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我往哪撤啊我?山口还没打过去呢,鬼子淹过去这不还是完蛋吗?根本没活路!”
“只能说你时运不济。”胡义淡淡回答了罗富贵,然后朝楼上喊:“李响,五十米,上个菜!”然后再次对罗富贵说:“还楞个屁,过来把机枪架上!”
站在楼梯口的熊无奈叹了口气,弯下熊腰在附近的一个尸体上摸索几下,拎起个钢盔扣在自己的熊头上,然后走向歪把子机枪……
烽火逃兵 第256章 一场梦
排长要求‘上菜’,李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标准榴弹总共带了十二发,二百多米的时候一波全轰出去了,现如今身上只剩下三发化学弹,这就是排长强调‘上菜’的目的。
一颗榴弹被解除保险,抬起眼看了看黑暗,装填。
嘭——榴弹飞上夜空,迟迟没有传来爆炸响。
黑暗中的某个位置突然传来骚乱声,咳嗽,急喘,呕吐,惊慌失措的喊叫,有人开始爬起来,脚步声杂乱。
炮楼里的捷克式机枪立即响了,一片弹幕循声冲入黑暗,使炮楼前方那片骚乱地带里加入了呼啸声,穿透声,跌倒声,呻吟声,更加嘈杂。
炮楼里的歪把子机枪跟着也响了,追着捷克式的弹道,再次扫进黑暗,锦上添花,两团机枪火舌闪耀得枪口前十几米范围都跟着亮。
混乱范围越来越大,化学烟雾正在黑暗里蔓延,铺开。鬼子们在黑暗里翻滚着,惊慌着撕扯身后的挎包。他们受过训练,也偶尔使用过,知道闻到的味道是什么,所以宁可满地滚也不站起来,在黑暗里拼命寻找随身携带的防毒面具,这原本是为了对中国人发动化学进攻准备的,做梦也没料到这东西会从对面打过来。
可惜的是,不是所有鬼子都将防毒面具常备在身边,只有他们的掷弹兵带了化学弹的时候他们才一起随身带着,某些鬼子平时宁可省下那个空间来多装点‘味增’包。
戴上了防毒面具的鬼子开始就近摸索安全位置,以躲避两个镰刀般的机枪弹道,没有防毒面具的鬼子连咳嗽带呕,挣扎着,痉挛着往回爬。伪军们惨了,他们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有恶鬼正在扼住他们的喉咙,啃噬他们的灵魂,以为是遭了报应,一心只想离开这片地狱,一心只想活着,哭喊着站起来,摇晃着踉跄着,反而大片大片被机枪弹道收割,坠入地狱。
鬼子小队长一时惊呆了,眼睁睁等到炮楼里的两挺机枪各自打空了一梭子,才猛醒过来,大声下达着命令。
随队有三挺歪把子机枪,其中一挺在前面那片看不见的烟雾里痛苦挣扎着,后面的两挺立即开了火,拼命压制炮楼,然后后面的步枪也加入进来,瞬间枪声大作如风雨呼啸。
炮楼外墙上噼噼啪啪嘈杂响,弹如雨落,射击孔附近不时溅起烟尘跳起碎屑,胡义不得不撒开了机枪半蹲下来。
“姥姥的,这什么情况?他们全疯了吗?”罗富贵在黑暗里嚷,他并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得我让李响给你们尝过的那颗冒烟的榴弹么?”
“什么?怪不得刚才只听掷弹筒响没见爆炸呢,感情他们吃了那个?”呵呵,哈哈,哈哈哈……罗富贵突然笑了,笑声掺杂着墙外的枪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胡义把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和手雷一个个掏出来,扔到吴石头附近说:“傻子,把这都带上,尸体也搜搜,你上楼去,只要发现有人往咱这炮楼靠近就给我炸死他。记着,你要悄悄的,要躲猫猫,尽力在墙后不让他们瞧见你,懂了没有?”
