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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他的剑不再那般柔和,仿佛细雨清风时化为疾风骤雨,更快更猛,八方来袭。这是他的落雨一剑,同样引动了天地元气。

    因为在此时,陆延年深知不能再保留,与眼前之人过招,远比与其他人来的凶险。

    而胜负,也往往只在呼吸动静之间。

    夜风停了,四下一时无声。




165.人心似海
    有人说,高手过招,没有来回,只有一下。

    那,什么才是高手

    剑气的轰鸣席卷了周遭四下,如同一阵狂风,骤而急。

    在场的官兵根本无法抵御,剑气中,无数碎瓦如箭,就仿佛是平静的水面上一下荡起了波纹,突然涌向四周。

    房顶崩塌,墙上、巷里、街上,到处是交错纵横的剑痕,以及死伤的官兵。

    青花巷里涌出了数十官兵,在碎瓦中救援自己的同僚袍泽。

    而也有七八个桃花剑阁的弟子,不断喊着自家师兄,同样在这个布满烟尘的街巷中找着。

    场间很乱,如人心那样。

    每个人都神情急切,而这些官兵心里,会不会恨桃花剑阁的人,谁也不知道。

    江令寒双手紧握,死死咬着牙。

    季子裳已经趁乱过去了,一时间哪怕从远处街巷里都有官兵往这边跑来,也无人注意到这处小巷阴影里的几人。

    苏澈手按着江令寒的肩膀,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道,这不是挣脱的力量,而是心中的挣扎。

    燕廷玉靠在墙边,调息从未停下,只是此时也不免看过来。

    阴影中,无人能看得见他的神情。

    薄唇微抿,如是剑锋般冷冽,他看着侧面的两人,哪怕同样看不清对方的神态,却也能猜到这两人此时的心理变化。

    江令寒担心自己的师弟却无能为力,而心底应该是在恨他自己吧,恨自己这个时候只能要师弟出去打生打死,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也应该是更恨东厂或者说是颜玉书,乃至是桃花剑阁的人。

    燕廷玉想着,心怀杀意对一个善于思考和聪明的人来说,的确是件危险的事情,它可能会毁了自己,也可能会毁了别人。

    毫无疑问,江令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燕廷玉的目光,从微微颤抖的江令寒身上,转移到了他旁边的那人身上。

    说实话,他对苏澈了解不多,更多的,或许就是因为对方是苏定远的儿子。作为一代名将的后辈,本就该与这脏乱无矩的江湖泾渭分明,没有丝毫关联。

    但燕廷玉没想到,自己在除了从战报中得知苏澈的名字外,后来知晓对方竟是从那些江湖风媒嘴里。

    忘恩负义、心狠手辣,这种让他听后发笑的字眼儿,正是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

    苏澈,是梁国最后的武状元,将门之后,本该是要入仕途,进军伍,或为将领统帅,或受眷蒙阴就此碌碌,沉寂不闻。

    燕廷玉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而当后来知道对方正受桃花剑阁剑令追杀,梁州官府通缉,他这才真正决定亲自来了梁州城。

    燕廷玉想见见这个素未蒙面的人,不只是因为好奇,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彼此出身相似;或许,是因为素未蒙面;或许,是一种可惜。

    也或许,是莫名而起的杀机。

    燕廷玉目光淡淡,看着那道单薄却不显柔弱的侧影,对方所受的伤明明是比自己还要重,可现在,却已经行动无碍了,哪怕是在用那把剑撑着。

    这不是对功法的觊觎,而是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劲儿,坚韧,且让人难以理解的劲儿。

    苏澈剑心通明,早就注意到了燕廷玉的目光。

    他不用看,心中却对此通透。

    那是很复杂的目光,好奇、恶意、戏谑、不解、杀意

    苏澈懒得去解读,因为在他心里,燕廷玉并非善人,这是个喜怒无常,且让人难以捉摸的对手。

    他的心里永远藏着东西,哪怕是将恶意清晰地表达出来,让你看到,却总有更深沉更诡谲的心思藏着。

    这种人,要么在他没有什么布置的时候直接杀了,要么就只能见招拆招。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眼珠转动之间,就已经起了什么心思。

