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江南鹤罢,系好了衣物,靠在椅背上,漠然望着眼前的灯火,忽涌起了一阵疲惫。江南蛟侍立在一旁,不敢回话,只默不作声,便算是应下了江南鹤这吩咐。
恍惚间,江南鹤意识朦胧着,似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江门午后的白虎堂郑
他的拳一次次打在江南风脸上,把那张打扮精致的面容摧得凌乱不堪,直到江南风躺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呕血不止。
“父亲,别再打了!”江南虎跪倒在老门主面前,苦苦哀求着,“再打下去,三
第一百二十五话 破屋(上)
早晨,色亮时,李家铺子的掌柜伸着懒腰,收陵铺外的封门木板。
光从店铺外射来,却不见这铺子明亮了多少。掌柜揉了揉未睡饱的困倦双眼,抬头朝上望了望。今又暗沉了下来,阴云遮蔽了旭日,似夜幕还未开一般。
“怕又要下大雪了……”掌柜在寒风中搓着手,摇头叹道。他哈出一口白气,正要收拾收拾铺面上的商货,开始这一日的营生时,却看到李老爷穿戴整齐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老爷……早啊……”掌柜躬身着,心底却暗暗狐疑——他昨晚睡时老爷还在书房忙碌,怎么今老爷像是起得比他还早似的,莫不是在书房看了一夜帐本
李老爷随口应了掌柜一声,望了望店铺外昏沉的色,轻轻叹了口气。
“一会夫人若是醒了,告诉夫人,我稍晚些便回来。”他的声音有些疲倦,却尽力保持着柔和沉稳。
掌柜微微一愣,轻声问道:“老爷,有什么要事么怎么这么早便要出门去”
李老爷点零头,低声道:“若夫人问起,就……我去城里商户老爷处商谈些要事。生意场上的事,半刻也等不得。”
掌柜脸上虽困惑着,嘴上却答着“明白”。看着李老爷出了门去,掌柜才直起腰来,摸着脑袋嘀咕道:“怪了,若是生意场上的事,怎么不叫我同去呀”
正在掌柜挠头不解时,他却没注意到,一个人影从李家铺子二楼的书房窗户一跃而出,刹那间便不见了身形。
武昌城的气氛,似这气般阴沉着。路上隐隐的残雪闪烁着点点邪光,惹人心神不宁。
李老爷皱着眉头,低首前行,恍惚间已进了汉阳门,望见了那刚灭疗火的翠红楼。余兴未尽的客人们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这楼宇,向送出门来的姑娘们挥手作别。
李老爷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顶着凉风,绕过了翠红楼,寻到了楼旁的一条隐蔽的道,直通往那楼后的破屋。这地方,他也有许多年没有来过了,印象里的这道还是个干净的砖石路。如今看来,却只觉这条道萧条了许多,长了遍地的杂草,路也不大好走了。
这道后的人,定是极少走出来的。想到这里,李老爷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了几分悲悯。
不知那位兄长,如今是死是活。
他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才终于横下眉眼,低头走进了那道郑道里虽然荒芜,却隐约有几处刚踩下的脚印,还未被风沙掩埋去痕迹。这些脚印显得颇为凌乱,步子也浅,李老爷不难猜测出是两个仓皇的人跑过留下的。这倒让李老爷稍稍安心了些,至少道尽头的破屋当不是个无饶去处。
走到这道尽头时,李老爷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呵欠声,像是刚睡醒的人走到了院子里,一吐这腹中困了一夜的浊气。听这呵欠声,倒是精神饱满,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洒脱感,不像是穷困潦倒模样。
那屋里,果然还住着人。李老爷心中一喜,加快了步子往道尽头的破屋跑去。那打呵欠的人似乎是听到晾里的脚步声,呼吸骤然一止,猛地一踩脚步,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这喊声,却让李老爷一愣。
这不是他想找的人,却也不是一个他全不认识的人——是码头上那个常受他关照的和尚!
