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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万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煎番茄蛋

    至于买下的货品,自有锦官院的账房把登记好的清单整理出来,交到督办衙门,等衙门核实了,再派人叫买主家来库房交银子领取。

    而后台各机房派出来的人,则在商人们离开之后方才撤出,贞锦依先叫冬子跟了众人出去。等男子们走完,她才与纾锦宛和其他机房绣房的女工一道从戏园子后门出门。

    冬子并不知晓园子有后门,老老实实站在大门边的街沿上,眼望园门等着。

    等了好一阵,西市的人已散去了不少,还未看到贞锦依从里面出来。

    他有些焦急,但看看门口,官府派出的兵士差役已经走了,但戏园子的仆役们仍然将门守得紧紧的,只让出,不让进。

    正想着要不要先去寻寻阿爹,忽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冬子回头一看,贞锦依昂头看着他。

    数年间,两个人都已从小孩子长成了少男少女。

    冬子是男孩子,且年长几岁,这几年家里吃得比早前好了许多,于是个头窜得飞快,此时比贞锦依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冬子方才只慌着跟她走,进去之后又忙着看热闹,没和她说几句话,但见她举止镇静自若又透着几分爽利,那时已有些佩服。

    而这时看清了贞锦依的样子,冬子甚是觉得局促。

    她身穿浅绿上衣黑色长裤,头上挽了个小髻,用红头绳扎着,头顶两边的头发编出两条细辫,在脑后总梳成一根黑油大辫,耳边还垂着一双滴溜圆、闪闪亮的银耳坠。

    这俏生生的模样儿,比他们在县城里看到过的财主家的小姐还要出色。

    冬子暗暗扯了几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还穿着仆役的马甲。慌忙脱下来,问道:“这背心,我忘了还了。”

    贞锦依笑道:“不用,我已向那人买下的。你拿回去,自己不想穿,卖去旧衣铺子也使得。”

    冬子收回马甲,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三妹妹,你从哪里过来的你那同伴呢”

    贞锦依微笑答道:“园子后面还有个小门,我们都是从那里出入的。我师姐已回织造局去了。今日我们的织品卖了这样高的价钱,她要回去报信儿呢。”

    看看他周围,又问:“阿舅呢”

    冬子皱眉道:“不晓得呢,我出来就没见着他,没在他方才站的地方。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正想去找找呢。”

    贞锦依道:“人找人找死人。不如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阿舅既知晓我们在园子里,总要寻过来的。”

    冬子深觉有理,连连点头。

    两人站了没一会儿,岑水生果真从街口寻了过来。远远看到他二人,连忙大声叫喊:“冬子!冬子!”

    二人赶紧迎上去。见他气喘吁吁,贞锦依忙上前扶住他手臂,关切地问道:“阿舅,你觉得怎样,可累着了”

    岑水生捶捶自己的腰,说道:“哎呀,省城的街巷就是难找,我方才绕了好一阵子,里面人又多,挤得晕头晕脑,东西南北都找不着。还好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对着他们散出的方向往里寻过来,又问了好些人,好容易找到这戏园子来。”

    贞锦依笑道:“东西市原是做生意的地方,小巷子极多,难怪你找不着路。”

    冬子忙过来把他背上的褡裢取下来自己背着,口里道:“晓得人多,你老人家到处走做甚




第七十章 勤劳致富
    岑水生细细打量打量贞锦依,又感激地说道:“三丫头如今也长得出息了呢。省城里好些人都知晓你的手艺,夸得你跟织女下凡似的。

    就是咱们家的事,要说起来都是多亏了你,先前教了我们那些存桑叶的法子,夏秋的叶子收起来不至于浪费,次春加上些米粉喂蚕,蚕儿能吃饱,产出的丝还格外光洁。你不晓得,头一年快结茧时,叶子不够吃,看着蚕儿饿得伸长着身子干张嘴,你姥姥和舅妈难受得直掉眼泪。如今一亩桑田能多养出两筐蚕来,可把乡里乡外的人眼热得!”

