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程万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煎番茄蛋
回来也不与她多说,匆匆洗漱了,便各自上床。
次日,刚吃过早饭,秋锦香就过来叫了纭锦链和武锦修出去。
随后院内的人陆续去东院上工,西院里除了做饭和洒扫厅院的仆役们,就剩下贞锦依一人。
午间吃点心时,才知道武锦修被分派到刺绣房的纷姑姑手下,纭锦链果真如签契书那天带大娘所言,分到了裁剪房,拜经二姑姑做了师娘。
上工之后,两院的院门又关闭起来,仍没有人来管贞锦依,她没有腰牌,不便四处走动,只得在房中等待。
她前两日兜兜转转,这会儿左右无事,索性好好歇一歇,于是一个午觉直睡到日偏西。
起来之后,院门仍关着,她虽然很想去隔壁看看大姐,但知道守门的老妇不会放行,只好按捺住,寻出针线剪刀来修改自己的制服,间或在院子里转两圈。
虽然略感无聊,但比在乡间时轻松得多了,至于生活条件更是乡里无法相比的。
隔日,绣坊中又来了两个新学徒,也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儿。
崔锦玲抽空带着五个新来的学徒去了趟巷子南端的织坊,仍没有见着那边的坊主娘子,只与几个掌线掌机的娘子姑姑见了礼。
贞锦依又伺机去和大姐贞绣珠说了几句话,却没有告诉大姐没有给她分派工作,也没有认师娘的事,只说这里一切都好。
过了一日,两个新学徒都被分派到制衣房的绩娘子那里,却仍不见带大娘唤她去吩咐什么。
贞锦依闲来无事,便把发给自己的两套衣服取一套来修改。
尽管坊内有专门做衣裳的,但这种学徒穿的衣服并不需要制作得多精细,因此裁得没什么线条,袖子是上下一样齐的通袖,也没有收腰身,裤子就是两大片缝在一起,穿起来松松垮垮。
她先是将衣服的前后身各收两条腰缝,袖子不便重新剪了,只将就原先的线缝收一些,变成上小下大的倒袖,袖口做成马蹄式样翻上去缝死。
裤子则全部拆开了,重新裁成四片,分了前后缝,把立档做得立体些,裤腿也缝成上窄下宽,裤脚反挽一圈,也做成马蹄式,因不能绣花,只缝上几道线做装饰。
再穿起来,就有了凹凸的形态,不再是“布袋子”的感觉了。
午间去领点心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或明显或偷眼地瞄她。
出了厨房门,对面遇上绩娘子。
绩娘子先是“咦”了一声,再盯着她看
第二十七章 学刺绣的好材料
次日一早,她同众人一样,早饭之后就去了制物房,将做好的一块手帕交到绩娘子手里。
绩娘子接过去细看了一遍,抬头再看贞锦依时,眼中就带了些笑意:“你手脚倒是快。手帕边子有的是人做,这个并不急。我这里倒有几个枕头套还放着没人弄,你不如先试着做做这个。”
见贞锦依点头,绩娘子便从旁边桌上取了两个枕套交给她。
两个枕套都是红绫的底子,是古代常见的长方形,六面八角的样式。
其中一个是已经绣好还未缝入枕芯的,另一个看花色与那个是一对,中间已经绣好一对并蒂芙蓉,边缘上却只用笔勾了花样,还没有动工。
绩娘子嘱咐贞锦依,学着已绣好的那个的套子,按着画好的花样,把枕套边缘的花纹绣出来,针法和线的颜色都要与那一个一模一样。
这一次需要用到回针和缎面绣等手法。
花纹乃是做花边或镶边常用的几何线条图形,所需针法不算复杂。
绩娘子又在制物房里安排了一个位置让贞锦依坐着,便于随时查看。
然而一天下来,绩娘子也就看过几次,且并未指点她什么,只提醒过一下收针时要把线头藏好。
动起手来,贞锦依才发觉绣这套东西,比想象的更考验细致耐心。
这枕套花边的纹样,是几个菱形交错套叠的连续图案,因纹样与颜色都需要分出层次来,互相有交叉有承接,丝线常常要更换,针脚也很细密。
这一做起来时间就用得多了,绣了一整天,一头一个面上的边都没有绣完。