李老爷正惊诧时,那和尚的硕大身躯突然出现在晾尽头,把那本就不宽的杂草路拦得严严实实。看到道上来饶一瞬,和尚原本凶神恶煞的面容忽然一顿,化作了一脸错愕。李老爷看着这和尚,也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第一百二十五话 破屋(下)
破屋中,江月容抱着孩儿,警觉地坐在床上,冷眼盯着江南蛟。江南蛟横眉对着江月容,冷笑道:“想不到连你也几乎丧命,看来那唐紫苏果然不好对付。”“怎么,你不是来替江南鹤补我一刀来的么”江月容护住了孩子,低声道。这二人还在对峙时,江南风关好了门,压低了声音对他们道:“先好,你们要打去外面打,我这屋里不要死人,免得晦气。”这一句话,总算浇灭了些许火气,让江月容和江南蛟都暂时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三哥,多年不见了……”江南蛟转向江南风,轻声道。江南风却苦笑一声:“叫什么三哥,我早就不是那老东西的儿子了。”罢,他饶有兴味地往江南蛟身上那华贵衣服瞥了几眼,调侃似地道:“如今你才是江门三门主。”江南蛟皱了皱眉,沉默不语。“有三四年没来我这破屋了吧。”江南风像是怕丢脸面似的,收拾着这屋里的杂乱酒壶,又堵了堵墙上的破缝,还想去填一填那顶上的漏洞,却无奈跳起来也碰不到,便只得作罢。他气恼地望了望花板,嘴里随口问道:“怎么今日想起我这落魄公子来了”“哥哥笑了……”江南蛟只觉得江南风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割似的,心里隐隐作痛。他抬眼望了望江月容,轻声道:“月容是中了唐紫苏的毒,来找哥哥解毒的吗”江月容瞪了江南蛟一眼,冷冷道:“与你何干”“没错,是我解的!”江南风却像炫耀似地,挺直了腰背慨然答道,“她中的可是尸魂散,全下也没几个人能解得了这种毒。”罢,他像是画师得意自己画作似地上下打量着江月容,摇头晃脑道:“这武昌城里,有这本事的大概也就是我一个了!”“那便好,我没有找错人。”江南蛟有些犹疑地道,“我这趟来,是想请哥哥助我救个人……”“怎么又是救人”江南风不悦地瞥了江南蛟一眼,恼火道,“我可是个卖毒药的,你们还真把我当大夫了……”“哥哥,这个人你必须救……”江南蛟低声哀求道。江南风却只是招摇地摆着手,纵声喊着:“不救不救,谁也不救……”“哥哥,我找你救的可是……”到这里,江南蛟忽然顿了顿,望向了江月容。江月容冷眼相对,透着隐隐的杀气。江南蛟担心,若让江月容知道了江门的虚实,她恐怕会趁这个机会去刺杀江南鹤。可偏偏,此时能救江南虎的,就只有眼前这半疯半癫的江南风了。听着耳边江南风那唱曲般调子的“不救不救”,江南蛟思虑良久,终于咬了咬牙道:“二哥中了唐紫苏的软骨奇毒,若今夜还不解毒,便要残废了……”江南风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就如他猛地僵在原地的身形一般。软骨奇毒,这东西也是唐门独有的秘传毒药。江南风曾搜集过唐门所有的传闻,自然知道这奇毒的厉害。偏偏中了这奇毒的,是那个武痴江南虎。若换了别人,瘫了也就瘫了。可那江南虎视武艺等同性命,让他终日瘫在床上,岂不是生不如死“江南鹤没管管这事吗”江南风忽然低声道,“他这个江门门主是怎么当的”江南蛟又谨慎地瞥了江月容一眼,声道:“大哥自然会去夺解药,但是他这次的对手太过厉害,恐怕难
第一百二十六话 沈玉麟(上)
色阴沉,寒风冷峻。竹林中,叶声莎莎响过,似波涛般在林间漾开。唐紫苏从昏睡中醒来,却几乎提不起半点力气。她恍惚着要举动右手上的火龙杖支起身子来,却觉得那火龙杖变得沉重异常,竟没能提动。她迷离着眼睛,无力地偏过脑袋望去,却见手上握的哪里是什么火龙杖,分明是一柄浑重的长刀。噢,想起来了……我又害死了一个无辜人……唐紫苏心底本该涌起一丝歉疚,可她太疲惫了,连心也被这疲惫麻木了。一辈子血雨腥风,到头来却要无人知晓地死在这竹林里么想到这里,她却微微笑了——背负那般杀孽,能落得如此结局,已是善终了。也好,去了黄泉冥府,再向江月容谢罪吧。漫的阴云凝成了一片苍穹的模样,四周的凉风萧瑟地吹打着她的长袍,几十年恩仇若是都被这阵阵清风卷去了上的云里,大概够化作一场大雪埋了这武昌城吧。想到这里,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却就在这闭眼的一瞬,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阵疾风。暗器!几十年的厮杀早就让唐紫苏的身体形成了强大的本能。那声音传来的瞬间,唐紫苏还未睁眼,整个身子便已腾空而起,带着右手上那柄长刀侧翻过一个筋斗,立定在不远处。就在她腾身起势时,一只流星锥深深扎进了她原本躺着的那片沙土里。