    难得看到舅舅得意的样子,贞锦依不禁笑了:“上回我爹来时就在说你还要多买桑田,怎么才只买了十几亩”

    岑水生答道:“如今养蚕赚钱多,乡里人家大都养上了。有些人家把棉田、水田都改了桑田,桑田的价钱也上去了。这回上来,我寻思着,还是在县城边儿上再置些田地的好。你看,春子要上县城读书,这是一;县城边的棉田坡地并不比乡里的贵,如今听说朝廷要让士绅也按田亩纳税,城郊的地反倒减了价,这是二;养出的蚕茧也要到县城才好卖,从乡里运上来,路程实在远。”

    原来舅舅打的是这个主意。贞锦依也觉得这想法不错,离城近,总是有各种方便,非偏远之地可比的。

    看起来,不知不觉,舅舅家已勤劳致富,不像自家的爹,好不容易上来一次还总是哭穷。

    然而冬子却并不赞同,嘟哝道:“说来容易,县城边儿的地方,咱们从乡下迁过去,总归是外乡人,不知好不好落脚呢。”

    岑水生反驳道:“有啥不好落脚的你忘了,县令大人还说过让咱们往县里去的话呢到时他随便说句话,不就好办了”

    冬子仍不太服气:“人家是大老爷,就那么一说,看您就信真了。”

    向来喜欢往城里走的都是年轻人,年纪大的人容易故土难离,怎么到了舅舅家倒反过来了

    贞锦依觉得有点奇怪,口里劝道:“计县丞是有心的,若你们真想迁地方,他未必不肯帮忙。”

    岑水生忙赞同:“就是就是!喔,计县丞去年已经升任县令了,现管着咱们呢。上一年我们家收的蚕茧多,交的茧子比别家都好。今年又缫了丝。计大老爷就说咱们是那个什么‘表率’,特地发了公文来嘉奖呢。就是那阵子,县里的师爷传了县令大人的话,说叫咱们不妨往县城边去,也带动带动这边的蚕桑户。”

    渠安县的县令、县丞自几年前的劝谕使事件被朝廷表彰,已是坚定地站在革新一派了。去年的官员三年大考,渠安的考绩又是优等,隋县令便被调到了埠宁郡府做同知。计县丞则顶上了他的位置,原地升职——对于只有举人功名、已近暮年的小官,能坐到一县父母官的位置,已是大喜过望了。前不久琉知府奉调入京,隋同知又顶上去署理埠宁知府,不出意外的话,过阵子就能正式补上这个缺,真可谓步步高升,前程大好。

    贞锦依比舅舅他们知道多一些内情,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奇怪。渠安县令、县丞一同升职,提携一下对他们升官有功劳的人是很自然的事,舅舅家这几年养蚕种桑乃至两熟稻都做得不错,算是执行新政成效突出的,也就被列在其中。

    如今春子要进学,岑家自然是离县城近些更好。计县令对舅舅家的事还是满了解的,果真是个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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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故人的下落
    贞锦依又对岑水生说道:“我那里还有两本书,正是春子用得着的。明儿你们到织造局来一趟,我拿给你们。”

    岑水生连忙拒绝:“三丫头,可不能再要你的东西,我们是来看你的,不是要东西来的!”

