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程万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煎番茄蛋
女子微微一笑,便不再看她,接着叫第二个说,之后再逐个问过来。
女孩子们大都有些紧张,多数都像第一个那般说话都说不利落。
只有贞锦衣身边那个叫武九儿的比较伶俐,答道:“我学过纺线和缝纫,刺绣、裁衣都想学,因此应选绣坊的学徒。”
问话的女子点点头,又看向贞锦衣:“那你呢”
领她们进来的仆妇声叫了“纷姑姑”,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被称作纷姑姑的点点头道:“晓得了。”随即问贞锦衣,“你是贞家的三丫想要学什么手艺呢”
贞锦衣见她的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说话时柔和,猜想这就是绎大人那张名帖的好处了。
虽听大姐说进绣坊最好,但她自己并不认为学习织绢织锦有什么不好,便答道:“裁衣、缝衣、纺线、织布我都略学过些,师傅们尽可都考一考,看我合适学什么,只管分派就好。”
坐在纷姑姑左边的妇人听了便笑道:“纷师姐,这娃娃的口气倒是不小呢,心也不小。”
纷姑姑也微微一笑:“能这样说,想是有些本事,绩师妹倒不要小瞧了她。一会儿试着做做就知道了。”
说罢,抬头吩咐那仆妇:“你与绩娘子带她们去西边厢房吧。”
那绩娘子听了便站起身来,领先往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里一边摆了一排纺车;另一边放了几张桌子,上面放着些针线布头之类。
仆妇将女孩子们领进去,安排她们各自坐在一辆纺车后面。
绩娘子吩咐先纺线,仆妇便点了一支线香,插在墙边一张小桌子上的香炉中。
这些纺车却不是贞锦衣在乡下见过的手摇单锤纺车,而是脚踏式的,有三支纺锤。
大概女孩们也多数没有见过这种样式,大半看得目瞪口呆,拿起棉卷来手都在发抖。
贞锦衣却记得以前看过的资料,这种纺车与黄道婆改进之后的相差无几,这个世界竟然也有,想来虽然是平行空间,历史的走向似乎并没有非常大的差异,这倒让她心安了几分。
她虽没有用过这纺车,不过了解其原理,大致上与手摇式的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改成用脚踏板带动轮子,解放出两只手来操作纺锤。
熟练工可以同时控制三支纺锤,贞锦衣却没有这样的手艺,于是老老实实一手操作一个,并且省
第二十章 路上拐了个弯
门口的庄师爷见她们出来,将名帖和荐书交给仆妇,仆妇再递还给贞锦衣。
出来时,贞绣珠正与同行的两个姐妹聊着天。
听说已收取了纸条,绣珍她们都笑着恭喜。
贞绣珠同贞三更说,先带妹子回家等消息。接着将他们带到停在街边的一辆骡车旁,说道:“天已不早,走回去要是半道上天黑了就不好了,这车原是往邻乡送东西的,我拜托了车主捎带你们回家。”
贞三更抬头看看日头已偏西,虽嘴里抱怨“何苦麻烦别人”,仍依言上了车。
贞锦衣猜测这车很有可能是大姐花了钱雇的,但也不说破,乖乖与大姐道别登车。
秋生则赶着骡车拉了贞绣珠等三人前往郡府,两辆骡车相背驰开。
只过了两日,乡长就派人告诉贞三更,赶紧帮三丫收拾东西预备上郡府城,县衙会派车来接。
听说是当真是分到了绣坊,贞三更夫妇不免高兴地议论一番,庆幸当初还好没和申家“结亲”。
次日一早,县衙派来的马车就到了贞阳乡,乡长亲自接着,带进自家院子,又派儿子端午去把贞家父女叫过来。
来办差的是一个仆妇,先给了乡长一封书信,说是计县丞写的。
之后从一个木盒子里翻出写好的两份文契,说是坊中收徒的契纸,让乡长签押盖印。却对贞三更道:“贞家爹横竖要上郡府去的,到那边与坊主娘子当面讲说明白了再画押不迟。”
贞锦衣伸长了脖子看那契纸,见末尾处“立契人貞厽更”的下面紧接着写了“學攵徒貞錦依”,‘學攵’字却还有个反文旁。
贞锦依,这应该就是坊中为她确定的“学名”了,与她的本名竟只差了半个字,可见她穿越到这个身体冥冥中是有些缘分的。
待乡长盖完印,仆妇就将两份契纸都收了起来,又要了乡里的荐书,一同放回木盒里,然后请父女二人快上车,以免中午赶不到县城。
贞三更记得上次大女儿去织坊时,并没有让父母陪同,是和别乡的女孩们一块儿,直接被一辆骡车拉去郡府城的,因而有些诧异:“怎么我也要一同去还要先到县城”
仆妇笑道:“县丞大人这么吩咐的,你只管同我去,有什么不明白的,见了县里的大人老爷们,你自个儿问去。”
乡长也在一旁催促。
贞三更只得对乡长说了一句:“叔,你一会儿叫人告诉她娘一声。”
随即拉着贞锦衣——这之后应该叫作贞锦依了——登上马车钻进了车篷。
车夫赶起车来径直往县城去。