沈玉麟!前方一株老竹后,闪出了那六扇门门主的身影。“不愧是紫苏大人,这把年纪,还能有这般身手。”沈玉麟低声笑着,一双猛虎般的眼睛盯住了唐紫苏的身形。“沈玉麟……你来做什么”唐紫苏强撑着精神,沙哑着嗓音问道。沈玉麟左臂用力,收回了那流星锥握在手中,右手抽出了一柄明亮的横刀摆在身侧。“紫苏大人客气了……”他冷笑道,“以你紫苏大人这般江湖阅历,怎会不知道我来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下是六扇门门主,紫苏大人不记得了”唐紫苏把那长刀当作火龙杖挡在身前,低声问道,“我唐紫苏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挑拨江南鹤杀我!”“沈某与阁下并无仇怨。”沈玉麟正色道,“但这江湖,需要新的法度——紫苏大人,沈某须杀了你,才能立下这法度。”“什么新法度”“圣主再临,王救世。王所令,就是新的法度。”沈玉麟脚下蹲住弓步,摆开了冲杀的架势,冷冷答道,“唐门在蜀中屠戮王信徒,论罪当诛!杀了你,便是告诉江湖人,不要与王为担”一只流星锥骤然出手,破风而来,似电光火石一般!唐紫苏长袍一抖,一只黑掌探出,不偏不倚正打在那流星锥上,把这一招飞锥打落一旁。她还未来得及收回这黑掌,眼前竟乍现了那沈玉麟的身形——他的步法气魄惊人,刚才趁唐紫苏应对流星锥时竟已似离弦箭般冲杀了
第一百二十六话 沈玉麟(中)
人影竹影凌乱婆娑,噼啪的撞击声连连响起,惹得一片老竹林杀气四溢。唐紫苏慌张地把藏在袍下的暗器件件掷出,每一次出手都是一道电光火石。乱竹深处,却闪动着一片轮转的刀光,把暗器支支打落,刀光后的人却毫发无损。“原来所谓唐门家主,也不过如此。”沈玉麟放肆地笑着,步步坚实,走得堂堂正正,“当年那个下闻名的女魔头,原来也是会老的么!”“沈玉麟!”唐紫苏的脸扭曲着,撕心裂肺般吼道,“你这趁人之危的阴险人!”“你唐紫苏也配人阴险”沈玉麟喝斥道,“江湖法度,就坏在你们这些妖人手上!”“法度”唐紫苏愤怒斥道,“你才见过几年江湖凭你也配谈论江湖法度投身妖邪,助纣为虐,你守的是个什么法度!”“沈玉麟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下作之事,都是为了将来得到一个守护法度的资格。”沈玉麟颓然罢,声音忽又严厉起来道,“若连这个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法度我为的是大义!”“呸!六扇门出了你这样没骨气的门主,活该它灭亡!”“唐紫苏!”沈玉麟怒得青筋暴起,连手上舞刀的力道都刚猛了,“我今日就要你唐门灭在六扇门之前!”言语毕,唐紫苏跑出了竹林。在林中时,她尚能扶着老竹支住身子;出了老林,无可依附,她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道,支撑不稳她的身形,只能拄着那长刀勉强前校沈玉麟杀出竹林时,唐紫苏再扔出两枚镖箭,却发觉自己贴身的暗器已扔尽了,不觉停下了步子,用长袍遮住身形以为疑兵,与那沈玉麟对峙起来。沈玉麟打落那最后两支镖箭,圆睁着怒目道:“唐紫苏,你还藏着多少暗器,全都扔出来呀!”“臭子……”唐紫苏喘息着,不屈道,“若我火龙杖在手,你哪里是我的对手!”“火龙杖”沈玉麟冷笑一声,“的是这物件么”他取下了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袱,抖开来,原来是唐紫苏的那只手杖!唐紫苏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绝望。“唐门圣器,就是这么一根老旧的破木头么。”沈玉麟嘲讽道,“紫苏大人,我敬你是一代豪杰,今日就用你唐门的兵器取你性命吧。”还要靠这兵器杀江南鹤,现在且先拿你练练手。沈玉麟眉眼一横,把那火龙杖口对准了唐紫苏,左手收掌到胸前,摆好了架势。“让我看看你这手杖,到底有多大本事。”沈玉麟冷冷一笑,正要发力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沈玉麟!”是一个和尚的声音。沈玉麟和唐紫苏暗暗心惊,扭头望去,见野雪带着石老三快步跑来。野雪姑且不论,他身后那石老三背着一杆洋枪,却让沈玉麟隐隐有些慌张。“大师,你来得正好!”沈玉麟的脸上忽然换了一副神态,往唐紫苏身上一指,高声喊道,“我找到这妖婆了!”野雪一愣,急停下脚步,顺着沈
第一百二十六话 沈玉麟(下)
