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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温玉楼摇摇头,好似无奈地移开目光,继续看着房顶处,如同走神一般。

    马蹄声渐歇,在大殿之外。

    “诸位可还安好”外面,有人出声喊道。

    方不同等人只是看着殿门口,无人说话。

    外面似是有人笑了下,在这个安静的时候,异常刺耳。

    殿中有人不忿,咬牙怒目。

    方不同道:“掌灯。”

    青铜大殿占地颇大,此前也不过只有桌案等处点了蜡烛,场间一片晦暗。此时听得他吩咐,有人下意识开口。

    “方大师...”

    “人都要进来了,把灯点上吧。”方不同说了句。

    窸窣声里,有人起身,把大堂四角的火盆点了起来,然后是正中梁上挂着的几盏琉璃灯,便是桌上,梁柱上的灯盏也都点了起来。

    偌大地方,登时透亮。

    殿门出现了机关转动的声响,然后便打开了,不过不是场间的墨家弟子开的门,而是外面的人。

    有人吃惊,坐在门口休息的人更是勉强地互相搀扶而起,朝一旁警惕地退开。

    这门此前当然是以机关锁锁着的,方才并没有暴力破除机关之声,却只是一声机括响动,这门便开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方不同等几位高层相视一眼,皆是凝目看去,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墨家里的哪位老朋友,用钥匙开了这大殿的门。

    “会不会是越千重”李长老问道。

    方不同眼神沉了沉,有打开青铜大殿钥匙的人,只有墨家的一众话事高层,越千重手里自然是有。

    但是,场间并非只缺席了他一人。

    两扇门彻底打开,外面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光芒铺展在地上,药谷罗脸色平静,却是低垂眼帘,似是不敢与殿内众人相视。

    在他身旁的,是面带微笑的苏清,以及眼带审视的鲁文缺。其后,便是后周的虎贲精锐,以及一些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罗师傅”

    “怎么是你”

    “药谷罗,你这是何意”

    “呸,叛徒!”

    “真是败类!”

    一时间,当看清给后周官军开门之人是谁后,殿内一众墨家弟子皆是痛骂,他们不解,为何身份尊贵,受人尊敬的罗师傅要背叛墨家,还给后周和燕国这等敌人做事。

    他们完全接受不了,这等背信弃义之举,着实令人不齿。

    方不同和几位长老同样看着他,眼里也有不可置信。

    “为什么”方不同咳嗽几声,嗓音有些沙哑。

    在此前,他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只是他看到墨家众人皆是中毒,一时还想不通这毒是如何下的。

    而现在,当他看到对方好端端地站在眼前,他才明白,用毒下毒,对方本就是行家,有药谷罗帮忙,自然防不胜防。

    药谷罗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这些昔日的同门,曾经的友人。他们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叛徒,没有道义,他心中愧疚,但他又告诉自己,自己是为了报仇。

    他看向苏清,低声道:“不知商容鱼她...”

    “这你得问纪大人。”苏清笑了笑。

    药谷罗皱了皱眉,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只是有些不忍也不敢去看殿内的墨家众人,便朝外缩了缩身子。

    苏清眼底闪过不屑,他的出身,自小便让他瞧不起这等人,不管有何缘由,背叛都是无法被原谅的。

    更何况是如此致命的时候,不吝是直接捅了墨家一刀子。

    “都在啊。”苏清走进大殿,对持兵刃的墨家一众毫不在意。

    殿中数十墨家子弟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如此颤抖地拿刀剑指着他,还能有什么威胁。

    “也不对。”

    灯火通明的此间,苏清仔细看了看,道:“方景然那对狗男女呢,又弃你们跑了”

    他出言不逊,却毫无顾忌,更带嘲讽冷笑。

    方不同看着他,冷哼一声,“枉你还是名门之后,竟然是非不分,认贼作父!”

    苏清眼神冷了下,然后道:“我如何行事,不需向尔等解释,只是墨家收留方景然,便已是取死有道!”

