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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万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煎番茄蛋

    贞绣珠还要再央告,贞三更却扯了两个女儿退开。

    见不远处大树下有认识的乡民,贞三更便过去询问:“阿冬伯,县里主簿大人来了么有何事啊”

    阿冬伯道:“三更你来得正好,还不是你那大舅哥,听乡长传了劝谕使大人的话,已报了五亩桑田,昨日这里又跟着报了两户,咱乡里已有三户人家报了种桑养蚕。今日县里的大人们就来嘉奖,听说每户要给五百钱呢!”

    贞锦衣与贞绣珠对视一眼,贞三更先惊叫起来:“什么,他家出了五亩地!”

    阿冬伯点头道:“可不是!”接着又摇头,“真是年轻不知事,咱们庄稼人,种粮才是根本,地不种粮倒种树,日后吃啥啃树叶不成”

    另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在一旁笑道:“是啊,吃了桑叶兴许也能吐丝呢,比养蚕还便利些,自己吐了自己纺。”

    周围的人“哄”的一下笑起来。

    贞锦衣颇感不忿:“官府既推行蚕桑,怎会让蚕农挨饿这不是送钱来了么”

    胡子男呲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个啥这点钱能买多少粮食”

    阿冬伯也道:“要是大伙儿都不种粮,哪怕有钱,又上哪里买去且不说都不种粮,就是种的人少了,粮价也要涨上去,钱再多也不能当饭吃。”

    众乡民便一起点头,赞道:“到底是老人家见得多,想事明白。”

    又有一个青年男子道:“我还听说,劝谕使大人还带了什么两熟稻的稻种,也要发放给大伙儿试种呢。若一亩地能出两亩地的粮,那就不怕占了田地呀。”

    阿冬伯仍是摇头:“咱这乡里,连邻近那么几个乡,谁家种过两熟稻的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也不知道咋种法,万一种不出来咋办再者说,就是种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损耗地力,要是毁了地才是大事呢。”

    众乡民又是一阵点头称是不已。

    阿冬伯又对贞三更苦口婆心般劝说:“你还是劝劝你大舅哥,莫要光顾着眼前风光,做那些不稳当的事,眼下就算有些小利,将来不知怎样饥荒呢。你们到底是亲家嘛。”

    贞三更连连点头称是。

    贞绣珠转了转眼珠,终究没有说话。

    贞锦衣一听说推行蚕桑,加上城里招收织工绣工,




第十六章 算账是个技术活
    渠安县多数地方土地不肥,即使在风调雨顺的日子,一亩稻田也不过产三石多稻谷,打成米顶多二石半。棉田一亩能产一石多皮棉,挑出来的棉花不过四十多斤,且费的人工还特别多。

    这么算起来,种一亩桑田、养一季的蚕,差不多抵得上种两亩稻田,或是将近一亩棉花。

    自前两年朝廷废除了人头税,乡里都按土地亩数收赋税,一亩稻田要交二斗米的税,一亩多棉田交的赋则须四斤精挑白棉。

    若是赋税能用丝茧来抵,一筐蚕出的茧就可以抵得了两亩稻田交的税,又或一亩棉田交的赋,这样便能省下不少粮食和棉花,家里的吃穿使用都宽松好些。

    这两笔账一算,就有不少人动心了。

    有想得较多的又向着岑乡长询问:“桑田不也要收税,那一亩又收多少蚕茧蚕丝呢”

    岑乡长答道:“桑赋是不多的,只要半石蚕茧,你们算算,是不是比棉田少多了”

    有算账快的又试探着问:“乡长阿伯,那我们现下再报桑田,官府还打赏铜钱不”

    岑乡长就看向韦主簿,韦主簿则看向绎之谦,只因这次送来的钱是绎大人私人掏的腰包,韦主簿虽管着县里的钱粮,也答不上这问题。

    绎之谦微微一笑,朗声道:“此次赏的五百钱,乃是专为嘉奖领头上报者,不过此后再报的,虽不再给钱,但养蚕缫丝所需的家伙物件,凡乡里不能置办的,县衙门都要发放。”

    也有人仍有疑虑:“交了赋税剩下的蚕茧怎么办这东西又不能吃,咱们农户又不能穿用绸缎。”

    贞绣珠正站在他旁边,于是转头对他解说:“丝和茧都可以卖的呀。换米面换铜钱都行。县城郡府都有收丝茧的铺子。如今省里要丝要得多,茧子和蚕丝都涨了不少价呢!”

