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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羊胜问:“你此言可有凭证?”
王材指着江心大叫:“那铁链铁锚此刻还系在船底,捞上来一看便知!”
群情再次翻涌,这场法事惊动远近,连襄阳城外十里八乡的居民都跑来观来,人们以为佛祖显圣,抱了十二分的虔心,倘若都是骗局,定会惹来滔天民愤。
已有船只驶向江心调查,纸包不住火,商荣索性承认。
“没错,这都是我想下的计谋,我怀疑沉船事故是人祸,设下这个陷阱让贼人自投罗网,现在人已经抓到了,案子告破,汉水渡口上从此太平无事,这不正是大家所期盼的吗?”
他的话存在致命漏洞,自古追贼捉赃,羊胜紧扣这点替王材抵赖。
“你说王材伙同团伙凿船,可有实证?”
“当然有,我徒弟就是证人!”
“哼,这世间最容易的就是信口开河,单凭一张嘴可不能给人定罪,相比而言,你们假借佛名招摇撞骗却是有真凭实据的。”
赵霁恼他无耻,怒道:“你别狡辩了,要不是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你会招王材这样的恶贼做门生?你反对佛教,为了镇压异议,接二连三在江上制造命案,把这说成天意,向民间散布恐慌。乌龟吃煤炭,黑心烂王八!”
羊胜身旁一名学生暴跳大骂:“羊先生是我们襄阳有名的善人,救助过无数穷人和难民,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流氓休要乱泼脏水!”
赵霁最不惧骂战:“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不是人面兽心?”
那人要上前动武,被羊胜制止,老狐狸深谙人性,明白举重若轻胜过强词夺理,越是表现理智越易使人信服,赵霁的浮躁正中其下怀,用讥讽足以应付。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你们撒了弥天大谎,还指望人们信你们的话?”
他死咬对手破绽,成功造成双方各执一词的局面。
不一会儿,小船被带回,铁锚铁链公诸于众,形势对龙兴寺一方已颇为不利。
明白无用的对峙只会混淆视听,商荣揪起王材高声说:“在这儿吵没有用,把这厮交给官府审问即可真相大白!”
此时高行周的下属就在现场,看样子正想积极干预此事,当几名佩刀的差役靠近,赵霁发现王材脸上渗出恐惧,下意识向羊胜望去。赵霁随着他的视线观察羊胜,陡见他矍铄的眼瞳闪过一片异样的光芒。那光芒不是人眼能够发出的,犹如一头沉睡的猛兽突然苏醒,睁眼便圈定了狩猎对象。
赵霁本能兴起防御,乍听得王材厉声叫喊:“小的一心揭发恶僧骗术,从未害人,愿以死洗冤!”
音调尖锐撕裂肺叶,凄厉到失真的地步。
之后的画面更比叫声恐怖,只见王材遽然伸出双手狂抓自己的胸膛,五指瞬间扎进皮肉,撕裂胸肌,鲜血像瓶底漏水狂喷一丈。
商荣赶忙制止,不料这人力气大得吓人,手腕有如铁水浇注般坚固,力气比刚才大了好几倍,竟硬生生掰断左肋骨,将犹在跳动的心脏掏了出来。
他身体剧烈颤动,面部痛苦抽搐,舌头被生生挤出口腔,软绵绵湿哒哒地吊在嘴边,片刻功夫,就在众目睽睽下气绝身亡。
惊人的变故夺取所有人的理智,以死明志是义士青睐的殉道方式,尽管也有少数人会以此逃避罪责,人们也往往不加分辨的给予同情心。眼下王材自杀,“以死洗冤”的遗言令许多人动容,盲目的怜悯顿时掩盖了真相,舆论倒向死者一方。
“这人被逼得自杀,看来真是冤枉的。”
“死得太惨了,如果他真是凶手,不会到死还在喊冤。”
“龙兴寺的和尚太过分了,自己装神弄鬼还诬陷好人。”
“这帮秃驴骗了我们那么多人,又逼死一条人命,应该重重处罚他们!”
“谋财害命,他们才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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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反转太快,商荣措手不及,匆忙揪出疑点,试图导正人们的思路。
“这事有鬼!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活活掏出自己的心脏,大家冷静点,别被坏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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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烂菜叶子随即从背后飞向他,商荣着急解释,竟没能避开,腐烂的菜汁渗入发根,顺着额头流过他的面颊。
扔菜叶的是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婆,商荣回过头,正看她破口大骂。
“小混蛋,你才是骗子,枉我昨天就来这里烧香上供,求菩萨保佑,却原来都是你和这帮贼秃捣鬼,像你这样的骗子就该乱棍打死!”