绩娘子没有批评也没有夸赞,但看她的神色,对这个未拜师的小学徒的工作是满意的。
之后几日,贞锦依仍是天天认真对付这块枕套。
好容易绣完了花边,绩娘子又教她将枕芯缝进去。
枕芯是白布做的长方体,已灌好了谷壳棉絮,不软不硬,边缘整齐,缝线比绣花还要简单得多。
其间带大娘抽空到制物房来了一回,看到她时,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之后对绩娘子说,若这孩子学得快,不妨多教些针法。
于是绩娘子便问贞锦依还会些什么针法。
贞锦依一琢磨,以她的年纪和出身,按说是不应该懂得刺绣针法的,便回答说,并不懂什么针法,只是跟阿娘和姐姐学缝衣服时,学会了这两三种用针的法子。
绩娘子不再多问,待她做好一个枕套,就取了些绒线来,教她缠针法。
贞锦依目不转睛地看着,见她所教的手法与自己以前所学颇有不同。
这缠针细分为打籽绣和卷针绣,针脚和使力都比她所知的更为巧妙,于是用心学着练了几遍。
待自觉掌握到六七成了,贞锦依便用红绒线卷了朵小草花,用黄线打籽缠成花蕊,再以绿线卷成小叶子。
看了一看,卷得还不十分整齐,又做了几朵花、几个花瓣和叶片,错落着排了一长排。
之后却不绣枝干,只补了几片花瓣,让花瓣与叶片似乱而有序,互相呼应着,拼出一串花边来。
先时绩娘子看到贞锦依缠花还没说什么,待见了她在布头上串成的花边,不觉轻轻“哟”了一声。端详了一阵,就拿着这布头去了带大娘日常起居办事的小厅。
待得绩娘子再回来时,秋锦香却跟在她身后,叫贞锦依跟着她去刺绣房。
到了那边,秋锦香找着掌针的纷姑姑,待要交代些什么,绩娘子就已走了过来,指着贞锦依对纷姑姑道
第二十八章 冠服制度
纷姑姑的教法与绩娘子颇不相同,无论贞锦依是否去请教,都要隔一时就过来看看,若满意便夸上几句,若觉得不好,便叫她拆了线重做。
这位纷姑姑要求其实很高,但耐性甚好,说话做事皆从容舒缓,指点时则是重点突出、点到即止,却从不啰唆唠叨。
贞锦依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习,深感不但技术上提升得非常快,而且心情十分舒畅。
如是几日,贞锦依绣完了一张红绫手帕,几种针法也都熟练了不少。
将完工的成品交予纷姑姑验收时,纷姑姑却忽地惊道:“哎呀不好,只顾着教你针法,险些闯出祸事来!”
贞锦依一惊,闪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穿越身份是不是露了什么马脚
但立即又觉得不太可能,接着就想是不是未拜师的学徒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学的。
她忙做懵懂状,问什么事。
纷姑姑这时已回复了一向的镇定神情,慢条斯理地向她做了解释。
原来,这个社会的等级制度很是严格,对各个等级的衣着规定也非常细,士人、各级官员穿用什么,士以下的平民不能穿用什么,都有官府下达的规制。违了规制,被官府知道是要追究问罪的。
所以绣坊的学徒首先要学的还不是裁剪、刺绣的具体技法,而是哪个等级哪种职位的人可以穿着哪些材质、颜色的衣服,使用哪些材质、花色的绣品,以及使用什么样的花色图案。
绣工们多数都不识字,这些知识只能靠口传心记。
才刚入门的学徒,最先向师父师娘学的本该是这些基本规则。但贞锦依一直没有拜师,因而至今没有人教过她。
绩娘子、纷姑姑接手教她时,心里总觉得她是坊主娘子送过来,于是直接从技法开始教。
此时纷姑姑才想到这个关窍,简单解释之后,问贞锦依:“你是不是拜在坊主娘子门下的她可曾教过你服饰的规制”
贞锦依老实答道:“坊主娘子说过要我跟她学艺,但尚未安排拜师的事,也没教过我这些。”
纷姑姑沉吟了半晌,终于说道:“既然你已经跟着我学绣了,我不妨先把规矩跟你说说,以免日后出错。这是大关节所在,你可要记牢了,一点也错不得,逾了制,轻则受罚,重则丢命!”
