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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一点点灯火在长安城中亮起,整个长安城好像都活了过来。
从天空望下去,灯火如长蛇般连接起来,便如黑夜中的点点星光,渐渐的把长安城的楼台歌榭照亮。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长安城城东的一处小院,李义琰和李上德兄弟两个推门走了出来,一前一后还跟着两个仆人。
昏暗的街巷之中,开门之声不绝于耳,邻里们拖家带口,孩哭娘叫的涌上了街道,平日里的东市都没这么热闹。
兄弟两人紧了紧袍服,今年和去年就不一样了,那会李义堔和李义琰兄弟两个刚中了进士,还不算真正的入仕。
虽然得了老师的周济,生活却还是很拮据。
如今李义琰和李上德兄弟两个都各有职务,生活迅速好转,今年出来观灯,身上就穿的暖暖和和,不会再被冻的缩头缩脑,影响仪态了。
…………
出了院门,李义琰驻足片刻,感慨的跟弟弟说道:“去岁咱们兄弟三人同行,今年就剩下了咱们两个,唉,也不知咱们兄弟何时才能聚齐?”
三兄弟的感情那就不用说了,一起长大,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去年李义堔外放为官,最终去了河南。
李义琰留在了长安,于观文殿中任职,李上德落第,却也寻了去处,如今在城外的长安海事学院中任教授一职,一年下来光就薪资上而言,比他的两位兄长都要高些呢。
他们还拜了国子监丞孔颖达为师,这位是名望很高的文坛大家,去年才晋的国子监丞,仕途上稍有起色。
所以说三兄弟不算是没有任何跟脚的人了。
李义琛去河南为官,留在长安的两兄弟也没分开,离开了城南那间狭窄的小院,赁下了如今的住处,一间两进的院子。
他们还打算过上一阵,把河北的家卷接到长安来,唯一有点为难的就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俸禄够不够那么多人花用。
想起快一年没见的兄长,李上德也有些伤感,“大兄去河南为官,一任就是五年,转任估计也很难回来,这一分别,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北雄 第1635章灯会(二)
说到兄长李义堔,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三人当中,李义堔最有主见,如今不在身边,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就有点失了主心骨的感觉。
不过灯会还是要参加的,长安每年一次的元夕灯会,是长安人家最期待的盛典,他们这些“外来人”亦是希翼已久。
两人也不着急,从安昌坊出来,往前直行,一直到安上大街,到了这里人流便开始密集了起来,也就能看到花灯了。
两兄弟带着两个仆从在街口探头探脑的左右看了看,李义琰艰难的做出决定,直接向北去皇城。
给出的理由是皇城里面今夜会燃放焰火,早点过去,以免错过了。
李上德则都囔,“今年花灯布置的满城皆是,估计没人能看的全了,可惜可惜。”
转眼他就笑了起来,“大兄临行之际让咱们两个凡事三思,顺势而为,万事莫要强求,那今日咱们就顺应大势,跟着大家走吧。”
李义琰翻了翻眼皮,他和这个弟弟性情上差距太大,若没有李义琛在旁边转圜,几句话他们就得顶起来。
于是李义琰裹了裹衣袖,矜持的嗯了一声,看的李上德嘴角一抽,他最看不惯这位兄长矫情作态的模样,真想像小时候一样踹几脚上去。
不管怎么说,两兄弟难得达成一致,顺着人流一边观看着街边的花灯,一边往皇城方向行去。
虽说今年灯会的规模大了许多,可随着夜色浓深,街上的人流还是渐渐拥堵了起来。
因为人们习惯了去皇城观灯,所以长安三条宽敞的八车道,人头涌涌间,皆是往北而行的身影。
尤其是朱雀大街上面,人们扶老携幼,人声鼎沸,街边的花灯并不能留住人群,可以想见的,今晚皇城中的盛况并不比往年稍减半分。
涌入皇城的人越来越多,情况有点出乎预料,屯卫军马上被调动了起来,纷纷进入皇城值守。
大家不但怕踩踏,以及火灾等突发状况,尤其让人担心的是像去年一样,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像是还在赶往皇城路上的两兄弟就在叨咕。
“今夜灯火阑珊,盛况空前,也不知皇城之中还会不会有人突起为乱……”
“闭嘴,你就不能想点好事?难道没看够热闹?”
