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当初陈观礼守旸山郡边关,后周招揽他多年,若非梁国势颓已呈面上,恐怕他也不会降。
而成牢关虽不是如陈观礼这般的名将镇守,也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攻下来的,即便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有内应,除非拱手献城,否则边关重镇,不可能就被这么攻陷。
而燕国如今势大,后周得许诺什么好处,才会让成牢关的守将拱手让出关隘
且边关重兵把守,数以十万计,岂是后周一役便可功成,更别说后周边军调动,燕**方也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所以偷袭夺关这种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至于后周水师那边亦是同理,几条大江贯通,水面开阔,后周水师船坞驻军附近数十里肯定都戒备森严。更别说三大巨帮就是从水上发家,尤其权帮就靠运河大江吃饭,都在一条道上,这么多年了,后周不可能不防。
再者,之前出了燕长安白衣渡江之事,就是权帮和后周水师给让的路,当初后周参与算计了梁国,之后岂能不注意这一点
恐怕权帮那些大船小船的动向,也都在后周的掌握之中,因为他们是一国水师,而不是江河上三六九等的水匪破船。
盗帅不懂兵法,不论战机,但苏澈出身将军府,早年苏定远想让他继承家业,走军伍之道,也是让他读过一些兵书的,因此对于这种事,不需要细想就能看出端倪。
当下,苏澈便将自己怀疑说了出来。
盗帅听后,也是点头。
“有道理,之前还不太明白,现在一听,顿时明朗。”他笑了笑,道:“不愧是读过兵法的,一听就能从这些消息里看出不对。”
苏澈就当没听到他的恭维,直接道:“方大师他们也是如此怀疑么”
“对,他们也说这是两国故意而为,只是没你说的这么详细。”盗帅说道。
“知道原因么”苏澈问道。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盗帅深吸口气,沉声道:“我们怀疑,他们是冲墨家来的。”
苏澈听后,眉头微皱,“冲墨家来的”
他从盗帅的语气中听出了肯定,而他自己却不免疑惑,后周会针对墨家,他能想到,哪怕近些年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放过墨家,因为墨家的力量壮大了燕国。
且墨家也算是第一个对江湖合流表态,素来侠义的墨家支持燕国朝廷,才让后来桃花剑阁诸派答应的那么痛快。
但正因为此,燕国为什么要针对墨家,是盗帅或者说方不同等人搞错了么
并且墨家已经跟燕国合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至今也没出什么差错,算得上是互惠互利。
哪怕此前他们也想过,燕国有朝一日会过河拆桥,觉得墨家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不再联手。但现在,无论是燕国最在意的「玄」甲,还是装配于水师战船上的机关,如今只是小有成效,还未真的改良或是完成。
在原先的预想里,至少还需要两年多的时间,到那时不用
27.前因后果
盗帅的语气很复杂,苏澈难以说明,只是其中有沉重,有苦涩,还有无可奈何。
只不过他是好奇不假,但如今听起来,其中之人定是至关重要,对于墨家来说同样如此。
那么,他自是不能让盗帅为难。
“这事跟我说的话,没关系么”苏澈道。
“以前瞒你,是因为没有事发,碍于规矩。”盗帅歉意一笑,随即也有释然,“但现在不一样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就算我不说,事情来时,你也会知道。”
苏澈看他片刻,问道:“是什么人”
盗帅深吸口气,沉声道:“方景然!”
