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这人之所以能够得到李靖推荐来到王泽身边任职,主要是因为此人的祖父曾师从北魏大家丽道元。
家学渊博,对于水利,造船等事都是行家,李靖觉得王泽到江左任职,缺不得这方面的人才,所以引见了几个人给王泽,让王泽非常感激。
刘师秀就是其中之一,此人还曾在水军中任职,可谓是文武双全,性情端直,从来不枉私情,是非常精干的一个人。
此事听总管相询,立即答道:“这条河去年末尾才整治出来,河道有些老了,俺来看过几次,清理实在不易,若非后来有倭人使唤,今年也未必能完工。
您仔细瞧瞧这水深以及水流的痕迹,已和以前大不相同,清理的还算不错,丰水之时应该能通百料之船。
不过接下来还得把两岸的堤坝修一修,下官以为让海陵自己出人就成,也不用限制工期,这边的河道发不了大水。”
王泽频频点头,有刘师秀这样的人在身边就是方便,关于水利和船只建造的事情,他都能说的有头有尾。
此时旁人有人笑道:“一条盐河而已,能走船就行,修那么好也是无用,就海陵那几间船坞,也造不出什么像样的大船来,百料船那都顶了天了,不用指望他们能造出千料的大船出来。
总管去看了其实也是白看,我看还是得在沿江的船坞上下功夫……”
北雄 第1659章盐地
海陵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模样,它地处淮河水系末梢,水网密布,东临大海,西通淮泗,自古以来便乃渔盐之地。
王泽等人穿行的河道便是盐河,以前来往的船只大多都是运盐的盐船,此河为汉吴王刘濞所开,目的就是运盐通商。
所以这条运河古称邗沟,盐河,吴王沟等等。
最近一次疏浚是前隋仁寿四年,开茱萸湾,以便利通行,加大盐运货量。
虽然海陵历史颇为久远,却也难逃江南小城的命运,这里生活的人主要是渔民,盐丁,人们做的都是中原百姓之中最低贱的几种行业。
自古以来,中原百姓的思想都很朴实,靠着挖掘自然资源过活的人们是非常受鄙视的,在很多人眼中都有坐享其成的原罪。
比如说打渔的,又比如说挖矿的,再比如说商人,以及那些操皮肉之业的妓子们,还有人们常说的车船店脚牙就都在此列。
底层之中种田的农夫才是正经行当,贵族们整日里念叨着农为国本,于是也就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于是很多手工业者也倒了霉,被划归到商人里面……
这是社会环境造成的现象,利弊很难说的清楚,不过到了后来的老赵家得了天下,这种现象渐渐变得严重了起来,待到明清时期的士大夫嘴里开始念叨奇技淫巧,就是社会进步开始停滞的表象之一。
…………
海陵县有一座海港,几座河道码头,又有运河直通江都,水运上是非常方便的。
杜伏威在的时候,于海陵设了两座船坞,造了些小船为江都供应海盐,不过那会海陵出了不少水匪,不愿意跟义军合流,经常袭击盐船。
劫下盐船就去贩卖私盐,天不管地不收的十分之猖狂,杜伏威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剿灭了他们。
当时于江女等前水匪都出了大力,属于以匪制匪的典型操作。
…………
王泽到海陵巡视船坞自然是有目的的,今年年初的时候,朝廷的政令便来到了广陵,让扬州总管府准备漕运诸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多造漕船,战船的制造上先且暂缓。
王泽当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东海战事临近结束,朝廷正对海上用兵的策略进行调整,目光从海上重新转回内部。
王泽自信是不会猜错的,朝廷之前一直在钻研千料大船的制作之法,催促的很急。
杨广造船是为了出行之用,如今大唐想要制造楼船,则是为东海战事服务,可惜的是,因为隋末战乱的原因,失去了一些造船的关键技艺。
这些技艺都保存在匠人们的脑海之中,不见于文字,存于江都或是洛阳观文殿中的图纸,并不能在造船细节上做出全方位的描述。
匠人保留着很多秘密,传给他们的子女,并以此为业,即便朝廷讨要,他们也会极力隐藏。
这种现象很普遍,造成的结果就是一旦匠人断了传承,他们的技艺也就随之消失了,而没有了他们的参与,按照那些图纸造出来的大船就是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和以前的质量差了一截。