    贞锦衣插嘴道:“缫丝的下脚料可以做丝棉,比棉花轻暖得多,絮被子、做棉袄都是极好的,富户们最喜欢用。就连蚕沙都可以入药,城里药店要收的。蚕儿全身都是宝呢!”

    那韦主簿自打跟劝谕使下乡推行新农政以来,听到的几乎全是反对或作难的话,就是方才在院里,也多是在安抚解释,尽量消除试种者和乡长乡老们的疑虑。

    这还是头一次从乡民口中听到帮着他们说话的,虽然说话的只是两个小姑娘,韦主簿也大感欣喜,当即赞道:“说得好!难得小小女孩子也能有此见识,你们岑右乡果真与别乡不同!”

    才说完,他已认出了贞家父女,随即向着他们和颜悦色问道:“你们家退亲之事可办妥了”

    贞三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官,更没有穿官服的人当众对着他问话,这会儿哪里还知道解释他不是这乡的人,只连连点头道:“妥,妥了……”

    贞锦衣知他畏上,于是自己走上前去,按着这几日跟大姐学的礼节,对着韦主簿和绎之谦各行一个万福礼,大大方方答道:“谢大人们关怀,亲已退掉了。今日我们来这里,是寻这边的乡长和我阿舅办进城选学徒的文书。”说罢指了指岑水生。

    韦主簿点头道:“原来他是你阿舅,这就难怪了。”

    贞锦衣又向绎之谦福了一福,说道:“还未多谢绎大人和少公子相救。”

    绎之谦自进学墅读书,就不大接触年轻女孩子,家中堂表姐妹虽多,但都遵从“七岁分席”的礼仪,除年节走亲戚之外甚少交往,现在看到女孩子向他道谢,还直视着他,不由得面上发热,拱手还个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韦主簿立即解围,对贞三更道:“恩,你家这闺女不错,她要去应选学徒,须得早些预备,郡府织坊的师傅们八月十六就要县里来,考校只有两日,可不要误了时辰。”

    贞绣珠忙拉着贞三更和贞锦衣一起应了。



第十七章 乡下丫头进城了
    中秋节,也叫八月节,向来是民间的重大节日,各县各乡都要张灯结彩地庆贺。贞阳乡虽然穷些,但该办的仪式还是要办的。

    因全乡大多是同姓,最重要的仪式就是在宗祠里办小祭,虽不如大年时的大祭丰盛隆重,但乡里姓贞的男性乡民,只要走得了路的全都到齐。

    给祖先上了祭,每位男丁,连小男孩子在内,都分得了一份祭礼——每份四个白面蒸饼,另外每户人家还分得一小块腌肉。

    岑大妹虽已笃定自己肚子里是男胎,然而毕竟没生下来的,算不得“男丁”,这祭礼便分不到。她本来已有些失落,偏偏吴婆子还在一旁唠叨,什么家里男丁少被人看轻,什么可惜前面连生三个丫头,要不是还有两个小子,分的蒸饼还不够一家子填嘴,等等。

    等祭礼拿回来,吴婆子又瞅着贞绣珠和贞锦衣嘀咕:“可惜是两个丫头片子,族里分啥东西都没分儿。”

