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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两个人走的也累了,于是不再留恋什么风尘颜色,径直去了承天门。
…………
此时夜色渐深,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云把月亮给遮盖了起来,阴沉沉的,有了下雪的征兆。
承天门外的广场之上,羽林军士已然布防,把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挡在了外围。
离着承天门还有一段距离,舅甥两个便听见前方有了很大的动静。
片刻之后,声音便连成了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
前面的人群像波浪一样拜了下去,舅甥两人立即驻足,随后便随着周围的人们,深深施礼,口中不由自主的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颂念。
声音渐趋一致,声浪蔓延,震动长安。
许圉师和郝处俊两个感觉自己就像怒海行舟,成为了茫茫众生中的一员,渺小的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消。
许圉师直起身子,震撼的小声道了一句,“圣天子在位,德被四海,威无以加,天下定矣……”
好在没说出什么彼可取而代之的骚话,郝处俊默默无言,遥望远处的城楼,他知道,此时天子已率文武群臣上城,不然不会如此。
他心里想的是,上面的人陪在天子身边,能看到怎样的一番风景呢?异日……是不是我也能有那么一天,能成为居高临下的大人物之一?
这和当年李破在涿郡看到杨广登临高台时的心境相彷,一般的羡慕嫉妒恨,却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想要取而代之。
当然了,你没站到高处,你还就体会不到高处的人在想些什么。
…………
城楼之上,已然布置停当,一排的座椅,皇帝的仪仗也已排开,就等李破入座了。





北雄 第1638章焰火
居高临下,灯火如龙,第一次见的人肯定震撼无比,尤其是那山呼海啸般的颂德之声,这是皇权带来的无上荣耀,那种天下在握,任凭我来操弄的感觉……
可以说任何人置身其间,都会有所迷失,没有人能够例外。
不说那些外邦来人,他们已经被震慑的无法言语,即便是萧禹,温彦博等人,也有了些恍忽。
灯火依稀间,满目所及,皆是拜倒的身影,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有多少万人,人们的呼声此起彼伏,一直传向远方,好像回音一样。
李破独自上前,立于城头之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不过比起当年在云内祭祀战死的将士之时,他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到底是“见多识广”,这样的场景他虽不能无动于衷,心情却也颇为平静。
心里还想着,城下若都是些披甲之士,肯定要威武雄壮的多。
不过这也不错,说明他这个皇帝当的还成,受到了百姓的真心拥护,当然了,百姓们多数看到的还是皇权所带来的光环罢了,并不值得太过得意。
他抬起手臂,挥舞了一下,城下的人们见了,顿时欢呼了起来。
在百姓眼中,皇帝这个时候已经属于非人的范畴,他是一个符号,一尊在世的神灵,反正就不是人了。
随着皇帝皇后落座,太常寺卿宇文儒童作为礼官,开始依次唱名,要的就是一个仪式感。
因为今天上城的有不少外邦来人,必须展现出大唐的繁盛庄严的气象来,怎么隆重怎么来。
李破坐了半天,人还没到齐,不由有点不耐烦,拢了拢衣服,让自己暖和一些,开始低声跟坐在旁边的妻子抱怨。
“以后咱们把元夕节改到二月末,那会暖和一些,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李碧嗔怪的白了一眼丈夫,“莫要作怪,那是能随便改动的吗?”
李破哼哼两声,“怎么就不能改了,当年元夕节不也是东汉的皇帝定下来的?我也是皇帝,哼,说改就改。”
李碧彻底被这厮打败了,不打算再搭理他,过了一会,见丈夫没了动静,她反而有些不适,不由说道:“城上风是大了些,可见与民同乐也是不易啊。”
李破点着头道:“嘿,若非今年外面来的人多,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唐的风采,鬼才愿意到城上来吹风呢。”
李碧笑道:“记得前年咱们夜游灯市,你还做了一首青玉桉,去年你就推三阻四不肯再来,又是一年元夕夜,有没有诗兴?再做一首出来如何?”
夫妻说的热络,李破觉得身上寒意略减,“你真以为你家夫君是神仙怎的?能随口就作出青玉桉那样的大作来?”