这不吝是一道惊雷在苏澈耳边炸响,此前他根本无从猜测盗帅所说的人是谁,只当是跟墨家相交莫逆的重要人物,或是得罪了江湖其他门派来避难的,却根本没想过也没敢想那人竟是方景然。
方景然,是曾经的梁皇帝,世人口中生性多疑,将梁国江山葬送的亡国之君。他在梁都沦陷之时便不知所踪,据说彼时燕长安为了找到他,梁皇宫几乎被掘地三尺,且不知杀了多少后宫妃嫔和宫女太监。
而无论是燕国朝廷,还是后周方面,都发动力量寻找过此人,只是一直无果。最终下结论便是此人或早有逃亡暗道,已是逍遥,也可能是死于兵荒马乱之时,无人能辨。
但是,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万贵妃。让方景然迷恋,倾国倾城的万贵妃。
苏澈张了张嘴,几息后,他才心情平复。
怪不得方景然和万贵妃能逃出重重包围的梁都,怪不得燕长安想尽办法也没有找到他们,莫说是他,便是任何一个人,谁能想到他们会藏在这几与世隔绝的机关城里
苏澈沉默片刻,问道:“是墨家,把他们接来的”
他说的有些委婉,而盗帅当然能听出他话中意思,其实是想问方景然是不是早就在战争一起时,便打算好了,若有朝一日城破,他便直接逃走。
而他的后路,不管是墨家,还是其他人。
盗帅轻叹口气,然后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事实上,拜托墨家的,不是方景然。”
苏澈眉头一皱。
“墨家跟方景然没什么瓜葛,要非说有,那也是他屡次招揽,皆被墨家拒绝。只不过,方家皇室曾有恩于墨家,哪怕放到现在想想,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既是受人恩惠,自要报答。”
盗帅看着对面之人,说道:“而且,让墨家伸出援手的,是苏将军,你的父亲。”
“什么”苏澈觉得难以置信。
“在梁都被围那日,苏将军便通过城内的墨家弟子传讯,当然不是直接让墨家帮忙,而是征求意见。”盗帅说道:“巨子答应了,但前提是方景然也愿意跟我们走。”
苏澈心里明知道答案,但还是问道,“然后,他愿意么”
盗帅笑了笑,话中也没什么嘲讽或是不屑等情绪,只是道,“后来墨家接应的人入宫,方景然早就收拾好了行囊。”
苏澈听了,竟是失笑。
这算什么
就算没有墨家,方景然也会一走了之,或许是有退路,也或许根本没有,他只是不想继续待在那,随京城一起被铁骑踏过。
盗帅说道:“方家靠山就是皇室,梁国亡了,方家也就不复存在,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一见到墨家的人,就欣然答应来机关城。”
“那,其他人呢”苏澈问道。
“其他人”
“宫里的其他人。”
“梁都被围,已是四面楚歌,墨家有出城后路不假,但带方景然已是不易,更别说他还带上了万贵妃。”盗帅说道:“王朝倾颓本就是大势所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些微薄之力罢了。不过久在宫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有一条退路,也是
28.预想的结果
“就算是她叛国,墨家也不能做出将人接来,然后赶出去或是杀了的事吧”
盗帅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此事后,也是不忿,但道义在先,只好如此。”
“他们就这么一直安心住着”苏澈问道。
“银子给了。”盗帅开了个玩笑。
苏澈摇了摇头,他知道,今晚对方来此的目的,当然不是说方景然和万贵妃,只是在说那突然的变故之前,先做的铺垫。
因为盗帅要说的事情,或者说燕国和后周之事,一定跟方景然和万贵妃有关。
“他们在墨家的消息,应该是走露了。”盗帅说道:“后周和燕国此次联手针对墨家,很大的原因便是为了他们。”
“梁国已亡,就算方景然还活着,两年了,也没什么所谓才是。”苏澈有些不解。
毕竟如今南域之地,曾经的那些梁国的余部残军,在近一年几乎都被燕军清剿干净了,所有反抗朝廷的力量,包括宗门帮派等势力,也都遭受了打击。
除却像魔教这般宗门隐藏极深的教派,如今燕国境内,还敢于发出异声的基本没有,无论是明里还是暗中。
那么,即便是方景然还活着,甚至有朝一日雄心再起,想要报复燕国,也得有人响应才行。
像现在这个局面,四海承平,百姓都习惯了安稳日子,谁还记得你梁国的亡国皇帝
再说彼时的梁国,朝廷腐朽,官员贪腐,民不聊生,若方景然揭竿而起,恐怕当世的百姓就先来把他收拾了。
苏澈虽就见过方景然一面,但还是对他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他觉得对方不是昏君,自然不蠢。