    仿佛一家人的体面都在这几个蒸饼上,而前些天贞绣珠带回来的大袋的白面和几百个铜钱都不存在了似的。

    贞锦衣听得憋闷,但知道这地方就这么个风气,连岑大妹都低了头不吭气,她自然更没资格多言多语,心里只盼望着能早日离了这里。

    祭礼才完,乡长就催促贞三更,说是郡府织坊来收学徒的人十六日就会到县城,叫贞三更赶紧预备好带女儿上城里。似是怕他变卦,还说秋生正好要上郡府城拉货,已嘱咐了他捎带贞家父女进城。

    当日晚间,贞绣珠烧了锅热水,取了些皂角,帮贞锦衣洗头洗澡。

    她先用石锤将晒干的皂角锤烂,拿烧开的水泡了,再搓出泡沫来使用。

    虽说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但贞锦衣仍是觉得,古代人洗个澡着实费劲。

    吴婆子看贞绣珠忙活,又在一旁抱怨:“过个小节嘛,费这些柴火皂角。”但见大家都不和她搭话,嘟哝了两句只得拉了正月回自己屋子里睡去。

    洗好后,贞绣珠寻了件干净衣服让贞锦衣换上,叫她坐到灶边,借着灶里的余热帮她烘头发。一面用干的粗布给她擦着头发,一面嘱咐妹子一些进城需要注意的事项。

    想到大姐为自己的前程费了好多心思,贞锦衣不由得心生感慨,身子便向她靠了过去。

    贞绣珠抚了抚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把淡黄色的雕花木梳给她细细地梳理,柔声说道:“你也莫要怨阿爹阿娘,他们穷怕了的,腊月也到了聘媳妇的年纪,他们为着凑钱着急呢。”

    贞锦衣想说为了儿子娶媳妇也不能毁了女儿一生,但想想这里的人多半对重男轻女已习以为常,自己也犯不着为这个与古人争执。

    她嗅到木梳上残留的淡淡的桂花香味,可见大姐在城里还学着用上了桂花油,那里的生活想必比乡里精致好多,便移开话题:“大姐,郡府城可大吗”

    大姐答道:“那是自然,比咱们的县城大好多啦,有四条青石大街,就是府衙的门都顶咱们县城的三四个那么大呢。”

    “郡府叫啥名呢”

    “叫埠宁郡。”

    “郡府城里有什么官呢有皇帝吗”

    贞绣珠“扑哧”一笑:“傻丫头,皇帝怎么能住在郡府里呢!那是住在京城龙廷的啦。郡府里最大的是郡守老爷,还有好些别的官,有多少我也说不上来。”

    “那皇帝长啥样儿呢叫什么名字呢”

    “我哪儿能晓得皇帝长啥样啦,我们小老百姓,哪能见得着皇上就是郡守老爷我们也见



第十八章 县丞大人的关照
    太阳快移到中天时,骡车才到了县城。城门口验过路引,便放了他们进去。

    这渠安县城只有一条街,最宽的地方目测有四五米,差不多可以容得下三辆骡车并排走。其中铺有石板的大路长度约有一里多,两头连接的则是土路。

    穿城大约有三四里长,然而正街上店辅的数量很少,高门大户也不多。

    按着乡长之前给的指示,秋生叔将车赶到了县衙外不远处的县学门口,让贞家父女三人下车。随后他将车赶到那边树下停着的一排车旁边,与另两个女孩子坐到那边等候。

    大约是各乡都得到了织坊招人的消息,此时已有好些人等在了这里。

    粗粗一看,多是男性家长带着年轻的女孩子,还有几个成年的妇人,不知是陪女儿还是自己来应选的。

    因没有桌凳,众人都在门外的空地上等着,不少人是席地而坐。

    贞绣珠从前也曾来考过,算是有些经验,看这样子,知道还未到考校的时辰,仍拉了爹和妹妹回到骡车上。大家取出干粮来吃。

    这渠安县衙的门面并不高大,门和柱子上的朱漆都褪了色,还不如隔壁的县学看上去光鲜。

    等了好一阵,县学还是没有动静,倒是县衙门口走出几个人来。

    一个仆从模样的向前招了招手,这边树下的几辆马车忙赶过去,停在县衙大门前。

    贞锦衣认得门口中间的三个乃是绎之谦、计县丞和韦主簿,便收起干粮下了车,站在车旁观望。

    门口的计县丞正拉着绎之谦劝说:“绎大人在邻县进展甚是顺当,世兄不必太担心,待他回郡府再去会合岂不是少跑些路”

