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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商荣见这峨眉县人潮攒动,漫无目的地寻找只是徒劳,便用心整理出一条线索。
“我们应该先去看看那妓女的尸体,至少弄清她是怎么死的。”
赵霁吸着面条说:“刚才不是问过了吗?都说是被捏住喉咙掐死的。”
商荣白眼:“掐死的也分很多种,一般人和会武功的人下手能一样么?蠢材。”
赵霁顿悟:“是啊,只要瞧瞧那妓女的死状,没准就能找到线索。那我们吃了饭就去吧。”
商荣又讽讪:“你说得轻巧,以为是去市场上买猪肉?那妓女停尸在翠香楼,人家看我们年纪小,会放我们进去吗?就算进去了,也不会打开棺材让我们验尸。”
“那怎么办?”
“等天黑,偷偷摸进去。”
“还得等好几个时辰天才黑呢,再说了,灵堂上都有守夜的,我们手边又没麻药迷香,夜里去也会被发现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有主意?”
“当然有,就看你肯不肯听我的。”
“那得看是不是馊主意。”
“真是馊的我自个儿留着下饭。”
“噗嗤,要是好主意我就奖励你吃糖炒栗子。”
“师父金口玉言,可别骗人。”
“徒弟休要贫嘴,快说。”
赵霁生来惫懒,从他脑子里出来的主意总有那么点刁滑,第一步竟是要商荣去皮货庄偷两件合身的皮袄,美其名曰乔装。
商荣跟他性格不合,却很能通时合变,心想只是借来穿半天也算不得盗窃,饭后便潜入一家皮货庄偷来一件狐裘袄,一件貂毛袍,二人穿好皮衣,赵霁教给他一套说辞,又花了二十文钱,将乐果儿寄放在一家相识的杂货铺,然后来到邻近翠香楼的香粉店。
赵霁进门后见这家店不仅卖胭脂水粉,还出售折扇、书画、古玩,就知道来对地方了,径直走到柜台前,笑嘻嘻向掌柜问好。
掌柜见两个少年粉妆玉琢,又穿着昂贵的皮草,想必出身富贵,以为财神爷来敲门,忙掬了满把的笑容涂在脸上,哈腰问:“二位少爷有何贵干?”
赵霁说:“我们不是少爷,是中书令韩保贞大人家的家奴,我家公子昨日专程从益州前来拜访翠香楼的名妓香秀小姐。因这姐儿是远近有名的花魁,我家公子不愿唐突佳人,先派我二人打探她的性情喜好,见您这家店毗邻翠香楼,出入的人又多,必定消息灵通,想向您打听打听。”
他出生富户,气质与小户人家的孩子大相径庭,自小头脑伶俐,能说会道,如今长到半大不小的年纪,脸皮也愈发厚实,胡诌起来以假乱真。
掌柜看他言谈举止的确像高门里出来的,他这店铺与城中妓院多有生意往来,平时来他这儿搜罗艳闻逸事的人不少,因此不疑有他,遗憾地说:“你家公子晚来一步,那香秀姑娘前儿被人杀害,如今只好去灵堂祭一祭她的芳魂了。”
赵霁故作震惊,走过场似的问了问案情,也假装惋惜地叹气:“我家公子对香秀姑娘慕名已久,没想到竟无缘得见,他是个多情种子,遇到这种红颜薄命的佳人就会写祭文吊唁,这次少不了又要洋洋洒洒写上好几千字了。我还是事先在您这儿买些纸笔备着吧。”
说罢选了卷金花罗纹的薛涛笺,一管上等狼毫和一块松香墨,共售纹银二两。
来之前商荣已听他说须暂时破些钱钞,没料到数额这么大,掏钱时不住肉痛,心想若赵霁的计策不成功,定要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掌柜做成买卖,热情里又添了把火,主动说:“写祭文须知晓亡者的生平,你家公子与香秀素不相识,该如何动笔呢?”
赵霁得计,忙问:“您老若是知道,还请略说一二,回头我们得了公子的赏,定来答谢。”
掌柜一心巴结权贵,将往日积攒的情报尽数抖出,并且替他们去粗存,去伪存真,尽可能地还原了香秀的身世。
此女本姓方,原籍洛阳,八年前辽兵入关,洛阳沦陷,她一家随难民南逃,路上与父母兄弟失散,被人贩子拐到蜀地发卖,从此流落烟花。
赵霁听后细问:“她有兄弟吗?都是什么年纪?”
