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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万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煎番茄蛋

    岁末结算和年初预算是全年最大的一项工程,这正是户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此时宽免户部的官员,是完全说得过去的。然而查实“罪状”的事放到这桩大事之后,至少都要推到明年开春之后,那时若预算一时定不下来,就相当于弹劾的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内阁和御史如何应对且不说他,总之这几道上谕一发,朝中新政的支持与执行者顿时抬头挺胸,做起事来更加勤力,中立者也不免要多想一想下一步如何行事。

    江安省锦官院自得到太后的奖赏,还未等到催办织造的圣旨下来,就已派人分头前往江安、江靖、崇兴三省下辖各郡,催着先前征集的丝坊、织工等尽快迁到江安省城的锦官院。

    因此,贞锦依的学徒文契才从贞阳乡画了押返到郡府城里,良三娘就匆忙领着丝坊的人收拾,准备赶路。

    丝坊几乎是举坊搬迁,所有用得着的物品全都要带走。因繁琐事务太多,贞锦依的拜师仪式也只得免了。

    良三娘子的丈夫良三刚一得到信儿,就带着儿子良铮赶回埠宁,先将大物件装车送走,再递了信儿到坊里,叫织工们都带上细软等物,选定个吉日,并请好了一队镖师预备登程。

    离吉日还差两天,知府衙门专管染织事务的师爷就找着良三,叮嘱他们丝坊务必明日一早城门开时就立即出城。

    良三询问缘故,对方却不肯多说。

    良三与妻子略一商议,便决定按师爷说的办。

    横竖东西早已收拣停当。第二日天还未亮,良三夫妇就带上丝坊的车队出发了。

    拉人的骡车快要走到内城门,就见前头出城的人马已排成了长队。

    良铮忙上前去打听,回来向良三娘子




第五十八章 查抄
    那商妇又是惊惧又是羞愧,大声尖叫哭泣。更引来官兵的厉声喝骂。跟着她的一个仆妇和一个丫鬟要上前去护卫阻拦,却如何拦得住

    贞锦依心中透亮:不错,“违制”的理由就是这个!

    她在带大娘的衣服上用布条缝制纹饰,是因为冠服制度上并不禁止平民在衣服上做镶边掐牙。并且那时她所做的纹饰,颜色暗沉,花式只是些细纹而已,不能算违反规制。

    然而后来给秋锦香的花样,却加入了不少士绅以上等级才可以使用的,从绣样中得来的花朵、藤草等花式。

    这是极为被动,却也极为公平的法子。

    秋锦香若不拿去乱用,这些只不过是画在纸上的图稿,但她要是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就难保不出毛病。

    看起来,这个人不但用了,而且用在帮城里富商做的衣服上,并且还将之发扬光大,刻意把花色做得更加繁复美观,这就更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至于用布片做花,也是此处没有用过的花饰,制度当中亦没有关于此种做法的限制。

    只不过这样的花饰与绣花已非常接近,贞锦依给诚先生做时,因知道他有举人身份,不至于有违碍之处。绣坊中学过制度的人本该谨慎使用。

    然而学做的人为了尽量张显自己的技艺名声,已忘了这些规矩,也算得是利令智昏了。

    贞锦依当初将花样交给秋锦香时,就已知早晚要出事。只是没想到会扩散得如此之快,外面的平民大约也是被限制太久,才学到一些新的装饰方式,就迫不及待地传播开了。

    此事在短时间内竟如此张扬,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偏巧还遇上了有人要抓革新派的把柄,竟将这事当作了一个突破口。这却是贞锦依没有想到的。

    只能希望查案的人只查办有直接关系的,不要牵连太广就是万幸。

    但不管怎么说,始作俑者仍可以说是她本人,想起刚刚良三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贞锦依心头不免生出些忐忑。

    官兵已查到她旁边那辆车,那边的回锦寒正穿着贞锦依帮她改过的衣裳,这时紧靠在纾锦宛身上,吓得瑟瑟发抖。

    回锦寒身材壮实,偏偏长了对削肩膀,贞锦依替她改衣时,已不敢再用镶边花边,然而衣服己裁成通袖,难以重新剪裁成西式立体装袖,更不好加垫肩。

    贞锦依索性将肩头处剪掉椭圆的一片,在里面垫上一块布重又缝好,然后把几股不同色的线绞在一起,用粗针在线缝处再大针脚连缀成整齐的锯齿状。如此改造了肩形,既弥补了回锦寒的身材缺陷,又带着二分粗犷,让她显得干练许多。

    一个军官正走到回锦寒面前,看了看她的衣肩,回锦寒强忍着颤抖解释道:“我的肩膀磨破了,打了个补丁。”

    军官瞅了几下,一言不发从她面前跨过,去车尾察看士兵们翻行李去了。

    丝坊在城门口耽误了些时辰,一直耽搁到日将偏西。

    众人没吃上午饭,水也喝不上,正困顿时,守城的官兵忽然撤去了好些。丝坊的车队也被放了行。

    良铮落后一些悄悄打听,回来说城门的查检已松了些,听说城中街上的官兵也都撤了。

    说着又笑得止不住,说是守备的宝贝女儿发觉她那游击丈夫养了个外室,带人去抄家,游击又带人去劝,结果两口子两副人马打了起来。守备听说,就领了兵去给女儿撑腰去了。

    众人听了也笑了一场。

    在城外寻到客栈打尖歇息,第二日待精神恢复,再继续赶路。整个丝坊一路顺顺当当去了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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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处置
    “一派胡言!”听她辩解推托,袁夫人怒不可遏,“愚顽的贱才!这当口还不知悔改。郡府城里满城传扬的‘锦香纹’,不是用的你的名字外头送进来的那些针线活计不是你做的你们坊中的账册上可都记着呢!”

