……咳……”
“快去救人啊!”最后是苏青的怒吼声……





烽火逃兵 第192章 二十中十
阳光明媚,碧空蔚蓝,蓝得干净,蓝得透彻,干净得仿佛她那张娇俏小脸,透彻得仿佛她那双明亮大眼。
原本的一只小花猫被刘护士帮着洗了个澡,一身小军装洗干净了,一对小辫子被刘护士仔细地扎好了,昨天脏兮兮的小花猫今天变成了水灵灵的小丫头。
她屁颠屁颠地颠儿出了院子,俏皮地利用小碎跳拐过墙角,呼扇着两个小辫窜出大门槛,轻快地溜进了巷道,透着不羁的顽皮,像是风的精灵,飘荡在阳光下的院落间。
蹦蹦哒哒地走到了一个院墙下,两扇虚掩的大门就在前边不远,隔着墙,已经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
“将军!”
“你这马……是怎么过来的?”
“废话,当然是跳过来的!”
“不可能!”
“我说老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又要耍赖吗?”
“谁耍赖?明明是你耍赖好不!你俩也看见了吧,你们说他这马是哪来的?”
“好像……确实是……跳过来的。”
“啥?他耍赖,你俩也不长眼吗?这局不能算,重来!”
吱呀——大门被推开缝隙。
院子中间一张小破桌子,两个人坐着小板凳对面在下象棋,桌两边站着两个警卫员观战,开门声让这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然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
一个小丫头,上半身扭歪着探进大门,头上的两个小辫正在悠悠地晃,一对大眼睛正在俏皮地眨。
“丫——头——”下棋的陆团长不自觉地猛一使劲,想要站起来,却没能成功,下意识去捂他的腰。
“团长大叔——”一阵风随即冲进了院子。
“臭丫头片子!前两天我就听说你来了,怎么现在才过来看我?嗯?”陆团长的脸色貌似黑着,其实满脸上每一处都写上了一个笑字。
“其实人家早就想来,可是狐狸昨天才醒过来,我当时都……”
小丫头张开小嘴就开始跟陆团长喋喋不休地说,陆团长扯住小丫头喜滋滋地听,根本不再管桌边的其他人。
看着一老一小旁若无人地说了个差不多,对面下棋的那位才插言:“我说老陆,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精怪丫头吧?”
陆团长得意地笑着:“怎么样?看傻了吧,这就是我们团最小的兵,羡慕死你!”
“羡慕?我说老陆,都知道你们团人少,那也不能让这小丫头当兵凑数啊!这不暴殄天物吗?你真舍得啊?长没长心啊你?亏我还当你是个汉子。”
下棋人话毕又转向小丫头说:“丫头,别回去了,我做主,安排你去大后方上学,你知不知道……”
小红缨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想当初寻死觅活费了多大的劲才离开了根据地那个无聊透顶规矩多的地方,现在居然又冒出一个讨厌的热心人来!不等下棋人的话说完,一对小眉毛已经竖上了天:“我是战士!不是孩子!我是独立团的兵!不是你的兵!要你管?”
惊得下棋人咧着嘴哑口无言,这小丫头也太不客气了吧?瞅着那撅嘴翘辫子的小模样,偏偏又生不出气来。
陆团长知道这话是碰了小丫头的逆鳞了,想当初自己和政委何尝不是想这样安排,可是结果……非常闹心!本想开口教训小丫头几句,但看了看对面的下棋人,又看了看棋盘,打消了这个念头。天天得意洋洋将我的军,报应。赶紧皱着眉毛假装腰疼:“哎呀——不得劲,快帮我捏几下。”
警卫员赶紧弯下腰开捶。
下棋人一看陆团长的德行就知道他想什么了,不搭理陆团长的装模作样,反问小丫头:“战士?你这小花咕嘟还没枪高呢,怎么当战士?”
“开枪是用手指头,又不是用头顶!”