“俺也想平平安安的,可那些贼人实在大胆,大兄你在观文殿,听没听说去年元夕那桩命桉结没结,凶手最后捉到没有?”
李义琰被弟弟弄的心烦无比,分外想念身在远方的大哥李义琛。
他一边装作观看花灯,一边敷衍着弟弟,“俺在观文殿任职,命桉是长安令衙的事,怎么会听说那等事?
这个花灯做的别致,还题了小诗,来,咱们过去细细观瞧。”
李上德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兄长凑了过去,看完之后却是摇头,“跟青玉桉差的太远,可惜了这盏花灯……”
旁边有人轻笑了一声,“江右才子郝处俊的诗才还是有的,可拿来跟青玉桉相比……待人何其不公啊。”
声音带着些南音,软软的,细细的,没见到人就挠着人心肝。
李义琛立即转头望去,差点扭了自己脖子,却见几人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也正在观看花灯上的诗句。
她们都穿着男装,身边有仆从跟随,灯火之下,若隐若现的,李义琰好像只瞧见几许白皙的颈子。
李上德在旁边转头瞧了瞧,却是立即乐呵呵的上前见礼,把李义琰吓了一跳,心说你个浪荡子,怎能就这么上去相见,胆子很大嘛,可别唐突了佳人。
只是李上德并非色胆包天之人,来人他是认得的。
“上德见过李娘子,娘子是从书院那边过来的吗?”
来的正是李客卿一行,居中的是三位女扮男装的女君子,李客卿在左,右边的则是一位身材高挑,颇有英姿的年轻女子。
她叫白红玉,和李客卿一样在江左享有盛名,不用问了,这也是一位江南名妓,以剑舞闻名于世。
她是今年秋末的时候到的长安,投奔的正是同为江南名妓,这几年在长安声名鹊起的吕乡君。
两个高挑细致的女子夹着一人,矮矮的,脸上有些婴儿肥,大冷天的却是神采飞扬,满身的活力,正是吕笙吕乡君。
此时李客卿掩口而笑,福身一礼,“李教授有礼了,您是大才之士,可随口点评,却有失公允,奴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您可莫要恼奴。”
李上德眼神乱飘,瞅瞅这位,瞅瞅那位,两只眼睛不太够用。
不过他生性豁达,见到几位如此出色的小娘子,却也不怯场,抱拳笑道:“惭愧惭愧,俺也就是顺口一说,其实啊,能在花灯上题记的又能差到哪里去?肯定比俺强上许多。
娘子说那是江右大才,那就一定是不会错的了。”
三位江南名妓都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间,看花了人的眼睛。
她们都是见惯才俊之人,李上德能在她们几个面前说笑上这么一句,说明其人心性着实不错。
就是眼睛有些不老实,总让人想戳上一下。
李上德一把拉过兄长,给李客卿引见,听说是观文殿中的博士,三人立即矜持了许多,这是尊敬之意。
观文殿只吕乡君去过,却未见过李义琰,这也正常,观文殿有许多殿宇,吕乡君去查阅典籍,查的都是关于音乐方面的书籍。
李义琰整理的却是诸般史料,自然也就见不到她。
李义琰没经过这等场面,三个女子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让他非常吃不消,脸红的和关公相彷,连手脚都僵硬了。
看得李客卿三人忍俊不禁,好悬没乐出声来,心里都是暗道,看来这人非是欢场中人,可爱的很呢。
李客卿三人一一回礼,李客卿把其他两人引见了一下。
李上德欢喜无比,去年游逛灯会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去看彩玉坊青楼的花灯,才算是稍稍见识了一些颜色。
不想今年再来,竟然碰到三位名妓,老天爷是真赏脸,临出来的时候烧给佛祖的几炷香也很灵验嘛。




北雄 第1636章灯会(三)
两兄弟受李客卿三人相邀,遂与她们结伴而行。
此时那盏别致的花灯后面阴暗处转出了两人,其中一人跌足叹道:“舅舅何必拦我?那李客卿,白红玉还就罢了,吕乡君何等样人?
若得相交一番,许能聆听大音……”
另外一人笑笑,懒散的道:“咱们是来观灯的,正巧到了咱们的花灯之前,驻足片刻,遇到了几个人而已,也不必上前攀谈,扰了人家的兴致,也乱了你我的心,何必呢?”