    说着抄起身边一个婆子手里捧的账簿,翻开念道:“‘某年月日,北街贾家送进天蓝绢袄一件,指与秋锦香’‘某年月日,西巷花家送进绛绿绢衣裙两套、缣帐一领,指与秋锦香’。你的胆子可真大啊,娼馆里的活儿都敢接!她们给了你多少谢金呐”

    “西巷”是郡府城中唯一的一条烟花巷子,良家女子们避之不及的地方。众人听袁夫人念到此处时,有知道的便禁不住在底下唏嘘起来,再看袁夫人发怒,又都噤声低头。

    秋锦香面色惨白,再不敢出声,只顾磕头。

    袁夫人又道:“想当日我随祝大夫人来时,看到你师娘衣服上的花饰,白说了一句做得精巧,你师娘没口子夸赞的可是你这个大徒弟、绣坊的大师姐。如今你还要牵三扯四,攀诬旁人,是何居心”

    院里人群中便有个清脆的声音接口道:“坊主娘子为了这事还赏过你一匹布呢,你那时怎么不说是别人做的”

    接着就有几个女孩子的声音赞同:“就是就是。得好处的时候怎就不推了”

    同站在院里的几个掌事连忙制止。

    但袁夫人反倒并不责怪,回头问那先前说话的婆子:“那姓贞的”

    那人显然是惯于随主母办事的管事婆子,言语爽利,反应也快,躬身答道:“绣坊原有个叫贞锦依的,才来了几个月,还未曾拜师就已打发了,说是怠惰散漫,不宜学绣。”

    袁夫人冷哼道:“你倒会打主意,找个走了的顶缸,都没拜过师的,你倒跟着她学你这大师姐是做什么吃的”

    话是对秋锦香讲的,却只瞟了她一眼,便叫带大娘:“带大家的,你们家也是累代开绣坊的了,怎么这么点儿规矩都不晓得教给徒弟”

    带大娘亦被关了许久,也是神色萎顿,解释道:“原也知晓不能用绣花的,只因朝廷并不禁掐牙镶边,这才……”

    袁夫人一拍桌子,又是一声冷笑:“你倒推得干净,这倒是朝廷制度的不是了你瞧瞧你那好徒弟给花家做的衣裙,这花式和给邢举人娘子做的有什么两样这可好,只差个质料,那些娼妓都要和举人娘子并肩了!”

    另一个婆子听了,冷着脸将一套做好的绛绿色的绢衣缣裙和一套蓝绫袄裙拎起来,往带大娘头上扔去。

    带大娘不敢躲避,取下来看看,心头又是一震:两套衣裳的领口、袖口、裙摆上的花纹极为近似,只是举人娘子的是用丝线绣的,用色也要鲜亮些,而花家的是用绢条裁细了缝制而成,在一些细微处不如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精细。

    她回过头狠狠瞪了秋锦香一眼。

    秋锦香怎敢看她脸色,将头埋得低低的,捂了脸轻声啜泣。

    带大娘明白过来,这个徒弟没什么创制新鲜花样的本事,大约花家想要做得好看些,她就照搬了别人的花式,略做变化。想来花家给的酬金不菲吧。

    袁夫人瞄了瞄她们,问那管事婆子:“收的钱呢”

    管事婆子忙捧上一个小竹箱子打开:“禀夫人,那秋锦香屋里的都在这里了。”

    袁夫人又问:“账目可问清了只是她有,还是旁的人也有”

    管事婆子回道:“问清了。在外头接活计的虽也有,但做这个的只有她和那两个绣工。”

    说着指指跪在后面的两个绣坊女工,接着回禀:“只因外头传得开了,都说是‘锦香纹’如何,送衣料进来的便都指了名要秋锦香做。昨儿都查对了,衣裳、送的人家、酬金的数目,全都对得上。那两个屋里也有两件,说是秋锦香接下活计做不完,分了给她们的。”

    袁夫人看过去,众人的眼睛也都看过去。

    那两个绣工蜷在地上流泪,恨不能缩进地下。

    没人说话,偌大院子寂静无声,更让犯事的人深感威压之下,几乎要窒息。

    其中一个绣工好容易壮



第六十章 各有各的操心
    又过得数日,琉知府派了人在菜市口将收缴的衣物堆起焚烧,并派人宣读告示,训诫本府民众尊规守制,力戒奢靡之风。

    一桩风波就此了结。

    这回的案子查得既快,又没有连累无关者,更没有乱兴冤狱,城内城外的百姓们,连那些被罚过的人家,无不称颂知府老爷明镜高悬、断事公道。

    消息传到江安省城景州,锦官院督办老爷珞兴阳松了一口大气。

    “这琉邦延还真是个人才!”