噗——正在给陆团长捶腰的警卫员没忍住笑。他是独立团的警卫员,现在负责照顾养伤的团长,当然也清楚小红缨的德行。
下棋人笑了笑:“嗬,好家伙,你这小丫头嘴够厉害啊!”他身边的警卫员顺嘴道:“小丫头,这开枪可不是放爆仗,知不知道?那声响着呢,那劲儿可大着呢,就你这小手……”
“不就是看不起我小吗!还比放爆仗?你一个小警卫员才打过几枪?我打的子弹比你放过的爆仗都多。”
警卫员也被小丫头回了个大窝脖,苦笑着自语:“这家伙,让她吹得没话说了。”
“谁吹了?不信就把枪拿出来打给你看。我敢打,你敢做主么?你敢么?切。”小红缨一扭头,不再看下棋人的警卫员了。
“我敢做主。”下棋人突然微笑着说话。
小红缨纳闷地转头看着下棋人,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开玩笑,医院里能随便放枪吗?
……
不知道什么原因,陈院长居然同意了,这消息立即被某些好事儿的人传开。
没多久,这间院子里已经围站了半边的人,有伤员有护士,有医院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保卫科那些不在岗的战士也跑过来看热闹。
“这不是陪护重伤员的那个小丫头吗?难道是她要打枪?”
“呵呵,太小了点吧,何况还是个丫头。”
“院子不算长,也不算难为她吧?”
“小孩么,当然不能太较真。好久没听到枪声了,指望这丫头给大家添个乐呵解闷。”
看热闹的人群里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狭长的院子不到三十米长,警卫员走到院子最里端的墙边,用粉笔在墙上画了一个直径十多公分的圆圈,然后走回来问下棋人:“这个大小行么?”
下棋人点点头:“小丫头,这个不算难为你吧?”
小红缨不说话,直接一伸小手。警卫员看了下棋人一眼,接着抽出了枪套里的驳壳枪,交在那只小手里,补充道:“注意,枪口时刻不要对人。”
小红缨不回答,一把将枪拿了,当场退出弹夹确认子弹数量,又俐落地重新装好,翘着辫子一步三晃走到大门附近,转身,全场鸦雀无声。
这架势已经证明不是个新手,人虽小,看来确实是打过枪的,包括下棋人在内的观众们心里的那一丝紧张感消失了。
陆团长早知道这丫头会打枪,但是从没见过,不知道她能打成什么样。丫头的位置距离里端院墙二十来米,粉笔圈直径有十多公分,对于一般战士而言,没难度,只要不犯大失误肯定能中圈。
侧步开立,拉开枪机子弹上膛,右手攥枪柄,左手托弹仓,清晰的圆圈出现在眼里。关闭保险,凝神静气,小巧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窃窃私语声再次出现:“怎么还不打?需要瞄这么久吗?那个圈不小了!只要手够稳就行……”
似乎……过了好久,小丫头突然把枪口放下了,朝着下棋人眨巴眨巴大眼:“我可以把子弹打光吗?”
有人当场摔倒,有人在拼命咳嗽,剩下的人呆若木鸡。距离这么近,圈又那么大,需要二十枪吗?这可是有点……太臭不要脸了吧?
下棋人看着那双大言不惭的漂亮眼睛,开心地笑了:“你看着办。”
陆团长忍不住挠了挠头,嗐——怎么关键时刻露本性呢,不能有点出息吗?呼——没话说了。
小红缨重新看着目标,枪是没少打,却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现过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嘚瑟机会啊,偏偏目标那么近,圈画得那么大,打不中是笑话,打中了也不出彩,情何以堪!驳壳枪是玩得最多的,用得最熟的,姑奶奶可不想浪费机会!