沈玉麟忌惮地望了眼野雪身后那背洋枪的石老三,见那头陀只是躲在远处,没有要出手的样子,便安心了些。不过是多了个赤手空拳的和尚做对手,还不致让沈玉麟慌张。“大师,你打错人了。”他脸上带着笑意道,“我信圣主,你信佛陀,不过是拜的神仙不同,本无什么瓜葛,你我何苦相斗”“这便要回去问问你家王了。”野雪冷面道,“他为何派冉武昌城来滥杀无辜”“滥杀无辜”沈玉麟心里暗骂,不知是哪个无能蠢材在这江湖重地惹事,得罪了这些地头蛇,“大师,我不知过去有哪个王信徒在这城里犯下了杀孽,但那是他做的事,与我无关。前几日在府衙,我为那工头解毒之事,大师当还记得……”“你若不提这事还罢了,沈玉麟,你满口谎话,以为能骗过所有人么”野雪怒道,“我去府衙寻过你,府衙的衙役告诉我,曾见你深夜里与江门刺客同行,在大街上图谋不轨。你你是路过武昌城的路人,却怎么与江门刺客在一起江门作恶无数,更兼两广反贼祸乱一方,你跟两家都是一伙,又怎会是好人!”这话听得沈玉麟百口莫辩,徒有一腔委屈,却不知该从何解释,便只好恶狠狠道:“且不论我是善是恶,先看这妖婆——她下毒害了那女施主,你该先杀了她报仇才是。”野雪还未答话,却是那石老三尖声叫道:“那寡妇没死!”此言一出,沈玉麟面色一沉,唐紫苏却是一惊。“怎么会”唐紫苏困惑道,“我亲手调配的尸魂散,竟有人能解”“我们风大夫医术下第一,有起死回生之力!”石老三得意地夸耀道。那野雪却冷冷瞥了唐紫苏一眼,低声道:“破你奇毒的大夫了,多亏你下毒时留了情面,本不为杀人,他才救得了那女施主性命。总算你本心非恶,事出有因,这次我姑且放过你。下次莫再这般害人了。”罢,他向唐紫苏摆了摆手,要她速速离开。唐紫苏愣在了原地,喃喃道:“和尚,你要放我走”“这反贼若要追你,自有我挡着。”野雪看了眼唐紫苏手上的戚家长刀,低声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为你出力了,何必多此一问”唐紫苏听得一怔,把这话寻思良久,只道这和尚的大概是那大雪搀她去工棚一事吧。“大师当心,这贼人武艺不低,切莫轻担”着,唐紫苏拄着那戚家长刀,勉力往武昌城的方向走去。“唐紫苏,哪里走!”沈玉麟急忙迈步要追,野雪却身形一闪,眨眼便挡在了他的面前。好快的步法!沈玉麟心底一惊,正要反应时,却早见这和尚腰间扭转,一只巨掌往他腹上拍打过来!这一掌,来得隐蔽,却不减丝毫力道,隐隐有穿山破石之力!沈玉麟不敢怠慢,脚底往沙土间一沉,浑身力道聚到腹上,直把这一块皮肉收得似钢板一般。铁掌力道贯
第一百二十七话 抉择(上)
野雪和石老三离开翠红楼后的破屋时,江月容没有一起离开。野雪他们想着,这女施主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身子必定还很虚弱,未必受得了屋外的风寒,便没有强求。但江南风知道,江月容本就没受什么外伤,又好好休息了一夜,以那般体魄而言,她的身子应当早就恢复了。她不走,是另有缘故的。闲杂人全都走了,破屋里只剩下江月容和江南风冷面相对,还有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儿在地上欢快地爬来爬去。气氛有些诡异。“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江南风被江月容的视线盯得有些难受,随口问道。江月容不答,只是冷眼凝视着他。“我了不会去救江南虎了。”江南风悻悻道,“了不救,就是不救,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我可没是为江南虎的事,三叔倒是不打自招了。”江月容悠悠地低声道。江南风本要骂回去,却一时无言以对,便索性撇过了脑袋,翻个身背对向江月容,只自顾自呢喃牢骚道:“住我的地方睡我的床,连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到头来还管起我了……”他虽这么抱怨着,心里却也明白,在江月容的立场上,她当然不会允许江南风去救人。江门自江南鹤以下,最得力的助手便是江南虎。诸般武艺精通,更对江南鹤忠心耿耿,是江月容报仇的一大阻拦。若能借唐紫苏之手破了江南虎,对江月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至于江南风,他既然已离开了江门,江门的人是生是死自然与他再无关系。这人原本也不该他去救,如今还被江月容盯着,索性只当不知道这件事,继续过他的快活日子不是更舒服何况,唐紫苏的毒,他能不能解得了都还不一定呢……江南风不断在心底对自己着这些话,去总觉得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低语着:“若不是迫不得已,江南蛟怎会来这屋求我纵是离了江门,江南虎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难道便割舍得下么如今能救江南虎的,也许真的只有我了,我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他成个废人……”江南风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收在胸口前,不敢让江月容看到。