敌人拼了命火力压制射击,一方面是争取时间掩护鬼子和伪军撤离那片化学烟雾区域,另一方面也是掩护某些戴上了防毒面具的鬼子继续接近,听起来他们在黑暗里惊慌地退跑,实际上肯定还有人在往炮楼下爬,实际上进攻还在继续,胡义一点也没有觉得乐观。
听到外面的枪声出现间歇,重新站起来,枪托上肩,同时朝楼上喊:“李响,你下来给我当弹药手。”然后捷克式轻机枪又一次开始喷出火舌,将子弹一排排洒进东边的黑暗。
背上掷弹筒刚刚下到底层,就听到罗富贵在嘈杂的枪声中叫唤:“李响,先过来尿一泡!姥姥的,小鬼子造的这是个啥破玩意,老子是尿不出来了……”
吴石头摸索着将胡义的三颗手雷和两颗手榴弹收了,然后又把几个鬼子尸体仔细扒了一遍,又捡了几颗手雷,扯下尸体的衣服兜着抱起来,加上他自己身上本有的八颗,简直成了个炸弹人。
如果胡义说让他小心隐蔽自己,他可能上来了兴头就忘,但是说让他躲猫猫,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这上面,比常人更加猥琐。猫腰,踮脚,造型要多鬼祟有多鬼祟,一看可知是得到了红缨同志的真传绝学。
四下里漆黑,东边枪口焰一片片地亮,脚下的底层两挺机枪时断时续地响,这个环境就算不猥琐,只要不开枪也没人会去注意二层那犬牙交错修了一半的墙。
悄悄将头探出一个豁口,直勾勾地往黑暗里看,竖着耳朵努力在嘈杂枪声中分辨,一时没发觉有谁靠近过来,于是盯住了刚刚闪亮一次枪口焰的位置,不到四十米远。一颗手榴弹从炮楼上飞了起来,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独具特色的悠闲弧线,写意坠落,闪光,震荡,随后那附近传出哭喊声。
两个带着防毒面具的鬼子,以规范的战术动作异常小心地爬行着,借着黑暗,爬过浅坑,爬过弹幕,渐渐的出现在那两团间歇射击的机枪火焰之下,射击的闪光一次次的照亮了地面上的两个小心移动的躯体。
一直到了炮楼墙根下,两个鬼子抬起头,射击孔位置很高,站起来还够不到,孔也很小,并做了斜面处理,手雷没那么容易扔进去,于是两个鬼子转而爬向炮楼入口拐进了u型墙便傻了眼,尸体和石块堆了个满,根本进不去。准备掉头,绕到西边去从射击孔扔手雷,忽然听到身后咣啷一声响,似乎是上面掉下了一块砖。
轰——炮楼的墙面上随着爆炸声震落一层灰土,两个鬼子没有然后了。
……
一支队伍匆匆奔跑在夜幕中,一条条步枪撞击着晃动的后背,一个个身影抹着汗,沉重地喘息着,大步奔跑着,不时有人在黑暗中跌倒,借机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几次,然后重新爬起来,再次加入速度不减的队伍。
吴严在黑暗里低喝着:“快!保持速度!”
“连长,有人掉队了!”
“不管!让掉队的自己追,这点路都跟不上,还当什么八路军!”
这是正在急行军的一连,物资行动失败后,团长和政委带着四连返回了大北庄,留下了一连在酒站,负责监视两个山口的后续情况,以便在出现突发情况时做出反应,策应有可能返回的九排,虽然几率很小。
吴严是个谨慎的人,正因为他谨慎,所以没有把一连驻地放在舒适的酒站,而是亲自带着一连驻扎在青山村的废墟里,因为青山村距离绿水铺和落叶村更近,是两条通路的交汇点,一旦出现情况,反应时间更快,顺便还帮着九排照顾了庄稼。
如胡义所料,山口炮楼工地和绿水铺方向炮楼都被吴严放了监视哨,当马良扔出的第一颗手榴弹爆炸,监视工地的哨兵便开始往青山村飞奔。胡义没有料到的是,哨兵并不需要一直返回到酒站,而一连也不是从酒站出发,而是青山村。一去一回的路程减少了将近四十里,外加一连出众的急行能力,时间上根本不是四个小时。敌人的增援比预期少了半个小时,但是一连的增援也比预期少了两个小时,两个时间都被胡义判断错了。
距离前方的火光只有二三里,交火的枪声也越来越清晰,疲惫不堪的吴严终于传令:“停!原地休息,整理装备。铁蛋。”
“有。”黑暗中,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跑过那些狼狈倒地的战士,到了吴严身后。
“休息完成后带你的人走北侧山顶,摸黑直接突过去打近战。二排上南山,机枪编入三排等待命令。”
“是。”
小路上肯定也有敌人,但是为免与九排形成对射,中间的小路吴严不做安排,只要两面高点被拿下,中间自然也完了。
……
石成愤愤放下了刚刚打空的步枪,如果这是白天,虽然九排人少,面对伪军谁欺负谁还不一定,但是现在,黑暗与地势都站在了伪军一边,无奈。
浑身是伤的刘坚强爬了回来,朝黑暗里喊:“马良,石成。”
不久后三个班长凑在了一块,刘坚强严肃了脸色道:“只能突击了,咱们至少得攻下一侧高位来。现在我提议,三个班合并,强推。”
“同意。”马良看向石成。
“同意。”石成毫不犹豫表了态,接着问:“谁来指挥?”