再次抬起枪口,关闭保险,毫不犹豫地快速扣下扳机两次。
啪啪——两声极其紧促的枪响。
第一发子弹击中圈外下方,第二发子弹侥幸落入圈内,命中位置靠近圈的上边缘,土墙上跳起的灰尘清晰地为观众们显示了子弹落点。
观众们一阵私语,第一枪低了,第二枪虽然中了,也悬,差点就出了圈外。看来高估这小丫头了,会打枪是不假,准头可就……
啪啪——
观众低语的嗡嗡声还未落,又是极其紧促的两声枪响。
第三发子弹仍然低了,打在圈外下方,第四发子弹再次击中圈内,不过落点也不是圈中心,上一幕重演。
啪啪——啪啪——啪啪……
每次都是紧紧挨着快速的两枪,目标墙上每次都是两团命中灰尘几乎同时跳起,每次的第一发全都打在圈外下方,每次的第二发全都落进圈内,不过,圈内的着弹位置无规则散布。
啪啪——最后两声紧密如一的枪声过后,一对小辫子满意地晃了晃,余烟未尽的枪口落下。
“这丫头好像打中了十枪呢,起码她打得比我好。”一个小护士这样说道。
“二十中十,嗯……成绩是差了点,对这个孩子来说很不错了。”一个伤兵这样说道。
“你用过驳壳枪么?”旁边的另一个伤员反问。
“没用过,那又怎么样?”
“那就别跟着不懂装懂!”
“哎,说话客气点,你啥意思?”
下棋人已经惊掉了下巴,他的警卫员也惊掉了下巴;陆团长惊掉了下巴,他的警卫员也惊掉了下巴。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院子里端的墙,盯着那个粉笔画成的圆圈下面,十次准确的冲击已经打穿了土墙,一个弹洞漏着光……




烽火逃兵 第193章 欲盖弥彰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这句话出自《约翰福音》,是某位有名的洋人说的。
窗外是黑暗,如果没有窗台上那盏如豆的油灯,也许就不会觉得窗外有多黑。
屋里的昏暗脏墙上,映着一个巨大的人影,随着灯火的晃动,那影子也微微晃着,扭曲变形,完全看不出他是静坐在床边。
灯光里,古铜色的脸,细狭的眼,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缓慢伸出手,拿起了叠在床头的一件崭新军装上衣,小心翼翼尝试着穿起来。
自己的军装上衣在手术时被剪碎了,现在可以下床了,这一件是刘护士今天送过来的。自从醒来之后,没再让小丫头住在这个病房陪护,逼着她住到了周晚萍那里。自己那些东西,应该也在周晚萍那里。
伤口正在愈合中,不敢摆臂,不敢吃力,尽量慢慢地走。晚饭后已经很长时间,月亮已经升起,天已经黑透,院子里不见人影。没多久,站在了一扇门前。
敲了门,屋里传出那带着磁性的熟悉声音:“谁啊?稍等稍等……”
似乎是仓促收拾东西的一阵响动后,门才开了:“是你啊。”
“屋里太闷了,出来走走。”
犹豫了一下,周晚萍闪身:“进来吧。”
胡义迈步进门,书桌上的灯光晃得屋里显得很暖,周大医生的住处和上次来时一个德行,基本没变化,不过,房间里的味道似乎多了一种,令胡义忍不住故意嗅了嗅。走到书桌后,坐到椅子上:“丫头没在?”
“让小刘她们拉去了。”周晚萍关上了门回过头,发现胡义坐在了书桌后,朝着他努努嘴:“起来起来,这是我的地方,到那边坐着去。”
胡义无语,无奈起身走向里面的床边:“原来你也有不敢见人的时候?”
周晚萍到书桌后坐了:“谁说我不敢见人了?”
直着腰背在床边慢慢地坐下:“那你脸红什么?”