你看出征东海的都还是前隋所遗,修修补补这么多年,依旧能乘风破浪,行于海上,新船也造出来几艘,可试航几次,都不尽人意,就是这个原因了。
急切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匠工也不是突然就能冒出来的,只能慢慢来,东海战事的结束,其实让王泽等人都松了口气。
今年朝廷大策发生了转变,造漕船就容易的多了,还能为之后战船的制造积累经验,过上几年,如果朝廷一直能够支持造船业的发展,那么肯定就会催生出更为繁荣的造船行业。
…………
海陵的船坞一直以来,主要造的都是漕船,王泽先亲自过来看看,如果这里还成的话,打算之后大力支持一下。
这就是和后来的省长到地方视察一样,视察过后满意的话,就会给予地方各种优惠政策,对一些产业进行大力扶持。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海陵乃淮南产盐重地,这里海盐的产量足为天下之冠。
元贞五年朝廷在天下设了八大盐监,海陵就是八大盐监之首,造船和盐业两大行业支撑着海陵县的繁荣。
比如这两年疏浚河道,广陵这边头一个就要把通往海陵的河道疏通了一遍,为的就是能够把海陵的海盐转运到各地。
而今年王泽听说朝廷在制盐上面有了创新,能够更大规模的制盐,而且可以调制出更加精细的食用盐类。
他也不知真假,正派人到处打听,如果是真的,他认为按照朝廷的习惯,应该先寻一处盐场来试用一番。
那么海陵这边的机会也就来了,他会极力争取朝廷把海陵作为试行之处,就像之前水稻的种植,同样是扬州总管府这边先拔头筹。
如今稻米产量年年增长,不过还是贵族专用,广陵这边已出了两家专供御用的米商。
如海陵能再创佳绩,他这个扬州总管的功绩就比较耀眼了,他王泽在此三载之功算是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王泽捋着胡须暗叹,江左果然是个好地方啊,不然杨二也不会时常来此游逛,哈哈。
…………
“行宫那边怎么样了?”王泽随口问道。
刘师秀道:“城内的江都宫没什么,按照总管的吩咐,日常清清杂草,除除灰尘也就是了,外面的别宫不好说啊。
下官到那里查看了几次,地方太大了,若按总管所说,把殿宇都保留下来,禁苑归入官府田土……下官觉着不太可行,那里建的东西很多都是为了观景,游猎休憩所用,零零星星的,又不好轻动……
比如说扬子津边上就有凉亭数十座,最高处是个钓台,据说炀帝在那里垂钓过,才起意建了江都宫。
都是有典故的东西,总不能一拆了事吧?”
于江女冷笑一声,插话道:“杨广没少祸害了咱们,他建的东西怎么就不能拆了?也就是你们这些人作祟,要是换了我还用费那功夫?都他娘的一把火给他烧了。”
她算是和刘师秀杠上了。
北雄 第1658章女官
说话的是个女人,和刘师秀一样,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的同样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就是个头矮了一些,有着江南人独特的饱满额头,而且光洁的很。
女人姓于,是广陵土着,没什么家世,但看她能站在王泽身边,说话也毫无顾忌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简单。
她和西门大娘一样,都是杜伏威旧部。
杜伏威所部是有女军的,多是一些军中士卒的家卷,大军作战的时候,她们就在后面运送粮草,要是打的太惨,她们照样要提刀上前跟着一起作战。
标准的农民军模式,不管男女老幼,若不敢跟敌人拼命,那你就没什么用处,在农民军作战当中,很快就会被淘汰掉。
越是怕死的人越活不长,这样的老话尤其适用于农民军。
于江女的父亲是船匠,大业九年的时候因为出了差错而被杀,母亲随后投了江,剩下兄弟两个,姐妹三人苦苦挣扎。
只是世道却一天乱似一天,两个兄弟一个被匪人杀了,一个饿死了,姐妹三人最后也只活下来于江女一个。
一家子人,本来生活还比旁人强上一些,到最后却只活下了一个,由此也可见隋末战乱之惨烈。
于江女十几岁的时候就随大姐和姐夫参加了一支义军,在江都左近做水匪,义军中都是江都本地渔家子弟,各个水性了得,手段也极为凶残。