她嘴唇干瘪,黑漆的嘴里埋着寥寥几颗烂牙,活像一只凶恶的母蝗虫。
在她带领下,更多烂菜烂瓜和臭骂扑面而来,龙兴寺的僧众一齐遭受围攻,他们不能还手,有口难辩,像散落在疯狗群里的绵羊,被迫忍受撕咬。
赵霁上前护住商荣,奇怪他为何不躲。他不知道商荣已经懵了,以往遭遇强敌,身陷绝境也没有产生的挫败感此时如野草疯长。他心设好的局,已成功一半的计划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崩溃,非但没能揪出元凶,还令龙兴寺声誉尽毁。
他低估了对手、对事态走向预见不足、未能做出完善的戒备………
这些原因归根究底合为一点他太过骄傲。
器满则倾,志满则覆。
假如一个人过高估计自己,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良言警句他知道得很早,却非得到亲身尝试才能兴起共鸣,顺便理解了另一句谚语不见棺材不掉泪。
如何对得起广济等人的信任?如何拾这不可挽回的败阵?
太多念头像火山喷发摧毁思考,他面对的不是武林豪强,而是悠悠众口,决斗可以拼命,可是这次纵然死一万次也堵不住那一声声唾骂一张张利嘴。
“安静!大家都安静!”
官差们挥舞兵器遏制动乱,那代表高行周到场却一直沉默的官员带着节度使的鲛帐步入混乱的中心地带,站在龙兴寺僧众与羊胜一党中间,形成一股缓冲力量。
“诸位乡亲有所不知,此次法事是高大人授意龙兴寺办理的,高大人非常重视汉水渡口的几起船难,为了尽早查清案件才出此计策。龙兴寺奉命行事,并非恶意欺诈,还请父老们多多担待。”
意料以外的势力介入,一举扭转时局,官府在民间向来呼风唤雨,将这场假法事说成查案,民众对龙兴寺的抨击就不能再延展下去。
即便无法洞悉高行周的意图,僧众们也已借他的庇护躲过一劫,除开那些容易盲从的大众,还有不少人冷静观瞻,王材离奇的死状只是浮在整起事件上的涟漪,人们相信案情就像身后翻滚的江水,掩盖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44章山中岁月之赠剑
赵霁往澡盆内倒进最后一桶热水,再撒入一捆菖蒲和艾草,草本清香在氤氲水汽里开枝散叶,为烦躁的人心撑起一片荫凉。
他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商荣,从他开始忙活到现在,这人仿佛老僧入定,坐姿没有一点变化。大约一个时辰前,他们在渡口遭百姓围攻,每个人都被劈头盖面扔了无数烂菜烂泥,商荣素爱洁净,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拾得一尘不染,这次却像五感失灵,对满身脏臭无动于衷,不是赵霁拉着他到伙房后的小天井来洗澡,他或许会这样邋里邋遢地整夜发呆。
一定是被刚才的失败打击到了。
赵霁对商荣知根知底,初次见他遭遇此种挫败。他这个小师父聪明机智又果敢,负才傲物的习性常令他不快,也曾巴望他吃个大亏,狠狠挫一挫锐气。
今天商荣着实跌了大跟头,按理说赵霁该如愿以偿了,可欢喜并未光顾,反倒是沮丧不请自来,这恐怕是商荣传染的,他俩的情绪是一根琴弦的两端,高低起伏都在一个节奏,后来赵霁才知道这感觉叫“心曲相通”。
“水好了,快过来洗澡吧。”
催促无效,他上前拉扯,将那难得扭捏的人拽到澡盆前,按住肩膀坐到小板凳上。
“都脏成叫花子了,我都受不了,你怎么还能忍?我先帮你洗洗头发。”
他解开商荣的发带,见他没有反抗,接着解他的衣衫裤子,把他从那身污秽不堪的衣物里剥出来,先舀了一瓢清水仔细冲刷附着在肌肤发丝间的污垢,再用无患子的汁液搓洗头发。
十指在头皮上轻轻搓揉,带有按摩功效的手法令人情绪松弛,商荣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像死水中掀起的一朵微澜。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骄傲了?”
“嗯?”
