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凤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西木子
如是,县令少不得要彰显一下自己对刘氏兄妹,尤其是刘辰星的资助和看重了,便骑上高头大马,和报喜的小吏一起来到安家村。
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有县令到了,安家村瞬间沸腾了。
村民平时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村的里正,那县令就是远在天边的大人物,全村男女老少一下都围到刘家看热闹了。
是以,当刘辰星和父兄回来时,只见家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家中正堂上,好在柳氏乃朝廷在册的女举人,又有里正安福生一旁坐陪,以及既有功名在身又是嫡亲大伯的刘万里硬凑来了,倒也勉强能接待一下县令。
刘千里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本能地一见官,其气势先矮三分。
刘青山虽有柳文苏的调教,但到底不是生来丧父,在乡邻族亲欺负下长大,自然没有柳文苏的少年老成,见到县令也有些许拘束。
刘辰星见父兄如此,她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县令虽是他们青阳县的父母官,官大权大,可不也有一句话称县令就是九品芝麻官么
再说自己前世在新闻上见过的大官可不少,这古代的县令有何可惧
当下脱
第九十二章 榜首也不能骄傲
张县令的二十贯嘉奖,可是自她立志科举以来,实打实获得的首笔财富。
果然财帛动人心,刘辰星接下来更加专注于温书科举。
当然也是因为有了这二十贯的州试赞助费,她不用再想法子将州试花费给挣出来了,这才能满腔热情都投向读书。
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起练字,并默写五经正义及其它辞书或古人大作。
诗赋依旧是她的弱项,还得继续逼自己每日绞尽脑汁地作诗写赋。
时务策因为前世上下五千年的见识,算是她的强项,可也要结合本朝的具体民生民情才行。
像长篇累牍的律书、朝廷官员的选拔任用等,都得了如指掌。而这些也和五经正义一样,需时时温故知新,真是想偷懒一下都没法。
是以,刘辰星得中县试榜首以后,每日学习任务未减轻半分,她也就无法像其他过试的举子一样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
不过县令的面子还是得给。
县试放榜后的第三日,县令一般会行“乡饮酒”礼,受邀之人皆为当届过试的举子。
刘辰星参加完这场乡饮酒,便不再接受其它诗会学会之类的宴请,专心备考州试。
此举虽有些不合群,但过县试的举子只有刘辰星一个女子,且还是十三岁的小娘子,的确不便参加这等只有男举子的聚会。
如此,让欲打听刘辰星到底如何学习的人不由遗憾。
至于那些不快刘辰星夺得榜首想生事的有心人,则也因此找不出话来说。
但即便外面有诟病之言,刘辰星也不在意,这次县试榜首可是将她的万丈雄心考出来了,为了女举人每月一贯的月俸,以及成绩出众的额外奖金,她也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般,就将每日的学习任务安排得满满当当。
而日子一充实忙碌起来,总是过得特别快,倏忽就是一个月,到了三月底。
农历三月天,是暮春时节,在春天迟来的北地,气温也彻底回暖了。
天光一日亮得比一日早,明媚的阳光亮昭昭洒下来,真是照得人舒服极了。
如此春光,岂能辜负
刘辰星就在自家黄土院坝的枣树下设案铺席,抄写最新的律书。
如今家中日子虽好过了,可书籍还是太贵了,佛经都要一本二十贯,刘辰星索性就不去问律书的价格了,免得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穷。
所以,最新修订的律书,自是有劳刘青山从青阳学馆借回来。
刘青山有刘辰星这样一位得了县试榜首,却拒绝外面一切浮华,又再接再厉备考州试的胞妹,他当然也得卯足全力追上。
便是不能在州试名次上考过阿妹,也至少不能阿妹成了举人,他这个兄长却落榜了,这样还如何给阿妹撑腰
故等参加过谢师宴,又去了几次学馆同学的诗会之后,刘青山也静心下来温书,以备四月的州试。
自此,兄妹俩又同步作息学习上了。
这会儿,刘青山也在一旁设案铺席,手握一卷往届的时务策誊抄试卷,正聚精会神地研读,以弥补自己在时务策一试上的短板。
一时,今日无课的柳氏纺织出屋,见儿女们学习了一个下午,还在草席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念及自己纺织到现在已是腰间酸乏得厉害,儿女们也该休息一下了,这便去厨房按女儿的说法,做了后世四川名小吃醪糟粉子,其实就和酒酿圆子差不多。
柳氏手脚利落,取出磨好的糯米粉,几下加水揉面成团,这时锅里的水烧开了,正好将桂圆核大小的糯米团下锅。
&nb