    绎之谦轻轻摇头:“家父在乡间辛苦,做儿子的怎么好闲坐衙中”

    这位计县丞只是个举人出身,在渠安县衙里干了十多年,好容易从典史升至主簿,之后再难进益。

    好在去年新上任一个知县隋大人,此人年轻气盛,却又无甚背景,计县丞立时贴心贴肺表忠心,很快被隋大人当成了心腹,不到半年就提升为县丞。

    计县丞深知隋知县自视才高,抱负远大,只苦于朝中无人。

    偏偏天赐良机,如今下派到此的劝谕使绎大人虽说品级只和知县一般高,然而他的座师却是前不久才升任户部尚书的安正德,此次出巡亦是安大人亲自向皇帝推荐的。

    绎家父子住到他们县衙,他们正可借此机会与当朝红人攀上关系。

    因此在绎大人去邻县时,计县丞赶紧想方设法留下了绎之谦,变着法地与他交好。

    但绎之谦是个实心眼,一心只把父亲安排的事做好,对于吃喝玩乐全无兴趣,隋知县也只好投其所好,让计县丞陪他到各乡去“劝农”。

    虽说计县丞把下乡的差事转派给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韦主簿,但只要绎之谦回到衙中,计县丞就在他面前讲论本县农事、贸易、人口之类的状况,又帮他出主意,如何让乡农们更清楚新政的好处,更容易接受蚕桑、双熟稻等等。

    丝茧粮布的行市、换算的方法,也都是他教给绎之谦的。

    几天下来,绎之谦已认定计县丞和隋知县都是勤于政务的好官,尤其是通过算账说动了不少乡民之后,更是对计县丞很有些佩服。

    此时绎之谦抬出“孝”字大旗,计县丞当然不能阻挡,非但不能阻挡,还要立即送他去帮父亲承担辛苦才对。

    所以计县丞眼睛一眨,立时改了口风:“绎大人真是勤劳王事,实为下官辈的榜样,这样热的天,亲身下到各县不说,还要进乡里巡察。绎家如此家风,想必世兄将来折桂之后亦是勤政爱民的好官。下官倒不是拦着世兄,只是担心后安你对邻近几县都不熟,绎大人又是各乡游走,去了也不便寻人。不如这样,还是韦主簿陪同你过去,他与本郡各县乃至邻郡的



第十九章 考题难不难
    登记完毕,庄师爷站起来叫名字,应选工匠的仅有三个妇人,第一批被一个仆妇带进去了。

    不等她们出来,庄师爷又叫了“贞阳乡贞三更之女三丫、青田乡武柱子之女九儿”等十个名字,每叫到一个,就将写了序号、出身、名字的一张长方形小纸条递给她们。

    贞锦衣忙走上前,又一个仆妇过来,用针将纸条别在她们衣襟上,让她们排成一行,之后再领了她们往县学里走。

    县学并不大,正屋是个大厅,仆妇将十个女孩子带到厅中,打横站成一排,再向面对着厅门靠墙而坐的三个女人一指:“这是郡府织坊来的师傅们,你们行个礼吧。”

    众女孩子几乎都没经过什么礼仪训练,听了这话,参差不齐地向三个女人行了万福礼。

    坐在正中,看上去三十多岁却没梳妇人发髻的女子先开口问:“你们都会些什么想要进绣坊还是织坊呢”说罢看向排在最左的女孩儿,“你先说。”

    那女孩儿踌躇着,低声答道:“我……我进什么地方都……都好。”

    女子又问:“你都会些什么呢”

    女孩儿声音发颤,道:“我……我会纺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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