    贞锦依曾托人带过东西给姥姥家,舅舅家的人虽从未来过,但姥姥和舅舅舅妈每次必有回礼带回来。

    她心里感动,解释道:“那是考学用的书,全省的读书人都要看呢,春子考学可少不得。这个你们可不能推辞。”

    岑水生叹道:“真是多亏你想着。要说春子能读得好书,也都是靠着你呢。先时你让绣珠带回去的那些书本儿。乡里的先生看了都爱得不得了,借去抄了好几本。如今不光岑右、贞阳,周遭几个乡都用的是那个本子呢。”

    当年贞锦依知道迟早要去省城,紧赶慢赶抄录了的两份《千字文》《红叶经》,抽空到织坊交给了贞绣珠,叮嘱她有空回家时,送一份到舅舅家,自家留一份,定要跟舅舅和阿爹说,让家里男孩子们都去读书,尤其是春子和正月年纪还小,正当启蒙的好时候。

    另外还把买来的纸笔以及自己积攒的一些银钱也交给了大姐。

    贞绣珠一口应承,后来不仅把她给的东西全都带到,而且还自己出钱又添置了些上学要用的,给了两边的男孩子一人一份。

    只可惜那时舅舅家才种了桑田,冬子读到第二年春天,看着家里大人们养春蚕忙得一个整觉都睡不成,实在没法安心读下去,停了学回家帮忙。岑水生原说收了茧还叫他回去读书,然而田里又种上了两熟稻,家中仍是缺劳力,冬子只得缀了学。

    至于贞家的男孩子们,若非贞绣珠再三督促着,只怕贞三更连一个人的学费都不想交。

    到头来两家都是只有一个孩子上了学。

    说到大姐,贞锦依又问:“我姐呢你们上来要从她婆家经过,可打听她如何了”

    这话一出口,就见这父子二人神色一下子黯淡不少。

    冬子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被岑水生连使眼色止住。

    看儿子别过头不说话,岑水生方才放缓语速对贞锦依说道:“我们来时,也顺路到绣珠那里去过一趟。她婆家……她婆家嘛,总比咱们乡里富裕些。”

    这是说的婆家的家境,却不是贞绣珠的生活。

    贞锦依立即追问:“这么说,乌家待我姐姐并不好”

    屋中又是片刻寂静,冬子到底年轻些,见贞锦依盯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乌家说她没生养……”

    “我姐嫁过去还不到两年,有几对夫妇是这么早生养的”贞锦依愤然了,这也嫌弃得太没有道理。

    岑水生劝道:“老年人巴望着抱孙子也是有的,绣珠的男人又是家里老大……”

    冬子扁着嘴插话:“我看是嫌大姐姐嫁妆少了,没能如他们家的愿,寻些借口罢了!”

    原来如此。

    大姐的嫁妆为何会少,贞锦依心里再清楚不过:姐姐在织坊几年,但凡存下点钱物,多数都送回了娘家。

    贞家的脾气,得来钱要么存在箱子底,要么就是花在儿子身上了。想来她出嫁时,贞三更并没有给她置办什么像样的东西。那时贞锦依没能回去送嫁,靠着平日做些零活积攒的一些钱,好歹置了套首饰,又亲自绣了幅喜帐,托人给姐姐送了去。

    但娶她的那家人大约以为她多年在郡府做工,应该存下不少嫁妆,结果却颇为失望,因而心里不痛快吧。



第七十二章 秋后算账
    当年那桩风波平息得很快,处置也不严厉,坊中人都以为就此平安无事。

    谁知不久之后,坊里那些掌事的人就陆续被寻出错来,结果要么是自请出坊,要么是被坊主解了约。绣坊更是波及甚广,先是绣工当中凡结过婚的都叫夫家领走,接着未婚者年龄稍大的,也都被交代给各自的家人,打发出去嫁了人。

    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当初的轻判并不是轻易放过,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经二姑姑对旁人的事,凡她所知的都叙述很详细,比如,崔锦铃等人原本订过亲的,年满十四的都回家嫁了,未订过亲的则由官媒婆做媒,在匠户中找了婆家;陵锦佑和纭锦链也被接回了家,武锦修因那时年岁未到,又是纷姑姑的亲传弟子,仍留在坊中。陵锦佑回去后却立誓不嫁人,甚至去道观带发修行做姑子,跟家里闹着把原先订的亲都给退了。