“把自己想得太高明,把别人看得太愚蠢,所以才有这样的下场。”
低落的语调,消沉的语气,这是赵霁第一次看到小师父露出疲态,他那不知倦怠的光芒消失了,像被云雾遮挡的太阳,有气无力。
要报往日的口舌之仇,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赵霁绝无半分泄愤的念头,只想驱散雾霾,唤回光亮。
“别这么自责嘛,你又没做错,比起谨慎的懦夫,我更喜欢你这样敢想敢干的人,而且我们也不是完全失败,起码把羊胜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了,明白人会认真思考的。”
他将湿发仔细梳理顺畅,舀起满满一瓢水,提醒他:“眼睛闭上,我要冲水了。”
商荣脖子微微后仰,让涓涓热水流向脑后。
赵霁从高处下望,见他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乌黑的小扇子,坠着几粒晶莹的水珠。
“可我太对不起龙兴寺了,广济大师那么信任我,我却害他名誉扫地,师父要是知道我闯出这么大的祸,肯定会气坏的。”
“没事,广济大师又没责怪你,我们只要在太师父到消息前打垮羊胜就能反败为胜,有句话叫知耻后勇,就不信我们整不死那大坏蛋。”
赵霁细心替他冲洗,满把的发丝柔柔躺在手中,光滑细腻犹如丝束,那触感和掌心无比贴合,他洗得爱不释手,要知道平时可没机会尽情抚玩这把青丝。
商荣没发觉他在调皮,暗自感谢他的勉励,被扯痛发根也悄悄忍着,重振旗鼓的决心已初具规模,把那些挡道的残渣当做牢骚发泄出来。
“想想还是好可惜……”
“可惜啥?”
“浪了几十斤麦芽糖却没能彻底破案……”
“这种时候你还抠门。”
赵霁捧腹而笑,商荣绵绵闷闷的口气近似撒娇,活像一只掉了羽毛,怏怏赖在人家屋檐下的鹭鸶,他没想到会听他用这么可爱的腔调说话,忘形地从后方揪住他的两腮。
“这么小气以后会被老婆怨恨的。”
他突破了商荣忍耐的极限,也被拧住面颊,和他开玩笑的轻柔不同,商荣的手劲代表认真发火。
“你这小子,怎么就弄不懂‘分寸’两个字?”
随着赵霁连声惨叫,盘踞在商荣胸口的闷气一扫而尽,他拿起水瓢痛快冲洗完身体,将自己擦过的布巾扔给赵霁,老生常谈地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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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洗干净才准走,不然今晚不许睡床。”
赵霁捂住肿痛的右脸,后悔不该同情这个恶霸,他就是头喂不饱的白眼狼,将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予取予求,吃饱就翻脸,抹嘴不认人。
绝对没有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人做丈夫,假如今后找不到能干的媒婆,他铁定打一辈子光棍!
想到这里赵霁阵阵窃喜,也许,是幸灾乐祸吧。
晚上广济来客房探望,商荣羞于面对寺内僧众,已和赵霁商定明早去别处落脚,正好借机向老和尚辞行。
广济问:“二位少侠准备回蜀地么?”
商荣用力摇头:“不,没查到羊胜的犯罪证据前我们不会离开襄阳,”
“那为何要走?”
“这个……”
广济看穿他的心思,和颜安慰:“商少侠如果是在为渡口的事介怀,那么大可不必,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是我们共同执行的,风险也应由众人一起承担,怎么能归责到你一个人身上?”
他的宽宏大量更令商荣愧疚,赧颜自责道:“都怪我自以为是,带坏了您和龙兴寺的名声,这下羊胜那帮人更有理由抹黑佛门了,寺里的师父长老们多半会埋怨我吧。”
广济笑道:“少侠多心了,诗云‘草色人心相与闲,是非名利有无间’,学佛之人心如平湖,不受外物所扰,得不忧,失不惧。若有人因你今时的作为心生怨责,那只能说明他修行不够,放不下七情六欲,绝非你的过错。”
商荣抱愧无语,旁边赵霁感佩道:“大师的心胸真没的说,将来修成正果,还请提拔提拔我们。”
无知戏言惹来商荣训斥,广济笑劝住,趁势点化:“商少侠,吃一堑长一智,你可从这件事上悟出什么?”