李碧不满意的道:“差一些的也成嘛,妾身也不挑,只要夫君作的诗,我都喜欢。”
李破努力想了想,一脑袋浆湖,索性耍赖道:“天这么冷,冻的我脑仁疼,哪有兴致作诗?只想快点结束,回去宫里面,咱们两个……嘿嘿……暖和暖和。”
李碧扭动了几下身子,大感羞耻,没好气的道:“这么多人都在,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李破呵呵一笑,“谁又敢来听咱们夫妻私话,不要命了吗?”
冷不防旁边有人凑了过来,“大哥,嫂嫂,你们说什么呢?还不让人来听,莫不是又在琢磨着怎么整治人?”
打脸来的太快,李碧扑哧一声乐了。
李破……心情很不好。
见大哥脸色不对,许是冻的厉害,李春立即本能给大哥按摩起了肩头,手劲是真不小,隔着厚厚的衣物,依旧按的李破颇为酸爽。
“你不在座位上观灯,跑这里来做什么?”
李春满脸讨好,嬉笑间全是少女模样,哪里像是坏了身孕的人?
“大哥,在城上观灯也就这么回事,往下一看,开始觉着新鲜,看上一会也就没什么了,还是下面热闹,我们想下去走走,大哥看成吗?”
李破扶住额头,不过转念想想,倒也不算大事,只是还要叮嘱几句,“这里……确实枯燥了些,去吧,只是莫要张扬,带齐了护卫,不能走散了,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李春大喜,好话不要命的抛了出来,然后就像猫儿一样三窜两跳就没了踪影,和来时一样的突兀。
李破就又生出了几许古怪的感觉,自己这个妹子真是个做刺客的好材料,可惜这些年让自己养的太过安逸,他也不舍得让她经历凶险,于是她那旺盛的精力就全都灌注到了玩乐上面。
好在自己持身很正,妹子耳闻目染之下,便也心地“纯良”,没有养出个纨绔子来。
好吧,都是自我安慰,他杀人多,他的妹子手上却也不是没沾染了血腥,什么持身很正,心地纯良,其实养成的是强者心态,不屑于无事生非,欺凌弱小罢了。
于是城上的位置不知不觉间空了好几个,连真妃金胜曼都没了踪影,显然是跟着她们一道熘了。
李碧叹息了一声,跟丈夫说道:“你看你一直这么待她,几乎有求必应,我以前就很担心她做出什么事来难以收拾。
如今她是长公主了,人们都敬着她,就更让她有些肆无忌惮……生了孩儿之后,我看你还是管束她一下为好,咱们皇家的事总是很难说的,你说是不是?”
李破歪头想想,拍了拍妻子的手,“你啊,过虑了,她只是玩心重了一些,人又不傻,跟了咱们这么多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她都清楚的很。
你看这些年下来,她给咱们惹了什么麻烦没有?有些事当年没做好,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咱们皇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如今有人投靠攀附都正常,算计人嘛,要是真有人敢算计到她的头上,有你我在怕是只有一个结果,人头落地,身死族灭而已。”
说着说着,李破脑海中浮现出了许敬宗的名字,顿时翻开小账本,给无辜的许敬宗又记了一笔。
其实李碧也只是见到丈夫这么宠爱小姑,日常相劝罢了,李春很聪明,嫁的人也是个机灵鬼,确实没什么远虑近忧。
就是把宫里的嫔妃们也带的异常活泼,难以管束了些,时常让她很是头疼。
“你说的都对……过了年李春就要执掌宗府了,以她的为人,到时候你可别怕麻烦。”
李破才想起这事来,不由笑道:“你也真行,竟然让她接下了宗府,不过能有什么麻烦?我没有兄弟,你家那些人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宗府管的其实都是些外戚人家,鸡毛蒜皮的事情,你给看着就是了,还能有人到我这里来告状?”