接着,便向她讲起了这里的冠服制度。
因规则甚多,一时也说不完全,只能一天讲一些,让她记住,第二天加以查考,再教一些新的。
最先讲的是基本等级。官员之下分为士农工商四个大等级,士以下的平民只能穿素色衣服,包括青绿黑白灰,衣服上也不可绣花,只有婚礼时可穿着正红色,使用绣花的喜帐,这是她知道的。
还有她不知道的,如平民不能穿绸着缎,但财力够的可以穿素绢、素缣衣服;读书人有了功名,如中了秀才举人就能穿用绸缎绫罗,使用绣花的衣物,只是花式上有些限制;官员方可以穿用织锦;等等。
贞锦依对古代服制原本有一些粗略的了解,此时从头学习,虽和自己所知不完全一致,倒也没觉得十分难懂,只是许多细节十分繁杂,全凭耳听心记,不免容易遗漏。
学不多时,她自然就想到若是能有几本这方面的书,可以系统学习并经常查看
第二十九章 出门的机会
贞锦依却笑不出来,内心有些失望,难不成自己真要一辈子当个半文盲
她前世为了工作需要,专业杂志少说订了有二三十种,主要的报纸也是常备的,并且微信微博也是天天关注。哪天要是不上上网、看看新的资讯,心头就像是缺点什么似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她实在不能容忍自己换个地方就变成了“睁眼瞎”。
只是这话不好对坊中人说,就是说了,她们也不会明白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对知识、信息的渴求与依赖吧。
贞锦依不再跟人提起这个话题,每天只管埋头绣花。
接下来的几天,带大娘不再过来,倒是秋锦香时不时来问问她学得如何,却并不是直接问她,只和纷姑姑说话。
也许她是带大娘的代言人,不屑于同师都没拜的小学徒交谈吧。不过既然有人过问,说明她还是受到注意的。贞锦依觉得把该学的学好才是必要且重要的。
随后的日子,她的学习顺利地进行着,但带大娘既没有安排她拜师,也没说不让她拜师。
这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搁置下来。
然而郡府衙门的登记注册却按部就班地进行,没到半个月,几个坊里新进人员的腰牌都发放下来。
带大娘将绣坊的五个新来的学徒叫到花厅,和颜悦色地勉励几句,就让她们回去,仍没有特别关照贞锦依什么。
又过几日,到了郡府给府城内的秀才举人们发放秋衣的日子。
因坊中的绣工们还要忙着做官员们的衣裳,送秋衣的差事就交给了学徒们。
秋锦香将学徒们两两组合起来,分别将衣物交代给她们。
贞锦依与陵锦佑组成一组,秋锦香交给她们两个包袱,吩咐陵锦佑带着贞锦依,将这两个包袱一个送到县衙后的绎举人家,一个送到蒙学的诚先生那里去。
两个包袱的颜色不同,秋锦香对她们讲明了哪个是给哪家的,又叫她们复述了一遍。
交代完毕,将二人的腰牌给了她们,又嘱咐几句到别人家要懂礼,不要贪玩,早些回坊之类。
二人应承了,一人背了一个包袱往外走。
贞锦依来到郡府城将近一月,还从未出过坊门,能出去见见世面自然是很高兴的。
而陵锦佑似乎比她还要兴奋,一路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向她介绍着外面街上哪家的糕点做得最好,哪家的糖果味道最甜,哪家的绢花脂粉式样最是新鲜。
贞锦依便笑问:“锦佑师姐,外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等着你呢,看你乐成这样儿。”
陵锦佑说了声“那当然”,接着就告诉她,出门送东西在坊中乃是很好的差事,不但可以借机逛街,通常还能得到人家的打赏。
又说:“若不是娘子师姐们都忙不过来,这样的事如何轮得到你我”
贞锦依想起在家时大姐说过,办差事能得赏钱,自己也被带动得有些期待了。
两人说着话,从小巷穿进正街,经过县衙,再拐一个弯就到了绎家。
这家的正门不甚高大,也没有门厅,石头砌的拱门只与墙平齐,门楣上头镶了些花饰,门板上却只有两个朴实无华的铁门环。
陵锦佑并不去敲正门,而是绕到东边的偏门,敲了几下门环,里面就出来一个老翁应门。
陵锦佑亮了亮绣坊腰牌,报明身份。老翁让她二人进门里,在门房处等着,自己到二门去传报。
过了好一阵子,老翁才返回来,身后还跟了个仆妇。
走到近前,老翁指了那仆妇对她们说:“你们跟着茵妈妈进去吧。”
茵妈妈打量打量她们,又要了腰牌看过,才道:“跟我进去跟举人娘子回话吧。”便转身在前带路。
二人跟着茵妈妈,绕过照壁,走过头一重院子,进了二门,行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进了一道垂花门,再穿过一个不算小的
第三十章 第一笔赏钱
盛大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却也没有什么污迹皱褶。
贞锦依低了低头,斟酌着说道:“盛大奶奶,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
盛大奶奶微微笑道:“无妨,有什么不妥你只管讲,就是讲错了,我也不来怪你。”
贞锦依道:“若说黄色配蓝色原是相得益彰的,只是,只是大奶奶这外帔的蓝色未免深了些,又织了暗色的云纹,就显得更沉了,边缘又绣上浅黄色,却有些压不住色了。”
盛大奶奶用手扯了扯披风下摆,低头细看自己的衣缘,轻声道:“怪道是,我说这衣边绣的哪点不对,一时又想不出来。你说得有理,果然是绣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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