    而对她自己的事,却说得非常简略。

    贞锦依只看出来,经二姑姑本来因手艺出众,无人能代,并没有被人找麻烦。但见众姐妹以及身边的徒弟逐个离开,找纷姑姑说情又没有结果,她虽知纷姑姑担心给家里惹麻烦不敢出头,仍甚觉心寒,终于选择了出坊。

    因她家并不在本地,她又不愿这样的年纪了,还回娘家去看人脸色,因而在邻郡府城里找了个民户做工。

    绩娘子原本比她先出坊,但因家中儿女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不肯在家里闲着,知晓她要去做工便与她同行,至今仍和她在一处做事。

    民户给的工钱虽比绣坊少了许多,好歹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贞锦依此时才知,她还是把官场中人想得太简单了。

    琉知府被人摆了一道,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面面俱到地处理了,且卖了珞大人甚至绎大人等一个人情。但对于给他惹了事的绣坊仍是耿耿于怀,也说不定是怀疑坊中安插有眼线,待到时过境迁,大家快要忘记时,转回头来了个大清洗。

    如今琉知府已调任去了京城,看上去前程大好,这桩事不过就是他仕途中一块小小的绊脚石,已如云烟散去,至于坊里这些小人物下场如何,大人物们又怎会关心。

    岑水生把要说的话说完,便从褡裢里取了一个布包放到贞锦依面前:“我们在郡府城里找着了相熟的铺子,这回卖的丝,价钱比往常还高了些。我想着,省城里头开销大,你还是留些铜钱在身边才好。”

    贞锦依连忙推辞:“不用不用,阿舅,我去年就出师了,我师娘宽厚,才做了三个月幼匠,就给我定了三等工匠的工钱,今年又升到了二等,一个月有六百钱呢。我日常还能做些零散活计挣点银子。我不缺钱的,你们如今要买地搬家,那个花销才大呢。”

    岑水生道:“你挣点钱是那么容易的有工夫多歇歇,年轻轻的姑娘家,莫把自个儿累着。况且你常往我们家捎东西,买那些书本笔墨也是要钱的。你就当是我托你买东西的钱好了。”

    说罢硬将布包塞在她手中。

    贞锦依只得收了。因见天色不早,怕织造局关了院门,忙告辞回机房去。

    进了织造局,回到工匠们居住的内院,贞锦依迫不及待地把经二姑姑的信送去良三娘子那里。

    一路上,不断有人师姐师妹地招呼她,并说:“快去房主娘子那里,才刚还问你呢。”

    原来,因今日的竞卖里,良氏织锦机房的货品卖出了全场最高价,在织造局里很是长脸,众人都聚在良三娘的正房中喜笑成一片。

    贞锦依才到屋门口,就听见师妹纹锦宁的声音:“锦宛师姐,你再说说曹老板出价的情形吧,他跟楼厢的是怎样斗起来的”

    师姐回锦寒道:“还是



第七十三章 秘密通道
    听良三娘说话告一段落,贞锦依便出主意道:“若从省城的院里去要人,岂不是更加便宜些府里说不定就能把人送了来。”

    良三娘道:“我也这么想着,所以让你们房主向院里荐人,再从院里发文去昌溪。不管经师妹她们的东家是谁,总不敢违抗官府,亦不至于难为她们。”

    说罢便吩咐贞锦依给经二姑姑回个信,将此事告知,问问她们是否愿意上省城做事。

    贞锦依当下写好回信,第二日良三娘遣人送去了外面良三父子经营的织房,良三立即就派人送去了昌溪。

    做了良三娘几年的徒弟,贞锦依已深知师娘的性子,她既已揽了此事,就必定能办得妥当,此后的事,她是全然不用操心了。

    如今先要操心的,还是自己家里的事。

    第二日,岑水生父子果然寻到了织造局来。

    问过几个人,两人就顺顺当当找到了后河桥街上,冬子识得几个字,带了父亲往写得有“织造局”的大门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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