第九十三章 学霸的挣钱之法
这个时候,茶还只在达官贵人和佛门中流行,远没有普及到中底层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当然,益州,也就是现代的四川除外,毕竟至今川茶都占全国茶叶份额的七成之多,茶叶早已是益州老百姓的日常饮品了。
在北地的乡下,能拿出最好的待客饮品,便是自家酿的米酒了。
里正安福生不是外人,也不用登堂,就在枣树下多铺一张草席,再端了米酒出来,便能待客了。
刘辰星从案上的木质酒樽里,用长柄勺舀了一碗米酒,递给安福生:“里正阿翁,您坐。找阿星有什么事吗”
眼下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但气温还没有降下去,安福生一路走来还是有几分口干舌燥,接过刘辰星递来的粗瓷碗,就是一仰而尽。
刘辰星见状,忙接过空碗,又给安福生盛了一碗过去。
安福生这下没有一口气喝完,只喝了一两口,就端着酒碗,走到放酒樽的案几旁。
这正是刘辰星练字的案几,上面还有未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
他也是读过书的人,字的好坏还是能看得出来,尤其还是四四方方的正楷,便是没读过书的人,也能看出宣纸上的字迹工整,十分漂亮。
安福生站着观摩了一阵,不由点头道:“阿星,读书人常说字如其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此字和你一样周正。”
说完,笑眯眯地看向刘辰星,加上花白的胡子和头发,真是格外的和蔼可亲,那眼神就和她看县令嘉奖的二十贯钱一样。
刘辰星心中警觉一生,不动声色地憨笑道:“里正阿翁,您过奖了,阿星也就和小孩没两样,当不得夸!”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安福生嘴角一抽,看着都要有他高的“小孩子”,道:“阿星可不是小孩子!哪有小孩能写出这样漂亮的正楷,还高中县试榜首!所以,里正阿翁今天才来找阿星说个事!”
这样夸她,果然有事。
不过安福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当初自家大雪天被清除老刘家,还是安福生给找了一个落脚地,这些年对他们也照顾有加,这份人情得还,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还是能帮就帮。
刘辰星心中有数,也不和安福生打太极了,随安福生在草席上坐下,就单手支颐,隔着案几偏头问道:“里正阿翁,您说吧,有什么事要阿星做的”
刘千里一家人他熟得很,刘辰星更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也到底当了几十年的里正,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刘辰星活脱脱的就是另一个柳小郎,待人接物是挑不出错,对谁都是笑脸盈盈,可心头却冷得很,一般人是进不去她心的。
但许是男女差异,刘辰星比起柳文苏更多了一份人情味,至少记情,就冲着自己这些年对他们一家的偏帮,虽只是举手之劳,刘辰星也多半是记着的,便会给他一个薄面。
心念一瞬至此,安福生忽然有些庆幸当年的一丝善举。
他一口饮下剩余的米酒,将空碗往案几一放,就开门见山道:“你自中了榜首,除去了一次县令设的宴,就不在人前露面了。如今外面都是好奇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到底用什么学习方法,才读书不到十年时间,还是在村学这样的地方,竟能超过读书多年的老举子,一举夺得县试榜首,且三场皆为甲科通过。”
说到这里,安福生不禁老脸一红。
自古有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这二年手艺人家,其手艺一般都是传给子孙后代,即便收了徒弟,也只会教些皮毛
第九十四章 黄金闪瞎眼
他们家这些年的生活是不错,相比一年才二十贯顶天的村民们,他们家年收入高达六七十贯。
但这是从两年前开始卖皮草才有的,早些年也从未超过五十贯,却要供读书花销,加之在老刘家是被亏待狠了,独立门户后就在吃上十分舍得,又修了新房子,可以说前五六年是一个子也存不到。
如今家中靠着卖皮草有了节余,可也才两年光景,能存多少钱
满打满算,还加上县令给的二十贯,也才六十余贯现钱。
试想在家庭收入不菲的情况下,还花了整整八年才有存款,这五百贯简直就是一笔巨款,甚至安家村绝大部分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五百贯,如何不惊
柳氏虽也不高兴那些地主老财们的做法,但女儿这也太过狮子大张口了,不由尴尬地解释道:“生伯,阿星孩子气的很,也不知道五百贯到底有多少,您别听她瞎说。”
“阿娘,我没有瞎说!”
若不是这年头名声太过重要,又顾念那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郎君娘子们,受不得寒窗苦读的辛苦,她还得多要!