“我。”刘坚强把这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在黑暗里静静看着马良。
虽然一班人数最多装备最好,但是石成心里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最后的位置,就像这种时候,刘坚强在等待马良的答案,而不是自己。但是石成没有因此感觉不舒服,因为他已经适应了九排的氛围,刘坚强和马良都是有主见的,也都是有经验的,谁来指挥石成都愿意接受,现在他担心的是刘坚强和马良这两个不对眼的货到底能不能达成最终协议。
果然,即使身处黑暗,仍然通过姿势看出马良也在静静对视刘坚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马良平静地说:“可以。”
“难道你没明白现在的……你说什么?”刘坚强已经做好了争论的准备,话出口半截才反应过来。
“我说可以,你来指挥。”
呼——黑暗里的石成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刻两侧山头的黑暗里突然响起猛烈枪声,伴随手榴弹爆炸响。
“这……是咱们的人来了!”石成惊呼。
“咱们准备上!二三班混编为突击组向北侧冲锋,一班跟随掩护!”刘坚强猛地站了起来。
“抱歉,计划得改改,现在我不同意你指挥了!”马良也站了起来,回头朝身后的三班命令道:“三班听着,跟我掉头,去掩护九班!”
“你——”刘坚强刚刚领先跑出几步便踉跄摔倒。
接着听到小丫头在黑暗里嚷:“石成,现在我宣布我加入三班了。马良,你们等等我啊……”
石成呆立无语,一切都像一场梦,无论是友军凭空出现,无论是伪军正在惊慌四散逃向黑暗里的远山,还是身边这些人。
……
轰——手榴弹在墙外再次爆炸,炮楼里也跟着震颤一下,看不见的漂浮灰尘,尿骚气,血腥味,硝烟味,掺杂在一起,呛得胡义忍不住咳。
傻子在楼上已经扔出七八颗手榴弹了,敌人仍然从黑暗里一次次摸过来,这是炮楼即将被淹没的前奏,能做的都做了,只剩下拼命朝黑暗里射击,只剩下等待某一时刻,被扔进来的手雷一窝端。
身边猛烈轰鸣的歪把子机枪射击声戛然而止,随后听到罗富贵哑着嗓子嚷嚷:“去他姥姥!卡了。这回不用再尿了,个熊玩意,老子受够它了!受够了!我x你姥姥……我让你卡……”
哐啷——哗啦——咣当——那头熊似乎抽了疯,在黑暗里胡乱地狠踹那挺歪把子机枪,墙外边一直噼里啪啦落弹响。
等了一小会,李响递来了弹夹,他现在的装填速度已经跟不上了,出了刚刚递来这个,其余四个弹夹全是空的。
没工夫搭理那头抽疯的熊,拎起机枪摆上射击台,让滚烫的枪口再次指向黑暗,脸仍然是冷的,眼仍然是平静的,整个机枪都是热的,即将扣下扳机的一瞬。忽然觉得射击孔外面亮了,地面显现,景物显现,一些正爬在坑里的鬼脸般的防毒面具也显现,正惊慌地仰起头看天。
一颗白色信号弹散发着炙光,划过炮楼上空,悠悠然飘向东方坠落。
猛回头,努力分辨,终于听到西侧炮楼外也传来射击声。
“西边,西边……好像打通了!”李响突然大喊。
“收拾东西,撤!”扳机被猛地扣下,一条弹道之蛇在照明弹的余晖中显现,一蓬蓬土雾连绵跳起,爬过坎,越过坑,由近及远,收割着所过之处的生命,消失于黑暗。
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将机枪塞给正欲奔向楼梯的那头熊,然后走向黑暗一角,俯下身,再次将手指搭上瘦弱躯体的脖颈。
嘭——嘭——嘭……
那微弱的跳动声仍然在顽强地持续,明明是手指感觉到的,却像是耳中听到的,比周围喧嚣的枪声还要清晰。
于是抄起单薄的他来,扛上了肩……
烽火逃兵 第257章 三天后
一天后,太阳照常升起,后又落下,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亘古不变的循环。
两天后,天空还是天空,夏依然是夏。
三天后,悠扬嘹亮的军号声宣布了清晨来临,朝霞描绘出司号兵昂扬的身姿,红色的远方地平线,投射出黑色的人物画,扎在军号上的丝带,不羁飘摆在晨风中。
徐小睁开了眼,他从未听过如此悠扬激越的旋律,村里吹唢呐的也比不上这个,嘹亮得仿佛能够唤醒高山,听得醉了。
静静的听着,一直等到军号声不再回荡,才意犹未尽地移动视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一张破木床上,附近还空着三张。
带着眩晕感努力坐起来,试图下床,敞开的窗口外忽然有人经过。成熟女人,脑后散乱地挽了个髻,打着哈欠,顺便往窗里晃了一眼。
门开了,高挑的身材敞怀穿着白大褂,一手抄在衣袋里另一手拎着饭盒,语气不善地说:“躺下!”