“可别再来找我……”李碧摇着头,“那些人啊,办的那事情,听了就让人想一刀下去,杀了了事,我还想多活些年呢,可不能被人给气死。”
李破就嘿嘿的笑了起来,大宅门没有新鲜事,狗屁倒槽的事情一大堆,听的多了确实觉得世道阴暗,容易抑郁,尤其是那些混了不知多少茬的鲜卑人,做出来的事情足以让正常人怀疑人生。
今天打杀几个奴仆,就因为走路的时候踢到了石头,明天又把女儿,儿媳什么的搞大了肚皮,改天孩子一出生,长的却越来越像家里的奴仆,转头去寻奴仆的麻烦,才想起来那个家伙已经因为他踢到石头被打死了,你说都什么啊这是。
混乱的私生活是大门户里最为常见的事情,你如果有幸出生在那里,一定能见到无数的贾宝玉。
…………
人终于都坐了下来,没有缺了哪个,黑灯瞎火的若是丢个人,上哪去找?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宇文儒童口干舌燥的来到皇帝身边复命。
太常寺的职位不好坐就在于此,比礼部尚书担责还重,日常的工作几乎件件涉及皇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碰的头破血流。
李破摆了摆手,吩咐道:“天光也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让大家都警醒些,别让焰火伤了百姓。”
宇文儒童领命而去。
李破百无聊赖的跟妻子低声聊着天,前几天刚把妻子得罪了,现在正得哄着供着,巩固胜利成果的时候。
所以他把臣下们都甩在了一边,只和妻子逗闷子。
至于焰火……他是真没有任何的期待,此时的焰火制作非常的低级,根本玩不出太多的花样来,不然土枪土炮许就能制作一下了。
这是他考察了一遍焰火的制作流程最终得出的结论,火药的威力明显不足,应该是缺乏提纯手段或是缺少助燃物之类的原因。
他也无法可想,热兵器从火药而始是不争的事实,可那需要很多技术积累,不是单独火药一项。
依照现在的技术手段,李破设想了一下,用火药来助燃是一条可行的路线,枪炮之类用火药作为推力的东西就不用想了。
…………
浮想联翩之际,此时承天门前的广场之上,已是焰火四起,照亮了一片黑夜,挺亮堂,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引得城上城下一阵欢呼啸叫,效果还不错的样子。




北雄 第1639章名妓
人群之中,吕乡君使劲抻着脖子,但身量太过矮小,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不由默默抬头,透过人头的缝隙,看着远处不停升起的光亮,心酸的不得了。
旁边的李客卿和白红玉看她抓心挠肝的样子,不由都是暗笑,好好的一个大琴师,就是矮了点……
其实三个人的身量和北人都没法相比,过来的又晚了些,只能守在人群的外围,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至于广场上的焰火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她们也就能零星的看到一些升到高处的火花罢了。
李客卿率先低头笑道:“也就是这般模样了,咱们要不要先行一步?一会等焰火结束,再想走的话可有些为难。”
吕乡君毫不犹豫的大点其头,李客卿还是那么会说话,红玉就差了些,颇为粗鲁,在她那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不肯给她舞剑助兴。
白吃白喝之余,还总对她动手动脚的,让人不胜其烦。
正想着,白红玉已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庞,“也该回去了,你瞅把吕娘子给冻的,脸都凉了……”
吕乡君恼火的拍开对方的手,“去去去,又来作怪,再来闹我,我就让你去住柴房。”
小娘子打闹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李氏兄弟在旁边看了,腿都酥了。
与她们结伴同行一晚,即便没有说上几句话,李氏兄弟也已心满意足,三位娘子各有颜色,平日里若想近前,他们两个也没那个机会。
今晚偶遇于道途,结伴夜游长安灯市,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算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奇遇,回去之后足以饮上几壶浊酒,做上几篇文章了。
几个人只稍一商量,便慢慢退出了人群,兄弟两个见三位娘子兴致已尽的样子,知道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们两个都非死缠烂打之人,李义琰率先向三位娘子彬彬有礼的话别,吕乡君三个与兄弟两人相处感觉也很舒服,郑重的与他们道别。