掌柜哪儿猜得到他心里的小九九,据实说:“有一兄一弟,哥哥比她大七八岁,弟弟比她小五六岁,她思念亲人,雇人找了好几年,可惜到死都没找着。”
赵霁见事情凑巧,自认计策必成,他这里暗喜,一旁的商荣却同情心大盛,忿懑道:“原来这香秀姑娘这般可怜,那凶手竟忍心杀害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被我抓到非把他大卸八块!”
他一不留神露出侠客口吻,赵霁见掌柜愣神,连忙掩饰。
“我这兄弟的父亲是我家老爷的侍卫,武家出身,难带点江湖习气。香秀姑娘死得这么凄惨,我家公子知道后不晓得会有多伤心呢,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掌柜再次信以为真,并从他的话中觅到生财良机,小声说:“活人是看不到了,若你家公子真想一睹芳容,我这儿倒有个移形借影的法子。”
赵霁忙问:“什么法子?”
掌柜嗓门又低了三分,凑到他耳边叽咕:“去年有个江南来的文人在翠香楼盘桓了一个月,很得香秀爱重,那人雅善丹青,为香秀画了幅春宫图,临行前缺少盘缠,将画卷抵当在我这里,你家公子对香秀如此情深,何不买回去做个纪念?”
赵霁心思活络,想那图画必然有用,要求先验货色,掌柜只许他一人跟到里厢,取出秘藏的画轴,轻手轻脚摊开来。
画上一位绿鬓朱颜的美女正在莲花池畔裸浴,肢体丰腴,肌肤若雪,情态婉约柔媚,香艳感呼之欲出。右下角还题有一首小诗:“光阴起怨慕,晓风动芳馨,倚阑看月晕,春光容相亲。”
掌柜嘿嘿笑道:“你年纪小,还看不出妙处,若是你家公子瞧见,定要当做宝贝供奉呢。”
赵霁确实体会不到特别的美感,但仍看得十分仔细,牢牢记住画中女子的容貌特征,见她左边臀瓣上有一颗小黑痣,也用心记下来,随后问掌柜:“这画您准备卖多少钱?我好回去禀告公子。”
掌柜张开右手,赵霁以为是五十两,结果他的要价高出十倍,还口口声声说成贱卖。
“方圆百里谁不晓得香秀的名气,单是这峨眉县里就有一大群富人迷恋她,她韶年夭折,日后更要身价陡增,现在不买,过不了一两年,拿着五千两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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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没处买去。”
赵霁觉得这奸商已没有利用价值,随口敷衍过去,出店后商荣拿着那卷昂贵的纸笔数落他:“本来只是装样,你选便宜货不行么?非买这么贵的,那二两银子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就被你这败家子一下鼓捣光了。”
他在钱财上的小气最与赵霁格格不入,深究必起口角,赵霁与他朝夕相对近两年,摸索出以柔克刚,消极应对的法门,讪笑道:“你别急嘛,咱们为大师伯忙活,花的钱肯定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回头只管问他要,他不会不给的。”
这明明是挤兑,商荣却认为理所当然,点头说:“也好,那咱们这次出来的食宿也一并入账,到时连本带利找他讨还。”
赵霁真想学他的习惯翻个白眼相赠,暗自贬讽:这人幸亏是男的,要生做女儿身,将来出嫁治家也这般悭吝,可不把丈夫憋屈死。只盼他以后娶个挥霍无度的师娘,给他来个以恶制恶,狠狠地败家。
这想法流于阴损,他借两声咳嗽吹掉良心上的灰尘,说:“有了这些情报,接下来咱们就能正大光明地去翠香楼验尸啦。”
“你想冒充香秀的弟弟?”
被识破心机,赵霁有些丧气地问:“你怎么知道?”
商荣嗤笑:“你那点伎俩还想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我听你向掌柜打听香秀身世就知道你这小流氓在敲什么鬼算盘啦。”
赵霁已学会忍让,但依习惯跟他抬杠,当场还以颜色:“太师父说过,对徒弟要时常鼓励,可你只会贬低我,说我在关公门前刷大刀,我肉是小流氓,那你岂不就是大流氓?”
说完敏捷避过商荣的巴掌,捂住最常挨打的脸颊躲到远处。
商荣怒道:“师父还说严师出高徒呢,你怎不过来领罚!”
赵霁见硬碰硬没好处,便换上笑脸,施展无赖绝技,小心翼翼靠上去求饶:“荣哥哥,我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又当真了?咱俩都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我的脾气?怎么老跟我计较呢?”
“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许这么肉麻兮兮地称呼我!”
商荣说着又是一巴掌抽到他手臂上,却只使了三分力道,赵霁情知奏效,没羞没臊地挽住他的胳膊不放,继续用甜言蜜语善后。
“咱们名分上是师徒,但情分上却是朋友啊,你长我一岁,小弟叫你一声哥哥才不失礼数嘛?”