“这是哪?”徐小有点不知所措。
漂亮的眉毛挑了挑:“这是奈何桥,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明知道牛头马面不会长得这么漂亮,徐小还是不情愿地躺下了:“我想……我想回排里,我要参加战斗。”
“你那个废物排长巴不得天天住这养伤呢,你这小兵牙子瞎积极什么?”
听到白大褂如此口气,没见过世面的徐小不敢再说话了,他不明白白大褂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排长。看来她和排长认识,看来她看排长不顺眼,看来她的官比排长大。
见徐小重新躺好了,白大褂这才转身,准备离开门口。
“能问个事么?”徐小忽然说。
白大褂停住回头。
“刚才那个……那个是唢呐么?”
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题是什么,于是回答说:“那是军号。”
“军号是什么?”
“老老实实躺几天,如果你表现好,我可以让你去见识见识。”话落后白大挂离开了。
徐小静静躺在床上,开始努力想象,军号到底是什么。
……
青山村附近的山坡,增加了一座新坟,埋的是九排二班战士某某。
酒站,一对小辫晃悠出了门槛,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小姿势刚刚舒展开,猛地一僵:“哎,你们回来了?”
“昨夜里回来的。”支在空地上的锅边,李响一边忙着生火,一边回答。
三天前在一连的帮助下,九排险象环生逃过了山口,胡义当即命令罗富贵李响和吴石头三个连夜将徐小送往师医院。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他表现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宁可让他死在去往医院的漫长路上,也不忍心放在身边等待他停止呼吸。
“他能活下来么?”小红缨继续问。
“周医生说……如果他能活过七天,才算活下来。”
“哦。对了,那些东西交给周阿姨了吧?”
“按排长说的,我亲自交到她手里了。”河口营里缴获的几瓶酒被一起带去了。李响终于也知道了周大医生的嗜好,不过他是受过周晚萍照顾的,所以不觉得排长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此刻,刘坚强,马良和石成三个人坐在沙滩上,正在开小会。
“这么早把我俩扯这来,你要干啥?”浑身上下到处裹着纱布的刘坚强不满地问马良。
“班长昨晚走的时候我问过他战利品和新成员的分配问题,他说咱们可以自己拿主意,叫你俩来就是为这个。”马良说明了目的。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再说就算开会的话,那不还得叫上骡子么,九班不来个代表能做数吗?”
马良一笑:“谁说我没叫他?我叫过了,可惜他不起来。”
石成终于听出了马良的阴谋味道,怕自己笑出来,赶紧抬起头,假装看朝阳。
刘坚强反应最慢,皱着眉毛看了马良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场一拍大腿:“开会开会。哎呀——”一时忘了伤口。
于是马良清了清嗓子:“咳……河口营捆回来的三十条七九步枪让一连带回去上缴了二十五条,剩五条;李响从炮楼里背出来了四条三八大盖,头一个问题是这九条枪怎么分。其次,五个民夫现在算是加入咱九排了,这五个人又该怎么分?”
