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他摇了摇头,随即,朝一侧看了眼,然后抬脚。
就在此时,方景然动了动,朝他这边伸了下手,好像是要阻止他。
“我不是来杀你的。”蔺煜说道。
方景然苦笑道:“当年,一应政事皆是我所下令,跟她无关。”
蔺煜没说话。
万贵妃掀帘,自侧间走出来。
她一身素衣打扮,未施粉黛,饶是如此,当年风情万种不减太多,偏生如今一番婉约美艳,若从前是牡丹,现在便是水仙,真真见之惊艳,足以让人一眼不忘。
但蔺煜心如铁石,毫不为之所动,更何况对方是祸国妖妃,他今夜来此就是为了取其性命,自也无意与之赘言。
他抬手,便要直接毙杀其人。
“慢着!”方景然此时出声,更是一把抓住了蔺煜的脚踝。
蔺煜见往日高高在上之人竟是如此,不免有些伤感。
他皱眉道:“如果是为她求情,则大可不必,而且,我并非不能连你一起杀了。”
方景然听得这冷漠之语,摇头道:“罪在我,她本无罪。”
蔺煜有些失望,失望之色浮于脸上。
“那便怪不得我了。”他抬手,就要一掌拍下。
方景然看着那边之人,眼里出现些许解脱,或许,自己也累了。
但头顶那一掌并未落下,反而,他能感觉到身边之人似是僵了下。
他先是不解,继而脸色有所变化。
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被你先找到了。”纪觞随口说着,却是连看也不看方景然,这目光,不由落在万贵妃脸上,一直没有挪开。
蔺煜正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且清楚感知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杀气,所以他才没有动手。
“纪大人想如何”他问道。
纪觞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而目光在万贵妃身上流连。
万贵妃皱了下眉,身子下意识侧了侧。
以往她对这种眼神当然熟悉,同样也觉得厌恶,而如今,面前这锦衣卫毫不掩饰的垂涎和占有之意,更如火灼一般。
蔺煜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哪怕方景然已经松开了他的脚
54.离火
“你不是我的对手。”纪觞道:“再不让开,下一刀就会要你的命。”
蔺煜捏了捏手腕,双臂一震,铜环作响,继而落在手里。
若说之前是想杀万贵妃,而被对面之人阻止,那么现在,就是心中不忿,更是身为平北军的尊严。
他自有满腔怒火,最想燃尽燕国和后周这瓜分梁国的敌人。
纪觞看他半晌,点点头,“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一旁,方景然靠在破碎的桌椅上,此时看着,这是他梁国的将军,曾经骁勇善战的猛将,这便是平北军。
他依稀觉出熟悉,那是宁折不弯,是大梁边军。
方景然觉得自己心口堵得慌。
反倒是万贵妃,对此好似浑然不觉,对场间的一切也像是根本不在意。她靠在侧间的门框上,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蔺煜当先出手,一拳砸去。
他虽然练的是外家硬功,但这身法却快,一拳破空,隐有爆裂之声。
纪觞虽自负武功,却也不会低估眼前之人,此时更不敢硬接这横练大成的一拳。
他闪身躲开,顺势劈出一刀。
但这拳头他是躲开了,却没想到蔺煜拳过而变招为肘,携带出拳时的劲风,直接朝他胸口撞来。
近距搏杀,刀剑在招式之间不免成了多余,而纪觞大意的就是被蔺煜贴身。
劈刀少了力道,他脚尖点地,身后退时,左手并掌,直接拍去。
蔺煜对此全然不顾,他知道对方是「混元」之境的大修行,一身武功并非在这绣春刀上,若此时自己不顺势急攻,等对方抽身之后,便是自己的死期。
所以他不会退,反而集全身气血之力,右肘倾覆全身力量,就如攻城巨锤,舍身而去。
纪觞眼底凶芒一闪,他当然能看出对方打算,这是想要一招将自己拼伤,然后再当自己面去杀人,若真如此,人都死了,那自己还计较什么
就算是再把对方杀了,那也是自己落了一筹,以他身份,自是不屑做出此事。
但明白是一回事,心中盛怒更是真的。
纪觞狞笑一声,左掌通红一片,拍去时竟有白烟生成,如是烙铁,更如熔岩。
掌心与甲衣还未接触,甲衣之上的衣物便自行燃烧,而蔺煜当然能感受到这股温度,他不识对方这是什么掌法,却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拼命,更要一往无前才行。