商荣闻弦歌而知雅意,忙躬身请求:“还望大师指点。”
广济合十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失误通常错在对人心的考量。人心似海,包罗万象变化无穷,即便是自己的心也难以把握。有些道理,不遇事发可以信誓旦旦,一旦事到临头,做出的选择或许截然不同。就像今天渡口上围攻我们的百姓,他们并非不知王材羊胜有嫌疑,最后却不加判断,随心而动,可见心念是阻止人们观察事情真相的最大迷障。”
这些话商荣以前听过,少林寺有种流传于世的拳法叫做“降魔伏虎拳”,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做为开篇心法,他幼年时曾习练此拳,将《心经》背得烂熟,大概了解其中义理。
“大师说的心念,可是指‘我执’?我们的身是色蕴,心是受、想、行、识,凭心观察只见五蕴,而在五蕴当中常有魔障,一切烦恼都由我执而生,是以要断烦恼,先去我执。”
广济欢喜赞叹:“少侠知道这层意思,足见是有缘法的。我执是世间一切魔障的根源,故而佛教化众生‘空心离蕴’,断绝贪、嗔、痴、慢、疑,离言说相,离名自相,离心缘相,便再不会为假相所惑了。”
两个少年听得似懂非懂,尚未感觉老和尚的话有多深刻,等到数年后他们历经情念魔障,尝尽“我执”之苦,方知这番教导弥足珍贵。
广济开示后又各自赠送他们一把宝剑,这两把剑都长约三尺,鞘身镶嵌七宝,致非常,一把圆柄的剑身上刻“相思”两个篆字,另一把方柄的刻着“灵犀”二字,瞧着都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广济次第抽出双剑分别交与二人,只见寒辉流溢,滟光袭人,两支剑同时发出金色的奇,将烛火逼得暗淡下去。
玄真派有个延续数百年的传统,门下先辈去世后都会折剑殉葬,断剑被后人安放在峨眉山北麓的石洞中,名曰剑冢。经世代积累,已逾千支。商荣赵霁曾在剑冢里看过许多光鉴毛发,饮血不污的宝剑,但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两把光凝?鹈,锋耀芙蓉,一时喜不自禁,又都不敢轻易纳如此贵重的礼物。
广济说:“这两把剑在蔽寺保存百年,谁都说不清它们的具体来历,只知道是前朝一位侠士布施在这里的。双剑本为一对,分开时并无异象,靠近到百步以内就会同时焕出金光,确是世所罕见的奇珍啊。”
商荣忙说:“既是这么名贵的宝物,我二人岂敢受。”
当下命赵霁归还宝剑。
广济笑道:“少侠有所不知,老衲赠送双剑不止是答谢昨日的护寺之恩,也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这件事恰好与玄真派有关。”
时间回溯到十七年前,那年梵天教一个嗜血狂魔在荆襄一带作恶,广济带领座下武僧前往缉拿,双方在汉水上鏖战,龙兴寺竟无一能敌,眼看要一并丧命贼手,一艘客船逆江而上,正好经过厮杀现场。
那船上坐着一对少年男女,都生得眉目若画,出尘若仙,那少女目睹战况,拔剑跃出客船,三剑后即将贼人斩首,全了僧众性命。
广济为答谢救命之恩,将二人迎至龙兴寺款待,主动献出“相思”、“灵犀”二剑,分赠这对男女。
谁知二人持剑后,平日光灿夺目的双剑霎时黯淡无芒,色泽变得与废铁相似。广济想起传说,悔意顿生,恳请回双剑,改赠别的礼物。
少女询问缘由,出家人不打诳语,只得实言相告。原来这对宝剑能与持剑者通感,若是双方互珍互重,就能使剑大放异。反之,假如是两个势不两立的仇敌握剑,剑则会随之失辉,他二人显然不适合做双剑的主人,留之无用,也使宝剑受屈。
少女与少年相处亲密,女的称“义兄”,男的唤“贤妹”,听口气像对金兰兄妹,闻知此言怎不恼怒。少女当场大骂广济,说他用些村话诅咒他们,丢弃双剑,拉着那少年去了,临走时还纵火烧毁前殿,寺门口的四尊护法天王像也被她砸得稀烂。
赵霁嗔道:“这女的脾气太暴躁了,这等泼妇谁敢招惹,我见了她准会躲得远远的。”
广济叹气:“却也怪不得她,是老衲行事莽撞,将好事办成了坏事。后来听说这对男女果然反目,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也许正是老衲当日失言在他们心中种下猜忌,是以导致二人决裂。”
商荣已有所悟,问道:“大师说这件事与玄真派有关,敢问那少女可是我的师叔商怡敏?”