再说自己不要狠点,那些人还以为她不肯将学习方法全部告知呢!要永绝后患当然得这样,也才对得起那些人的心里价位。
说不定自己要的这五百贯,那些人知道后,还会笑她果然是乡下长大的小农女,这点钱就卖了自己的“手艺绝活”!
刘辰星看着面露难色的安福生,考虑这里也没外人,索性就把话说开。
她就笑道:“里正阿翁,他们能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知道我的学习方法,可见有多看重。我不要五百贯,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看重再说找里正阿翁的老财也不止一家吧至少十家得有,五百贯,也就一家给五十贯,这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指缝里露出些许。所以,里正阿翁,您尽管代阿星转述就是。”
安福生也是一点即通的人,当下明白了刘辰星的言下之意,这便点头道:“这可是能过科举考试的学习方法,当是千金难求!阿星你才要五百贯,真是厚道人儿!”
就知道里正阿伯是明白人!
刘辰星羞涩地笑道:“里正阿伯,您过奖了。”
如此,一老一小就相谈甚欢的说好了。
只是刘辰星越这样耿直的答应了,安福生越发觉得自己有以大欺小的愧疚感,临到刘辰星送他离开时,他还是在院门口驻足道:“阿星,里正阿翁没用,对不起你了。”
刘辰星看着安福生布满皱纹的脸上少见的露出愧色,这么大年纪还是不要有心理负担,何况安福生还是为了村里的后辈们着想,于是让自己一脸轻松地笑道:“里正阿翁,这是公平交易,您可为阿星找了一个挣大钱的方法,阿星还得好好感谢您呢!”
闻言,安福生点了点头,知道刘辰星在安慰自己,这个情他得领。
且愧疚的话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安福生不再多言,只郑重道:“阿星,你放心!里正阿翁一定帮你要到五百贯,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污你的名声!”
留下这样一句重诺,安福生才佝偻着后背,缓步走了。
夕阳西下,远方的天际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近处的院门也染上了耀目的金橘色。
刘辰星站在院门口,仰起头,任由落日的余晖照映在脸上,她微微眯起眼。
没用的不是里正阿翁,而是她还不够强大。
甚至于若非柳阿舅高中进士,只怕她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用公布学习方法就能了事的。
刘辰星深吸口气,暗自握拳,转头见不远处有阿耶架着牛车从县城回来了,她这就扬起笑脸,大声招呼道:“阿耶,你回来啦!阿星来接你!”
刘千里几下赶着拉货的牛车到了家门口,随之就跳下车,欢喜道:“东家看交的家居木活好,特意赏了二十文,我再添点,正好拿去买一只炙鹅今晚加餐!”
&nb
第九十五章 科举改变命运
安福生是真为刘辰星考虑了,也将那日许下的诺言付诸于行动。
世上有句话叫“为富不仁”,他不敢说富者都非好人,但能联手逼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也绝非善类。
为了以防万一,杜绝刘辰星拿人五百贯的事被传了出去,难免会有眼红的人要生是非,索性他先将这事捅出来。
当然说法得改一下,就成了刘辰星为了惠及村邻孩童能读书科举,将自己如何夺得县试榜首的学习方法卖给县里的大户们,以为村里五岁以上孩童,能每人得一套笔墨纸砚,以及村学一年的束脩和口粮。
这话说得模糊,让人以为刘辰星是将获得的钱资助了村里的孩童。
以后即便五百贯的事被爆了出去,也有造福村邻的事迹在前,任那有心人如何也挑不出错来。
如是,刘辰星大义的好名声就被安福生这样传了出去。
要问一个好名声有多么重要
就说一个有学识的举子,但凡在家乡及四邻的评语中不好,再来有心人一夸大,其连考试资格都可能会被剥夺。
像当年刘万里所犯之事,刘老丈明知道会寒了两个儿子的心,也不敢让刘万里背一点污名,便可知道名声的重要性了。
甚至于,举子只要有一个好名声,且能在民间广为流传热议,即使其学识有那么一两分欠缺,试官也会斟酌其声名,酌情让其上榜。
如今有造福全村孩童的好名声,无论以后是否继续科举,都与她又莫大的好处。
刘辰星实在没想到安福生会送了她这样一个好名声,不由生了几分感慨。
又念及安福生在这件事上劳心劳力,却未给自己谋一点好处,她若要投桃报李,当投其所好,也是为让自己心安理得受了这好名声,便决定于出发去县试的前一日,到村学分享一下自己这八年的学习心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