三个人开始研究,没一会儿,声音便开始大起来,这一次连石成也加入了争吵。指挥权他可以让,但是涉及到了人员补充他可不嫌多,何况他觉得这五个人是他拉来九排的;另外一班原本是一水的三八大盖,补了人也得补枪,他可不愿意掺两条七九步枪进来。
马良对于人员补充兴趣较淡,他想要争取的是那四条三八大盖,如果能拿到三班,加上他自己手里的一支,那就成了六个人五支三八大盖,远程火力直接跨越一个台阶。
这次战斗二班牺牲了一个战士,所以刘坚强是枪也想要人也得要,同样,三八大盖也是主要目标。
枪的总数是富裕的,可惜三八大盖只有四条,这让三个班长争得面红耳赤迟迟谈不拢,一场分配会逐渐演变成了辩论会,吵得口干舌燥没结果。
“三位班长,会开得挺热闹呀!”一对小辫儿歪翘着出现在沙滩上。
争吵声戛然而止,刘坚强别过脸喘粗气,石成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马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来问:“你怎么来了?”
两只小鞋悠闲地踢踏着脚下的沙子,背着小手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唉——狐狸回团里汇报情况了,骡子又是个不争气的,九班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是不是?”
“……”三个班长相互看看无语。
停了停,小丫头继续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三八大盖九班拿两条,傻子一条徐小一条。九班只要这么点,剩下的全都留给你们了。”
这么点?还全留给我们了?马良噌地站了起来:“我说丫头,总共四条三八大盖你拿俩啊?徐小能不能回来不说,你让傻子背那么好的枪干什么?”
“他背着,我打。”小辫一晃,得意洋洋。
“该怎么分不是你定的,那得会议通过才算数!”刘坚强终于朝小丫头严肃表态。
咯咯咯……沙滩上响起了烂漫的笑声:“你们这个会八百年也开不完,谁等得起?反正我刚才已经让傻子背走了两支,你们要是不同意,自己去看看能不能从他手里拿回来!好了,你们还是继续开会吧,我不方便参与,走喽——”
娇小身影晃悠着走向树林,沙滩上留下了呆若木鸡的三个班长,心里恨不能冲过去把这缺德丫扔河里,却没人敢。
……
烽火逃兵 第258章 冷锋
在白天,团部堂屋的门基本是敞开的,但是这个夏天的上午,它关上了,并且窗也一并关了,而团长的贴身警卫员则静立在门外,成了哨。团部大院里的通信员警卫员等人看到这个架势,自觉地尽量不在院里晃,各回各屋老实呆着,心里都纳闷,团长和政委这是要研究什么军机大事?
关闭了门窗后的屋里更加闷热,陆团长一边解开上衣扣子,一边来回踱步,眉毛拧成了疙瘩,边来回走着边低声说:“这件事我来处理,这件事必须我来处理。”
政委丁得一坐在桌边,双手环着桌面上的茶缸,其中的水已经凉了,也没捧起来喝,只是盯着里面的白开水看,不抬头地问:“你怎么处理?”
屋里来回踱着的脚步停下来:“事情要区别看待,当时那是战场,情况特殊,身为指挥员他没有选择。”
“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处理?”
“这事得压下。”
丁得一这才抬起了头:“老陆,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对他的好感和期望比你多,但是这件事……不能压。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不只会毁了他,也会毁了你。”
“要是不压,他现在就毁了!他是我的兵,任务是我派的,豁命给我完成了。他敢做这个决定,难道我这个团长不敢丢一顶乌纱帽吗!”
“你冷静点,这么做于事无补,还是……我来处理吧,何况……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陆团长盯着政委看了看,猛一扬手:“别,别别!这么些年来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要是你这个大政委来处理,这事就彻底无解了!”
丁得一苦笑了一下:“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我不知道情况那是另一回事,但是他的汇报我也听了,身为政委,又怎么能包庇,然后再看着你做糊涂决定?”
陆团长站在原地看了丁得一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你容我想想行不行?你再容我想想。”然后低着头继续来回踱步,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把这件事交给政委定夺,虽然这种事正该由政委定夺,而不是他这个团长。
丁得一的心里并不好受,他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但是身为政委,无法跨越原则,只能坚守四个字‘问心无愧’。
……
美丽身影坐在书桌后,细致地擦拭着桌面上的一支中正步枪,一遍又一遍,纤细灵巧的手指不放过任何一个位置,直到一尘不染,所有的金属体都开始辉映出幽光,才把步枪端起来,拉开枪机,将五发铜灿灿的子弹一颗颗压入弹仓。这支中正步枪仿佛立即有了生命,变得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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