抢夺漕船最为危险,他们人数不够,所以抢的还是来往于江山的过客,抢完了不留活口,连船带人全部沉江,然后大家呼啸而去,躲进水道中的隐秘之处,等待下一次作桉的机会。
那会的于江女可不像现在这样,看模样就知道是养尊处优惯了,不晓得她的底细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女儿呢。
那时于江女黑瘦黑瘦的一个人,瞪起眼睛来凶狠有若阎罗,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条两条。
后来行船的人少了,水匪们终于打起了漕船的主意,一仗下来,算是尝到了官军的厉害,二三十人的水匪队伍,只活下来七八个。
于江女的大姐连带姐夫都葬在了江里,于江女逃的快些,水性又好,跳入江中成了漏网之鱼。
那个时候她才十八九,却已满手血腥,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家里人彻底都没了,她也没了什么挂念,转头就投了沉法兴的水军,沉法兴和杜伏威两人争夺历阳的时候,于江女被俘。
杜伏威的一个部将叫吕达的看上了她,纳她为妾,差不多就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那种,义军中人从来不跟你讲什么情情爱爱的,看上了就入洞房。
于江女倒也没什么,还以为找到了一个靠山,也许以后就有依靠了。
可没想到的是,也许是她命格太硬,没两天呢,吕达就被人给杀了。
义军当中人情凉薄,义气都是你活着的时候跟你说说罢了,人一死,大家不可能为你掉上一滴眼泪,还欢喜的把你的家当分吧分吧,然后就是一哄而散。
于江女这样的就属于吕达的家当,要是换个老实的婆娘,也就这样了,换个男人罢了,那会的世道大家也没什么从一而终的念头。
可于江女不乐意了,她深觉靠着男人过活很不靠谱,于是毫不犹豫的重新拿起刀子加入了杜伏威麾下的女军。
因为她作战勇勐,还能使船,因为她父亲就是造船的工匠,对造船的行当也不陌生,渐渐在水军当中得到了重用。
在杜伏威军中,于江女经历了大战两次,小战无数,还跟着杜伏威出海三次,资历上不比西门大娘差。
本来杜伏威到山东领兵出海,于江女的调令已至广陵,可这位于大娘却不愿离开故土,她自小就生活在这里,转战多年也没离开江左地界,和西门氏以及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准备把自己埋在这里的,不愿远走他乡,哪天死了,却不能归来故里,岂不成了游魂野鬼?
所以她现在任职督造使,负责督造船舰之事,直接受总管府辖制,兵部侍郎窦轨来到广陵之后,她就成为了窦轨的下官。
这样的职位,其实已经算是广陵城中有数的人物了。
此时跟王泽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她对海陵的船坞也不太看好,那边以前是苗海潮的老巢,如今苗海潮去山东任职几年了,海陵也没剩下什么人物。
王泽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娘不知道,俺听说今年朝廷在造船上应该会有所偏重,去年各处都在疏浚沟渠,为漕运做着打算。
漕运一起,船从何来?大娘想过没有?”
于江女咯咯一笑,稍微露出了几分匪气,随即便又遮掩在她那很具迷惑性的外表之下,“我好像听窦侍郎说起过这事,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这会总管问起,那自然是有故事了,我想不到那许多,朝廷交代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不关我的事吧?”
王泽和刘师秀稍稍对视一眼,都露出些无奈的笑容,女人做官也就是这个年月了,等再过上一阵,女子出仕的也许会有,但能到于大娘这个位置,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刘师秀转开了话题,他觉着王泽书生气比自己还重,跟于大娘这样的人谈什么国朝大事?她就算懂也要胡搅蛮缠几分,说的稍微深一点,人家不接你的茬,丢脸的还是你自己。
女人做了官就是这么麻烦,随时能搞的你不上不下的……
“窦侍郎来了也有一阵了,大娘听说侍郎什么时候回朝没有?”