    身旁,鲁文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早年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将门废物,京城纨绔,可以说对方便是虎父犬子的明显形象。只不过,此次联手,协同攻取墨家,他才发现,此人与传闻中根本不一样。

    他不知道过往传闻是政敌抹黑,还是对方故意如此,只单是此时,对方这份隐忍,便足以让他记住。

    这会是个危险的人。

    方不同沉吸口气,道:“苏将军可会想到,有朝一日,其子竟会弑君”

    苏清漫不经心地弹了下指甲,道:“我是想杀他,但不执著于亲手杀他,况且您也说了,死在我手上,终究不好。”

    方不同脸色阴沉着,更是忍不住大口咳嗽。

    “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啊,毕竟,还得去诏狱呢。”苏清微笑道。

    “苏清!”有人喝了声。

    苏清闻言看去,看到了于香案一旁盘膝而坐,恢复内力的盗帅。

    “你就是盗帅了。”他笑了笑,“阿澈的朋友。”

    盗帅看着对方,神情有些复杂。

    “你去见过他了”他问。

    “聊了几句。”苏清点头,有些遗憾道:“可惜啊,不太顺心。”

    盗帅一愣,连忙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苏清闻言,有些疑惑,接着笑了,“我是他亲哥,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对他不利吧”

    盗帅没说话,眼中显然持怀疑之色。

    苏清撇了撇嘴,道:“你看吧,你连我俩兄弟情谊都有所怀疑,可见你对他也不怎么信任,之前知道是我领兵来,也动摇过吧”

    盗帅眼帘低了低,没说话。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苏清笑意收敛,道:“江湖就是这样,所谓生死之交,一旦牵扯到在意的存亡,就会不堪一击。”

    “不是这样的!”盗帅怒斥一声。

    “噢”苏清拖了个长音,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然后摊了摊手,“无所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盗帅脸色有些涨红,是愤怒,更有羞愧。

    鲁文缺一直在注意身边这人的言行举止,然后觉得,这人的确是有些奇怪,自己一时竟是看不透。

    而他也知道对方曾被燕军围困苍茫山,




52.群筑
    此时的机关城已然安静下去,火药爆炸后,废墟在噼啪燃烧,只不过并不会起什么火势。

    寂静的楼阁群筑笼罩在烟雾之中,刺鼻的硝火味道久久不散,这里有昏过去的墨家之人,也有原本还能行动,后来成为尸体的墨家子弟。

    红底的披风随着走动,如夜色般翻涌,纪觞一手按在绣春刀上,拇指搓动着刀柄上的翡翠玉石,一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走在群筑之间。

    不是长街,只是冷清巷道,他所经过的地方,倒下了一具具尸体,哪怕他们早就没有反抗之力,但他仍未留下活口。

    这回不是发泄,而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并非喜好,就是觉得自己走过,这些人的目光让他不喜,而他自然不会让他们看着自己的背影,去含恨,去腹诽。

    所以,当他讨厌这种感觉的时候,便索性将那些人都料理了,即便是中毒陷入昏迷的人,也都杀了。毕竟,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也可能是在装晕。

    他只是觉得随手而为,并不嫌麻烦。

    巷道不长,眼前便是亮着灯的一幢幢阁楼。

    纪觞抬眼看着,莫名笑了下。

    他是来找方景然的,可这片群筑本不该亮着这么多灯。

    按照温玉楼事前告知的守卫位置,他朝几个方向瞧了眼,没有人,也没有感知到什么气机,显然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是死了,该是中毒之后,就撤离了守卫之处。

    纪觞吸了吸鼻子,硝火味略微刺鼻,却让他精神一振。

    他抬脚,朝正中的阁楼走去。

    即便此地阁楼憧憧环绕,即便他不知道方景然具体所在,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时间还有很多--镜花水月的毒会持续两个时辰,且墨家的车夫会先去青铜大殿救墨家的高层,那他自然不会面临什么棘手之事。

    所以,有此余暇来玩玩倒也有趣。

    在他推开门,要进阁楼之时,眼神忽地一动,随即转身看去。

    穿着破旧轻甲的人自一侧阁楼而出,此时站在庭间,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他。

    而出现之人身上的甲衣是原梁国制样,能看出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上面有刀剑和箭矢的损伤痕迹,便连那关节处的兽皮都磨损严重,甚至看不出来了。