“我这是因……”话说了一半,周晚萍忽然停下不说了。
胡义笑了笑:“因为喝酒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成熟艳丽的脸上瞬间挂上了孩子般的诧异。
“我的鼻子没伤,何况……我还得算是你的帮凶呢。”
静静地看了胡义一会儿,周晚萍忽然狠狠剜了胡义一眼,重新起身到门口,把门栓了。返回来弯下腰,到书桌底下稀里哗啦扯开那些故意用来遮挡的杂物,拎出刚才临时藏住的酒精瓶放在桌面上,从书堆里找出个仍然湿润着的医用小烧杯;拉开抽屉,拿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装着一把花生米。
“大姐!我还在呢,能不能等我走了你再继续,免得毁了你的名声。”
她仿佛没听见,仔细认真地将小烧杯倒上酒,双手端在漂亮的鼻子下陶醉地嗅了嗅,微启性感的唇抿了一小口。
“你会喝酒么?”她忽然问。
“会,但是从没觉得好喝。”
“干嘛这副表情?是不是觉得女人不该喝酒,很难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医生喝酒。”
“现在我不是医生,只是我。”
“……”
“有段时间,我……很难过,所以偶尔偷偷地尝试这个,后来……就喜欢上了。有段时间,我以为这东西是药,可以让人忘了昨天,现在想想还觉得幼稚。其实我是幸运的,起码比你幸运,比如现在,我可以美滋滋地喝酒,而你这个倒霉蛋只能看着。”
成熟艳丽的女人在笑,可是胡义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因为那笑容里有深深的落寞,遮蔽着她那孤独悲伤的故事。不想再说女人喝酒或者医生喝酒的话题了,对她不公平。
“我的东西……都在吧?”
“呵呵,你那也叫东西?在我眼里都是破烂。那儿,墙角呢,那两个包就是你的。哦,对了,还有……”周晚萍拉开桌边的另一个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皮盒子,和一块怀表,一甩手扔在胡义身边的床上:“这是你衣兜里掏出来的,怀表不错。”
咔嗒——
表壳轻快地跳起,背着昏黄油灯灯光,表盘有点暗,差一刻九点。
“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少喝点。”胡义把怀表和指北针揣进口袋,起身。
“我有数,瞎操心。”周晚萍放下医用小烧杯,准备去开门。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到门前停止。
当当当——“周姐。”门外响起了护士小刘的声音。
胡义立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晚萍。
以为这几天清闲了,小丫头今晚也不在了,决定偷偷喝点小酒解解馋,偏偏先来了胡义探访,现在又冒出个小刘敲门。周晚萍看了看拴住的门,又瞅了瞅书桌上的瓶杯,满屋子酒味再加上身后的胡义,开门就得坏菜二加一。
转身对胡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不太自然地开口:“我刚要睡下,什么事?”
“我刚去查房了,胡义没在病房,我正找他呢,想问你见过没有。”
“呃……啊……对,我见过。他说他……要去看望团长。”
“啊?”门外的小刘似乎不太理解。
胡义满头黑线,亏她说得出口,黑灯瞎火探望?
“这个事你别管了!他爱哪哪去,别找了,现在你就回去休息。明天我亲自去教训这个夜游神,照我说的办!”周晚萍自觉不能圆了说辞,索性抬出命令的口气强制。
小刘的脚步声渐远,走向她的宿舍方向,消失。
呼——周晚萍拍着衬衫上的高耸,出了一口大气,然后一转身把桌上的油灯吹熄,屋里瞬间漆黑。
“你这是……”胡义不解。
“亮堂堂地出去,不怕别人看得清楚吗?你傻吗?”周晚萍低声对胡义嘀咕着,然后仔细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又道:“现在走吧。小心点。”
“……”
胡义在黑暗中走向门口,还没来得及解开门栓,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一直到了门前,当当当——“周阿姨,我回来了。”
“……”
屋漏偏逢连阴雨,全赶上了。
“臭丫头,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一边回答拖延,一边摸黑扯住胡义的胳膊往里边走,晃动了伤口,能听到胡义的呼吸有点大。
“她们那太挤了,还是回来睡舒服。”门外的小红缨在回答。屋里的周晚萍压低声音催促胡义:“赶紧开窗出去。”
“我做不到。”
这才想起来里面的小窗口位置不低,胡义这伤恐怕无法实现,无奈又道:“那就床底下。”
“跟丫头说清楚不行么?”胡义犹豫。
“说得清么?赶紧的!”