于江女剜了一眼刘师秀,她自然不喜欢读书人,觉着读书人心眼太多,人前还人模狗样的,对上刀子的时候,哭的却一个比一个惨……
而且读书人都是官府的走狗,这是当年义军将士们的共识,于江女是非常认同这个说法的。
当然了,如今大家伙也成了官府中人,这些话就不好说了,那不是骂自己吗?可想法不会变,最多也就是走狗的说法变成了狗仗人势,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刘参军是想着窦侍郎能快点离开吗?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人家可是扶风窦氏的人,小心人家恼起来一巴掌拍死你。”
刘师秀脸上的肌肉抽抽了两下,却是压下怒火,扭过脸去彻底不想跟这个不讲理的女人说话了。
王泽也是尬笑一声,心里道了一声苦也,嘴上则转圜着,“窦侍郎整日奔走于江上,前几日回到广陵,人都瘦了许多。
大娘你也劝劝他,他算是朝廷钦使,可别累出病来,那样的话,咱们都不好分说不是?”
于江女脸上露出些笑意,“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大族出来的,又是关西人,办起事来却不差什么,就是不懂船行,走来走去还得我跟着,不然寻不上头绪去的。
两位也不用赶人,我看他在江左呆不长,不定什么时候就回长安去了,现如今也就是看看各处船坞,算算账目,好回去跟皇帝回话……”
听她唠叨窦轨,刘师秀腹诽,现下谁不知道你个贼婆娘看上了人家?我也是够蠢,才跟你提窦士则,你这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起来就抓人。
这天给聊死了,王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往下说不成他这个扬州总管真希望窦士则赶紧滚蛋了吗?
他和窦轨无冤无仇的,窦轨被派来江左他还特意去信京师让人私下打听过,不是外贬,确实是公干。
也就是说人家这个兵部侍郎货真价实,加上扶风窦氏乃关西豪族,他比于江女,刘师秀等人都明白窦氏有多不好惹。
数朝的外戚人家,子弟遍布朝野内外,可以说窦氏是关西最顶级的那种门阀世族,以窦氏的模样,其势应是犹盛于独孤几分。
窦轨这一枝兄弟两人,一个任职兵部侍郎,一个则是大将军,这还不算他们那些堂兄弟呢,再加上姻亲人家,晋阳王氏就算也称豪族,与人家相比,却还是暗然失色,放在几百年前,倒是不惧窦氏什么。
其实扶风窦氏之所以有今日,还是许多鲜卑人认了窦氏这个姓而已,不然以扶风窦氏本身而言,是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声势的。
这和弘农杨氏一般无二,是借了胡人给自己找祖宗的光了。
窦轨这一枝其实就是这么来的,只不过经过几代之后,人家不提过往,窦氏那边也默不作声,认下了这些胡人子孙罢了。
王泽在他的总管府中接待过几次窦轨,知道那是个能文能武,奔着出将入相去的人物,很有才干。
到江左来的原因王泽一直没怎么弄明白,一个兵部侍郎,对造船也是一窍不通,怎么就能来江左巡视船坞,督促大家造船?
是因为他们的祖宅在扶风,于是被陛下视作乡梓,委以重任?还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派此闲职?