这两人都很年轻,年纪相差不大,但却差了一辈。
身量高一些的正是李客卿口中的江右才子郝处俊,江州浔阳人,今属鄱阳郡治。
世族子弟,父亲是前隋的除州刺史郝相贵,他幼年丧父,家道中落,得外祖伪唐安陆郡公许绍周济,方得平安长成。
安陆许氏是正经的簪缨世家,安陆豪族,郝处俊的父亲郝相贵娶的就是许绍的女儿。
另外那人就是许绍的幼子许圉师,比郝处俊只大了两岁。
元贞二年,两家因避战乱,一道迁居江陵,元贞三年,江陵城破,萧铣为周法尚所杀,建国区区五载的梁国灭亡了。
两家此时无人在梁国为官,反而是许绍父子几个仕于李渊,在江陵城破的前几年,许绍便已病死在了蜀中,被李渊追封为谯国公。
如今许圉师的几个兄长,都在夔州为官,受夔州总管宇文镬辖制。
无疑他们都是降将的身份,当年因为和柴绍一起守夔州,城破被俘,李靖杀了柴绍,把他们吓的不轻,后来倒都成了唐臣。
这就是世族中人,兜兜转转,只要别被人杀了,改朝换代却也少不了他们的官做。
许圉师是许绍的幼子,一直养在家中,父兄皆是文武双全之人,尤其是在军略上,可以说许绍之才几乎不让李靖。
可惜中道而殁,当时李渊就非常伤心,说是少了一个有才能的人辅左自己。
事实也证明,许绍才是蜀中的顶梁柱,像李孝恭,柴绍,刘弘基等人皆不足以主持一方……
许圉师和他的父兄不一样,虽也习武,可他其实是个正经的文人,和他的外甥郝处俊在江右都属于文坛的后起之秀。
今次舅甥两人一道来到长安,是应试而来,两人都考中了举人,今年京试,他们提前来长安备考,在长安已经住了差不多有半年多了。
许圉师性情散澹,对当官的兴趣其实不大,可他的家世就是这么个样子,不入仕途的话和家里人没办法交代。
尤其是他那三个兄长,传信回家的时候都会问起弟弟的学业,还有他想什么时候入仕,是想到军中带兵,还是想当个写写画画的文官。
许圉师也很无奈,家人对他饱含期许,兄弟之间情义又很深厚,许绍殁后,兄长们便如严父,更是对他这个幼弟关怀备至,他哪里拒绝得了兄长们的好意?
这年头可不时兴自作主张,他和兄长们年纪差了好多,根本没他说话的份。
就这么和外甥一起参加了科考,湖里湖涂的中了举人,带着些不情愿,却又很是随意的来到长安,准备考完了就打道回府,心态好的不得了。
郝处俊可和他这个小舅不一样,人家牟足了劲想要一鸣惊人呢。
所以郝处俊才会急着想去结交吕乡君,如果能攀谈一番,最好是能随行观赏灯火,之后的好处不用想也知道,而且他们都是江右人物,正得其便。
可许圉师对此不感兴趣,随性而至,随遇而安,他觉得今晚人太多了,一起观灯的话,很是不便,于是便阻止了外甥上前说话。
郝处俊就很遗憾,但看了看舅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舅舅的为人秉性,也就不再争辩相强。
“那就走吧,听说今晚皇城里还放焰火,咱们可不能去的晚了。”
两个世族子弟,即便是郝处俊,虽稍有遗憾,也没觉得与吕乡君失之交臂是什么大事,而且他自负才学,对将来充满希望。
说句不好听的,翌日高官厚禄,什么样的女人不能见到?这就和后来人臆想,日后等我有钱了就怎么怎么样是一个道理。
许圉师却又拉住外甥的袖子,“咱们再等等,那人把你作的诗跟青玉桉相比,没眼光,也无道理,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咱们再听听其他人怎么品评。”
郝处俊哭笑不得的看着舅舅,心说你快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了?准定是想看我笑话,一首随兴而作的小诗,能高明到哪里去?
别说和当今陛下作的词相比了,便是其他人来了,估计也是不屑一顾居多,要是再碰上王绩王无功之流,讥讽上几句,我哪还有脸去参加京试?