他一贯用这赖皮方式修好,商荣心里接受,面子上却绷得死紧,推开他,掸惮弄皱的衣袖说:“什么哥哥弟弟的,你先想好怎么去见你那香秀姐姐吧,要是穿帮了,我也没脸向大师兄要那二两银子了。”
赵霁跟他打了包票,要求他配合自己见机行事。
二人来到翠香楼,被守门的龟奴挡在门外,赵霁水到渠成地拿出编撰好的谎话来开路。
“我叫方来顺,从益州来找姐姐,她名叫香秀,听说是你们这儿的姑娘。”
翠香楼大部分人都知道香秀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正好是赵霁这个年纪,那龟奴忙跑去报知老鸨,老鸨赶来绕着赵霁不住打量。
世间丑八怪千姿百态,美人却多有相似之处,秀眉俊目,肤白神清,看起来便有五分挂相,况且赵霁只有十一二岁,五官尚未长开,连火眼金睛的鸨儿也吃不太准,问他:“你真是香秀的弟弟?老家在哪儿?父母姓甚名谁?家中都有几口人?”
赵霁将掌柜提供的讯息记得烂熟,一字不差报给她听,为打消对方疑虑,率先说:“当年我们全家离散,我得一位善心官宦养,一直住在益州,最近才听说姐姐的下落,得养父母恩准,赶来这里寻亲,进城后就听人说她前日惨遭横死。此时来只为在她灵前上一炷香,以尽手足之情。”
说着眼圈一红,揉着眼睛嘤嘤嗡嗡哭起来。
他已不是第一次当着商荣的面做戏唬人,每次都令商荣叹为观止,认定他就是个天生的无赖骗子。
老鸨看他衣着确像富人家的孩子,管他是不是香秀的弟弟,先说断理不乱,也假惺惺拿手帕抹一抹鼻尖,长声哀哀地叹气:“你姐姐十岁上就进了我的门,我给她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又请名师教她琴棋书画,花钱如流水,好不容易把她调、教成才,后半辈子正指望她呢,谁想她竟一撒手走了。这亏本的买卖可把我的棺材本都赔空了。”
峨眉县谁不知道香秀是炙手可热的花魁娘子?每月光靠贵客打赏就有几百两银子进账,是翠香楼最大的摇钱树,手边的私房钱不下千金,老鸨唯恐她死后有亲戚上门争夺遗产,故而睁眼说瞎话。
赵霁早听慕容延钊说过,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天下老鸨无不唯利是图,避开她的忌讳才好办事,再次明确表态:“妈妈帮我家照顾姐姐八年,恩深义重,只恨我年纪小,尚无力报答。求您好人做到底,领我去灵堂拜祭,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老鸨想香秀不过一个妓女,虽得乡绅们抬举有了些名气身价,但终究不是什么高贵人物,这少年既非冲着钱来的,让他去拜一拜也使的,便说:“我这儿是生意场所,哪有设灵堂的道理,你姐姐的丧事都在后面那条街上的一处院落里操办,我派人领你们去。”
回头随便叫来一个跑腿的,命他为两个孩子带路。
来到灵堂上,赵霁的戏正式开演,商荣见他一进门便扯嗓哭号,一步一嚎啕,直如弄假成真,上香后又扑到棺材上,抱住盖板痛哭,周围人见了哀怜动容,各自陪他落了几滴泪。
赵霁见火候差不多了,向众人央求:“我三岁与姐姐失散,不知她如今的相貌,请你们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今后若能与我父母哥哥团聚,也好说给他们知道。”
人之常情,谁忍拒绝?马上就有几个热心人上前帮忙。
一名一直冷面旁观的姐儿出来拦住,说:“棺材哪有说开就开的理?倘若这孩子是冒认的,岂不惊了香秀姐姐的魂儿?”
质问赵霁:“你说你是香秀的弟弟,可有凭证?”
若非那幅春宫图,赵霁这时就被问住了,当下有备无患地凑到那姐儿跟前,请她低头附耳,悄声说:“我记得姐姐左边屁股上有一颗黑痣,就长在靠近腰眼的位置。”
那姐儿与香秀是一块儿长大的手帕交,知道她身上果有这么一颗痣,这少年从外地来,年纪尚小,若非亲生骨肉,怎知这种隐秘。于是疑窦顿去,不再阻拦。
众人七手八脚搬开棺盖,赵霁一面保持悲态,一面招呼商荣。
“荣哥哥,我姐姐就是你姐姐,你也过来见见她吧。”
商荣镇定趋前,走到棺材边,赵霁已揭开尸体的盖面,那香秀面部肿胀,额头、脸旁、嘴角有多处淤青,嘴唇也干瘪塌陷下去,看来扭曲狰怖,找不出半点绝代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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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霁觉得这死尸和春宫画上的美人完全两样,见她的嘴着实古怪,问旁人:“我姐姐怎么这幅模样?她的嘴为何凹下去了?”