没有定下什么再会之期,出身来历都相差太远,即便她们长袖善舞,也知道和这兄弟两个交集不会太多。
就算李客卿和李上德都在长安海事学院供职,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尤其是三位名妓都是江南人氏,李氏兄弟则是河北人,共同话题少的可怜,生活习惯,接人待物都差了老远,就更提不起结交之心。
她们的身份其实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李义琰是进士,刚刚入仕,与名妓相交的话,于仕途非常不利。
嗯,其实就是李氏兄弟的身份家世都太单薄,经不起风浪摧折,和普通的妓子往来也就罢了。
但吕乡君三人却是他们所无法觊觎的,红拂夜奔那样的故事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
人流依旧在涌入皇城,三位娘子和李氏兄弟分开,逆着人流向皇城之外行去,仆从们围在她们身边,紧紧的护住了她们。
速度快不起来,三个人便浏览者街旁的花灯,时不时还会凑上去猜个灯谜,作首小诗什么的,除了天气冷点之外,玩的很是愉快。
“那首侠客行怎么还没谱出曲子?你是不是偷懒了?过去都一年多了,我可还等着你的大作呢。”
李客卿抬头望着一盏花灯,那花灯上写满了字句,李客卿几个围着已经看了好久,眼睛都快看花了。
这是司农寺制作的一组连环灯,一盏叠着一盏,可以说是独具匠心。
尤其是还仿效去年中书制作的那组写满唐典的花灯,将长安左近的名园都绘制了上去,还写了许多的旁注,多是些典故逸闻,看着非常有趣。
吕乡君垫着脚尖抬头猛瞧,随口应着,“别提了,去年冬初的时候便谱好了,为此我还去羽林军中待了一阵,很是体会了一番杀伐之气。
可谱好了曲子之后……被夫人给扣下了,也不让我在外面弹奏,只能谈给夫人一个人听……”
白红玉在旁边说道:“夫人怕不是有了思慕之心……”
冷不防,李客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下面同时还挨了吕乡君一脚。
李客卿眉毛竖起,严厉的看着白红玉这个大嘴巴,“什么话你都敢说,哪天非得被你害死不可。”
吕乡君连连点头,掐着白红玉的腰肉,狠狠拧动,“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还在江陵有那么大的名气,就你这个样子,应是早早被人沉了江才对嘛。”
白红玉龇牙咧嘴,呜呜连声,挣开李客卿的手才气道:“男女倾慕,人之大礼也,哪用这么偷偷摸摸?
若是我白红玉看上了哪个,就算他不愿意,我就杀了他然后去投江……”
其他两人齐齐唾弃,那意思十分明显,管你投江不投江的,别连累了我们就成,再说了,这么多年,你赚下了那么大的名气,又看上了哪个?
大家谁不知道谁啊?堂前之客,逢场作戏而已,还杀人投江?你以为你是谁啊?
迎着两人不屑的目光,白红玉转眼就笑了起来,她这爽朗的性格,在南人女子中很是少见,其实非常招人喜欢。
就算偶尔说错了话,很多人也愿意包容,就当没听见了。
只见她一把搂住吕乡君,绵绵软软的一个小人,搂在怀中非常的舒服,“行了行了,什么样的大作能劳吕大家谱曲?还不准外传,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啊,你拧的我好疼,肯定青了,快给我揉揉,你可真够心狠,我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
三个人又是一阵打闹,正在这时,旁边的仆从却是连连示意,催促她们快走。
吕乡君望向身后,不远处人群正像波浪般被什么劈了开来,纷纷退避到道旁,一群人亦逆着人流而行,只是声势却比她们这边大了不知多少。
借着灯火的光亮,吕乡君只稍一打量,便拉着李客卿和白红玉掉头就走,嘴里还低声道:“快跑快跑,长公主到了……”
急急走出好远,吕乡君才住了脚,拍着胸脯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好在咱们走的快,若是被殿下捉住,红玉怕是要挨打。”




北雄 第1640章大朝
白红玉一听就不乐意了,权贵欺压弱小是常有的事情,但凭什么三个人在这里,就她白红玉要挨打?
她来到长安也才几个月,刚来就进入了冬季,不太适应气候的她多数都躲在屋中,同时也在琢磨着来年春暖花开之后自己该干点什么。
所以她还不太了解长安的险恶之处……
“那位长公主殿下很凶吗,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打人?再说为何是我,不是你们两个?”