郝处俊于是大悔,当日不该喝多了,不听舅舅相劝,随手作诗让人拿出来观瞻,啊,他还真是小心眼,在这等着我呢。
许圉师看着讷讷不言的外甥,心中好笑,就是要磨磨你的心性,总是毛毛躁躁的,比如去年来长安的路上,非要跟船工赌什么船行几日才能到夷陵。
船工被激不过,于是与他做赌,拼了命的摇船,要知道那可是逆流而上,差点没把船工给累死,也晃的许圉师吐了个昏天暗地,他还是江南长大的人,你说行船有多险?
到了长安外甥也没消停,时常出去应酬,还拉着他去了几次彩玉坊参加文会,让许圉师是不胜其扰。
今晚他还就要抓着外甥的小辫子狠狠揪一揪,让他长长记性,莫要以为他万事随心,就什么都能容让。
其实郝处俊的小辫子已经被他揪的快秃了,只不过他依旧不想松手,想借机就要整治一下外甥,让自己高兴一下罢了。
果然也不出许圉师所料,他亲自设计的花灯非常别致,挂在安上大街旁边,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很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品评小诗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有的还知道郝处俊其人,多数便会取笑两句,让郝处俊身上像是长了虫儿,难受的浑身不对劲。
许圉师在旁边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把外甥的笑话看了够。
…………
来到长安的许圉师其实很喜欢长安的氛围。
现在的长安无疑是座新城,建了才几十年的光景,不像江陵,坐卧于大江之畔,已有千年之久,古迹随处可见,那里的一砖一瓦都好像浸透了江南烟雨。
也许正因为太古老了,江陵城中的人们便偏于保守,他在江陵城中住了几年,便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里守旧,不知变通的气息。
读书人分外在乎礼仪,已经到了苛求的地步,尤其是在其他地方不很常见的古礼,依旧能从江陵的大族中人身上见到,他们时常也会为此沾沾自喜。
一些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家一童子尚且知礼,汝何人也,竟不如一童儿乎?
言语间透露出来的都是傲慢和陈腐,好像能让人清楚的看到古楚国的那些士大夫,可现在已经是千多年后的大唐了啊。
江陵城也刚刚又换了主人,作为正经的“亡国之人”,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前些年世道纷乱,刀兵四起,也没见江陵城中的这些人有何作为,远不如北方豪杰们来的轰轰烈烈。
长安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长安两个字代表的东西也完全不是江陵可比,即便是新城,长安两个字的分量亦有千金之重。
而且正因为是新城,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很新鲜。
文人们聚在一起谈古论今,说的其实大多都是时势,言辞激越,满怀抱负,气氛偏又非常包容。
有的人温文尔雅,有的人则放浪形骸,有的人一看就是赳赳丈夫,有的人风骨嶙峋……
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只要你有自己的特异之处,尽可展现于人前,大多都会受到其他人的尊重,甚至是追捧。
这种气氛许圉师很喜欢,尤其是去过几次长安书院之后,许圉师就有些犹豫,如果此次京师落第,他是立即回去江陵呢,还是留在长安书院待一阵?
对于他来说,进入长安书院当个教授并非什么困难之事……
其实这就是现在的长安,对于天下的人才来说,吸引力是越来越强,虽还远不到称上一句文风鼎盛,却把其他名城大邑都比了下去。
只要来到这里的人,你又足够杰出,基本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
今晚的长安五光十色,充满了梦幻的色彩。
郝处俊终于跟着舅舅进了皇城,眼睛已经被花灯迷住,却还在都囔着,长安少了小桥流水,少了摆渡的艄公,少了往河里摆放花灯的小娘子……
许圉师也无不耐,只是笑着回他,“还少了那些亮着花灯,浮于江上的花船是不是?”
郝处俊嘿嘿直笑,“若无她们,如许佳节,如许灯夜,岂非失了不少颜色?佛祖怕是都会寂寞难耐的吧?”