他没有动摇,一肘撞在了纪觞的胸口上。
清脆可闻的骨裂声传来,纪觞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张口,血液溅出。
与此同时,他的一掌直接拍在了蔺煜的身上,刺耳的烧灼声里,这一掌直接穿透了精铁的甲衣,印在了血肉之上。
只不过因为蔺煜全身之力都在这一击上,所以纪觞的这一掌并未拍实,便整个被巨大来袭的力道撞飞出去。
门窗破碎,纪觞砰的一声落在院里,滚了滚,半晌没站起来。
蔺煜更是身子如虾般躬起,本来他是全力而为,呈倾状,可腹部受了一掌,力道全然一泄。
他脚下踉跄了几步,如醉酒般倒在一旁,口里同样冒血。
这一掌因为方位缘故,万幸是没有打中要害,可其中掌力和火毒已然入体,现在他浑身如灼,皮肤更是肉眼可见地变红。
汗水很快溢出,但更快地化作白烟蒸发,他躺在地上,难受到想要打滚,如置身蒸笼。
方景然看着近在咫尺那人,他亦能感受到传来的热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是恨自己的,甚至要杀自己,可当他看着对方此时模样,心里竟忍不住难受起来。
并不是同情,只是看着他如此凄惨,方景然眼眶很热。
他咬牙起来,端了一旁的水盆,直接将水泼在了蔺煜身上。
嗤,
就像是水浇在烧红的铁上,白烟滚滚,可蔺煜丝毫没有缓解的样子。
那边,万贵妃蹙了蹙眉,道:“这是《离火掌》,第五唯我的独门绝学。”
方景然此时顾不得去想对方是如何识得这门武功的,只是眼带希冀道,“怎么救他”
“
55.他来
方景然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能感觉到脸颊的冰凉和痛意,但这都比不过他心里的痛。
尤其是,面前之人眼中的邪光,根本没有遮掩,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他猛地看向万贵妃,后者好似什么都未发觉,也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静静站在那,就如一尾上岸的鱼,任由人宰割。
纪觞刀起,就要杀人。
但门外,一缕冷风吹来,带着夏日里的清凉,除却硝火味道外,似还有别样的冷意。
他眼珠动了动,朝一侧而去,本欲出刀,却因此而停。
门外没有人,但纪觞确定有人来了。
他想着,能让自己觉出危险,莫非是墨家的车夫来了
如此想过,便直接朝门口看去。
外面晦暗一片,飘过烟雾,房里的光落在阶上,回廊上投下了一道影子。
那是个持剑的人,纪觞心里暗松口气,不可否认的是,对于那位金刚无铸境界的车夫,即便已有镜花水月之毒,他也不好说就一定能胜过对方。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还受了伤,要真是硬碰硬,没有其他人在侧帮忙,吃亏的人一定是自己。
但此时,来的不是他,因为车夫不用兵刃,从来都只靠一身拳脚。
那么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大修行,那最多就再费一番功夫而已。
反正都是来送死的。
纪觞心中念头几转,目光阴沉看去。
他先看到了迈出的一只脚,白为底纹绣流云的官靴,只有勋贵府上的公子少爷才有资格穿。
然后是剑柄,朴素无华,上面还缠着棉布。
继而是那只握剑的手,匀称白净,最适合抚琴用剑的手。
最后看清了出现的人,对方站在门口,同样看了过来。
这是个面容平和,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从相貌上就能看出年纪应该不过二十岁。
他长得并不出众,眼神也不似年轻剑客那般锐利,眉眼间也没有那种用剑之人的锋芒,反而更多的是出身名门,书香门第之后的温润,这是一种气质和涵养。
但是,纪觞却在这人出现的时候,瞬间便感觉到了方才的寒意,那是危险,就自对方身上而来。
苏澈平静地看着房中几人,目光在脸色涨红,似愤慨又无奈的方景然身上瞥过,他不知道地上那全身通红还在冒着热气的人是谁,却认得对方所着的甲衣是平北军制样,所以自能猜出对方就是蔺煜。
他也认得对面所站之人身上的蟒服和绣春刀,其人应该就是苏清提及的此次锦衣卫统领,大修行纪觞。
而看眼前场景,这两人都受了伤,只不过一个轻一个重,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是能想明白的。