就如对方一直在这机关城里,就是躲着,他不现身的原因,不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么。
这是个怕死的人,怕到了骨子里。
那么,如果真如盗帅所说,燕国和后周此次动兵谋算,是为了方景然,那原因呢,难不成他身上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具体原因为何,咱们不得而知。”盗帅说道:“但人既然在机关城里,也是墨家领进来的,就要保证他的安全。”
苏澈笑了笑,“这是方大师等人的意思”
“是。”盗帅点头。
“你们有没有试着,联系过朝廷那边”苏澈问道。
“失去联系了。”盗帅说道:“飞鸽传书一去再无音讯,快马信使也分几路去往望京,但希望不大。”
“所以,如今墨家已经认定,两国朝廷是想对墨家下手了”苏澈问道。
“是这样。”盗帅吐出口气,“哪怕并没有太多依据。”
“我能帮上什么”苏澈认真道。
如果怀疑成真,真是两国朝廷针对墨家,那就是他们在知道方景然就在机关城的消息后,怀疑或是害怕墨家暗中支持方景然,甚至是暗里还有其他势力联手,所以才想要永绝后患。
这样既可以除掉方景然,又能拿到墨家所有的冶炼技艺。
这不是名正言顺,而是顺理成章。
因为这种事无法摆到台面上来,否则让江湖各派怎么看,让天下百姓怎么看
难道要说两国朝廷毫无容人之量
还是说他们这庞然大物,竟会忌惮一个墨家机关城
但事实的确如此,墨家这两年借着燕国的东风,在人脉和资源上壮大不少。
这还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那若是十年后,几十年后呢,墨家会在朝廷的羽翼下暗中积累到何种地步
方景然毕竟是梁国皇帝,哪怕因他亡国,他都是梁国皇室正统。如果他有后裔,子子孙孙,赋予墨家权柄,若有朝一日真的起兵,那就不是造反,而是复国。
所以后周和燕国,才会做出如此决断,以相互用兵为由,让世人皆知两国不和,必将
29.不孤
盗帅离开了,他要说的话或提醒都已经说了。
门没关,机关城夏夜的风有些凉爽,外面月亮高挂,庭院一片通亮。
苏澈本是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了,他走到门口,在回廊下的石阶上坐了。
沉影一直在手边,他看着天上,云海太高,遮蔽不住月与星光,隐约朦胧闪烁着。
身后有开门声,然后是轻缓的脚步声。
苏澈本是发呆的眼神动了动,回头,一袭杏色长裙的玉沁走近,半倚在门框上,看着这边。
他愣了愣,“你怎么”
“为什么出关”玉沁道。
“不是。”苏澈犹豫道:“你怎么穿了长裙”
“我本来就是女子,为何不能穿”玉沁轻轻一笑。
苏澈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对方的胸前,但也只是一眼而过,毕竟,不再扮男装遮掩后,那与从前明显是不一样了。
玉沁当然能察觉到,却并未在意,她捋了下耳边青丝,问道,“我好看吗”
苏澈一怔。
她当然是好看的,尤其是不再女扮男装的此时,长久闭关,肤色有些不见阳光白皙,几有女子病弱之态,却是极美。
她虽是含笑,气质却冷,让人自惭形秽,让人只能远远看着。
苏澈不说话,玉沁就一直看着他,如同等待他开口回答。
“好看。”苏澈点头道。
玉沁笑了下,好像因这个回答而开心,又好像是单纯为了开心而笑。
她走过来,在苏澈身旁坐下,“想过要离开吗”
清淡的香气从风中而来,苏澈侧了侧身子。
“盗帅说的,你都听到了。”他说,“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离开。”
“你能帮上什么忙”玉沁问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苏澈道:“在我困难的时候,他带我来机关城,那现在机关城有难,我若离开,有违道义。”
“墨家和机关城若是除名,谁还关心你是否也在。”
“那样,我良心难安。”苏澈道。
玉沁看着他,忽地一笑。
“你笑什么”苏澈问道。
“笑你自不量力。”玉沁直言道:“当初在梁州城,你就想阻我,但结果呢,死了那么多人,还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以至于你现在连武功都未恢复。现在墨家出事,你要不走,搭上的就是自己性命。”
苏澈听着,也是笑了笑。
他看着天上,轻声道:“人活一世,总是要有些坚持的。”
“比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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