“周阿姨,你说什么?”门外的小红缨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
“没事,没事,你等等。”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在书桌附近,油灯点亮,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门栓解了,从床底下能看到一双小布鞋迈进来。
“咦,这味道是……”
咣当一声门关了。“小点声……酒精洒了。”
“哦,可是你喘气也……”
“没有可是,赶紧上床睡觉。”
“哦,是我闻错了。嘿嘿……”
随即灯灭,只剩下床底的漆黑,和不远处地面上的微弱月光。
时间缓慢地流逝。
盼着小丫头能赶紧睡着,偏偏头顶的床板总是吱吱嘎嘎响,小丫头在上面翻来覆去不老实。
“还不睡呢?”
“我睡不着。”
“……”
“周阿姨。”
“嗯。”
“我想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昨晚你说他那东西肿了才好,那是为啥?……难道他不疼吗?”
“咳咳……咳……”
“周阿姨?”
“不许说话,快睡觉!”
“昨晚你问我那么多,我都给你回答那么仔细;现在我问你问题,你就欺负我小,不是你说的悄悄话必须实话实说吗?”试图解惑的小红缨似乎越说越精神了。
“……”
“再给我讲讲好不好?”
“小祖宗,算我求你了,今天我实在是……头疼,今天什么都不想说,改天行不行?”
“那好吧……不过昨天你说过他……”
“你也不许说!你说我也头疼!再说我就掐你了啊!快睡觉!”周晚萍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小红缨的闺房剧透,语气不止显得恼怒,还带着惊慌。
趴在床底的黑暗中,能够清晰听到上面,周晚萍的呼吸极不自然;而床底的胡义又何尝不是,肺子都快炸了,却生生不敢喘。这感觉太差劲了,这比拔炮楼摸碉堡可难受多了,活受罪么这不是!
服了她周大医生了,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胡义心里觉得自己狼狈透顶,威严全无,羞不可当,越闹心,时间仿佛过得越慢,煎熬越甚。
很久很久以后,床上终于传出小红缨的微鼾,听在胡义耳中,比冲锋号声还要解脱。尽管有伤在背,也不敢含糊,使出浑身解数,挪出了那个令他汗颜的空间。
放轻脚步走到了门口,解了门栓一回头,一个高挑玲珑曲线已经下了床,跟在身后不远,月光的反射下,两条修长的白皙赤脚踩在地面,看得胡义差点没当场晕倒。
“看什么看!我不得重新栓门吗!还不快点滚蛋!”
在周晚萍恼羞成怒的低声喝斥中,胡义惊慌消失在夜色里,恨不能肋生双翅……




烽火逃兵 第194章 赏月
李响走向山脚下的几间房,两腿像是灌了铅,距离越近,心里就慌得更厉害,迈进门之后,脑袋里的弦就绷得不能再紧。自从很久前第一次走进这个小作工作坊起,李响就再也没笑过,因为这里本身就是一颗大炸弹!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脖子上仿佛被套住了一个绞索,永远不知道脚下的地面何时会塌陷。
经过摆满了手榴弹的架子,他放慢脚步,开始在心里强迫自己默数,一、二、三、四、五……
“李响,磨蹭什么呢?再偷懒我就踢死你!过来把这个搬走。”
师父的喝斥猛然间打乱了脑海里的数字,应该和昨天一样还是五十六颗吧,应该还是五十六颗手榴弹,昨天数过七遍,一定是五十六颗手榴弹。但是万一有人拿走了一颗怎么办?万一又被人多摆上一颗怎么办?刚才数到哪了?
“李响!”师父的嗓门更大了。
“哦,这就来,来了。”没能搞清楚架子上的手榴弹数量是不是和昨天数过的数字一样,让李响觉得异常痛苦,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撕扯着他的心,彷徨、不安。
到了师父身边,弯下腰准备帮师父抬起地上的一大盆火药,手还没碰到盆边,就看到了迎面一脚,狠狠踹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当场翻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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