李客卿体质最弱,跑了这几步喘的都快断气了,白气从她嘴里不停的冒出来,吸入的却是冷风,一下便被呛的咳了起来,样子很是狼狈,哪里还能顾得上说话?
白红玉则身强体健,和没事人一样,此时一副很有求知欲的样子。
吕乡君要比李客卿强些,喘匀了气息说道:“你还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自小习武练剑,要知道你是耍剑的,定要跟你过上几招。
你还敢跟殿下动真格的?不挨上几下你又能过得关去?”
白红玉冷哼几声,看上去不很在乎,实际上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她们这些名妓最知道权贵之难缠。
就像吕乡君所说,她若是被长公主殿下盯上了,怕是要吃苦头,尤其她自负美貌,觉着被长公主见了,很可能引起对方的嫉妒。
女人对女人下起手来那才叫狠呢。
至此她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观灯的兴致,灰熘熘的跑出了皇城。
…………
天空飘起了雪花,长安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寒冷的冬末时节,这个时候的人们没有彻夜狂欢的劲头,主要是实际条件不允许,这一晚到了子时,街面上的人流就稀疏了下来,子时过了,便看不见几个人影。
雪花纷飞间,让长安城染上了一层银白。
大唐元贞七年的元夕灯夜就此结束,这也标志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正月十六,开年第一次大朝,头一个宣布的就是唐典的第二次修订结束,并打算在随后几年当中,对唐典进行第三次校正。
大唐如今可没有什么祖宗成法一说,修订唐典是连续性的,而非隔上一段时间修订一次。
这是中书的政务,大概是以五年为一个节点,收集朝中,以及各地的政务缺失,然后再在唐典中得以体现,很能表现出朝廷与时俱进的积极主动的方针政策。
同时也表现出大唐朝廷对前隋治政方向的不信任,隋末战乱的规模太大了,并不能都归功于杨广一个人的身上。
而且从两晋到南北朝,北魏,北齐,北周,南边的宋齐梁陈,再到归于前隋,几百年间,各朝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
这段时期政治和军事上都极其混乱,前隋虽说奠定了中原重归一统的基础,可它的政治军事体系还留着许多南北朝,乃至于魏晋时期的影子。
此时连续修订唐典,在李破看来是十分有必要的,虽然坏处也有,比如说改动太过频繁,容易让官员们无所适从。
可李破觉得还是利大于弊,唐典是大唐立国的根本,需要详实,厚重,而且必须要保证其合理性,也就是说适应当下的局势。
当初订立唐典的时候,天下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一些必要的强力措施依旧在唐典中得到了体现,尤其是刑法上面,偏于严酷,乱世用重典嘛。
后来修订的第二版唐典,是有鉴于立国之后国库空虚,国力贫弱,制定了很多激励农桑,增长人口的措施。
接下来再修订第三版,大方向上就又不太一样了,比如说加强中央集权,以及对各部大军的管制,稍微收紧田亩制度,对大唐的官制,人员进行严格的限制,刑法上也可以宽松一些等等。
其实唐典这种集政治体制于大成的东西,只要你想修订,不管用多少人力,物力,其实都是合理的。
不想修订的话,放在那十年二十年,估计也无人在意,只要能维持住朝廷的统治,得过且过的皇帝和臣子多的是,大家日子过的下去就成,费那力气干嘛?
可你要想有所作为,保证统治阶层的活力,那从典制入手就是个不错的方向,哪天人们开始喊祖宗成法不可变,而且你还真就变不了的时候,王朝的衰落便已不可避免。
现在没人敢跟李破捣乱,因为他就是祖宗。
…………
除了修订唐典之事,今年还要进行一次人口复查,元贞四年的时候,第一次人口普查结束,当时伴随着田亩制度的颁行,仓促了一些,还是不够充分。
很多失地的农民回到了田间地头,接下来又陆续有不少降军被解散,回到地方安置,当时为了尽快恢复生产,给予了农民大量的优惠政策。
农民安定了下来,贵族们也陆续回乡置产,或者是收回之前因为战乱而被迫放弃的田土,在这个上面,大唐基本上还是持有支持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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