    就像是现在。

    苏澈不认为,对方选择来救公孙懿的目的,就是说出的那般简单。

    他看了过去,与燕廷玉目光交汇,彼此相视。

    燕廷玉似是对他察觉自己的目光而有些意外。

    “怎么了”他咧嘴一笑。

    苏澈摇头,问道“伤好些了么”

    燕廷玉玩味一笑,“突然关心我”

    “我是在想,今晚的肉你可能吃不到了。”苏澈说道。

    “以后还有机会。”燕廷玉道“而且,未到最后,一切还言之尚早。”

    苏澈抿了抿嘴。

    燕廷玉歪着脖子,带着淡淡的笑意。

    后半句话,出自三国战时,苏定远之父苏恪先,长袭后周时所言。那时,梁队因几场战败而低迷,苏恪先并未用言语动员或是画饼,而是直接以一场胜利鼓舞了士气。

    燕廷玉记得,叔父燕康曾经说过,苏恪先是一个神奇的人,不只是因为他的强大,更因为他身上有股劲儿,或者说是不一样的精气神。

    那时候,他并不是很理解,事实上,因为父亲的缘故,他对燕康并无太多好感。

    但现在,他在苏澈身上看到了,在今夜。

    燕廷玉有种想要接近对方的冲动,来弄清,这股精气神究竟是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他在眨眼时神情如常,反而随口问道。

    街巷外,到处是搜寻之声,还有咒骂,却更衬出他语气的平静。

    苏澈有些意外。

    他没有立即回应,因为他的确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告诉对方。

    燕廷玉撇撇嘴,移开了视线。

    “咱们在这并不安全。”他说。

    “你的意思是”

    “离远点。”燕廷玉说道“官兵很快会搜过来。”

    苏澈看着不断走动的官兵,道“那就等他们过来。”

    燕廷玉愣了愣。

    “把走路的力气留着来拼命。”苏澈没有看他,目光如江令寒那般一直看着烟尘散去的方向,“免得到时候,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

    燕廷玉看着他,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笑。

    苏澈没理他。

    江令寒原本紧绷的身子却是松懈下来。

    “你说的对。”他说。

    苏澈无声一笑。

    燕廷玉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因为他觉得,对方原来并不是在跟他说话。



166.官府江湖
    季子裳趁乱冲进了青花巷,而在这个当口,就算有官兵和桃花剑阁的人发现了他,也非他一合之敌。

    青花巷这里不算是重兵把守,因为对于桃花剑阁来讲,这区区几人根本没那么重要,他们今夜是要找人,派中没说具体是找谁,而他们只管跟着那三位知悉详情的长老便是。

    只不过在这里,有陆延年在。

    桃花剑阁入城的弟子都有些不解,为何他会选择亲自把守青花巷,看着这些燕国的军卒。

    陆延年没说,他们便也不问,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翻瓦推墙,在找他们的大师兄。

    那座小院的守卫力量,便更为薄弱了。

    季子裳翻墙进去,躲过了把守院门的官兵,而院里竟然就没有人了。

    他有些意外,同时也带着小心,循着气机感应的方向,走向柴房。

    回廊上有人,却在还未出声时便被他隔空一掌打晕。

    柴房上着锁,里面本是有些动静,此时却戛然而止。

    “公孙懿”季子裳站在柴房门口,问道。

    里面依旧安静,只不过几息后,便有人应声,“你是谁”

    季子裳道:“聚义庄,季子裳。”

    他并未隐瞒,也无需隐瞒。

    门后,有人靠了过来,“本官便是公孙懿。”

    季子裳并未开门,而是道:“里面还有谁”