这马车可比货郎的骡车快得多了,贞锦依心里估算了一下,大约只用了上次一半的时间就进了城。
马车停到县衙的侧门,仆妇先下车,引着贞三更父女从侧门进了衙门,将他们交给另一个仆从。那仆从再将二人穿过一条巷道,带到一间小厅里。
厅里只有桌椅,看上去是个待客用的地方。
里面庄师爷在一张椅子上坐着,旁边还立着个仆从。
贞三更从未进过县衙,心里惶惑不已,见了庄师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贞锦衣拉拉他衣角,示意他行礼问好,他也没反应过来。
贞锦衣不便越过他去,只得低头缩手站到他身后。
庄师爷倒是不以为意,随和地一笑,指着自己旁边的椅子道:“贞家阿叔,过来这里坐,不必客气。”
贞三更期期艾艾过去坐下。
贞锦衣这才跟过去,低头冲着庄师爷行了一礼。
庄师爷点头赞道:“贞家阿叔,你家这闺女着实不错,能干又懂事。”
见仆从端过茶点来放在旁边桌子上,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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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新环境,新生活
从县城到郡府比乡里到县城更远,到郡府城门时已是日往西落。
这郡府城外围的城墙颇为高大,城门都有两重,半圆形的瓮城很是阔大。
在城门处验过路引,车子进到城内。
大约是天晚了,街面上人不多,然而店铺却是不少,近城中心地带则有好几个高大气派的衙门。看来比县城繁华了何止数倍。
马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岔道,就见前面一个牌坊式的东西,上头一个横匾上从右到左写着“染織街”三字。
“染織”两个字贞锦依是认得的,但那“街”字下面还多加了一个“土”字底,她只能本着认字认半边的原则揣测是“街”。
这时却听车夫说道:“大嫂子,染织巷到了。”
原来这个字是“巷”!
众人下了车,仆妇领了他们父女二人往巷内走。
牌坊后巷子两边都是院子,门敞开着,望过去能看见院内挂的五颜六色的布匹、丝绸之类。
仆妇介绍说这两边都是染坊,东边两个大院子是染布的,右边三个小院,一个是染绸缎的,一个是染丝的,还有一个是缫丝的。
染坊过后有一排高大的栅栏隔着,里面才是女工们集中居住的织坊和绣坊、丝坊。
看来这里的男女大防还防得挺紧的。
仆妇将贞三更安顿在栅栏的大门外的一排客房内,告诉他,待坊主娘子签完契约时再来唤他。随后就带了贞锦依往里走。
到大门处,仆妇从腰间取块牌子向守门的人出示了,又将装契纸的木盒打开给守门人看,守门人才把门打开,放了她们进去。
进了门,就见巷子里坐着一个白发老妇,见那仆妇带人过来,便要了她的牌子来看,问明要去的地方,随后走到里面左首的第二个院子前打开门。
院门口挂着写有“坊”字样的灯笼。
贞锦依知道这就是她以后要学习、工作和生活的绣坊了。
仆妇将她带进院去,领到一个厅堂内。
里面一个十**岁的少女笑着迎上来:“这样早就到了路上可辛苦”
仆妇称她“锦香姑娘”,连说:“原是分内当做的差事。”
待锦香接了装契纸和荐书的盒子,仆妇道了句:“这个就是渠安县送来的贞锦依,劳乏姑娘告诉带大娘。”
又向贞锦依说一句:“且听锦香姑娘安排吧。”便出去了。
锦香打量贞锦依一下,对她说声:“你且等一等。”捧着盒子就进了里间。
片刻,里面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神情严肃的妇人。
锦香跟在后头,待妇人坐下,才对她禀告:“师娘,这个就是渠安县新来的学徒,姓贞的。”
随后对贞锦依招一招手:“你且过来参见坊主娘子。”
这位妇人应该就是绣坊坊主的妻子,现打理着绣坊事务,仆妇口中的带大娘了。
贞锦依上前行了个万福礼。
带大娘点点头,道:“今儿天晚了些,许多事情都不便利,先让秋锦香,喔,就是你们师姐,带你去安置个下处,再认认人,签押拜师的事,明儿得空了再办吧。”
也不等她回答,就转头吩咐秋锦香:“就安置在后院,锦佑那屋吧。”
秋锦香恭顺地答应一声“是”,领着贞锦依出了带大娘的小厅,走向小厅后面的一重院子。
那院内四面各有一排砖瓦房。
贞锦依以为这个新认的师姐要带自己进屋,向她逐一介绍介绍这里的“新同事”,按这里的惯例,该叫师姐师妹吧。
然而秋锦香只径直往南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贞锦依只得紧随着她过去。
那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秋锦香也不进门,站在门外向前后叫道:“锦佑!锦佑师妹!”