对方哀叹:“那凶手弄死你姐姐,还把她满口牙齿全敲碎了,我们找了块银箍子勉强撑住,不然更吓人呢。”
这时商荣已看清死者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伤痕,喉软骨处散布着十几个绿豆大的出血点,喉头两边各有一个深深的拇指印,可见杀人时了不少力气。
习武者能干脆利落拧断人的颈骨,这凶手杀人拖泥带水,定是个普通人。
他有了定论,假意问众人:“诸位知道是谁杀了方姐姐吗?”
人们抢着说:“凶手就是峨眉山上玄真派的大徒弟,名唤慕容延钊。他向日与香秀交好,常来常往,前些天二人不知为什么事大吵一架,那厮被香秀撵出门去,谁知前天夜里偷偷溜回来,把香秀奸死在床上。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香秀临死前从他身上抓落一块玉佩,上面正刻着慕容延钊四个字,我们第二天就拿着这铁证去县衙报官,定要抓住这畜生给香秀抵命。”
有人接话:“听说县太爷怀疑慕容延钊就是近日在城内流窜作案的采花贼,已上报刑部,准备联合各地府县通缉他呢。”
商荣和赵霁惊讶对视,忙问:“这采花贼又是怎么回事?”
人们又一顿七嘴八舌:“大约一个多月前,我们这里出现一个淫贼,到处劫掳妙龄女子,奸杀后弃尸荒野,一连害了十几口人,坊间先说作案的是只猴子,县令差了全县的猎户围捕,都没见着那猴子的影子。前天香秀的事闹出来,就有传言说那些姑娘都是慕容延钊弄死的,他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从深宅大院里偷个人出来根本不力气,看他对香秀下手这样毒辣,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也不奇怪了。”
商荣估计慕容延钊是藏起来了,这大师兄或许大限遇煞,不然怎会刚惹出一桩血案,又背上滔天罪名?想他生来一帆风顺,富贵安闲惯了的,在这水深火热的关卡上会是个什么状况?师门和官府都在追捕他,他能躲到几时呢?
第24章山中岁月之血案迭出
从杂货铺接回乐果后,他们当街撞上三师兄谢渊亭,商荣谎称和赵霁来县城买东西,只在被问及是否见过慕容延钊时说了实话。
谢渊亭告诫他们若是见着人,务必尽力说服对方返回师门,万不可做逃逸打算。
“现在不光我们和官府在找他,蜀中好些正派人士也被惊动了,听说玄真派出了杀人的采花贼,都赶着来插手呢。师父知道大师兄多半是冤枉的,假如落到外人手中,恐有性命之忧。”
树大招风,玄真派声名在外,难被一些嫉贤妒能之人盯上,整日巴望他们马失前蹄,狠狠栽跟头,如今慕容延钊趟了浑水,这些人便将其臆断成老鼠屎,想利用他把玄真派这锅好汤搅成泔水。
陈抟爱惜本门名誉,更爱惜徒弟的性命,力求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慕容延钊。
事态比预知的还严峻,商荣赵霁感觉空气干涩粘稠,呼吸变沉重了,不约而同地急盼慕容延钊现身。
午时已过,他们找了家火铺,点些粗茶淡饭果腹,这家店的老板兼掌勺是个四十来岁的鳏夫,他刚满十岁的儿子就是伙计和小二。店面狭窄,三面透风,遇上风雪天,寒气夹击下饭菜上桌便成冷炙,坐下片刻手脚就冻得僵木,握不稳碗筷,所以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食客。
赵霁一年来修炼内功,已耐得寒暑,只是饭食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即便饿得狠了吃起来也难以下咽。
他自幼遍尝美食,到峨眉自力更生后也不愿压抑口腹欲,练武同时钻研庖厨,已能烹饪出可口的肴馔,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炊事,三餐调制得井井有条,可非但没换来褒奖,还常常被商荣念叨浪油盐。
此时见他大口扒饭大口喝汤,浑然不觉饭菜难吃,心有不甘地想:“他吃我做的美味佳肴,和吃这种猪食的样子完全区别,早知道我干嘛淘神力为他做好吃的?心血都浪在木头身上,何苦来?”