但握拳的力道有些重了,以致胳膊不禁轻轻颤抖起来,这却逃不过江月容的眼睛。“月容……”江南风忽然轻声道,“万一,我真去救了江南虎,你会如何”江月容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又掠过一阵茫然。江南风却不知,只是梦呓似地喃喃道:“你会杀了我么”江月容的耳边,隐约响起了唐紫苏的声音——“仇人要杀,不是仇饶,该杀也得杀……若要保护好你那孩儿,就要学会心狠手辣……”江月容的手,攥住了床上的被单,似有一股恶气在这手中纠缠着,从力道间缓缓溢出,渐渐充斥了整个破屋,如鬼魅一般。“妈妈……”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叫唤把江月容从魔怔里拉出,她的脸上忽然绽开了懵懂孩童似的呆滞面容。她低头看去,
第一百二十七话 抉择(中)
武昌城外,江月容背着孩子,迷茫地站了许久。色阴沉,寒风阵阵,把这一番地衬得一片萧瑟。江月容手上没了兵器,令她陷入了深深的不安郑这城内城外,隐藏着许多觊觎她性命的人,随时可能杀出。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可能是决定她生死的时刻。可她的脑中却一片空白,似魂魄还在那奈何桥边似的。她身后的孩子被四面的凉风吹得有些冷,缩在布袋里紧紧贴住了母亲的后背,忽然轻声唤道:“阿妈……庙……回庙……”听到那稚嫩的呼喊声,江月容恍悟了似地舒展了眉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半侧过脸去,捏了捏孩子的手,俏皮地答道:“好,阿妈听你的。”兵器大概是落在了那竹林中,一时不好去取;可昨日走得仓促,那银丝软甲还留在庙中禅房里。这软甲虽不能啃,但有一层防备,也能心安些——至少,先护住这家伙也好。想到这里,她定了定心神,迈步往道成寺走去。走了不久,便到了午后。气仍阴沉着,看不见几许阳光。江月容一路与孩子嬉笑着,脚步轻快。可临到寺前,远远能望见院子时,她却迟疑了下来。她看到,院落的沙土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深浅不一,有些凌乱。从昨夜起便刮开了大风,野雪他们留下的足迹应该早就没了痕迹——这串脚印,必定是刚刚才留下不久的,以致连风都没来得及吹散它。这脚印,只有入庙,不见出来,看来那人还在庙里。莫非,有人在庙里埋伏江月容摒住了呼吸,轻轻踩着无声步,缓缓向那寺庙靠近。她的手在地上挑了一粒趁手的石子,捏在手心里备着,眼睛盯着那庙门的动静,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手身形。随着步换形移,大殿里的景象一点点在她眼前铺展开来。猛然间,她看到有人伏在殿中那佛像前,似叩首跪拜,又似晕倒了一般。那人背对着江月容,只望见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像是个乞丐,却看不清身形相貌。是有个落魄人,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擅自躲进了那庙里去江月容想着,正要放下心来时,脚步往前一进,眼角余光便忽然瞥见那乞丐的身边放着一柄浑重的长刀,刀身似铁棒一般,只在刀尖一掌处开刃,刃口对着庙门的方向。那是……江月容的戚家长刀!江月容一时散了气息,不觉从喉中发出了一声哼鸣。声响一动,那趴伏在地上的人影猛地一抽,弹地而起,破衣烂衫下一支暗镖飞出,直取江月容而来。江月容心底一惊,手上却不怠慢,右臂一甩,便把手中石子猛往那暗镖上砸去。只见两道火石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凄厉的鸣响。石子碎做了几块,那暗镖也断成了两截,在半空中似烟花般炸开,散落了一地。待尘埃落定,再细看去,那暗镖原来竟是一支竹筷子!“阴险人,还想害我!”大殿里那人影挥起戚家刀,在身前摆开架势,扭曲着面容望向门外来人。待那人沉下气息,定睛细看,却发现院落外站着的原来是个背着孩子的年轻姑娘。人影望得出神,脸上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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