    “燕国的诸位将士。”公孙懿说道。

    季子裳觉得,区区一把锁根本困不住这些人才对。

    他拽下了锁头,一脚将门踹开。

    门后,公孙懿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柴房里自是黑暗一片,季子裳朝一旁侧身,静静看着里面的人出来。

    但只有一个中年文士走了出来。

    “他们,恐怕还得季少侠帮忙。”公孙懿气息有些虚弱,毕竟柴房不透气,而他们又是十多个人被关着,难免闷气。

    季子裳早就感知到了柴房里虚弱的气机,当下有些许疑惑,难不成桃花剑阁还会对这些军卒动用私刑不成

    他吹了火折子,屏息进去。

    不大的柴房里,的确是还有十来个人关着,他们都跪在地上,身上带着枷锁和铁链,这是衙门里给那些不老实的江洋大盗上的手段。

    只不过现在,却用在了这些燕国狼卫身上。

    他们并没有被堵住嘴,可此时却无人说话,只是有的脸色涨红,有的面容愤慨,有的索性闭着眼。

    显然,他们并不想让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能征善战的燕国狼骑,竟会是如此屈辱如阶下囚一般。

    季子裳当然知道这点,当下,他神情不见丝毫异样,轻易便将他们身上的枷锁去了,并先走出了柴房。

    外面,公孙懿站在墙角,小心看着四周。

    季子裳走到他边上的时候,他甚至都未发现。

    “谁动的手”季子裳问道。

    公孙懿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回神,先朝柴房那边看了眼,继而小声道:“那帮江湖人。”

    他的语气里,有愤怒,有不忿,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因为人在梁州,便先要知道那座桃山,然后才是律法。

    桃花剑阁做事,不嚣张,却从来强硬。

    刀和剑,官府也有,但他们没人,没有修为通天的人。所以,不管是势力还是银子,都比不上桃花剑阁的影响大。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州府衙积弱已久,官僚与城中富商、帮派勾结,驻军大营里米虫蛀虫无数,这官场自是腐朽不堪。

    而朝廷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梁国才没有能力如北燕那般,可以指点江湖,也不如后周那般,可以威压武林。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太弱,官员没有靠山,为图自保和享乐,便只能与人勾结。

    这些话,公孙懿不必说,因为他知道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懂,梁国未尝没有清官和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但

    同样,他也不能说,因为身边这人,即便是号称义薄云天的聚义庄的少庄主,却终归也还是江湖中人。

    公孙懿心中一直明白朝堂和江湖的区别。

    季子裳点点头,知道他虽未明言,却是实指桃花剑阁。

    江湖中有歌诀,道尽如今天下或执江湖牛耳的宗门帮派,或是一方巨擘的世家,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就是土皇帝,言出法随,号令一方。

    季子裳很清楚这点,只是以往没想过,这桃花剑阁竟会对世俗干涉这么深,以致梁州官府于无物。

    他在心里觉得,这等门派,倒是比颜玉书这等东厂之辈的危害要大多了。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若是能呼风唤雨的一帮一派为祸,那才是大害。

    公孙懿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那些解除了枷锁的狼卫也从柴房中走了出来,他们或舒展着臂膀,或摩拳擦掌,倶是一脸煞气。

    他们是燕国堂堂狼卫,竟然在这个献城投降的地方成了阶下囚,而且还是被他们瞧不起的原梁国士兵上了枷锁,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屈辱和气愤

    这是耻辱,唯有用血才能洗刷。

    季子裳看了这些人一眼,转而看向公孙懿,“现在外面都是州城官兵,燕廷玉说,他们能听你的命令。”

    公孙懿一愣。

    “怎么,有问题”季子裳皱眉。

    “不不,没有。”公孙懿连忙道:“少侠见过燕将军”

    “他就在外面。”季子裳没有多说,只是道:“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可以是可以。”公孙懿有些犹豫,“只是桃花剑阁的人也在,而且还有陆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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