游思乱想之际,那倒灰盆的小二回到店里,递给他一枚纸条,说是替一个大胡子先生转交的。
赵霁不认识什么大胡子先生,疑惑地打开纸条,商荣侧身观看,纸上白描了一条草鱼,左上角写了个“南”字。
他不明所以,只见赵霁神色一怔,转身扯住小二问:“那先生现在何处?”
小二专心扫地,不回头地答道:“他把东西交给我就匆匆朝西门方向去了。”
赵霁向商荣递个眼色,催他快些吃完走人。离店转到无人处,又喜又急说道:“这纸条是大师伯画的,以前我跟他在山里打猎,他怕和我走散,就教我在树上做这种记号。左上角的南字是方位标记,鱼头的朝向就是他所在的位置。大师伯一定看到我们了,画这纸条是叫我们过去找他。”
商荣惊喜,但又犯疑:“仅凭一个朝向还是很难找到他啊。”
“这只是第一个路标,顺着这个方向找,肯定还能看到相同的记号。”
赵霁背好包袱,重新将乐果儿塞入衣襟,领着商荣沿途搜寻草鱼标记,果然走出两条街,就在一家店铺的墙根下发现一条嘴巴朝西的鱼,不久接连找到第三条,第四条……一路按图索骥,来到城西顺福巷。
这是条死巷,最后一条草鱼鱼嘴直指一户院落,院门挂着锁,门口枯叶堆叠,已久无人居。
二人正在门外踯躅,院墙内蓦然飞来一枚小石子。商荣跳上墙头,向院内张望,只见庭院萧索,杳无人迹,准备入内搜查,树丛中探出一个人,朝他用力招手,不是慕容延钊是谁?
他忙回头向赵霁比个手势,跳入院中,赵霁知道人找着了,也飞快翻墙入内。见商荣正和他那倒霉的大师伯说话,数日不见,慕容延钊已如绿叶失水,萎靡憔悴,印堂涂了层青灰,俊朗的五官都被晦气覆盖,再也做不出玩世不恭的潇洒表情。反倒像惊弓之鸟,不停左顾右盼,确定四下再无旁人,才将他们领到一间没上锁的厅堂里。
“大师兄,你怎么躲在这里?这儿是谁的家啊?”
慕容延钊关上厅门,把寒风和光亮都挡在外面,他没做贼,却比贼还心虚,躲在暗处方能心安,商荣觉得黑洞洞的屋子太压抑,让赵霁打开包袱,取出蜡烛点着,门里门外更像昼夜颠倒,失了光明正大,凭空多出一丝鬼祟。
这都是慕容延钊自作自受,向日师友劝诫他“酒是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他却自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良言警句置若罔闻,以致于有今日之祸,悔不当初又当如何?
他苦叹一声,先回答商荣的提问。
“这




假凤虚凰 分卷阅读65
儿的屋主是我一位朋友,去年他到外地做官,家眷都接走了,我知道没人会来,先借做避难之所。”
听他的口气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赵霁问:“大师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知道谁杀了香秀吗?”
慕容延钊喉咙里塞满叹息,焦灼的情绪燃做三昧真火烧烤他的脑袋,不过天生的温良还能促使他将愁烦转化为苦笑,摊手说:“我要是知道还会变着方儿地引你们来吗?前几天我和那香秀因琐事口角,她使性子赶我出门,我也赌气出城,到东郊林荫村一个朋友家借住了两天,两日里都喝得酩酊大醉。
昨日返城,路上猛听人说香秀被杀,还说凶手是我,吓得我头脑空空,在野地里发了半日的呆,夜里偷偷跑去翠香楼观望,后又见峨眉县内外帖满追捕我的告示,才知道自己真被当成了凶犯。
我想这冤情得有我自行洗刷,又决心抓住真凶为香秀报仇,便暂时躲到这里。不料今早听说县令怀疑我是采花贼,更在城里看到四处搜捕我的官差和武林人士,知道不能再轻易露面了,赶紧乔装改扮。上午路遇师父和韩师弟,差点被他们认出来,躲躲藏藏好一阵,刚才见你们在火铺里吃饭,就叫他家小二递条子,引你们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看到他这黄连般的笑容,商荣宁愿他哭,宽慰道:“大师兄放心,我们这次下山就是来帮你伸冤的,但是刚才遇到三师兄,他说师父怕其他门派的人加害你,让我们见到你就劝说你快回师门。”
慕容延钊果断拒绝:“我一回师门行动便失去自由,香秀跟我相好一场,这案子我定要一查到底。”
商荣设身处地一想,很赞同他的决定,开始和他参详案情,先问他的玉佩如何到了香秀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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