    这是个面容硬朗,如关隘般稳重的年轻男子,他未带兜鍪,哪怕甲衣破旧,脸上和发间却很干净。

    纪觞嘴角露出几分轻笑,“平北军,蔺煜”

    他当然是认识对方的,身为监察百官的锦衣卫,无论是对于苏将军府的苏清,还是平北军之虎蔺煜,其生平往事,他都非常清楚。

    毕竟,当初的苏家两代人,可着实压得后周军方喘不过气来。

    不过还好,这一代的苏家没落了。

    所以现在开始看重的,是个人的武力,就如眼前之人。

    蔺煜迎着对方那隐忍似不怀好意的眸子,注视片刻后,略一低头,抱了抱拳。

    “纪大人。”他说。

    纪觞双眼眯了眯,而后满意一笑,问道,“你是来找方景然的”

    蔺煜点头。

    “找到了么”纪觞问道。

    蔺煜摇头。

    纪觞皱了下眉,“你想杀他”

    蔺煜点头。

    “那恐怕不行。”纪觞道:“他得押赴神都。”

    蔺煜沉默片刻,道:“那就看谁先找到他了。”

    他不觉得自己会是纪觞的对手,但同样,除非对方真的打算得罪朝廷,否则也不会杀他。所以他才说谁先找到方景然,因为那样,才能决定此人的生死。

    “有意思。”纪觞笑了下,目光瞥过对方出来的阁楼,然后转身进了面前这幢。

    蔺煜在原地等了片刻,继而也不停留,直接施以轻功,跃上另一处的阁楼。

    有一点纪觞猜错了,相较于方景然,他更想杀万贵妃。

    而此间楼阁群筑皆有灯亮着,想从中找一个人当然不容易,可据此前传来的消息,万贵妃跟方景然并不住在一起。

     



53.杀气
    方景然气血上涌,怒不可遏,他猛地将门拉开,可不等看清门外之人是谁,腹部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嘭地一声,他整个被踹飞,撞碎了桌椅板凳,顿时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蔺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借着外面阁楼间传来的些许光亮,指间弹出打火石,火星一闪,屋里梁柱一侧的灯笼盏便亮了。

    他抬脚进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屋子不算大,两个房间,对面是挣扎喘息,勉强想要起身的方景然,侧边房间里,灯光下依稀可见桌旁坐了一道身影。

    方景然咳嗽几声,嘴里吐出血来,他眼神有些狠厉,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哪怕如今狼狈,多年苟且,身上依旧有一番贵气,眼神里仍旧有帝王威仪。

    只不过,当他看清面前之人身上所着甲衣后,便愣在了当场。

    那是梁国官军的战甲,只不过是多年以前的制样,彼时还在用的,只有当年的平北军。

    不知怎的,方景然心中竟是一痛,他曾夜里辗转难眠也有悔意,对那些慷慨赴死,为国赴难的将士,对战死大梁城头的老将,对苏定远,对梁国百姓,对祖宗基业。

    如今,当看到当年之人,万般情绪涌来,他一时无法言语,更不敢与之相视。

    并非是人为刀俎般的无力,而只是一种莫大的悔恨促使。

    蔺煜看着眼前地上,突然低下头,无比消沉之人,薄唇紧抿,双拳紧握,明明有一腔杀意,如今却偏生无比沉闷。

    这是曾经的梁国陛下,他曾效忠的皇帝。风流倜傥、意气风发、骄奢淫逸、不可一世这些都是对方景然的评价,可如今呢

    面前的这个人,衣衫做工虽可见华美,却已然洗旧发白,其人鬓边也已有了明显白发,脸上的倦意,包括先前的色厉内荏,与一个中年失意,被生活压弯腰背之人没有区别。

    他是方景然,却是因往事而日夜难眠,借酒浇愁的方景然。

    蔺煜看着蜷缩着的方景然,对方不是那个一国之君,也不再是,自己要杀的人了。

    他莫名笑了下,无声,就如自嘲,也似如释重负,终于了却一段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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