    珞大人极讲究城府,在人前向来波澜不惊,四平八稳,从不轻易表露心迹。只有在内室之中,面对自己的长子和嫡妻,偶尔讲几句真心话。

    “上回在埠宁,他还跟我打马虎眼儿。”珞大人端起茶盏轻哼一声,仿佛茶水的热气冲到了他的鼻子。

    祝大夫人的父祖兄长皆是京官,她自幼被祖母和母亲带着出入京城官宦的府邸,对于官场中事可谓耳濡目染,知之甚熟,一点不亚于地方官出身的丈夫。

    “上回跟你打马虎眼儿是真,这回把丝坊摘出来也是真。”待丈夫放下茶盏,她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又将茶盏续满,“此人行事果敢,想来不是犹豫不决之人,应是早就打定主意,哪一边儿都不站。”

    对官场之事的见识,是珞大人最看重这位发妻的地方,跟她生下两个嫡出儿子差不多同样看重。

    他轻轻颌首,又问:“岳父大人可有信儿带来”

    祝大夫人的父亲在礼部尚书任上致仕,如今虽待在家中含饴弄孙,但门生故旧众多,儿孙又都在官场,因而对京城的事务仍然知之甚详。

    是以祝大夫人虽远在江安,京中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能从父母的家信中得到讯息。

    听丈夫问起,她微笑答道:“昨儿才得了一封。说是大哥就要给他那老三定下户部隋侍郎的小女儿。”

    她说的是家务事,然而不仅珞大人,就是才刚成亲的大儿子珞眀序都听明白了:户部隋侍郎是安正德的亲信。祝家与他家联姻,已是表明了立场。他们珞家与祝家又是姻亲,珞家的立场不表也明了。

    珞大人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老三不是才十二吗,这么早就定亲”

    祝大夫人知道丈夫的意思,不是老三定亲早,是祝家的表态未免早了些。

    她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安尚书已官复原职,御史台也没再揪着他的事不放。听说,这些日子御史们安静多了。就是埠宁前些日子的那桩事,琉知府固然处置妥当,但要是换在往常,御史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去。可这一回,不但御史台,连按察司在内,竟一个参劾的奏章都没有。”

    “对呀,”长子珞眀序也插话道,“有人拿着埠宁染织坊兴风作浪,偏选在丝坊要入省的当儿,明眼人谁不知是冲着锦官院来的儿子着实担心了这些日呢,如今这样容易就不再追究,定是御史们收到了什么风声,晓得再追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外面人人都说这个长子少年老成,和自己很像,珞大人向来也喜他稳重,不过在政事上,这孩子毕竟还是嫩了些。

    听儿子没能说到点子上,珞大人当即摇头道:“未必是怕没好果子吃才这样。此事原是巡案御史起的头,八成就是想借此把事往重了办,到时不但江安省,只怕京中与织造新政有关连的,都要牵扯进去。再往大了说,桑蚕等事务也有拉扯上去的由头。能止步于此,琉邦延大事化小的本事只是其一,定然有人不但压住了御史台,还把背后怂恿御史台的也劝住了,那才是关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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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粗浅的学问
    后河从织造局旁边绕过,带着从丝布染坊排出的五颜六色的水,蜿蜒流向护城河。

    拐过织造局,沿河岸前行不过半里多,河边树高荫浓,人迹少至,河弯处还有一座钓鱼人搭的小竹亭,正是温书的好去处。

    只不过,珞眀章并不是有家塾不去、有书房不坐,非得找个荒凉的地方吹风,而是因为某人没有方便的读书之所,因而挑中了这个地方,他只好也跟到这里。

    把跟随的小厮们打发得远远的,熟门熟路地走到竹亭边,果然,那人倚在亭子边缘的竹靠上,手里捧着本书读得正入神。她身着豆绿衣衫,瘦小单薄,如同淡黄竹竿上飘着的一片叶子。不细看都留意不到她的存在。

    此日外面艳阳高照,这树林竹丛中却只有丝丝金线从枝叶缝隙斜斜洒落。竹亭的顶盖小而稀疏,金线便透下星星点点来,落在那人发梢肩上,如同金丝绣的小花。

    珞眀章缓下步来,蹑手蹑脚从她身后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走近,刚一踏上竹亭的台阶,就听“吱嘎”一声,在一片静谧之中格外响亮,亭中人立时转过头来。

    珞眀章不禁气馁,怎么忘了这亭子的台阶也是竹子铺的,碰就有声响。

    那人拿书遮着下半边脸,笑眼盈盈看着他,看得他冲口而出:“这破竹子!叫什么叫!”

    那人脆声笑道:“竹子就是这么个响法,你骂它它也听不懂呀。”

    面前这张俏脸一脸的促狭,叫珞眀章恼也恼不得,笑又笑不出,抬抬下巴质问:“亏我一大早帮你找书,翻箱倒柜的,腰都要累断了,你还笑我。贞锦依,你怎的这样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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