江湖上罕有武功超群的女侠,再将范围划归到玄真派以内,他自然联想起那位曾在武林中翻云覆雨的女师叔。
广济随即肯定他的推测,这么一来他又对那位与商怡敏结伴的少年产生兴趣,而对方的身份则令他大吃一惊。
“那少年姓蓝,正是当今诸天教教主蓝奉蝶。”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
赵霁的好奇心瞬间炸裂,诧讶道:“我只道蓝奉蝶是我太师父陈真人的好友,却原来还跟商怡敏有这段纠葛,他们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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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反目成仇的啊?”
广济苦笑:“这个老衲就无从详查了。这些年老衲一直为此内疚,此番得遇两位玄真派少侠,又勾起这段往事,今日双剑在你们手中金光大胜,足见得遇上了良主,恳请下,了却老衲夙愿。”
广济去后,两个少年兴冲冲在屋外喂招练剑,商荣持“相思”,赵霁握“灵犀”,双剑离鞘光明洞彻,交击时声音犹如凤鸣鸾唱,剑气化作万点星辉摇曳飘飞,远看恰似一群追逐嬉闹的萤火虫。
“这剑真不错,比我原先那把好用多了。”
赵霁捧着宝剑翻来覆去观赏,看来乐不可支。
商荣嫌他太不稳重,随口贬损:“你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心气就不能高点?别跟叫花子捡金条似的。”
赵霁心中欢喜,受挖苦也不计较,笑呵呵说:“我爱这剑不止因它贵重,更为它能和主人通感,广济大师说持剑者互珍互重,双剑才会发光,就像咱俩现在这样。”
商荣像被铁锤撞了后脑,血液猛烈拍打耳膜,然后尽数涌到脸上,飞快还剑入鞘,藏住那令人窘急的金光,五官同时脱离调度,表情剧烈波动。
这时招惹他无疑很危险,赵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贴身挨过去耳语:“荣哥哥,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谁喜欢你个小王八蛋!”
商荣发飙大骂,小题大做越发佐证自身慌乱,连耳光的准头都没找准。
赵霁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嬉笑:“小王八蛋可是你徒弟,打坏了谁来孝敬你?”
“真后悔你做徒弟!”
“哈哈,再后悔也喜欢上了。”
“放屁!我警告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我没胡说啊,你要是不喜欢我,这相思剑怎会发光?”
商荣立马将手里的铁证远远抛开,赵霁见他赌气要走,赶紧死皮赖脸抱住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是我太喜欢你了,这两把剑会发光也是因为我把双份的感情都用上了,绝对不关你的事。”
他双手死死缠紧,商荣恐怕要折伤他的筋骨才能挣脱,只得羞恼无奈地作罢,脸快被身边这个粘人的小火炉烤糊了。
“别一口一个喜欢的,肉不肉麻?”
这会儿师父的威严是唯一的挡箭牌,但在小无赖眼里形同虚设,赵霁脑袋一下子埋到他颈窝里,像只取暖的鹌鹑蹭来蹭去,将他逼到发火边缘才撤退。
商荣真心后悔接受广济的馈赠,感觉像被人拿住什么把柄,又像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夜来失眠,悄悄抽出压在枕下的相思剑,被一线金光刺痛双眼,立马用力送回,烦躁地翻过身去,却又对上赵霁熟睡的脸庞。
每日相对,自觉熟得不能再熟,反而不曾仔细打量,这小毛孩稚气未脱,但比起两年前长开了不少,看他微微抿嘴含笑,好像睡梦中也在跟自己耍滑头,商荣忍不住想伸手拧他的脸,心里好似有一朵迎着和风开放的花,悠然荡漾着馨香。
记事以来,他喜欢独处多过与人交往,常居深山,除了师父,没有和其他人亲近的渴望,如同自在来去的风,聚聚散散都不放在心上,若在两年前,真不敢相信自己会习惯和一个人同起同卧,共枕而眠。
说白了,还是这小流氓太粘人了。
商荣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无可奈何地放弃挣扎,如果说他们之间确实存在“互珍互重”这回事,那也是癞皮狗和主人的关系。这小子在他身边赖一天,自己就得履行照顾教导他的责任,不说教养成才,总要照管到他好手好脚独立为止,至于以后是去是留全凭他自主。
看他粘人的德行,估计撵也撵不走吧。
笑容悄然爬上嘴角,商荣毫无知觉,轻轻点了点癞皮狗的鼻尖,见他皱皱鼻子似乎要醒,连忙装睡,这一闭眼便滑进梦乡,浓甜一觉错过了鸡啼和晨曦,直到日上三竿才被赵霁大力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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