不过不管怎么说,窦轨来到他的地盘上,他都不会跟窦轨闹什么意气,也不会冒然结交,他是晋人,窦轨则是关西人,如今在朝中晋人和关西人可不怎么对付。
北雄 第1660章消息
两个男人都是自恃气度的人,不愿跟于大娘争执。
杨广虽然不堪,在南北之人心中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可那毕竟是前朝的帝王,他建下的宫室是不能随便拆除的。
于江女出身草莽,一直跟随各部义军作战,听说最开始的时候还做过水匪,这些人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历史上也表明,揭竿而起的人们最是无所顾忌,纵兵大掠的几乎都是他们,杀人兼职放火,很多大城古迹就此付之一焚,毁在了他们的手中。
后来人还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之说,没了军纪约束的败兵同样可怕。
当然了,大军过境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说当年杨广起兵征伐辽东的时候,驻兵于河北,河北人就遭了殃,大军还未启行,人们便已家破人亡。
而杨广北行榆林的时候,草原上的部族就倒了霉。
反正这些杨广弄出来的大场面,祸害了无数人,中原人提起他大多都恨的咬牙切齿,而北方草原上的家伙们提起当年的圣可汗,便都是语气轻浮的调侃了。
亡国之君,大多都是这种待遇,倒也不独杨广一个。
他当年三下江都,被南人许为佛子的故事,早已被人忘怀……
但他建造的华丽宫殿却侥幸存留了下来,大多还都很是完整,这主要归功于杜伏威崛起之时,杨广还没死的缘故。
当然杜伏威很有“忠君”之心,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杜伏威领有江都时,没有进去过杨广的宫殿,一个是觉着不吉利,另外就是他没有称雄天下之心,留着这些东西献给明主呢。
这要是换了李密,王世充之流,怕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那两个满身戾气的家伙可是连洛阳人在城外的坟地都给刨了个干净。
王泽没理会于江女,只是跟刘师秀说道:“陛下对各处行宫禁苑并不在意,尤其是杨广……建的这些,就更会弃之如敝履。
去年陛下出巡洛阳时就曾说过,前朝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尤其是炀帝,不恤国力,残民以逞,所建之一砖一瓦,皆染有百姓之汗血,不详也。
遂令裴弘大等人拆洛阳十余宫墙……
所以说啊,咱们这里也不用顾忌太多,该拆的就拆,向朝廷报备即可,禁苑景观留下,可任人进入游玩,剩下的地方划归官府所有,都是好地方,种上水稻,也能增些粮产。”
刘师秀连连点头,心里也佩服的很,觉着总管很有气魄担当,最重要是人家还当过礼部尚书呢。
见闻就不是他们这些下官能比得了的。
于江女也赞同的重重点头,“皇帝说的对啊,杨皇帝留下来的东西,都糟烂的很,若非是他,大家如今都还过的好好的呢,哪能死那么多人?
他娘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那会就没听说饿死过人,杨皇帝来一次,死一些,来一次,再死上一些,真还就是个不详之人。
那会他带兵去征辽东,咱们江淮子弟出人出力,来护儿将军的兵都是咱们的人,出去了那么多,最后有几个能全须全尾回来的?该死的狗皇帝……”
王泽终于皱起了眉头,训斥道:“莫要胡说,再要胡言乱语,当俺治不了你吗?”
于江女也知失言,不情不愿的都囔道:“我就是个混人,总管莫要跟我计较,呵呵,造船上总管还用得到我呢。”
好吧,江淮匪类和山东贼寇也没什么区别,转弯特快,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
王泽在海陵待了三天,由当地官员陪同,视察了海陵县的各项工作,着重巡视了一番各处船坞。
还去几个盐场瞧了瞧,也没怎么指手画脚,主要是听取刘师秀和于江女以及当地官员的一些意见,大致上做到心里有数。
他准备今年召集官员商议一下,把海陵县这块地方好好建设一下,其实主要就是之前提到的两个方面的事情,一个是制造漕船,另外一个就是制盐。
当然了,这些还要等一等,看看朝廷的策略,如果一切符合他的预期,那么广陵这边就可以动手实施了。
王泽是有一些紧迫感的,自天下划分各道,他这个扬州总管实际上掌管着两个半道府。
一个是江南东道,一个是江苏道,北边还有半个河南南道。
王泽的政治敏感性那是不用怀疑的,再加上他与朝中的一些重臣有着联系,所以他对此有着清晰的判断。
各处总管们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以后地方上除非必要,不会再设置总管一职,总管们的权责太大了,逢有战乱,掌握了兵权的话,总管几乎就等同于汉时之诸侯。
隋末战乱之时也印证了这一点,王世充,杜伏威,罗艺,沉法兴,甚或是当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都曾经有着总管的职务。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通守官,都在此列。
大唐立国之后,陆续分封各处总管,都是皇帝心腹之人充任,他王泽就是其中之一,主要原因在于皇帝没有什么兄弟子侄,便任用了些亲信罢了。
现在看来,这都是抚平天下的权宜之计。
到了如今,总管们只要卸任,怕就没有后来者了,郡府之上设道,监察地方官员,督查使除了刑事,却又不涉其他实务,以此来和地方郡府形成互相牵制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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