两人皆非佛祖信众,此言一出,两个家伙都是大乐,觉得长安的灯夜确实非常辉煌,场面上就非江陵可比,可也确实少了点什么,让人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北雄 第1637章灯会(四)
江陵的灯夜是温柔的,初春之际,和风细雨,万物逢春,生机勃勃。
人们在这一晚挑着自己制作的花灯,游于街市,最后寻一处水流,将花灯置于其上,为家人祈福,这里充斥着江南人家的烟火气,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人文气息。
一些贵族人家则会来到江畔,招来船娘,到江山欣赏江流月色,吃着江鱼,交杯换盏间,放歌江上,邀明月同饮。
长安的灯夜则是厚重的,亦是开放性的,属于庆典的范畴,可谓是满城皆动,上下同欢……
…………
入了皇城,越发热闹了起来,如果你去年来过长安灯会,你就会发现,今年在皇城里摆摊的人比去年多的多。
多数都是面食和自家酿制的酒水,长安城中的商家也忍耐不住,在灯市上摆起了摊子,售卖的东西花样也就此多了起来。
舅甥两个在街边还看到了一个书摊,后面坐着个……读书人,蒙着脸,一副藏头露尾的样子,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木木的,也不知是哪家破落门户出来的,想在灯市赚点钱来花销。
卖字,卖画都是读书人生活无着的时节干的行当,没到那个地步,谁也不会在街市上抛头露面,还不够丢人的呢。
像如今长安海事学院的祭酒马周,当初被从常何府上赶出来之后,便因为生活窘迫,不得不去东市卖了几天字画,兼职给人算命,境遇十分凄惨。
郝处俊见猎心喜就想过去瞧瞧,又被许圉师拉住劝道:“人家蒙了脸面不愿示人,平常百姓也就罢了。
这却是个读书人,你若去了,那就是赶人,人谁无有挫折落魄之时?若不能体谅一二,你我何人也?”
郝处俊垂头受教,这是正经的教导,有关乎自己的德行,不是在和他说笑。
两人继续随着人流向前,离着承天门越来越近,到了一处路口,郝处俊笑着道:“听说彩玉坊的青楼今夜在灯市上选花魁,咱们不如去瞧瞧?”
许圉师倒是无所谓,离着昭告的燃放焰火的时间好像还有一些,于是他便从善如流,跟着兴致勃勃的外甥转了弯。
不一会两个人就后悔了。
去年的灯会上,彩玉坊的十几间大楼联合起来举办了花魁盛选,第一次举办,有些仓促,举办的不算很成功,反响上多少与预期不符。
今年彩玉坊那边就下了功夫,和长安令衙商议,事先就把皇城中一些废弃的府宅租了下来。
由彩玉坊的青楼出钱出力,把一些房屋修了修,也不用大动,可以防风御寒就成。
到了今年灯会,青楼的人们的便入驻到这些修缮过的府宅当中,把这些曾经住过王公贵戚的大宅当做了临时性的青楼。
一间间屋子燃起了灯火,你若想去观看,就要进入府宅,一处处的看过去。
档次一下便提了起来,效果也比去年在街边搭个棚子强的多,就是容纳的人流有限。
当然这也难不倒当世的“商业奇才”们,人多没关系,府宅中的房子多的是,楼里的娘子们还可以都露露脸。
人人找间屋子住进去,就和青楼平时无异,府中最大的厅堂都给楼中的红牌,这么一来人流也就分散了开来。
其实这属实有点乌烟瘴气,皇城威严所在,竟然被些红尘中人弄的有了些粉红颜色,太过胡闹。
也是近两年长安的氛围特别宽松,尤其是对于商家而言,放松了许多管束,不然今年长安令衙也不会这么大胆,允许了青楼的这些作为。
不过好像有点过头,估计今晚过后,朝中的御史们就有事做了。
舅甥两人进入府宅,倒了饱了眼界。
皇城中的府宅,以前都是凋梁画栋,奢华冠于天下,只不过现在失去了主人,破败了下来。
大唐立国未久,住进皇城的人还不多,他们这才有机会饱览遗蜕,有些建筑还保留着魏晋时的风格,也不知废弃了多少年了,很有考究的价值。
就是天气太冷,而且还是晚上,在荒园之中闲逛,黑乎乎的夜色当中,草木随风起舞,张牙舞爪的,让人瘆得慌。
在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吓了一跳之后,很快两个人便被仆人劝着颇为惶然的离开了偏僻之处,又把地方留给了城狐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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