从隔壁传来“哎”的一声答应,随即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看见秋锦香便问:“锦香师姐什么事”
 
第二十二章 籍户的重要性
贞锦依午饭吃得不错,此时虽错过了饭点,但也不甚饥饿。看青菜鲜嫩,豆干香糯,就着扒了些饭,那油渣因放的时间长了,已经软塌,口感就不大好。
但她知道这个社会的人惯于爱惜物力,最见不得浪费食物,还是将饭菜全吃个干净。心里庆幸自己刚才不贪心,盛得不多。
陵锦佑看看她,不禁露出些鄙视的神情。
贞锦依心知以后与这个小姑娘就是室友了,有必要与她打好关系,于是强忍着被鄙视的不适感,没话找话地引她说话,做出求教的姿态,打听绣坊的情况。
作为一个颇有职场经验的人,她还深知,有时候求人帮助,比帮助别人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关注和同情,因而还时不时地请小师姐指点,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好,在坊中须注意哪些规矩等半大不小的事情。
陵锦佑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经她这般低姿态地求教加奉承,态度慢慢和软下来,断断续续告诉她:
绣坊内绣工、学徒有二十八个,加上带大娘总共二十九人,现在她来了,就有三十人。按规矩,坊内的学徒对教导她们的人要称“师娘”。
这里虽说是绣坊,其实也包括了裁制衣服、枕套、被面、帐子等物。这些东西并不拿到外头去卖,而是主要作为城里各衙门官吏们俸禄的一部分,年节及换季时候,府衙会给城中的举人秀才发放衣物,这些也是由绣坊来制作。有时衙门的官家夫人或是城里举人秀才家要做什么衣裳,也会送到绣坊来请她们帮忙。
绣坊做的是细活,且城中有资格穿用绣花衣物的仅限官员和有功名在身的士人及其眷属,因而绣坊的人比织坊的要少一半多。
贞锦依趁机询问:“我大姐就在隔壁的织坊,那我能去瞧瞧她不啦”
陵锦佑摇摇头:“还是不要吧!新进来的学徒不能到处乱跑的。要等府衙里负责各坊事务的师爷收了文契,将你的名字报到锦官院造了册,发放了腰牌,等到有坊主或是坊主娘子吩咐时,才可以凭腰牌出院门去办事。
织坊虽近,到底是各门另户的,你去了,不给那边管事的打招呼总是不好,要打招呼哩,又得烦请师娘派人去,添多少麻烦呢。”
贞锦依略感失望,但她毕竟在现代职场待过多年,也能理解不同单位并不愿意员工们随意“串岗”的做法。
正说着话,芸嫂抱着被褥等物走了进来,在空着的一张床上把被褥铺好,放上枕头,再挂上一领蓝布帐子。
布置完了便招呼贞锦依去看。
贞锦依向她道了谢,又道:“芸嫂子,你且忙你的,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弄。”
芸嫂答应着,忙忙地出去了。
陵锦佑望一眼她的背影,说道:“你也不必对芸嫂这样客气,她原是仆役,这些本就是该她做的。”
贞锦依明白这里不是现代社会,自然不敢贸贸然在这里宣传什么“人生而平等”之类的观念,只笑了笑没答话。
似是察觉到了贞锦依的不以为然,陵锦佑摆出了认真的样子:“你莫要不信!你如今是在郡府城中,这儿可不比你们乡里,左右都是乡农人家。这里可是极讲究身份籍户的,像你我本都是农户,只比士人低一等,如今虽随了绣坊的名册登录在匠户册中,女孩儿到底不同男子,将来仍是按娘家籍户算出身的呢。仆役都是奴籍,与咱们如何比得”
贞锦依故作不明:“咱们既是在坊里讨生活,将来算啥出身有什么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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