“你...你是...”方景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澈,张了张嘴,下意识开口。
即便苏澈相较两年多前,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有些许变化,但方景然身为一国之君,对重要臣子尤其是跟苏定远有关系的人,当然记得清楚。
更何况,彼时在御花园武举比试,苏澈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记起了苏澈是谁,此时下意识却没有说出来,可能是怕纪觞在知道苏澈身份之后,会痛下杀手。
包括一旁的万贵妃,同样认出了苏澈,只不过不是因为见过所以有印象,而是因为听玉沁提及过。
几人心里如何想,想什么,苏澈不知道,他只是看着纪觞,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纪觞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感知里,只有危险,却又不是十分危险,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高手那般,不交手,便不知道高低深浅。
“你是墨家的人”纪觞问道。
他心里是不太肯定的,因为镜花水月之毒无孔不入,只要其人呼吸便会中毒,对方不可能提前察觉,但现在又无中毒迹象,着实让他疑惑。
苏澈摇头,“不是。”
56.为谁
纪觞瞳孔一缩,当刀落下之后,他便感受到了那股阻力,而出现眼前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咫尺之人,也是大修行。
只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能有如此强度的真气,对方必也是炁成混元才对,可为何自己这全力一刀,竟连让对方后退都做不到
再就是,如此年纪就是大修行,对方绝非无名之辈,那他师承何处
纪觞一时间不由考虑的多了些,而之所以能想这些,实是因为他心里此时也在打鼓,只是彼此甫一交手,已不难判断对方修为境界。
那么,平心而论,他自是觉出棘手。
苏澈身子未动,抬剑的手更没有丝毫动摇。
对方是炁成混元的武者,虽有真气蕴养体魄,但与走传统武夫之道的金刚无铸相比,还是差距太多。
哪怕自己现在炼体没有突破,但周身气血,这幅体魄,已然是半步境界,如今又以真气破境,辅以「混元」,仅凭纪觞这一刀,自然难动摇自己。
当下,他手腕一晃,便将斩在剑鞘上的绣春刀格开,同时长剑于身前一横,右手陡然拔剑。
纪觞先前见了对方持剑而来,方才又一刀没有将其逼退,自然知道对方身上还有外家功夫,一直在提防着。
而此时苏澈出剑,纪觞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抽身,却又是一刀斩来。
但他的刀快,苏澈的剑更快。
在他有所反应之时,苏澈的剑就已经出鞘。
纪觞只觉得眼前一瞬寒光刺眼,双目如灼,刺痛间几要流泪。
如此分心之下,手中的刀便慢了一丝,其上的力道也去了一毫。
苏澈一剑划过,只听叮的一声,纪觞手里的绣春刀竟是缺了一块。
而他身上,亦是多了一道剑伤。
纪觞早已后退五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手中百炼精钢的绣春刀,刀尖被削去三寸,而正是这三寸救了他的命。
在方才,他出刀之际,被剑光刺目,手上力道稍减,心中警兆大作时,他下意识朝回慢了慢刀,也因此挡下了苏澈的剑,虽然不是完全挡下。
他感觉到了凉意,是在胸前位置,狭长的剑伤自胸口划过肩胛,而若非以绣春刀阻了剑势,这长剑去处就是自己的咽喉。
痛意来得稍晚一些,血洇透了崭新的蟒服,却让那狰狞的蟒首更为鲜活,似要随时跃出噬人一般。
只不过,纪觞当然不会这么狂妄。
他抬手在自己胸前伤处点了几下止血,转而双手持刀,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了对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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